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5陪我到時光盡頭(1)

15.05陪我到時光盡頭(1)

我們在聖地亞哥沒多做停留,第二天就驅車北上舊金山,潘頭有個親戚可以收留我們。***

我們可以選擇去紐約或留在洛杉磯。紐約的好處是有很多福建同鄉,壞處是可能人多嘴雜,有什麼事三傳兩傳就傳回中國去;而我現在需要的是隱姓埋名,潛藏生息,最好還是避開紐約那種地方。

至於洛杉磯,我只待了一天就不喜歡,醜陋的城市,大而無當,氣候又悶熱逼人,滿街大舌頭的西班牙語,我在中美洲的兩個多月待怕了。

潘頭的親戚是個狡譎又貪婪的老頭,姓劉,我們叫他劉叔,潮州人,房屋裝修隊的包工頭。他把我們安排在房子的地下室里,天花板低低的,牆上有一扇小窗對著後院,老頭說在美國這不叫地下室,叫姻親柏文。其實就是把車庫用泥灰板隔一下,地上鋪了瓷磚和劣質的地毯,裝了個簡易廚房和廁所而已。他要收我們六百一月,臧建明嫌貴,嘀咕說六百美金在中國可以住一年的酒店了。老頭怎這麼黑心?我說算了,第一,這兒是舊金山,不是中國。第二,有人敢收留兩個黑戶已經不錯了,錢的問題不必多計較。

出來時帶了上百萬港幣,折成美金,付了蛇頭的買路錢,剩下的應該能支撐我們一兩年的生活費。但舊金山百物昂貴,手不緊不行。我在銀行開了一個十萬美金的活期戶頭,這筆錢是應急基金,輕易不得動用。餘下的用於付房租,買日常必須用品。

臧建明到了舊金山的第二天就買了份中文報,第三天就帶了五千美金參加巴士團去了拉斯維加斯,說好第四天回來,結果一個禮拜還不見人影。正在我著急之際,他卻灰溜溜地回來了。蒙頭大睡一整天,醒來坐在破沙上呆。瞧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就曉得是輸了。

臧建明一直待到吃午飯時才活了過來,說其實前三天他是贏的。我問他贏了多少?他伸出三根手指。我說三百?他搖頭。三千?他還是搖頭。然後壓低聲音說:「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手氣好得不得了,要什麼牌來什麼牌。一對九,手一招,再來就是張三;來一對a,分開來,竟然再來一對老k。連賭場的荷官都搖頭,說沒見過這麼順的牌……」

我伸出手來:「贏的錢要上交,我等著付房租呢。」

臧建明苦笑一下道:「那時我要是拿著錢就走,就賺飽了。但手氣這麼好,幹嗎不多撈幾把?賭錢的人都知道,上了賭桌,十次當中有三次手氣好已經很了不起了……我自己也沒注意到,風向是何時轉的。三大疊籌碼一下子少了很多,再到後來就像水在指縫裡把握不住,小押小輸,大押大輸。莊家老是壓住我一點二點,我是十九,他偏是二十;我是二十,他兩張七,竟然會再來張七。老大,你說邪門不邪門?」

「你忘了俗話說『不撐頂風船』?」

「我那時已經四十八個小時不吃不睡了,實在撐不住,回房睡了幾個小時,起來后領隊說要回舊金山了。我在集合的間隙到一張賭桌邊看了下,牌的是中國人,忍不住就押了一把,贏了。再一把,又贏了。這下一不可收拾,我告訴領隊自管走人,我自己買票回舊金山。領隊一走,我靜下心來,就在那中國人的桌上小心翼翼地玩,每次押都不超過五十美金。我雖然第一次到拉斯維加斯來,但各地賭場進出也不下幾百次。賭桌上的氣數是說不定的,一般是莊家佔上風,但也有例外,有經驗的賭客就應該穩守陣腳,耐心等候風向轉變。那個下午,我有輸有贏,到吃晚飯時我數了一下手中的籌碼,總共有一萬二千多一點,我一下子扔給牌的三百美金小費。」

我說:「半個月的房租就這樣扔出去了?」

臧建明不理我的話:「反正巴士也開走了,回舊金山也沒什麼事做。我從南美翻山越嶺,九死一生地來到美國,就為了到拉斯維加斯過把癮。我接受了前幾天的經驗教訓,不急不躁,不求一口吃成個胖子,賭管賭,飯還是要吃,覺還是要睡,賭場里的中餐館還不錯,我們在南美嘴裡淡出個鳥來,吃碗餛飩麵也覺得鮮美無比。吃飯時我看到那個牌員坐在餐館的角落裡,面前也是一碗餛飩麵,我招手叫堂倌過來,塞了二十美金在他的手心裡,要他送一碟烤鴨到牌員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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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到時光盡頭(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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