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交叉的時間
當然了,對於開小轎車,卻能直接把人家的貨車撞溝里的人而言,速度這個東西,那就不是東西,
所以,我相信他有這個能耐。
可是~
世上只有一個判爺。
「我們同樣假設,她是女版判爺,但是,你們還記得,她之前有這麼一句口供嗎?她說,她的車沒有繳年票,所以,她走舊橋。」
老鬼跟判爺對視一眼,一臉茫然的看著我。
判爺卻忽然一拍桌子,大吼大叫。
「新橋有個收費站。」
然後,立馬跑了出去,我知道,他是取證去了。
只要能證明她四點二十已經過了橋,那幾乎就能洗脫她的嫌疑。
當然,也只是幾乎而已,在捉到真兇之前,犯罪嫌疑人,仍然會為她預留一個頭號位置。
半個小時候后,判官到手的證據顯示,劉玉銀在當夜四點十八分出現在收費站。
四點二十分氣象局發出下雨訊息,而她卻在四點十八分出現在收費站,於情於理,她都不大可能是兇手。
「作為一個警察,我沒有證明她有罪,反而證明她沒罪,我真的有罪。」
判爺嘴上嘰嘰歪歪的抱怨起來,但臉上卻掩飾不住的高興。
「就你啰嗦,魚尾紋都笑起來了。」
我埋汰他一句。
警察要做的,不是證明誰有罪,而是堅決不冤枉一個好人,不放過一個罪人。
當然了,劉玉銀也是罪人。
「既然她沒有說謊,那麼,那個被撞的小姑娘去哪了?還有,她在車禍現場遺失的雨傘,又是怎麼出現在兇案現場的?」
整理一圈,又出現不少問題。
或許,還不僅僅如此,既然舊橋真的發生了車禍,那總該是有痕迹的,比如血跡之類的。
那麼問題來了,現場為什麼如此乾淨?
莫非有人刻意清理過?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為什麼清理呢?
「會不會是劉玉銀找人清理的?」
老鬼回答我。
「就是啊,依我看啊,他們肯定是害怕,乾脆連屍體都拖走,悄悄的給埋了。」
判爺臉色有些黑,他就是這麼一個嫉惡如仇的人。
可是,我搖頭,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
「如果真是她做的,她剛剛就該說了,你看她那副迫不及待的樣子,肇事殺人她都認了,清理現場、掩埋屍首這種相對而言微不足道的罪名,她沒理由不認。而且,這個假設,似乎也不足以解釋那把傘的來路。」
他們兩個也連連點頭。
老鬼右手食指戳著眉梢,提出一個假設。
「有沒有可能,這根本就是一個局?」
「什麼局?」
我跟老鬼登時停下來,一臉期待,認真嚴肅的盯著他看。
「局就是局啊,還分什麼局的嗎?」
老鬼滿臉純良無害,一副理所當然。
我們原以為他會說出一番驚世駭俗的言論來,結果,居然是一句封頂,叫我們兩個茫然到手足無措。
一個局?什麼局?怎樣設的局?設局的目的又是什麼?
你總不能說,這是一盤很大的棋,然後,連棋子都不讓我看見吧?
「然、然後呢?」
判爺瞪著眼睛,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老鬼居然也是一臉茫然的瞪著我們倆看。
我賭一塊錢,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的什麼。
整一糊塗蛋。
面對我們的敵視,老鬼終於有些慌了,手忙腳亂的想要將他腦中還沒成形的想法,向我們表達出來。
「我的意思就是,會不會,那個肇事跟兇案都是她一個人所為,她現在是假借肇事事故來掩蓋她故意殺人!」
老鬼說完,一臉得意的看著我倆,一副表揚我、表揚我的表情。
難為我跟判爺整個人都方了,卻還不能直說。
「思維不錯,只是,故意殺人、肇事殺人,那都是殺人,這個局,布得似乎不夠高明。」
「哎,就是這個理!」
判爺饒有趣味的看了我一眼。
老鬼也跟著渾渾噩噩的點頭,勉強也就認了。
好像我們人多欺負他人少似的。
首先,暫且不說她有沒有這個心機城府,倘若她真的設個局裝死,那目前為止,這個局也是崩了,她完全是把自己往死里坑。
至於是不是,就要留給局裡的弟兄們調查清楚了。
我們的精力,還是要集中到兩起兇案上。
雖然,暫時無法解釋雨傘的來路,但是,在雨傘出現的時間點上,或許可以掐得更準確一點。
預告下雨是在凌晨四點二十分,而正式下雨,是四點三十分,中間只有十分鐘。
女死者的死亡時間是在凌晨兩點鐘之前,而一般人死後一個小時即出現屍僵,換句話說,兇手必須在女死者出現屍僵之前,為她擺好姿勢,也就是,三點鐘之前。
而三點鐘到四點二十分這段時間,兇手不可能一直守著屍首不離開。
如果兇手離開了,那麼,他在接到下雨訊息的第一時間趕回來,連同布置好雨傘在內,他只有十分鐘的時間。
「十分鐘就出現在案發現場,並且布置好雨傘,那他當時的位置?」
判爺注視著我,似乎深受啟發。
「那也就是說,案發當時,兇手就在附近兩棟大廈里。」
老鬼接下我的話茬。
判爺也跟著補充一句。
「應該說,是在出事大廈里,因為,附近大廈的監控錄像是完好的,我們之前已經排查過,沒有可疑。」
「你們還記得,王律師是什麼時候離開大廈的嗎?」
我皺著眉頭,問了一句。
老鬼跟判爺面面相覷,給了一個答案。
「監控錄像顯示,出事當晚凌晨兩點。」
「是啊,凌晨兩點,可是,根據劉玉銀的口供,她是凌晨三點出來的,並且看到了女死者,如此,王律師的時間,踩得就有點尷尬了。」
「你是說,他很可能是兇手?」
判爺目光銳利,說到兇手,簡直兩眼放光啊。
我點頭,可能性很大,並且……
「你們有沒有留意,當時劉玉銀說,她發現女死者已經僵了。那是不是就可以說,凌晨三點的時候,女死者已經出現屍僵了?也就是,她至少死了一個小時?」
「從王律師出來,到劉玉銀髮現死者,剛好一個小時,王律師作案的可能性非常大。」
老鬼也認同了我們的看法。
判爺頓時一記鐵砂掌,「嘭」的一聲,拍得桌子搖搖欲墜。
「好小子,這下還不捉到你這個大尾巴狼。」
可是,還是有些無法解答的問題。
天眼顯示,王律師離開之後,就是徑直回了機場,坐飛機離開了,那女死者頭上的雨傘,又怎麼解釋?
莫非,他還有同夥?會是那個進去之後,就死在十一樓里的王毅嗎?
那王毅呢,他一去就是三天,直至最後死在十一樓里,這段時間他在哪裡?都幹了些什麼?
太多問題想不透徹,我們三個齊齊趴在辦公桌上,用下巴支撐著腦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整一個傻逼一樣。
「哎呀,我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
忽然,老鬼神神叨叨的一句。
「今晚有個醫學講座,主講是國家級的法醫元老楊教授,他解剖過的屍體,比我吃過的油菜花還多,曾經有一個案子,在大家都一致認為死者死於疾病的情況下,只有他花了兩天兩夜,將死者所有的血管一一切開,最終,在二尖瓣上找到了致死的空氣栓塞,最後案件告破,是妻子為了財產,刻意靜脈注入空氣謀殺丈夫。」
嘖,你叫我以後怎麼面對油菜花?
鬼差收拾好東西,一副隨時準備出發的架勢。
我瞄了一眼牆上的鐘,晚上十一點半,什麼講座設在三更半夜的,莫非是解剖地獄使者阿修羅?
圖它夠嚇人是吧?
「我嚴重懷疑,你們學醫的,腦子是不是都有毛病,半夜無人鬼敲門是吧?」
我抱怨一句。
「你不懂,解剖是很細緻很瑣碎的工作,從你拿起手術刀開始,你的心思就必須全部集中在上面,然後一點一點,抽絲剝繭發現死者身上的每一個線索。這是一個非常巨大的工程,為了能更好的觀察死者,而不至於給死者造成第二次傷害,也讓家屬可以更好地接受屍檢,楊教授還獨創了一種解剖手法,我們稱之為楊氏解剖法,他可以通過在人體的某一部位,開一個小洞,然後,通過這個洞窺覷死者的全貌。這種手法運用到臨床上,就叫腹腔鏡,是一種微創手術,因為手術創傷小,術后恢復快,已經漸漸的取代了傳統的開腹手術。」
嗯,還好我平時也算有些見識,不至於跟他有代溝。
不過,像這種大人物開設的講座,不是一般都會上新聞,輪番轟炸的嗎,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收到?
然後在細思一層,我今天好像沒看新聞吧?
那麼問題來了,我怎麼會沒有看新聞呢?以前我們從來不關電視的,反正電費局長交。
「噯,老鬼,你今天沒開電視啊!」
鬼差忽然很嫌棄的白了我一眼。
「最近電視網維修,今天到我們這塊,與其開了看水花,還不如直接看電視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