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A章（二）（8）

主治醫生不在辦公室，幾個病房裡也沒有，景解放只好又回到了葉小娟身邊。

葉拴定木然地靠牆坐著。花秋仙抱怨兩句嘆息兩聲。他們坐了一會兒，說要回葉家莊去，景解放沒有挽留。這倆口無法面對昏迷不醒的女兒，他們在病房裡坐不住站不住。尤其是花秋仙，是個急性子，恨不能女兒即刻能蘇醒。回到家裡，也是坐卧不寧。葉拴定扛著钁頭到了地里，想通過幹活兒分散一下注意力，可他無心幹活兒，又回來了。

景解放熬過了艱難的一天一夜。葉小娟的狀況沒有一點兒好轉。景解放既忐忑不安又毫無辦法，葉小娟的病每分鐘都在折磨著他，他強力按捺著自己的焦灼不安。

第三天早上主治醫生又帶著四個學生來查房，他們又解開葉小娟的上衣，又裸露了葉小娟的胸脯，又是你聽了他（她）又聽。當主治醫生帶著四個學生笑眯眯地向病房外面走去的時候，景解放攔住了主治醫生：「你們告訴我，啥時候能叫娃蘇醒？」主治醫生對景解放一瞥，面部那虛假的笑舒展了一些：「這說不準，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病人並沒有什麼生命危險。」景解放說：「這話我已聽過好幾遍了，我要知道，娃啥時候能醒過來。」主治醫生將一臉的笑收斂了：「我們也不好確定，我們只能給你說，病人可能是腦震蕩引起的昏迷。」景解放說：「如果不是腦震蕩，如果比腦震蕩嚴重得多，咋辦呀？」主治醫生大概覺得景解放的問題問得太離譜了，他一字一板地說：「醫學是科學，科學只回答是與不是，沒有假如。這些道理講給你聽，你大概不懂，你耐心等待就是了。」景解放說：「等待？這是醫生說的話嗎？娃如果在你們這裡耽誤了，我可是沒完沒了。」主治醫生一看，景解放長長地出氣，胸脯劇烈地起伏，他說：「那好吧，我們下午答覆你。」

中午的時光像在坡地里犁地的老牛很吃力地走過去了。一吃畢晌午飯，景解放就去找主治醫生。到了醫辦室，還沒有等他開口，主治醫生搶先說：「我們經過會診，建議你把病人轉到其他醫院去治療。」景解放一聽，立時躁了：「你不是再三說，沒有問題嗎？娃會蘇醒嗎？為啥耽擱到今天才叫我們轉院？」主治醫生依舊撐著一副笑臉，尤其是鼻樑以下的笑容彷彿是從衣服口袋裡剛掏出來剛按上去的，顯得很不真實：「叫病人轉院，是對病人負責。」景解放說：「負責就不會拖到今天的，你們這叫草菅人命。」主治醫生臉上的笑像漆上去的一味中草藥似的，凝固不動：「不要再辯理了，快去辦理轉院手續吧。」景解放很氣憤地走出了醫辦室。

看來，葉小娟必須立即轉院。也許，遲一天會延誤生命。景解放毫不遲疑，他到街道上去找了個打電話的地方，給景文祥和馬虎強分別打了電話。一方面，他要把廠里的工作再安排一下，一方面還需要準備錢。放下電話，他來到醫院辦轉院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