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罪人傅慕竹
昏暗的月光之下,傅慕竹宛如一頭聞到血腥味的狼,對著左思鳶呲起銀白色的牙來。
左思鳶被這強大的氣場壓迫得喘不過氣來,她緊緊抓著身側的野草,恐懼的眼淚在眼眶之中打著轉兒,正做著無謂的祈求。
「傅慕竹,我知道你不是壞人,你冷靜一下,你這樣做會後悔的!」
而傅慕竹的心中現在被極度的嫉妒情緒填得滿滿的,一心只念著真正擁有左思鳶,這樣他才有機會永遠跟她在一起。
黑暗中,左思鳶只聽到傅慕竹的聲音:「時七,別怕,我會好好愛你一輩子的,不會比牧青寒做的差……」
左思鳶此時心頭泛起巨大的絕望,她閉上眼睛,正想著等一會兒從最近的山崖跳下去,壓在身上的重量卻陡然一輕。
緊接著,一陣馬蹄聲響徹耳畔,她慌忙看去,只見牧青寒披著銀白色軟蝟甲於不遠處勒馬,兩道劍眉緊蹙著,深邃眼眸閃過寒芒狠狠瞪著傅慕竹:「連我的時七你都敢欺負,你是不是嫌你死得太慢了!」
傅慕竹穩穩自地上起身:「青寒,你總算來了。」
「不然你以為呢?」牧青寒星眸微眯,語氣不屑:「你身為丞相,勾結番王意圖謀反,身為兄弟,卻覬覦兄弟的女人,傅慕竹,古往今來不忠不義之人都叫你佔全了。」
傅慕竹冷笑:「只怕倘若你在我這個位置,也會跟我做出差不多的選擇吧。」
說罷,他一揚袖子,一道寒光自他袖口中閃出,轉眼一把極其鋒利的匕首被他握在手裡。
傅慕竹抬眼直視著馬上的牧青寒,忽然施展輕功騰空而起,腳下一點馬頭,一個掃堂腿把牧青寒掃翻在地。
牧青寒的身子在半空之中一騰,穩穩落在地上,傅慕竹並不給他機會喘息,凌冽的刀鋒帶著濃濃的殺意朝他攻去,招招都下了死手。
左思鳶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心臟怦怦直跳,都快要從喉嚨里蹦出來了。
不遠處刀劍相碰的聲響錚然,讓人聽了心裡也跟著打顫,左思鳶不由得擔心起牧青寒的安危來。
她雖然不知傅慕竹的武功到底如何,但既然能成為黑幫首領,武功一定不會在牧青寒之下。
左思鳶下意識捏緊裙擺,不知不覺手心沁出的冷汗已將布料打濕。
吸取了上一次的經驗教訓,理智告訴她這種時候千萬不能給青寒添麻煩,她閉著眼睛強迫自己鎮定,同時想著找機會跑到禁衛軍那裡去。
刀尖相撞的聲音逐漸朝她靠近,左思鳶從石頭後面露出一雙眼睛一瞄,二人都在執著於跟對方打鬥,想來無暇顧及她,便屏息凝神,在心裡默數了三個數字之後,拔腿朝禁衛軍所在的方向跑去。
彼時,傅慕竹正把刀鋒斜在胸前,抵擋住牧青寒的劍刃,兩雙充血的眼睛對視著,幾乎要在空氣中摩擦出火花來。
忽然,傅慕竹的餘光里閃過一道白色身影,他眼中神色一動,身形飛快朝旁邊一閃,三兩步追上左思鳶,一把將她拉入懷裡。
牧青寒劍下猛地失衡,朝前趔趄一下,然而就這瞬間的功夫,時七已經落入到了傅慕竹的手中。
他一陣憤恨,險些咬碎銀牙,這時傅慕竹已經挾著左思鳶飛速朝著不遠處的懸崖退去。
牧青寒心焦似火烤一般,三兩步跟上去,卻顧及著他們身後的萬丈深淵不敢再冒然靠近。
「傅慕竹,我原本以為你雖禽獸不如,倒還算重情重義,卻沒想到你是個自私自利眼中只有自己的小人。」牧青寒冷笑一聲:「我答應你,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倘若你能將我打敗,我就放你一條生路。」
傅慕竹眼神陰篤,完全跟平時那個溫文爾雅嘴角含笑的傅丞相判若兩人,他獰笑著說:「比起你自己死,還是看著心愛之人死在你面前對你來說更加痛苦吧?青寒,我傅慕竹從來都不需要你的任何施捨。」
左思鳶方才差一點就要到達安全之境了,卻棋差一招被他挾持住,她此時只覺周身血液都凝固住了,從未有過哪一刻如同此刻一般讓她感到死亡的威脅。
傅慕竹壓低聲音,在左思鳶耳畔低聲囈語:「時七,你準備好了嗎,我們馬上就能回家了。」
左思鳶頓時感覺到一陣噁心和害怕,她慌亂抬眼,恰巧撞上牧青寒的眼神。
他用眼神朝她示意了一下,然後晃了晃他藏在袖中的匕首。
左思鳶眼眸微閉,再睜開眼時,餘光瞥見天邊那一輪彎月徹底變為了赤紅的顏色,連帶著距離它不遠的金星都冒著紅光。
她使出全身氣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傅慕竹所說的金星跟月亮能量最強的時候,大概就是此刻了吧……
她細細回想,從前練跆拳道的時候,教練曾經教過她人身上最有力氣的地方便是手肘,最脆弱的軟肋便是腰側。
如此想著,她眼前頓時閃過一道光芒,狠狠抬起手肘朝傅慕竹的腰側猛地一擊!
傅慕竹下意識把胳膊鬆開,她反應迅速離開他懷中,反手狠狠把他朝懸崖下推去。
巨大的下墜力量把她也掀翻在地,左思鳶趴在懸崖邊上,看著傅慕竹正面朝上從懸崖跌落,右手前伸,似乎不甘心想要抓住些什麼,轉瞬之間消失在了懸崖下湍急的河水之中。
左思鳶剎那間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氣,她趴在懸崖邊,看著不斷朝下滾落的石子。
幾乎同時,牧青寒跑到她身邊,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下巴蹭著她冰涼的發頂,語氣中竟帶著哽咽:「時七,你怎麼可以這麼大膽……剛才嚇死我了,你知道嗎?」
左思鳶面色蒼白如紙,她面無表情靠在牧青寒懷裡,感覺自己方才如墜寒冬,只有在他懷中才能一點點地冰消雪融,最終恢復生機。
她忽然側過臉去看傅慕竹消失的方向,就在他墜落懸崖之前,彷彿朝她莞爾一笑,那笑意里似是帶著釋然……
彎月上的金星漸漸消弭了蹤影,左思鳶坐在馬車之中,透過窗戶抬頭仰望著漆黑夜空里似有若無的一道紅色痕迹。
慕竹,發生在異世界的種種,你都忘了吧,希望你回到現代,仍然好好生活。
她在心裡默念著。
「時七,你怎麼了?」
轉過頭,是牧青寒滿含著擔憂的眼神,他似乎是生怕左思鳶受到驚嚇變瘋,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拉著她冰冷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說著話。
左思鳶回過神來,沖他莞爾一笑:「青寒,你看,今天晚上的月色好特別。」
「好像是有點發紅。」牧青寒跟著朝外看去。
「聽說,再下一次看到,就是一百二十年之後了哦。」左思鳶微笑著說。
牧青寒聽的一頭霧水。
左思鳶懶洋洋打了個呵欠,一雙月亮眼彎起沖他一笑:「青寒,終於結束了,我現在好睏,只想好好睡一覺。」
牧青寒點點頭,長臂一伸把她攬入懷中。
……
幾日之後上朝,牧青野在滿朝文武的注視下緩緩步入神武殿中,他一步步走上皇位,斂衽而坐,威儀的目光透過冠冕前的冕旒,靜靜掃視著文武百官。
他緩緩啟口,清朗的聲音響徹大殿:「想必眾位愛卿已有所耳聞,那晚罪人傅慕竹勾結南疆王子吉默夜闖大穆皇宮,意圖逼宮謀反,幸虧有禁衛軍相助,才得以保住大穆江山。」
庭下百官肅立不語,誰曾想到,從前頗受皇家倚重,在朝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傅慕竹竟也會勾結亂黨。
「裴素聽封。」牧青野繼續說道。
裴素自人群中邁出一步,跪在地上,肅容說道:「微臣在。」
「你帶領禁衛軍護駕有功,又親自砍下吉默首級,現封你為一品鎮國將軍,封為侯爵。」
「謝皇上!」
牧青野頓了頓,看向站在庭下左側,一身朝服的牧青寒:「衡王牧青寒先前離宮搜集亂黨證據,關鍵時刻又代朕受險,封為正一瓶尊親王,封號仍為衡。」
牧青寒跪在地上,朗聲說道:「謝皇上!」
他朝牧青野磕了個頭,又說道:「皇上,臣弟可還有個不情之請。」
「朕知道。」牧青野微微頷首:「此次能夠平復亂黨,左思鳶也有不少功勞,便封她為縣主,賜婚與你。」
聞言,牧青寒瞬間滿面喜色,簡直比他冊封尊親王還要高興百倍十倍。
還未來得及謝恩,只聽殿外傳來個洪亮渾厚的聲音:「萬萬不可!」
牧青寒眉頭狠狠一擰,心說是哪個不要命的膽敢在這時出來攪局,卻在回頭看見來人的時候徹底愣住。
一個穿著青色錦袍,白髮白眉的老者自門外走進來,方才的那句話便是他所說出的。
牧青野一見來人,當即從龍椅上站起身來,臉上寫滿驚詫。
老者面色鎮定,緩步走到庭下,身形瘦削,卻自帶一種威嚴,讓人不敢直視。
他拱手朝牧青野道:「老臣蕭望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