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借口
因為明殊把院子里的桃花捋禿了所以沒得晚飯吃這種事……咳咳,其實一點不值得同情。
一邊嘲笑她一邊偷偷藏了白饅頭給她的哈少良和跑去廚房又偷拿了不少調味料的張貴喜兩個,就絲毫不覺得捋禿了半棵桃花樹有什麼了不得的地方。
坐在別院牆外的溪水旁,就著桃花魚撲鼻的香氣,小夥伴們十分有愛地寬慰明殊,卻沒哪個想起來跟她換個班,讓她也能有空多吃兩條魚。
真是累覺不愛。
更別說吃到最後,玄武和白虎這倆為虎作倀的狗腿子竟然也大搖大擺擠過來,吃了喝了還打包帶走,行徑囂張,簡直可惡!
那三個小夥伴竟然還各種羨慕嫉妒恨地說什麼小明子入了爺的眼,以後就要紅了,升了,有前程了。
哈少良那丫一邊吐著魚刺,一邊假惺惺抹淚,拿腔作調地叫著什麼「小明爺求包養!」
等明殊吃完氣飽躺到床上去的時候,心都累癱了。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跟著那個葉季明跑了呢!
到了第二日,明殊早上起來就有點不大對勁。頭重腳輕眼前直發黑,她這小身板被師父可勁兒錘鍊過,都有七八年沒嘗過生病的滋味了,也不知怎麼搞的突然就發了熱。
這一病來勢洶洶,把同屋的三個小夥伴嚇得夠嗆。請了大夫來診脈,灌了葯下去拿被子捂著,直到了傍晚,身上才開始發汗。
還是明殊自小鍛煉身體底子好,藥效一起,身上汗如雨下,沒一會功夫從裡到外都濕透了,人也清醒了許多。
這才剛一醒過來,就看見張貴喜手裡握著絞乾的熱手巾,陳石掀著被子,哈少良正下手解她腰帶……
「啊!」
「砰!」
「哐當!」
「哎喲我的媽!」
奉命過來瞧瞧明殊好點沒有的玄武剛進院子就被裡頭的響動嚇了一跳。
一推門,地上滾著一隻銅盆,水灑的到處都是,陳石半邊臉腫著,哈少良一隻眼烏青,都倒在地上,只有貴喜一人兒站著,手裡拎著條手巾,哆嗦得跟著小雞子兒一樣,臉色煞白。
「怎麼了這是?」
貴喜帶著點兒哭腔說:「我們只是想給他擦擦身……」
明殊抱著被子,一頭一臉的汗,頭髮都濕得打綹兒了,不過現在是完全清醒過來了,瞧著這一屋子的亂,臉上尷尬得不行。
「對不住,對不住,我這人就有這麼個毛病,迷糊的時候一有人近身就控制不住要揍他。以後你們還是離我遠著點兒,省得被我誤傷了。」
這都是什麼怪毛病啊!哈少良捂著烏青的眼,張嘴要罵,但看著明殊通紅著小臉,又是作揖又是賠笑的道歉,覺得自己要再跟他計較顯得太不男人,只能恨恨地把地上的銅盆又踹到一邊,嘴裡嘟囔兩聲,就算放過他。
「你這毛病也忒嚇人了……」唯一沒被明殊揍的貴喜心有餘悸地拿手巾抹自己個兒額頭上的汗,「等你以後成親娶媳婦兒了可怎麼辦?這不得把媳婦揍死,這要是傳出去,哪家閨女敢嫁給你……小明兄弟,這有病得治啊!」
有病得治!
四個人有志一同,用充滿同情憐憫的眼神看著她,彷彿已經看到了小明子將來形影相弔,孤寂一生的悲慘命運。
明殊手撫著額角,娘喂,差點漏餡兒啊,嚇死本女俠了!
眼珠兒轉了轉,明殊當下編了個兒時凄苦顛沛的故事,說她小時候受過傷,後背被火燒了一大片,落了很醜很大片的疤,後來有高僧給她算過命,說她這片疤痕是她的姻緣印,要是被誰瞧見了,就得跟那人成親才能破厄,否則,看到的人和被看到的都要被厄運纏身,不得好死。所以她才這麼緊張,死也不肯當著人前露出身體,就怕不小心害人害已了。
雖然這話編的有點假,但在本朝,人人都信僧佛或通道,更是信命理之說,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真應驗了可沒第二條小命去悔。
哈少良咽了口唾沫問:「難不成看到的是個男人,你也要跟他成親。」
明殊一臉痛苦:「是啊,你說這得多坑。」
坑,天坑,坑死人不償命啊!
所有人都理解了。
「真是辛苦你了兄弟。」貴喜一臉沉痛地拍拍她的肩。
「那你可得把衣裳都穿嚴實了!」哈少良聲音兒都發顫。小明子長得是討人喜歡不假,但要自己跟他成親,嘔,想想都要吐了好嗎!老子想要的是胸大屁股翹的圓潤姑娘啊啊啊!
陳石想了想,半晌才出聲:「以後你洗浴,找個單間兒,跟我們說一聲,免得不小心誤闖了。」
看一眼可就誤終身啊,這可千萬大意馬虎不得。
明殊點頭如搗蒜,陳大哥果然是她命中福星,每回說話都特別到位,簡直不能更有默契。
最後玄武總結性發了言:「你們也不能只顧著自己,你們是知道的避開了,萬一有旁人不小心誤闖誤看了可怎麼辦?」
是啊,怎麼辦?四人一起看他。
玄武清了清嗓子,很真誠地對幾人說:「我看這樣,以後這明殊要洗澡擦身什麼的,你們仨輪著派一個人守在門口看著,別讓人進去。你看,萬一進去的是個漂亮小姑娘也就算了,要是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兒,明殊這一輩子就毀了,你們忍心嗎?」
不忍心,必須的!
三人緊緊握拳!
小明子的終身,我們仨一定會好好守護的!
玄武很滿意,支使三人去端熱水讓明殊洗洗,然後轉身——
就把這事當個笑話說給白虎和顧昀聽了。
「那仨嫩頭小子,居然被這種話給糊弄的杠杠的,等下回明殊那小子洗澡,我定要潛到裡頭瞧瞧那什麼姻緣印,有多嚇人。」
白虎兜手在他腦門子上敲了一下:「他既這麼說,身上定是有什麼不能與人看之處,你混鬧什麼,跟你有關係嗎?萬一真看到他人隱秘,你待如何?說還是不說?瞞還是不瞞?到時候說不定你左右為難,覺都睡不安生。再說了,萬一他沒說慌,那玩意兒真的看了就要走霉運的可怎麼辦?你還真要跟他成親?」
玄武瞪大了眼睛:「不能這麼邪乎吧……卧槽。」
顧昀說:「有些隱秘的門派會在門下弟子身上烙上印跡,他不願意讓人看到也屬正常。許是門中有規矩,許是他不想讓人知道他的來歷。」
白虎:「那,屬下去探探?」
顧昀看了他一眼:「當然,也不排除有姻緣之說,如果你心喜明殊,他又樂意跟你成親,我不反對。」
白虎的臉立時綠了,玄武在一旁捂嘴偷笑,此事便就此揭過。
明殊解決了一樁人生大事,又出了一身透汗,覺得渾身輕鬆,肚子便咕嚕嚕叫喚起來。她身上熱度剛退,不能吃那些葷腥物,嘴裡又饞,便自己溜去了廚房,想熬鍋蛋花粥來吃。
廚房大娘那兒可巧正煮著碧梗米的白粥,明殊摸了兩個雞蛋,拿筷子打散,加了點鹽末,慢慢淋在剛移下火還在翻滾的白粥上。
蛋液遇熱就凝固成蛋花,被她拿筷子攪了攪,雪白的粥融了鮮嫩的蛋花,泛出可愛的金黃色。
最後她細細切了點蔥花灑在上頭,白粥黃蛋翠綠的蔥花,再淋一點點香胡麻油灑一小撮鹽末兒,這一鍋簡簡單單的蛋花粥就做得了。
撲鼻的香。
明殊喜滋滋地拿只小馬扎坐在廚房門口,曬著暖洋洋的太陽,捧著粥吃得暢快極了,額上也滲出細微的汗滴。
顧昀經過時,正瞧見散著發坐在門口的小子,雙唇紅潤,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細白的胳膊,額上細細的汗在陽光下微微的閃著光,眯著嘴,一臉的幸福滿足。
那笑容彷彿能感染人一樣,讓整個小院都變得暖洋洋的,讓人心情輕鬆,渾身自在。
顧昀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在他還沒覺察之前,他的雙腳已經邁進了小院,停在了那個笑嘻嘻的漂亮小子面前。
「吃什麼呢,這麼香?」
明殊「噌」地跳起來,拿袖子抹了抹嘴:「世子爺!」
「這是什麼?」顧昀揚了揚下巴,看著她手裡的瓦罐。
「蛋花粥。」明殊老老實實地回答。
「聞著還不錯。」顧昀眉頭微挑,「我正好有點餓了,給我上個這個粥。」
當人下人就是這點不好,上頭人一點也不體恤啊,見什麼要什麼,我大病初癒呢,您跟我搶什麼食兒啊!
明殊翻著白眼兒二進廚房去給主子熬粥。
當然,主子吃粥不能像她那樣抱著個粗瓦罐吸溜,怎麼著也得找只甜白瓷的精緻加蓋小瓮,再配上二三個精美小菜,葷素搭配,有紅有綠,再擺著漂亮的造型才能合主子身份。
等一切弄好,明殊提著食盒往顧昀的書房走,還沒進院子門兒呢,就看到遠遠的來了一隊人,當先那個似一團明艷的烈火,風一般卷著撲了過來。
「顧昀!顧昀!你給我出來!」
那人跑到書房門口,卻也不推門進去,只在門外頭跳著腳地叫喚:「我知道你躲在裡頭,怎麼著,不敢出來見我?你心虛什麼?你也會知道怕了?出來,你再不出來,我讓人掀了你家的屋頂!」
乖乖,有好戲看了!
明殊精神一振,麻溜地把身子縮到牆根底下,抱著食盒,雙目炯炯。
嘿嘿,有姦情啊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