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1章 不能再擁有

此時地上已過去數年，掠景還在等他。

世上在這數年裡又誕生了很多異常生物，不知道是不是與熙照惡念有關，葉言學回到這裡的時候，結界已經被毀壞，掠景正在被圍攻。

魔神的手只是輕輕一揮，那些不知名的墮落生物瞬間被掃開。

「娘子！」葉言學俯下身將掠景抱入懷中，一手用靈力檢查著她的傷勢，在確定沒有大礙之後，他懸著的心終於落地。

「小景……對不起，等久了。」他無限溫柔地近乎只用鼻音呼喚著她的名字。

掠景慢慢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這張熟悉的好看的，神態總是嬌俏過小姑娘的臉，恍若隔世，只好緊緊抱住他的身體。

「你還能說話嗎？」他小心地問。

她張了張口，卻沒有聲音，數年不語人言，她幾乎成了個啞巴。。

「沒事，不打緊。我們先離開。」他將披風攏了攏，將她更好地包裹起來，然後起身，抬首的那刻眼裡的柔光盡散，不加壓抑的鋒芒畢露，他掃視過焦土一片的山林，那些已經墮落的骯髒生物在灰燼中連逃跑都不敢，恐懼地看著他。

殺戮就在一念之間。

「走……離，開……」懷中的掠景似乎洞穿了他此刻正在搖擺的抉擇，張著口發出微弱的嘶聲。

其實她更想說不要為了我違背你的本心，畢竟他生來就是善類，她明白。

葉言學垂首看她，她又張了張嘴，做出一個『走吧』的口型，然後閉上眼睛，順從而安寧地靠在他的胸膛，依戀的模樣像個稚嫩的孩童。

「恩。我們走。」他堅定地應她，然後凝神，眸光又柔和起來，不再看那些曾經讓他痛恨到想要踐踏毀滅的生物，一躍離開了。

世間的蠅營狗苟多如牛毛，他可以拿起屠刀化身閻羅與之決死，可總有這麼一個人怎麼也不忍他墮入黑暗的泥沼中，有她的希冀，他便不甘迷失。

葉言學將一道美夢訣吻入掠景的眉心，然後抱著她，一路下行直至幽冥的上層虛空境。

如今的地藏王鴞慈·安命看到他又吃了一驚，畢竟當下世界天翻地覆，他不知道這位颶風中心的人物如何會消失多年，又如此突然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神君大人……」

葉言學將熟睡的掠景攏進屏障，對安命說道：「很快一切就會結束了。結束的時候，將她放入輪迴。」

「可……可是神君大人，輪迴之路已經被打破了。」

「會重新建立的。我們約定。」葉言學世間難尋的眼眸深深看了他一眼，語氣很輕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中抱著的人的緣故，安命總覺得他帶著種莫名的希望。

「安命，你聽我說，上一次我讓你幫我將雪暴放入修羅大煉獄是因為你欠我人情，這一次是我欠你的。我答應你，一切都會結束的，包括你的痛苦，還有……她的。」

他最後深深吻了吻掠景的額頭。

「業的循環即便身死魂滅也不得解脫，因為……我舍不下。」與天命對峙后，葉言學百世記憶加身，幾乎沉重得令他直不起腰來，只能佝僂著脊背，他就保持著這樣難受的姿勢，無比眷戀地凝視著他的姑娘。

「到了如今還是舍不下，註定循環往複——可我，不忍。」

他最後描摹過她的眉眼，天神金色的淚滴掉在掠景冰涼的臉頰上。

「你看，即便登頂萬物之極，我還是這樣軟弱。」

「愛會陪伴你，我的掠景。」

「只是我不能再擁有你。」

然後，葉言學鬆開手，交出了他累世牽挂的姑娘，他唯一難以割捨的業障與幸運，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

囚禁著生命的，何止是天命呢？更是畫地為牢的自我，亦是讓神主溫涼和熙照惡念都失望透頂的，總是會重蹈覆轍的人性本質。

「絕不回頭。」

葉言學最後跨過千年前他為自己埋藏的救贖路途，放棄那撥亂反正的路線，走向另一種「絕不回頭」的決絕死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