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金星凌月
嚴飛為難地把目光轉向一側,他從十歲起跟在牧青寒身邊,對於他的問話,從未像今日這麼猶豫著不敢回答過。
見他如此表情,牧青寒的心思猛地一沉,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自他心底攀升而起。
他自榻上坐起,一把拉住茶香,急切問道:「你家小姐到底去哪了?」
茶香一張圓臉嚇得慘白,被他一問更是嚇得哇一聲哭了出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小姐……她被人擄走了,都怪我,我不該讓她自己去關窗戶的。」
聽她被人擄走,牧青寒只覺眼前陣陣發黑,來不及思考其他,便下床披上衣裳就朝殿外走。
嚴飛見狀,急忙跟上前去。
「傅慕竹呢?」牧青寒邊朝門外走邊問。
「不知所蹤。」
牧青寒的眼睛絕望地閉了閉,旋即又問:「派人去找了嗎?」
「自從發現左姑娘不見之後,屬下便向皇上請了兵符,派了十隊人馬分別去找。」嚴飛回答。
牧青寒回頭看他一眼,不冷不熱道:「看來你還不至於太過愚蠢。」
兩人出了寢殿,分別跨上馬,朝宮門處疾馳而去。
……
到了傍晚時分,天空逐漸染上一層透明的深藍色,點點星光從雲彩後面出現,一彎細如銀鉤的月亮掛在天際。
左思鳶跟傅慕竹並肩坐在一處陡坡的最上面,距離懸崖不過三十步。
傅慕竹仰躺在草坪上,兩隻胳膊交疊在脖子後面閉目養神,看上去倒是悠閑自在。
左思鳶一頭霧水地坐在他身側。
她雖不熟悉京城周圍的地形,總也知道他們攏共才走了兩個時辰,若青寒發覺得早,恐怕現在早已派人把他們包圍起來了。
又或者,他把自己挾作人質,就是為了等牧青寒他們過來談條件?
一個個的假想猜測從她的腦子裡不斷冒出,但似乎哪個都不是真相。
就在這時,躺在草地上的傅慕竹突然開口:「你很好奇我為何不跑,是吧?」
左思鳶急忙搖頭,轉而意識到他此時是閉著眼睛的,又急忙開口:「慕竹,趁自己還沒有被發現,你還是先走比較好。」
傅慕竹睜開眼睛,清澈而黑白分明的雙瞳之間閃過笑意:「我先走?時七,你究竟是怕我落到牧青寒的手裡,還是怕我把你帶走,讓你倆從此天各一方?」
左思鳶總感覺自己說多錯多,於是索性垂首不語。
「其實,大穆國土遼闊,就算跑上兩天兩夜,都未必能跑到邊境,更何況還有無數城鎮關卡。」傅慕竹悠悠然開口道。
頓了頓,他才又說:「可這裡不一樣。」
左思鳶心中泛起疑問,雙眼靜靜看著他,待其下文。
過了一會兒,傅慕竹突然坐起身來,指著那彎新月問她:「你看,這月亮和平時有什麼不同?」
左思鳶神色懨懨抬眼,卻不自主地被吸引了過去:「今晚的月亮……比平時看起來紅一些。」
「不僅如此,你再仔細看看。」
左思鳶定睛望去,發覺新月上方有顆小小的金色光球,模樣不同於普通的星星。
「這是……」
「這是金星。」傅慕竹直勾勾看著天空,眼中含著細碎的倒影:「金星凌月之時,天地會聚集某種潮汐能量,到時時空錯亂,過去未來之間會出現缺口。」
左思鳶倒吸一口涼氣,他話已至此,就算她再蠢鈍,也意識得到,這是一個可以回到現代的機會。
難怪他會說這個地方牧青寒找不到呢。
傅慕竹說完,轉頭看著她,眼神迷離問道:「上次金星凌月是在八年前,再要等到下一次,可就是一百二十年後了,我這些年來潛心調查計算,就是為了今日……時七,你願意跟我一起走么?」
左思鳶眼神直勾勾凝望他,忽然感覺背後一陣發冷,如果傅慕竹跟自己一樣,也是魂魄穿越到了異世,那豈不是她從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年齡如何?
想到這裡,左思鳶頓時有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感覺面前坐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更可怕的是,這個陌生人還跟她的夫君有仇。
傅慕竹緩緩抬頭,夜風吹拂起他鬢邊碎發,細細描繪著那稜角分明的側臉輪廓。
「等子時一到,金星跟月亮之間能量最強的時候,就是我們回到現代的時候,我等這個機會很久了。」傅慕竹微微闔上眼眸說道。
左思鳶眼中神色一緊,下意識問:「所以你才弄出那麼多騷亂,就是為了要回到現代?」
傅慕竹睜開眼睛,臉上帶著促狹笑意睨她一眼:「本打算助南疆王子登上皇位,撈個藩王做做,可我沒料到他也是個短命的,幸好我們還有回現代這條路。」
「我們?」左思鳶抿了抿唇:「慕竹,我並不願意回去。」
她眼眸微垂,與其說她不願意回去,不如說她原本是願意的,當初來到這異世的時候,她是個無依無靠的棄婦,可現如今她已在這個世界里找到她真正想要的東西。
「時七,別傻了。」傅慕竹勾唇冷笑:「你我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試想一下,倘若牧青寒知道他鐘情之人並非是他日日所能見到的左思鳶,他還會這麼喜歡你么?」
左思鳶回答不出來,只有說道:「他喜歡的是我這個人,你別想三言兩語就離間了我們之間的關心。」
「你這麼確定么?」傅慕竹嗤笑:「時七,無論是在這裡抑或是現代,我都將是最適合你的伴侶,你只需要給我點時間……」
聞言,一股毛骨悚然的涼意順著左思鳶心底攀升而起,她感覺自己被傅慕竹劃為口中獵物,生死都要跟他捆綁在一起。
看著頭頂月牙慢慢變得更紅,時間也一點一滴流逝過去,左思鳶暗自下了決定。
她決不能就這麼束手就擒!
瞄了一眼身旁的傅慕竹,她卻再次犯難,該如何讓這隻老狐狸轉移注意力呢?
就在此時,遠處一陣狂風掠過,吹得樹葉嘩嘩作響,左思鳶眼前一亮,瞬間有了主意。
「怎麼有兵馬聲?是禁衛軍來了!」她失聲叫道。
傅慕竹劍眉一蹙,一雙狹長眼睛頓時被殺意所填滿,然而等他朝身後看去之時,左思鳶卻抓緊機會站起身來,朝下坡處沒命地跑去。
聽到動靜,傅慕竹薄唇微一抽動,隨手撿起來身旁一塊小石頭髮射過去。
「嗖」的一聲,左思鳶腿彎處傳來前所未有的劇痛,她的身體不聽使喚地摔倒在地。
這是傅慕竹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現武功。
她大腦一片煞白,或許傅慕竹就是她以前從書上讀到過的偏執型人格,對於這種人而言,只要有人忤逆了他的意思,他就會瘋狂地加害於那個人!
左思鳶呼吸急促起來,開始不顧一切地朝不遠處爬行,就算她心裡明白這不過是自欺欺人,卻也不願就這麼輕易落在他手裡。
傅慕竹施展輕功落在她身前,垂眸看她。
左思鳶的視線之中充斥著他的鞋尖。
「時七,怎麼弄得這麼狼狽?快起來。」傅慕竹俯下身,朝她伸出手來。
左思鳶莫名被激怒,她抬起頭,惡狠狠盯著他:「傅慕竹,我寧願這麼爬回牧青寒的身邊,也不願意在你身邊停留一分鐘!」
傅慕竹眼底神情微微一動:「牧青寒不過比我先認識你幾天而已,時七,你不多給我些跟你相處的時間就這樣妄下定論,是不公平的。」
「青寒不會像你這樣兩面三刀,為了一己私利,連朋友都可以背叛!」左思鳶咬牙你=怒吼。
事已至此,她早在心裡做好了最壞打算,就算她這條小命今晚交待在這裡,她也絕對不會跟傅慕竹回現代的。
傅慕竹莞爾一笑,在她面前蹲下來,抬手輕柔地撫摸著她的臉蛋,發梢……像是在輕撫一隻寵物那樣。
他語速緩慢地說:「牧青寒這種人也配做我的朋友?他從一生下來就什麼都有,跟只蝗蟲有什麼區別?我穿來這異世,吃了多少苦才得到今天的地位,就連喜歡的女人也得拱手讓人?」
左思鳶被他心理扭曲的程度嚇到幾近無言,猶疑良久她才說:「我跟青寒兩情相悅,從來沒有什麼讓不讓的。」
「兩情相悅?」傅慕竹嗤笑著說:「時七,你現在有的是時間跟我兩情相悅了。」
說完,他把手放在她肩頭的衣料上,沒等她意識過來,下一秒,她的肩膀已經暴露在空氣之中。
「你要做什麼?」
一種前所未有的害怕自她心底蔓延,左思鳶只能不斷往暗處躲避,除卻男女天生體力的差異,這個讓她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地方更讓她絕望。
「你不是說牧青寒一會兒會來嗎?那我就看看,當他知道你跟我比跟他更親密之後,還會不會那麼愛你!」
左思鳶內心恐懼到極點,時至此刻,傅慕竹早已徹底褪去他的多重偽裝,在她面前完完全全展示出了本性。
「救命啊——」
漆黑的山谷之中,回蕩著她幾乎細不可聞的求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