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雪柳番外:女子亦可撐起一片天(8)
雪柳當做什麼也不知道,依舊隔三岔五地到宜寧侯府走一遭,而後眼睜睜看著雲鳶的身體每況愈下。
然,雪柳能做的,就只有勸雲鳶多寬心一些,再其他的,便沒有了。
卻不想,雲鳶的身子剛稍稍好轉了些,宜寧侯府就再次傳來雲鳶昏厥的消息。
這一次,是沈奕安。
雪柳知道,雲鳶的日子不多了。
果不其然,沒多久,宜寧侯府就又傳來沈傾已經應下婚事的消息。
臘月初八,在雪柳和雲鳶的共同見證下,穆子謙與沈傾定下親事,庚帖交換完畢,這樁婚事也就算是板上釘釘了。
而就在目的達成之後,雪柳依舊會每隔幾日就去看望雲鳶一番,直到來年二月初八,雲鳶病逝。
翌日一早,雪柳換了一身素白衣裙,卸下發上釵環,帶著碧痕去了宜寧侯府。
只不過,和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迎接雪柳的,是雲鳶的棺木。
雪柳站在雲鳶的棺木前愣了好一會,只覺得心頭莫名缺失了一塊,不知不覺間,眼淚已經順著眼眶流下。
看著雲鳶的棺木,雪柳心中歉聲開口:對不起,沈夫人。
雪柳很清楚,如果不是她執意強求沈傾與穆子謙的這樁親事,雲鳶就不會落到今日的結局,雪柳為雲鳶惋惜,卻不後悔,因為如果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她還是會這麼做。
垂眸間,雪柳看見了沈傾微微抽噎著的背影,那般單薄,那般瘦弱,像極了五年前的自己。
雪柳俯身,手掌搭上小姑娘瘦削的肩頭。
下一瞬,沈傾轉頭,剛好對上了雪柳那雙滿是心疼的眼睛。
雪柳蹲下身子,為她拭去眼角淚珠,柔聲開口道:「別哭,你娘看了,會難過的。」
說著,從沈傾手邊拿起幾張紙錢,放在火盆里燒成灰燼。
火舌席捲間,雪柳心中再次默念:沈夫人,今日我欠你的,待我死後,必會償還。至於沈傾,你也可以放心,能力所及之內,我定會護她在陽陵侯府周全。
片刻之後,雪柳起身離開,沈傾轉頭,明顯能夠看出她的背影有些搖晃。
回到太子府之後沒多久,雪柳就病倒了,一如曾經陽陵侯病逝之時,接連昏迷了數日才清醒過來。
一睜眼,就對上楚凌修滿是關切的眉眼,「雪兒,你怎麼樣?好些沒有?」
雪柳啞著嗓子應了一聲「嗯」,因為思緒還有些飄忽,所以雪柳並沒有注意到楚凌修眼底一閃而過的異色。
雪柳醒來之後,楚凌修沒待多久就以還有公務要處理為由離開了。
直到楚凌修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里,碧痕才走到門口將門掩好,而後對著雪柳低聲開口道:「主子,奴婢覺得殿下有些不對勁,這幾日您昏迷的時候,殿下幾乎是衣不解帶的在您身邊照顧,可如今您好不容易醒來了,殿下卻只說了幾句話便走了,而且這幾日里,奴婢總覺得殿下看主子的眼神里,隱隱壓著某種情緒。」
被碧痕這麼一提醒,雪柳瞬間就想到了什麼,輕聲囑咐:「你去查查小廚房那邊,不出意外的話,避子湯的事情,殿下應該是知道了。」
自從過門之後,楚凌修待雪柳一直都是極好,要是說有什麼能夠成為兩人之間的隔閡,無疑就是那碗雪柳已經喝了將將一年的避子湯了。
碧痕一驚,連忙點頭應下,轉身出去查探情況了。
雪柳靠在床頭,輕輕揉著眉心,隨著腦袋疼痛的不斷減輕,雪柳的思緒也漸漸清明了起來。
她嫁給楚凌修就快一年了,卻一直沒有過懷孕的消息,如今被楚凌修查出來,也能說得過去了。
所以接下來,就是皇后那邊的事情了。
雖然之前她同皇后允諾過,姜璃產子之前她絕對不會懷孕,可那只是緩兵之計罷了,雪柳要的,不僅僅是楚凌修的心,還有楚凌修的長子,皇室的長孫,那樣,她的地位才算是徹底穩固。
不多時,碧痕從小廚房回來,事情果然同雪柳猜測的一般無二。
就在前幾日,楚凌修命心腹親自為雪柳煎藥,用的正是雪柳的小廚房,不曾想竟意外發現了雪柳命人偷偷藏下的避子湯的藥材。
再一聯想到之前雪柳頻頻服用藥膳一事,楚凌修瞬間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當即派人去查,於是雪柳隱瞞了將將一年的秘密就這麼被牽扯了出來。
只不過,那時候雪柳還病著,楚凌修又愛她心切,所以便一直隱忍著,直到雪柳醒來,他才漸漸壓不住情緒借口離開。
知道雪柳身體未愈,所以楚凌修暫時還不想同她算這個賬。
捋清事情的前因後果,雪柳心頭微微一顫,倒不是因為秘密被揭露,而是因為楚凌修對她的態度。
身為太子,在得知她做出這種事情之後,竟然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顯然,楚凌修對她,是真的投入了真心的。
可自己待他,卻自始至終只有算計……
想至此,雪柳只覺得心頭微微有些悶。
……
兩日後,雪柳的身子已經基本痊癒。
是夜,月色消隱,整個太子府都被一片黑暗籠罩住。
雪柳剛剛梳洗完準備上床,就聽身後傳來門被大力推開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一身酒氣的楚凌修。
看見雪柳身側的碧痕,楚凌修直接冷聲命令:「出去!」
雪柳對著她點點頭,碧痕朝著楚凌修行了一禮退了出去,臨走時還將門緊緊關嚴。
「殿下……」雪柳上前一步,剛想扶住楚凌修微微搖晃的身子,不想卻被他一步抓住了肩膀,力度很大,卻沒有弄疼雪柳。
饒是半醉著,楚凌修依舊克制著心中暴虐的念頭。
雪柳抬頭,就見楚凌淵眼底暗色不斷積聚,許久之後,紅著眼質問出聲:「為什麼?為什麼要喝避子湯?」
「我……」雪柳剛開口,就覺身子一輕,下一瞬已經被楚凌修攔腰抱起,而後朝著床榻大步而去。
緩著力氣將雪柳摔在床上,不等雪柳有所動作,楚凌修已經朝著她壓了下來,手指緊緊抓著她胸前的衣裳,眸底是掩不住的痛意,「你就這麼不想懷孤的孩子是嗎?」
濃郁的酒氣混雜著即將失控的怒氣,刺的雪柳的心微疼。
倏地,雪柳抬手,纖細的手臂攀上楚凌修的脖子,後者的神色猛地一僵,雪柳微微抬頭在楚凌修唇上落下一吻,楚凌修眼底的怒意也瞬間散了大半。
同楚凌修微微拉開些距離,雪柳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道:「殿下對雪兒的心思,雪兒感受的清清楚楚,能得殿下憐愛,亦是雪兒一生之幸。」
雪柳的神態那般專註,看的楚凌修心頭一暖,可關鍵問題卻是還沒有解決,楚凌修的聲音依舊是冷的,「可你還是喝了避子湯,孤留宿之後的每一次,你都會喝下一碗避子湯,從未間斷。」
說著,楚凌修剛剛有所緩和的臉色瞬間又沉了下去。
雪柳唇瓣稍稍抿起,沉默許久之後才回應道:「若雪兒說自己有苦衷,殿下願意信嗎?」
楚凌修的語氣終究還是軟了下去,「只要你說,孤就信。」
雪柳眼中痛楚一閃而過,最後還是選擇了隱瞞,「殿下,我不能說。」
話落,雪柳就覺身上一輕,抬頭就見楚凌修已經起身坐在了床邊,眼底帶著絲毫不加掩飾的自嘲,「什麼苦衷,讓你連我也要瞞著?」
言語間深意清晰,楚凌修明顯是不信的。
可得到的,卻是雪柳久久的沉默。
楚凌修再不留戀,輕呵一聲起身大步離去。
屋門大開,冷風順著敞開的門扉灌了進來,雪柳隱隱覺得有些冷,卻是沒有任何動作。
楚凌淵剛剛出了院門,碧痕便快步走了進來,屋門重新被關上,隔絕了不斷灌入的冷風。
「主子,殿下那邊……」
雪柳搖搖頭,「無事,只是這段日子應該不會過來了,明日一早你繼續吩咐小藥房那邊準備葯膳,這一年來,我的身子虧空了不少,也到了該好好養養的時候了。」
畢竟,她以後都不用再喝避子湯了。
碧痕隱隱有些擔心,「主子,殿下不會以後再也不來了吧?」
碧痕是知道雪柳計劃的,先替皇后隱瞞將事情不斷推向高潮,然後再藉機挑明此事一勞永逸,可碧痕總覺得還是太過冒險了些,萬一楚凌修不再繼續查呢?
雪柳卻是篤定搖頭,「不會。」
以雪柳對楚凌修的了解,今日之事過後,楚凌修不僅不會將她徹底拋在腦後,還會不斷追查她到底有什麼『苦衷』,而到那個時候,才是她全盤托出之際。
……
事情走向和雪柳所料想的一般無二,接下來的大半個月,楚凌修再未踏足過雪柳的院子一步。
為此,太子府中的一些姬妾還背地裡嘲笑過她許多次,不過,對此,雪柳卻是從未放在過心上。
半個月的時間裡,楚凌修將雪柳十七年來的過往查了個一清二楚,得到雪柳從未與除他之外的任何男子有過親密之舉后,楚凌修狠狠鬆了一口氣。
還好,不是他所設想的最差結果。
可心中沒有別的男人,雪柳又為什麼要這般做呢,難道只是單純的不喜歡他?
然而細想一番卻又覺得不對,之前他同雪柳親近的時候,雪柳從未有過抵觸,情濃之時,她甚至還主動過幾次,所以怎麼看雪柳心中都是有他的。
那到底是因為什麼?
就在事情微微陷入僵局之時,楚凌修又將目光放在了太子府中,而下手之人,便是之前審問過的雪柳小廚房裡的那個丫頭。
一番追問之下,楚凌修果然查出來了些許蛛絲馬跡——
雪柳不僅每次侍寢之後會喝避子湯,每月入宮給皇后請安之後,還會再補上一碗。
除此之外,那丫頭還說了一件自以為十分奇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