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A章(二)(7)
景解放將葉小娟的內褲和長褲放進了洗臉盆子端到樓道里的水池跟前去洗,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洗衣服——他給自己也沒有洗過衣服。當他洗衣服時才覺葉小娟的內褲上打著補丁,那塊色調不和諧的補丁給洗得白的內褲上補綴了花季少女生活寒磣的印記,使她那皮膚一樣細膩而光滑的人生有了顯眼的白癜風一樣的斑點。景解放由此聯想到了自己的人生——十四歲那年,他還沒有內褲穿,他只穿一件母親用黑粗布給自己縫製的大襠褲子。當他第一次穿上內褲時反而覺得不舒服,他只穿了三天就脫下來了——農村人光身子在炕席上滾慣了,光著身子睡覺十分自在。景解放心想,天明后,他一定要去街道上給葉小娟買兩條像樣的小褲頭。
景解放將洗好的衣服晾在了院子里。他想,天氣很大,不到天亮,衣服就會晾乾的。
回到病房,景解放將凳子拉到葉小娟的病床跟前,他坐在凳子上,頭趴在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天大亮了。景解放在水龍頭跟前去抹了幾把臉,頭腦清醒了許多。他在盆子里兌了熱水給葉小娟擦臉。他一想,葉小娟沒有穿褲子趕緊去院子里的鐵絲上收衣服,他把衣服已經給拽倒手裡了,一摸,有點潮濕,重新將衣服晾在了鐵絲上。
八點多,護士進來給葉小娟掛上了液體。
景解放這才到院子里給葉小娟收來了已經晾乾的衣服。他撩起了被單給葉小娟穿上了內褲正準備穿長褲,喬桂芳到病房裡來了。喬桂芳剛走進來,景解放就說:「來,幫把手,給小娟穿上褲子。」
他雙手抬起了葉小娟的臀部,喬桂芳向上提褲子。喬桂芳說:「咋?晚上脫褲子幹啥?」景解放說:「小娟尿床了。我脫下給洗了洗。」喬桂芳一聽,楞眉棱眼地看著景解放:「是你給脫下洗的?」景解放說:「是的。」喬桂芳說:「你等不到她媽來洗了?」景解放說:「天氣這麼大,不洗,有尿騷味兒。」喬桂芳說:「你啥時候變得這麼講衛生了?」景解放說:「你這是啥意思?」喬桂芳說:「人家娃是十四歲的大姑娘了。」景解放說:「大姑娘咋了?她是病人。」喬桂芳說:「你不是病人吧。」景解放說:「誰有病,誰知道。」喬桂芳本來是去進校路過來看看,夫妻倆一見面,語雖然沒磕碰,但喬桂芳說出的話味兒不正,景解放也沒有順溜的話。如果再照著這話題攆下去,兩個人非紅臉不可,喬桂芳不再說什麼了,她走出了病房,到進校上課去了。景解放硬是克制了自己沒有脾氣。
喬桂芳剛走,主治醫生領著幾個年輕人來查房了。主治醫生有一張笑意很飽滿的圓臉,有一雙笑意很飽滿的眼睛,他的嘴一張,肉肉的兩個臉蛋上的笑意彷彿向下跌落。主治醫生給一個鼓著雙眼的女孩兒擺了個眼,那女孩兒撩起了葉小娟的被單,解開了她的上衣紐扣,葉小娟那幾乎全裸的胸脯包括那堅挺的小小的**幾乎在眾目睽睽之下了。主治醫生的聽診器蛇一樣在葉小娟白皙的胸脯上遊走。主治醫生收起聽診器之後,兩個男孩兒和兩個女孩兒裝模作樣地輪流在葉小娟的胸脯上聽了聽。景解放一邊給葉小娟系紐扣一邊問:「咋樣?娃啥時候能靈醒?」主治醫生說:「沒有什麼大問題,你放心。」景解放說:「究竟是哪兒出毛病了?」主治醫生說:「我們正在探討,你不要急嘛。」主治醫生領著四個學生走出了病房。
到了下午,葉拴定兩口來了。花秋仙一看,葉小娟依然昏迷不醒便潸然淚下:「這到底咋辦呀?娃咋還不靈醒?」景解放安慰道:「醫生說過了,沒有生命危險,會醒過來的。」花秋仙說:「到底啥時候能醒過來?」花秋仙俯下身,臉面幾乎貼在了葉小娟的臉上,她小聲呼喚:「小娟,小娟。」葉小娟那凝固不變的、看似坦然的表沒有任何變化。景解放說:「弟妹,娃不是你能叫醒的,你不要叫了。」花秋仙說:「娃這樣多可憐呀,她能靈醒嗎?」葉拴定說:「景廠長不是醫生,他咋知道?」花秋仙說:「這樣等到啥時候去呀?」景解放一看,花秋仙很焦灼,他又去找主治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