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我不僅是記憶力好
美術館是一所用集裝箱建造的三層小樓，造型新穎特別，位於老城區人來人往的圓環廣場。聽說從前是家酒吧，賠錢之後賣了，現在改成美術館后反倒別具一格。
地上鋪著紅毯，兩側還有被風吹舞的彩色紙屑，應該是剛剪完彩，人們聚在門口，熙熙攘攘的。
成安照挽著龐書景，隨著他的步伐也擠進人群。
「龐總來了？」一個白髮微胖的小個子中年人友好的招呼著。
龐書景微笑著伸出手，「孟董，真不好意思，早上有點急事，沒來得及剪綵。」
呵，撒謊都不帶眨眼的，成安照心想。
「呦，這位就是您的未婚妻吧？我還看了你們的新聞發布會，真很羨慕你們年輕人啊！」孟董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很慈祥，像個會關心你有沒有吃早飯的鄰居大叔。
成安照懸了一路的心，也有所緩和。
看電視劇里的商戰都是勾心鬥角，話裡有話，處處給你埋坑，好像也沒那麼嚇人。
「對了，林總也來了，就在那邊，我們一起聊聊？」
「好。」
龐書景說完，鬆開了成安照的手。連個暗示都沒有，就把她扔在人群里。
剛剛才安下來的心瞬間揪緊。
就這麼走了么？這麼多陌生人，我…嗯？遠處，她看到一張很熟悉的臉——龐書景給她的資料里，有一整頁的孟董夫人的照片。
此時，她正在和三位年輕女孩一起，對著一張畫作神采奕奕的說著什麼。
成安照
深吸一口氣，一邊默背準備好的開場白，一邊向她的任務目標走去。
「哎？這位是成小姐吧？」還沒開口，一位穿著時尚又藝術的女人先發聲了。
「成小姐？」孟夫人回過頭來打量她，很驚喜的樣子，「啊，是龐董的未婚妻吧？我可是把你們的新聞發布會當偶像劇看呢！林太太，你也看到了吧？」
林太太？之前龐書景說過他這次是跟林總競爭，那她的對手就是這個人了。
看起來就很精明。
「當然看了，給我羨慕的不得了呢！」林太太笑著說，「酒店前台和董事長，多麼好的佳話啊！而且成小姐真的好幸運，你不知道在我們這個圈子裡，有多少人給龐總介紹過門當戶對的女朋友，都被他拒絕了！」
門當戶對…聽著怎麼這麼刺耳呢。
「想必成小姐一定是有內秀吧，龐總可不是那種只看美貌的膚淺男人。對了！既然龐總今天能帶你來，想必你也對美術有興趣吧？」
「嗯，還好。」
雖然聽出這女人不善，但她又不能做什麼，只能用微笑回應。畢竟她要贏的是孟夫人，而不是林太太。
「剛才我們在說這一幅，是由勒內·馬格里特所畫的《戈爾康達》，不知道成小姐有什麼見解？」
「我個人，不太喜歡這種超現實主義的畫。」成安照鎮定的說。
龐書景給她的資料太死板，背出來太蒼白，在孟夫人這種專業人士面前，往好了說是有誠意
，往不好了說就是班門弄斧。
「哦？你不喜歡？」林太太嗤笑般捂著嘴，「倒也是，這種畫作如果沒有藝術基礎的畫，看起來是比較難懂。」
「沒錯，對我來說，是很難理解。」成安照依舊不卑不亢的微笑著，「不知道林太太是否知道一位叫做瓦西里波列諾夫的俄羅斯畫家？」
林太太臉色驟變，「俄羅斯…畫家？」
「嗯，跟你喜歡的瑪格里特相反，是一位現實主義畫家，擅長傳統的風景畫。」
林太太不再說話。
「我從小沒接受過相關的美術教育，甚至都沒接觸過，知道波列諾夫還是因為高三那年在美術館兼職才了解的。我說不出他的畫哪裡好，就是單純的覺得好看罷了。」成安照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你喜歡的那種超現實畫對你來說可能是消遣，對我們這種為錢操心的人意義不大，沒覺得好看，也沒時間思考，就…」
「覺得好看，就夠了。」孟夫人說，「一副畫，無論是讓你深思，還是讓你賞心悅目，都是有價值的，不必非得賦予它意義。那邊也有風景畫，我們一起去看看。」
說著，孟夫人親昵的挽上成安照的手，把林太太甩在後面。
為了美術館轉了一大圈，每一畫作的面前，孟夫人都會停頓，耐心給她講解，拉著她的樣子，溫柔得像拉著自己女兒。
轉著轉著，他們遇到了談事的男人們。
「龐總真是找個好女孩呢！」
孟夫人見面就說，「怪不得龐總拒絕了那麼多家的千金，以後可要好好珍惜成小姐啊！」
龐書景被她說得愣了一瞬，隨即笑了，拉過成安照放進手心，「當然，我會珍惜她的。」
「呦？看來你挺喜歡成小姐的。」孟董問。
「是啊，哎，要不是成小姐和龐總訂了婚，我都想讓她給我當兒媳婦了！」
「哎呀，那幸虧我下手快呢！」
龐書景的小玩笑引得笑聲陣陣，只有林總強顏歡笑，臉鐵青著很難看。
車上，氣氛與來時一樣沉悶，成安照扭頭，留戀於窗外的景色。
「怎麼做到的？」龐書景開口。
「什麼？」
「明知故問么？林太太曾經去巴黎進修過一年的美術，你竟然把她贏了？」
沒錯，從一開始，龐書景就沒對她抱有期待，讓她被那些資料，不過就是不想讓她太丟臉而已。
「因為…」成安照的目光還在窗外，垂著眼懶洋洋的，「我不僅僅是記憶力好，我看人也很准。想要拉攏人的話，投其所好不一定有用。你不明白吧？因為你一輩子都沒看過別人眼色。」
「所以，你很會看別人眼色？」
「還好。」
「……」突然安靜了幾秒鐘，有些詭異，「總之，你今天表現的不錯，超出了我的預期。」
成安照心中一震，覺得自己的瞳孔都在放大。
這是，在表揚她么？這個看她如看螻蟻一般的龐書景，竟然在表揚她？成安照的臉莫名竄起一股
熱氣。
該死，她心跳個什麼勁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