47.當愛已成往事(1)
我曾經默默無語、毫無指望地愛過你,
我既忍受著羞怯,又忍受著嫉妒的折磨;
我曾經那樣真誠、那樣溫柔地愛過你,
但願上帝保佑你,
另一個人也會像我一樣愛你。***
—亞歷山大·謝爾蓋耶維奇·普希金
《我曾經愛過你》
1
暮秋的雨,就這樣沒完沒了地落著,一滴一滴地打在破舊的遮陽棚上,在耳朵里彈起一蝸綿長的寂寞。
像念一老掉牙的詩。
指針在牆上滴答,前一秒已成舊事。在滴落的光陰里,普希金的詩老了,卻沒有酸腐的味道,正潤物無聲地感染著我,一個細胞一個細胞地將我滲透。
他說,我曾經愛過你……但願上帝保佑你,另一個人也會像我一樣愛你。
我接過這個蒼老的話頭,手指一下一下彈跳在鍵盤上,原來有一種卑微的清愁,是可以穿透時間與指甲蓋的。
帶著令人心碎的美好。
當愛已成愛過,還有多少悲歡不可猶風過耳,又有多少滄海不能如淚凝成。
假使一切都被上帝知曉。
在通幽的天光里打開《聖經》,黑色的《聖經》,讓神的靜默降臨,也是一種美好。
我們渴望在神的旨意中參悟與完滿,便迫不及待地用自身填補其中的殘缺,周而復始。如此,觸及書中所,才更覺時光綿長,四下惘然——
神造萬物,各按其時成為美好,又將永生安置在世人心裡。然而,神從始至終的作為,人不能參透……
不能參透。神跡宛如秘語。
美好的逝者在世人心裡活著,即為永生。彼時,重門洞開,無限的光明凝聚在一詩上。而他留下來的詩意,無論是蒼涼,還是溫暖,都將惹得無數柔軟的人心,循跡而去。
至於那一場人生,不過是為愛過渡罷了。
2
一七九九年六月,普希金出生於沙俄莫斯科的一個貴族家庭。
雖然普希金的先輩是黑奴,但因得到了彼得大帝的寵愛,被送往法國讀書深造后,後輩亦得以融入皇族。是以,在普希金身上,既有非洲黑人的血脈,又有俄國皇家的血統。
而且,他的父親和伯父都是有名的詩人。家中不僅聘請了高級的法語教師對他進行正宗的法國教育,帶領他結識文學名流,還專門請了一位農奴奶媽為他講述民間傳說,讓他充分領略豐富的俄羅斯語。這便使得普希金日後的文字既有民族氣息,又有貴族氣質。
得益於嚴格的教導與聰明的資質,八歲之時的普希金,就已經可以熟稔地運用法文寫詩了。之後,法語也成了他的第二母語,他的生活與創作,都深受法國文化的影響。
少年時期,普希金入讀的是專供皇家貴族子弟學習的皇村學校,並從是時開始,正式進行文學創作。在一次中學考試中,他朗誦了自己創作的《皇村懷古》,正是那優美而精緻的詩歌,讓他卓越的寫作才能,得到了最初的讚譽與認可。
在早期的詩作中,普希金有意效仿俄國古典浪漫派詩人巴丘什科夫和茹科夫斯基的風格,尤其崇尚那種遠離現實的意境與神秘的宗教觀念,反對暴政,渴望內心的和諧。在校期間,他還結交了一些後來成為十二月黨人的禁衛軍軍官,可見,這些對他日後反對沙皇專治,追求自由的思想的形成,都起了一定的推動作用。
一八一七年,普希金從皇村畢業,供職於國家外交部。任職期間,他寫下了《自由頌》和大量的政治抒詩,並參與了由十二月黨人秘密組織的文學團體「綠燈社」。
我要給世人歌唱自由,
我要打擊皇位上的罪惡
……
我憎恨你和你的皇座,
**的暴君和魔王!
我帶著殘忍的高興看著你的覆滅,
你子孫的死亡。
人人會在你的額上,
讀到人民的詛咒的印記,
你是世上對神的責備,
自然的恥辱,人間的瘟疫……
在長詩《自由頌》中,他對帝王**的憤慨與痛恨,浸透了每一個韻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