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沒死
第301章沒死
第301章沒死
蕭霽死了,前世的時候,他的一條命,讓大胤陷入風雨飄搖。
這一次,他的一條命,照舊讓整個京城血流成河。
蕭霽死的當日傍晚,一封封密信送往各處,那裡面,都寫著一個個人名,是別人安插在他身邊的,當然,那個別人是誰,寫信的人也寫的清楚,一個個人名,看的人頭暈目眩。
陡然知道自己的心腹,近衛,愛妾,全都是細作,甚至,這些人還是自己的君王,上司,主子,甚至是同僚,摯友安置在自己家中的。
這一份名單由不得他們不信,因為這些信箋,明目張胆的寫著幾個字,皇城司。
宣武帝先是得知了蕭霽的死訊,六皇子親手所殺,這本該是個麻煩事,殺害朝廷要員,這可不是能輕易抹去的,可來信的人,說六皇子似有瘋癲之像。
宣武帝理所當然的以為,容霖是為了逃避罪責,容霖定然是要付出些代價的,可蕭霽本就是一個將死之人啊,況且,容霖該不是那種衝動無知之人,這個時候,他親自動手,對自己沒什麼好處。
人,對死人,是最寬容的。
所以,老六十有八九是被蕭霽設計了,畢竟蕭霽的死,是老六推動的,那孩子該是心知肚明。
既如此,宣武帝更不可能讓容霖負責這事了。
原本,宣武帝還在猶疑,這件事到底該如何解決,才能擋住文武百官的悠悠眾口。
直到傍晚的時候,宣武帝得了信,知道蕭霽留下了怎樣的遺言,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嚴重一些,甚至會讓朝堂不穩。
高公公小心的覷著帝王的神色,「陛下,您,可千萬要保重龍體啊。」
「你親自去瞧過了嗎?」
「瞧過了。」
蕭霽死訊剛從平陽侯府傳來的時候,宣武帝就讓高公公帶著太醫和天子近衛去送了蕭大人一程,目的,自是看人是不是死透了。
「平陽侯府如何說?」
「老侯爺說,蕭大人留了遺言,停靈七日之後,將他燒成一捧灰,往河州府送去。」
「燒成灰?」
「蕭大人說,反正,他也留不下那個權全屍,對他心有怨氣的人,自然是仇人,倒不如他自個將自個挫骨揚灰。」
「怪不得他會這般做,他在京城中沒什麼留戀,便是死了,也要在咱們心窩戳上一刀,這才是蕭霽啊。」
「陛下,那如今,平陽侯府那邊。」
「按尋常二品大臣的賞賜,翻個倍送去吧。」
自不是因為愧疚,他是皇帝,雷霆雨露,皆為君恩,所以,帝王絕不能後悔,也不會後悔。
高公公應了一聲。
「至於朝堂,此事一出,誰還會在乎蕭霽是如何死的?」
或者說,今日,不知多少人咬牙切齒的咒罵著蕭霽去死,說不定知道蕭霽死了之後,還能說一聲好。
「明日早朝停了吧,朕乏了。」
「是。」
蕭霽醒來的時候,不知何年何月,黑夜白天,只是恍然原來人死了之後是這個感覺,無知無覺,直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一般在耳邊響起,才驚覺,自己回魂了。
蕭霽摸索了一下,如果順利的話,他現在應該不會在棺材里,幸好,四周空曠,身下也是軟和的床鋪,而不是那種逼仄的棺材。
蕭霽試圖說話,但他只是徒勞的張開嘴,得,他現在話都快說不出來了。
雖然極其輕微,但,的確是腳步聲。
「誰?」
蕭霽費力的喊出一個字來,來人沒說話,腳步聲停在床邊,蕭霽難得緊張,他清醒的時候,自然不會害怕,可他「死」了這麼幾日,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可是一無所覺,難道被人察覺到了,他失算了。
一雙手將他扶起來,茶杯遞到他唇邊「溫水,喝水,潤一潤嗓子。」
蕭霽被人半攬在懷中,聽到聲音的時候,很明顯的僵硬了一下。
「不要喝太多,稍微潤一潤喉嚨就好。」
蕭霽微微抿了一口溫水,那個人在床頭放了軟枕,扶著他靠坐著,蕭霽清了清嗓子。
「阿姐。」
溫知渝將茶杯放下,沒有說話,但看到蕭霽努力去聽聲音的時候,還是放重了動作,讓自己發出的響動大了一些。
過了一會兒,溫知渝帶著人進來了,是溫府的那位府醫。
「毒入肺腑,雖是解了毒,不會傷及姓名,但餘毒未清,得慢慢來。」
「要多久?」溫知渝看著蕭霽的樣子,他們大半年不曾見,蕭霽如今幾乎瘦成了一把骨架。
「短則七八個月,長則四五年,說不好,還要看病人是否聽話了。」
「勞煩先生了,先生不必擔心,他會很聽話的。」
溫知渝的聲音涼涼的響起,蕭霽默默將棉被往上蓋了蓋。
溫知渝好像很忙,在屋子裡走動,做事,就是沒有開口說話,蕭霽坐在那裡,也不敢先開口,阿姐該是生氣了,非常生氣。
「我不生氣。」
上一次阿姐這麼說,他是什麼下場來著?
蕭霽不敢去想。
「先喝葯吧,你現在,葯不能斷。」
溫知渝將葯碗遞給他,蕭霽摸索著去端葯碗,「阿姐不喂我嗎?竟讓我這個瞎子自己喝葯。」
「這個葯,我嘗過了,這麼苦,你不自己一口氣悶了,要我一勺一勺的餵給你?」
蕭霽還是自己端著葯碗一口悶了「苦藥,是該喝快一些。」,溫知渝拿走葯碗。
「阿姐,我們現在在哪裡?」蕭霽能聽得出來,溫知渝軟下來的態度,便立刻開始得寸進尺。
「在京郊,你當初軟禁我的那個院子里。」
幸好,蕭霽已經將葯都咽下去了,否則現在得嗆咳出來。
「你現在身子太虛弱了,不能趕路,等到春天了我們再走也不遲,這地方不是你自己找的嗎?你應該知道,這地方是安全的。」
「啊,嗯,自然。」
蕭霽模模糊糊的應了一聲。
「那就好,你先在這裡將養著吧,至少,味覺應該先恢復一下吧。」
「阿姐?」
「剛才那個葯,藥方子我看過,裡面放了甘草,一點都不苦。」
蕭霽有些委屈的低下頭「阿姐也試探我。」
「你不肯和我說實話,我只能自己去瞧了,你這一次很冒險,知道嗎?」
溫知渝說著,在蕭霽胸前輕輕一拍,很輕柔的力道,卻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一樣,蕭霽只覺得,自己胸前是被撕扯的疼痛。
「稍有不慎,你真的會死。」
男主都有一些異常之處,關鍵時候來救命的,就比如蕭霽,他的心臟,位置偏了一些,對其他人來說,那個位置正中心口,對蕭霽來說,卻剛好不曾碰到心臟。
「這事,還是阿姐告知我的。」
溫知渝那個時候百無聊賴,做了一個類似於聽診器的傳聲筒,還給蕭霽玩過,那個時候,她的確和蕭霽說過,他的心臟比平常人偏右一些。
卻沒想到,被蕭霽用在了這裡。
「你倒是真敢賭,其他人賭輸了,最多是傾家蕩產,你賭輸了,是死無葬身之地。」
蕭霽當然知道,可他覺得,自己不會輸。
「六皇子又不是什麼愚蠢的人,他會突然被你刺激的刀劍相向,有心人一查就能知道。
蕭霽屋子裡燃了香,那香來自西域,會讓人暴躁易怒,混亂心神,這個時候,稍稍刺激一下,那個人就會輕而易舉失了神智。
「我自然會讓人將那個香處理掉的,我死了,帶給那些人的衝擊不會小,還是六皇子親自所殺,等到他們清醒過來的時候,難道還會對一個死人做什麼嗎?」
他們只會想著息事寧人,反正,蕭霽已經死了。
「而且,如今京城中不知多熱鬧,怕是連給我上香都沒幾個人去。」
蕭霽在阿姐面前,一副自得的模樣,然後,得到了一個腦瓜崩。
「哦,那蕭大人真厲害,要我表揚你嗎?
蕭霽有很多話要問溫知渝,但不久之前喝下去的葯有些安眠,睡意頃刻而至,蕭霽試圖強撐一會兒。
「困了就睡。」溫知渝要讓人躺下。
「阿姐,你何時來的?」
「一個月之前,一直在這裡等你。」
「誰告訴阿姐的?」
「很多人。」溫知渝三個字將人堵回去了。
「果然,我身邊也有阿姐的姦細啊,原本,我是想給阿姐一個驚喜的。」
「你這個樣子,我不會喜,平陽侯府里,照顧你的那個醫女,就是我送進去的,你本該能認出來的,謝婉,二皇子前些年死掉的那個妾。」
那個醫女,五個月前就在蕭霽身側出沒了吧。
「蕭時舟那個小叛徒。」
溫知渝沒有反駁「你忘了,當初,可是你親自將你那個心思簡單的弟弟送到容玉面前的。」
「阿姐多早知道這件事的?」
「在我上一次離京之前。」溫知渝看著蕭霽強撐著不肯入睡,溫暖綿軟的掌心捂在蕭霽雙眼之上。
「最後一個問題,問完了就睡覺。」
「阿姐,我的破綻是什麼?」
破綻啊。
「因為我發現,你那個時候或許看不見了。」
「蕭霽,從我們初見之後,你從未主動站在那裡,等著我去接你。」
若非是被絆住腳步,你總是向我走來的。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