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白鶴集團是許霆一手做大的,他是一個精明的生意人,懂得看風使舵,探水避礁。從最初孤零零的一家自助餐廳做到如今的數百家連鎖,他付出了不少的努力。
子承父業的許曄最初進入企業的時候,就被分派去一個連鎖自助餐廳做小經理,從底層開始參與進貨出售、店面布置、工作分派、賬目管理等極瑣碎的工作。他學的很快,也很認真,為了了解不同食材的新鮮程度和做法,他甚至做了兩個月的幫廚,每天在廚房轉悠。兩年後他晉陞為大區經理,負責整個東南區的百餘家店鋪管理。
這幾天許少的心情很不好。下屬們紛紛猜測是因為某個店面的用料出現了質量問題,引起顧客不適遭到了投訴。不過秘書莉莉卻覺得另有原因,因為她幾次進入經理辦公室送咖啡的時候,都發現他不時盯著手機出神,像是在等什麼電話。
周五下午開會的時候,他更是表現出了明顯的焦躁,黑著一張臉坐在偌大的會議桌正中,聽著下屬做的營業額分析,視線從PPT圖紙上幾次三番地轉移到放在文件夾邊的手機上。
這讓莉莉有些好奇。她做許少的秘書已滿一年,初調來的時候還遭了女同事的不少嫉妒,以為她近水樓台。剛開始她心裡確實存了些小想法,以為她相貌姣好身材也不錯,說不定能有幸得他青眼扶搖直上做個少奶奶。於是天天精心打扮,抓住一切機會展示自己的德智體美勞種種品質。後來發現自己好似孔雀開屏,完全沒有得到那人的一絲特別關注。時間久了生出一堆的挫敗感。到後來看見他和劉家少爺玩在一起,才知道他並不喜歡女人,好容易找回了點自信。
不過許少對誰都是淡淡的,也沒見身邊有什麼固定的伴兒。這幾日魂不守舍地看手機,難道是終於開了桃花?莉莉一面在心裡猜,一面把整理好的資料遞給他。
「這些都是今天要簽的?」許曄看著那厚厚的一沓紙,皺了眉。
「前三張是一會兒要給財務總監的。」莉莉分類得很仔細。
隨著周末的臨近,許曄心裡的焦灼越來越強烈。而面具男的簡訊遲遲未至,更讓他幾乎耗盡了耐性。他是期待著那條簡訊的,於是等待成為了煎熬。他強迫自己投入工作中,集中精神來應付手裡的這些印滿字的A4紙,卻最終只是看了大概之後草草簽了名字。「剩下的下周再說,你先出去吧。」他將文件夾合上,合上眼,揉按著太陽穴。
這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許曄猛地睜開眼,一把抓過手機:「喂。」
對方簡短地說了什麼,莉莉離開前只聽見一向淡定的許少那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什麼叫什麼都查不到?」她膽戰心驚地關好門,將聲音隔斷。身為秘書,她自然知道進退。
打電話來的人是劉璟。許曄委託他去查面具男,卻一無所獲。這讓許曄覺得難以置信。以他倆的人脈居然都搞不到那人的任何一點消息。
「再查下去就深了,阿曄。往城東伸手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兒,別說撈不著什麼東西,胳膊都得折在那兒。」劉璟這樣警告他。
線索指向城東,那是黑鷹會的勢力範圍,也是俱樂部的所在地。
他有些不甘地嘆了口氣。確實,不該再深入了。
晚飯是在附近的自家餐廳里解決的。看起來琳琅滿目的自助餐,他繞了兩圈也沒拿什麼吃的,最後只喝了點蘑菇濃湯,吃了一小塊羊排。事實上這幾天他疲於處理質量事故和應對媒體,睡得很少質量也不高,沒什麼精神,連車都懶得開,叫了司機送他回家。
他早膩了許霆和周佳之間的各自尋歡,一上大學便搬出去租住。許霆將一棟別墅的鑰匙交給他,他也不收。後來自己賺錢買了個複式單身公寓,自己設計裝修,面積雖然不大,住著也很自在。
身心疲憊的許曄洗了澡便睡了過去,晚上醒過來一次,迷迷糊糊地摸手機看時間,待看清屏幕,瞬間睡意全無。
一條新消息出現在屏幕上。
「周六早晨9點,城北花山路涵館8幢。——你的主人」
許曄坐起身,又仔細看了幾遍,將那個號碼存進聯繫人里,姓名一欄填寫了面具男,後來又改成了Y。他記得那是面具男的房間門牌上的字。
涵館。他知道那個地方,那是一處風景極美的別墅區。建造時間大約是在10年前,選的是K城邊上最好的一塊地,依山傍湖。開發商便是由黑鷹會洗白了的金鷹集團。涵館里的房子並沒有掛牌出售,這幾年來也從未有過轉讓的消息。一年前有個圈裡的公子哥兒誇下海口要弄一套,結果用盡了方法和人脈卻沒得手,最終只能願賭服輸在他們面前跳了一回脫衣舞,讓大家足足笑了幾個月。
面具男難道真的和黑鷹會有關係?
他面具后墨色的瞳,他握著鞭子的修長手指,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若有似無的危險氣息,都讓人不覺興奮。
許曄翻來覆去的想了很久,後來終於迷迷糊糊的睡過去。
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已經過了八點四十五。昨晚的興奮也讓他忘記了周六並沒有設置鬧鈴這件事,而連日的疲憊讓他睡過了頭。
即便是不堵車,顯然他也不可能在九點之前趕到了。
想到這一點,他有些沮喪。考慮再三決定先回復一條簡訊。
「主人,抱歉。因為公司有急事需要處理所以我會晚到半小時。——您的奴隸」
他使用了很恭敬的口吻來組織語言,發送成功之後,開始不緊不慢地起床穿衣。
到達涵館的時候時間離九點半還有十分鐘。
這座別墅區安保重重,簡直可以用戒備森嚴來形容。一身黑色衣裝的保安很有禮貌的請許曄下車,站在一個電子眼面前。然後按下「8」的數字鍵,接通電話后詢問:「先生,這位是您的客人嗎?」
對方給了肯定的答覆,似乎又說了些什麼。
保安回答道:「好的先生。」然後返身走到附近一輛黑色的奧迪旁,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先生讓我送您進去。請不要擔心,我的同事會為您將車泊好。」
許曄心裡有些鬱悶,卻並沒說什麼,將鑰匙扔給另一個保安,然後上了車。
整個區域的面積很大,而建築物的數量卻很少。別墅之間的相隔距離很遠,加之鬱鬱蔥蔥的大量綠化,視線被高大樹木遮掩,在車行道上甚至只能看見一些屋頂的局部。這是個私密性非常好的地方,他想。
在一個掛著「No.8」銅牌的院落面前,車子緩緩停了下來。保安為他開了車門,然後替他按下門鈴。「如果您要離開,請通知我們來接您。」說完鞠躬離開,沒有一句多餘的話,十分訓練有素。
電子鎖開啟發出清脆的聲音,許曄推門而入。
挑高的屋頂讓一層起居室顯得十分寬敞,巨大的落地窗設計讓視覺效果更加開闊,日光透過白色紗質窗帘斜照進來,將整個屋子的黑白分明的色調弱化了一些。米色和灰色等軟裝飾的運用柔和了房間的色彩,大量綠植的擺放與玻璃窗外的高大樹木相呼應,平添生機。壁爐和懸挂的鹿角型裝飾帶來一些北歐風情。屋內擺設簡潔,乾淨整齊,讓人感覺很舒適。
許曄快速環顧了四周,視線落在黑色的皮質沙發上,與那人相對。
男人抱臂坐著,臉上依然帶著一張面具,幽藍的顏色,遮住大半張臉,上面綴著一些細碎的鑽,在日光下泛著與他右耳耳釘輝映的星芒。
見那雙看不清喜怒的深邃眼睛正淡淡地盯著自己。許曄不由開始緊張了起來,有些討好般地開口叫道:「……主人。」
「公司的事處理完了?」男人的聲音依舊是沉和而悠然。
「是的。」他回答的時候心裡有點虛,畢竟撒謊並不是他的強項。
「好。」男人起身,「現在我會帶你熟悉這兒,這是你今後每周要來的地方。我會清楚明白的告訴你,在指定的區域里對你有怎樣的要求。這個過程中你可以提問。」
「哦。」許曄應聲之後,男人掃了他一眼。他抿了抿唇改口道:「是,主人。」
男人開始了他的講解。「這座房子具有絕對的隱秘性,選擇了合用的建築材料來隔絕聲音和視線。我可以確保屋內的任何行為都不會被窺探。你的任何信息都不會被泄露,你在這兒是安全的。所以,我要求你在這間屋子裡保持赤裸。」
這個要求讓許曄有些緊繃,又夾雜了一些莫名的興奮。
——我還真的有些自虐體質。他有些自我厭棄地想。
「會做飯么?」男人在開放式的廚房裡停下來。
「會一些,但是做的並不好。」他好歹也算做過兩個月的幫廚,做出來的東西能吃還是沒問題的,至於味道絕對算不上精美。
男人思考了一會兒,說:「以後每周日的早餐由你來準備。其他的用餐我會讓廚師過來做,但我要求你儘力去學。」
「讓廚師到這裡來做?!」許曄瞪圓了眼,「可是剛才你……您要求我保持赤裸……」
男人勾唇一笑:「我會特別允許你在一樓的衣架上掛一件長睡袍,在廚師來的時候穿。如果你覺得彆扭,最好儘快學會做飯,並且滿足我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