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一千人，不少了

臨江城，日薄西山。

「只是什麼，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后羿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男人。

男人有點不好意思：「只是在下家中已經斷糧，能不能先支取一天工錢？」

「將軍放心，只要將軍應允，明天一早在下就來將軍面前報道，絕不拖延。」

似乎是怕后羿不相信，男人趕緊自報家門：「在下名叫方七，臨江北城人氏，若明日在下不來，將軍大可將在下下獄問罪。」

「你好歹也是幾尺高的漢子，餓上一頓又死不了，為何非要提前支取工錢？」后羿面帶疑惑。

方七又一拱手：「將軍容稟，在下一介糙漢，餓上一頓自然無關緊要，然家中還有老母在堂。」

「秦鋒不仁，臨江城中家家無隔夜之糧，方七一死何憾，只是可憐老母共赴黃泉，還請將軍開恩，日後方七定效犬馬之勞。」

面露悲愴的他，膝蓋一彎，直接跪在了后羿面前。

同是窮苦人出身的后羿，難免也動了惻隱之心：「如此，本將軍就如你所願，但你也聽好了，明日一早，見不到你的影子，休怪本將軍軍法無情。」

「謝將軍活命之恩，在下敢不以死相報？」手裡多了五十錢的方七，一個頭重重朝後羿磕了下去。

「后羿，怎麼樣，一共招募了多少民夫？」吃過晚飯，陶商將后羿叫到了面前。

吃飽喝得的后羿沒說話，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陶商呵呵一笑：「一千人，不少了，明日就準備動工吧。」

后羿沒說話，只是對著陶商苦澀一笑，搖了搖頭。

「不會只招來一百人吧，那可有點太少了。」陶商學這后羿的樣子，搖晃著腦袋。

后羿臉上的笑容更加苦澀：「大公子，只有一個人。」

「啥？」陶商好像聽見了什麼驚天的大秘密一樣「怎麼回事，五十錢一天，招了一下午，就來了一個人？」

后羿都沒好意思告訴他，就這一個還是預支了工錢的，明天能不能來，還不好說：「大公子，要末將看，臨江這點破事你就別管了。」

「你沒聽見外邊是怎麼說的，說大公子就跟秦鋒一樣，什麼五十錢都是瞎扯，招免費勞力幹活，才是真的。」

陶商卻沒有放棄的意思：「不用管他們說，一個人就一個人，明天就讓那一個人上工。」

「本公子就不信了，工錢不得拖欠，等城裡人嘗到了甜頭，幹活的人自然就來了。」

「那行，末將這就去安排。」后羿嘟囔了一聲，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陶商暗暗搖了搖頭，想做點好事，還真不容易。

第二天一早，打著哈欠的后羿剛來到昨天招人的地方，就看見了晨風中那條單薄的人影。

還真來了，后羿一笑：「方七，今天幹活的只有你一個人，一會大營里的人，會將木料和其他東西送來，你準備幹活吧？」

「啥，就在下一個人？」方七有點不敢相信，陶大公子主持修建的酒坊，規模肯定小不了。

就他一個人干到猴年馬月能完工，就算不錯不錯的了，他甚至害怕用不了幾天，他就會直接累死在工地上。

后羿一眼就看出了方七的擔憂：「放心吧，本將軍不催你，甩開一膀子力氣，一天能幹多少，就干多少，工錢不用擔心，絕不拖欠。」

「你慢慢干，我家主公有的是時間。」

這話是陶商說的，其實他根本沒有太多的時間在臨江磨蹭，這麼說是因為他知道，只要不拖欠工錢的名聲打出去，城裡的民夫自然就來了。

二人說話的功夫，大營那邊需要的東西也都一樣不少的送了過來，方七苦笑一聲，挽了挽袖子開了工。

遠遠看著街角處方七一個人忙前忙后的身影，不敢近前、生怕被抓了壯丁的百姓又議論了起來：「那不是城北的方七嗎，看樣子是被抓了壯丁，就一個人幹活，真可憐。」

「我看這個剛進城的陶商，還不如之前的秦鋒，手裡十多萬人，就抓了一個壯丁，也是夠可以的，話又說回來，這可夠方七那小子忙活的了。」

「好像不是那麼回事，你看雖然就方七一個人幹活，但連個監工的都沒有，這不比秦鋒那時候，動不動就是一鞭子，強的太多了。」

「那又能怎麼樣，說是五十錢一天，我看到最後，這個沒腦子的方七，恐怕連一個銅子兒都撈不著。」

「再看看吧，萬一人家真給錢了呢？」

「你可拉倒吧，不找咱們這些小老百姓要錢都不錯了，指望當官的給你錢，你小子還沒睡醒吧？」

「……」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各種議論更是絡繹不絕，遠處的方七卻根本沒聽見的他們的議論，依舊自顧自的忙活著。

一天時間匆匆而過，天上的日頭即將落山的功夫，消失了一條的后羿，終於又鑽了出來。

看著面前井井有條、已經稍微有了幾分模樣的工地，后羿有點不敢相信：「方七，這都是你今天乾的？」

方七憨厚一笑：「正是在下，昨日蒙將軍活命之恩，在下敢不孝死命？」

后羿極為滿意的一點頭：「好，幹得不錯，不枉本將軍信你一回，這五十錢是你今天的工錢，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來。」

他從身後的軍士手中接過裝的圓滾滾的一包銅錢，伸手朝方七遞了過去。

方七卻沒伸手：「將軍忘了，在下昨日已經領過了工錢，斷不敢再受。」

對這個瘦弱又憨厚的漢子，后羿愈發滿意：「拿著吧，昨天那五十錢，算是本將軍賞你的，明天接著來，保證虧待不了你。」

接過銅錢的方七，心中一陣翻滾，但除了暗下決心明天好好乾活，他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

銅錢交到方七手裡的瞬間，遠處剛吃晚飯、又出來看熱鬧的人群，登時炸了鍋：「我不是看錯了吧，給官家幹活，還真給錢？」

「錯不了，你看方七那樣子，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看來這一天五十錢，還真不是陶商吹出來的。」

「不行，我得去報名，家裡的糧食早就見了底，剛才那頓才吃了三分飽，這會兒肚子還咕咕叫呢。」

「那還等啥，趕緊的吧，這麼好的機會，可不能錯過。」

「走，咱哥幾個這就一起去，這好事，可不能讓方七那小子一個人獨佔了。」

「沒錯，走。」

看著后羿面前越來越長的長龍，站在街口另一邊的陶商，嘴角也跟著有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