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A章(三)(5)
一直到了第四天,景解放湊了兩萬元才到了省城。為這兩萬元,他差一點兒和景文祥鬧翻。在景解放的心目中,這個比他小得多的侄兒善於經營,有社交手段,也能管住工人。他相信他,才將他叫來在花炮廠當了副廠長。他沒有想到,在他遇到困難的時候景文祥不但不幫他反而為難他,這使他很失望。在他走後沒幾天,景文祥沒給他打招呼,把賬上的錢轉給了購買原料的廠家,進行了預支。有幾萬元還莫名其妙地轉給了兩家商店。景文祥這樣做,使他既氣憤又失望。當他再次踏上了省城的客運車以後,沮喪的心才有了些好轉。
進了病房,同室的病友告訴景解放,葉小娟的父母撇下女兒回鳳山縣去了,是晌午回去的,也就是說,在景解放上了來省城的客運車的時候,葉拴定兩口正好坐上了返回的車。景解放心想,幸虧他今天趕到了省城,不然,誰來照料葉小娟。
景解放什麼也沒有問,他撩起葉小娟身上的被子看了看,床單是乾淨的,葉小娟沒有拉在床上。景解放給袋袋奶上插了一根吸管,把吸管給葉小娟放進嘴裡,他提著奶袋子,叫葉小娟喝了一袋子奶。他知道,葉小娟還沒有吃中午飯,他到街道上去給葉小娟買了一碗麵條,端進病房,給她喂著吃,葉小娟張開嘴吞咽著,卻不睜眼睛不說話——難道植物人就是這樣?景解放給葉小娟喂著飯,心被緊緊地揪著。
同室的病友也是一個女孩兒,女孩兒比葉小娟大兩歲,病友的母親還在抱怨葉拴定兩口:「親親的親爸親媽,把女兒撇下就走了,這種人,人世上真是少見。」景解放說:「怪我,我給他們說,我只回去兩天,結果,一來一去就是四天,他們大概等不及了。」那女人說:「自己的女兒,多照料幾天也是應該的。」景解放說:「你不知道,娃是工傷,我是廠長,責任在我。」那女人一看景解放一臉的真誠,不再說什麼了。
景解放回去了兩天之後沒有來,葉拴定兩口就有了疑慮,等到第二天,景解放還沒有來,葉拴定兩口就有些焦灼不安了。花秋仙一口咬定,景解放撂下葉小娟,借故取錢,躲著走了。葉拴定說:「景解放不是那樣的人。」花秋仙說:「你說他是咋樣的人?小娟花了一河灘錢了,病沒有好一點兒,景解放不跑才怪哩。」花秋仙攛掇葉拴定回鳳山縣去找景解放,葉拴定說:「咱走了,小娟咋辦呀?」花秋仙說:「咱守在這裡小娟能咋辦?醫院裡來要藥費,咱拿啥給人家?只有找到了景解放,小娟才有治。」葉拴定說:「他說過,他會來的,他沒來,大概是沒弄到錢。」花秋仙說:「人家開個工廠,能沒有錢?他八成是不來醫院了,咱還是回去找他吧。」葉拴定說:「咱們再等一天,最後一天,明天早晨他還不來,咱就回鳳山縣去找他。」
又等了一天,吃畢早飯以後,景解放沒有來醫院,花秋仙再也等不住了,她嚷著要回鳳山縣。葉拴定給女人說:「等到吃畢晌午飯吧。」花秋仙說:「我連一忽兒也不等了,要等,你一個人等。」女人說著就要走,葉拴定只好和女人下了住院部的樓。
他們從城西客運站坐上了回鳳山的長途客運車。
車到了鳳山縣城,葉拴定兩口沒有回葉家莊,他們徑直去了松陵村。
葉拴定兩口到松陵村村委會一打問,才知道景解放的妻子在松陵村小學教書。他們一刻也沒有停,來到了松陵村小學見到了喬桂芳,喬桂芳一聽,站在她面前的是葉小娟的父母親,急忙招呼。花秋仙坐也不坐,單刀直入:「景廠長在家沒有?」喬桂芳說:「他吃畢飯搭車去西安了。」花秋仙說:「真的嗎?」喬桂芳說:「他說醫院催款,他帶了兩萬塊錢去醫院了。」葉拴定相信喬桂芳不會說假話的,她是教師嘛。喬桂芳以為這兩口是從葉家莊趕來找景解放的麻煩的,就說:「他守在西安給葉小娟治病,你們放心好了,他會千方百計給娃把病治好的。」花秋仙說:「我們來看看,他回來了沒有?」喬桂芳說:「回來了四天,今天早上失急慌忙地走了。你們得是要給女兒捎話?」葉拴定說:「不,不。」葉拴定拽著女人的衣袖,叫女人快走。他們知道,景解放在路上和他們擦過去了。只要景解放去了醫院,他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