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欲說 第三章(22)
天生容易「受」感動的這一個小女子,靠了她那一種女人才特有的想象和她那一種女人才特有的思維方式,一次次地,一層台階一層台階地,將那個是她老闆的、其貌不揚的、對她愛得特別「無私」因而也幾乎可以說特別「高尚」的男人「重塑」了一番。***
完成了對他的升華了的再認識之後,她甚至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美麗的女人之美麗也隨之升華了似的,覺得自己不再是一個僅僅美在其外的女人了似的,覺得自己的心靈也更美了似的。作為一個女人,她心靈中原本就是沒有什麼醜惡的,更沒有什麼邪惡。世人對美麗的女人歷來大存偏見,源於嫉妒,源於她們的美使我們感到的自卑。是的,她們的美對我們這類外表湮沒在「大眾臉」中的人們,是巨大的精神壓迫。所以我們常常對她們的美評頭論足,說三道四,貶損之而後快之。其中最為卑鄙的貶損,便是似乎很一致地認為——女人的外表越美,心地必然相反。我們有時候容忍也願意心平氣和地面對這樣的現象,即在文藝形式中,外表美心地也美的女人,比邪惡的美女要多得多。但在現實生活里(而不是在我們的「命里」;在我們的「命里」,我們的態度那又截然不同了)我們的立場每每相反。我們寧願堅持那些連我們自己都不深信的看法,並影響他人。一個人類社會的真相其實乃是——一個女人她如果有美好的容貌,正常況之下,她心靈中的醜惡和邪惡,那就不會比我們相貌平平的人還多到哪兒去。即使她們不如我們聰明,哪怕與我們相比非常無知,她們的心靈還是要比我們乾淨。起碼比相貌醜陋的人較容易變得乾淨。
而她,正是一個心靈和外表比較接近一致的人。每當獨自咀嚼他所說的「命里」二字,她便想象自己是一位女神、一位天使,要以自己的美,並且能以自己的美,去改造和拯救那個是她老闆的其貌不揚的男人,助他事事成功。自從她出現在他「命里」,她比誰都看得清楚——他變了,他的某些想法也變了。於是她暗暗地自鳴得意,得意於自己美麗的意義。
她暗中打聽到了他的妻子他的兒子在國外的確切地址。
她做出了這麼一種決定——如果某一天必須由她來辦,那麼她便毫不猶豫地將那三千餘萬美元轉到對方的名下。
她做出了這麼一種決定以後,覺得自己同樣變得接近於高尚了……
當她也從他對面緩緩沒入溫泉時,他望著她,滿臉洋溢著幸福。他愉快地笑了。
每一塊瓷磚都是綠色的,沒有任何圖案的清一色的綠色。池底是淺淺的綠色,所謂芳草如茵的那一種茵綠。池壁和一級可供人坐的石階是深深的綠色,所謂「霜前荷葉」那一種「老」綠。綠到那麼一種程度,再綠就不是純正的綠色了。池外的每一塊瓷磚就都不是純正的綠色了,而是烏綠的。綠得幾近於黑色了。綠中有黑,黑而不黑,黑而仍綠,於是綠得高貴。
那每一塊瓷磚都價格不菲。從國外買來的。
她曾說:「我喜歡這度假村,辛辛苦苦地使它成為現實了,也給咱們自己留一套房間吧!」
他就為他們自己保留了這一套最高級的套房中位置最好的一套。位置最好就是最隱蔽的。為他們自己保留的意思就是無論接待多麼顯要的客人,這套房間都是客人不得涉足的。
依他的主張,原本是要裝修成紅色的。也是由淺到深到黑紅的三色瓷磚。
他想象在那樣的三色瓷磚以及一池溫泉的襯托之下,她那天生麗質的白玉似的**,肯定會美得令他驚艷無比。
她當時分明猜到了他的想法。
她從后摟抱著他桶一般的腰身,與他臉臉相偎,小聲對著他的一隻耳朵說:「你呀,你真是滿腦子對我有層出不窮的色的想法。」
他不禁辯道:「不是色的想法,是**的想法。現在時興說是**了。」
她半使勁兒沒使勁兒地咬了他的耳垂兒一下,以嗔怪的語調說:「以後不許你一想到我,滿腦子儘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你整天那樣,怎麼能把想做的事做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