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三、中國男子漢(15)
洛杉磯的夜景是很美的,但袁偉民一路上只顧想自己的心事,壓根就無暇欣賞。呵,他認準了,塞林格與美國女排的致命弱點,就在於緒容易波動。打瘋了,他們是只虎,但一旦把他們的氣勢壓了下去,他們也會變成一隻貓。
真是一個不眠之夜啊!袁偉民苦苦地為球隊的命運思索著、思索著……
大將風度的背後是什麼?他說是「自信」。
袁偉民跟兩位裁判(巴西人和聯邦德國人)握手的時候,他感到他們的手冰涼得出奇。緊張啊,一家是東道主美國隊,一家是世界冠軍中國隊。即使是經驗再豐富的裁判,也無法不緊張。
球賽,險象環生,空前激烈。
觀眾,狂呼亂叫,如痴如醉。
億萬雙眼睛追蹤著那隻在長灘體育館上空飛馳的圓球。在大洋此岸和彼岸,不知有多少顆心懸到了喉嚨口。面對著如此激烈的爭奪,人們怎能沉得住氣呢。
突然,站在裁判椅上的巴西裁判掏出一塊黃牌,向中國教練高高舉起,不住地揮動。黃牌,這是一種警告!誰違犯了場規?是袁偉民嗎?不會的,這些年來,他指揮沉著冷靜,從來沒有違犯過場規。是鄧若曾嗎?不會的,他總是挨著袁偉民坐,有事只是不時告訴袁偉民,從來不大喊大叫。那麼,究竟中國隊的指揮員中,誰違犯了場規呢?
「doctor!doctor!」巴西裁判沖著中國隊的隨隊醫生田永福高聲喊叫。
醫生,本來是最冷靜的人。可這位田大夫,每到比賽緊張的關鍵時刻,總是沉不住氣。賽前,姑娘們跟他開玩笑說:「田大夫,只要你一叫,我們就來勁!給我們加油呀!」如果,田大夫是一位普遍觀眾,那他就是喊破嗓子,也無人管他。可是,他是隨隊大夫,就坐在教練的身邊。按規定,在球場裡面的人,是不允許大聲對隊員們喊叫的。
袁偉民朝田大夫搖搖手:「田大夫,你別喊了。再喊,裁判會讓你離開場地的。」
田大夫順從地點了點頭,他不再喊叫了。可當比賽又一次進入白熱化時,他又忍不住了。他覺得應該為隊員們添點勁。他不敢朝場上高聲呼喊,但不喊又憋不住,他只好背過臉,朝觀眾台喊叫,「中國,加油!中國,加油!」
任憑場上的形勢變化起伏,袁偉民總是那麼鎮定自若、冷靜沉著地坐在那條矮凳上,不喊不叫,不急不躁,不傲不笑。從他的臉上,壓根兒瞧不出賽場上的勝與負。彷彿他是—個局外人,場上的變化跟他無關似的。當然,這全然是一種表面現象,其實他的心緊緊拴在那隻來回飛動的大圓球上。他全神貫注地諦聽著球兒出的每一個聲響,捕捉著場上的每一個細小變化。他總是不失時機地站起身,要求暫停。他在賽場上的形象,使人感到他是那樣胸有成竹,那樣風度翩翩。多少人為他的這種風度所傾倒。就連身經百戰的老將軍們也翹起拇指誇讚他的這種「大將風度」。
可是,每當記者向袁偉民提出「大將風度」時,他總是謙遜地笑道:「不敢當!不敢當!如果非要我回答,大將風度的背後是什麼的話,那我可以告訴你,其實就是自信兩個字。我在比賽場上,所以能比較沉得住氣,主要是靠這種自信心,對自己的指揮有信心,對自己的隊伍有信心。一九七六年,我剛走馬上任當教練時,並不是像現在這樣沉得住氣的。記得,那時在都體育館跟秘魯國家女排打比賽,我坐在場外又喊又叫,真恨不得自己上場去打,比運動員還運動員。我這個人過去脾氣也是很暴躁的,不像現在這樣沉得住氣。看來,一個人的性格、脾氣,在長期的工作中,經過種種磨鍊,是可以變化的。」
記者的職業習慣就是愛刨根問底。
「袁指導,那麼你的這種自信心,是怎麼建立起來的呢?」記者追問他。
他笑笑,講述起郎平在這場奧運會女排決賽前後的景。
勝利者,自有勝利者的歡樂;失利者,自有失利者的苦惱。龐大的奧運村裡聚居著來自一百四十個國家和地區的近八千名運動員。這裡是歡樂與苦惱交匯的場所。從幢幢高樓的窗口裡,既飛出了歌聲、笑聲,又飄出來嘆息聲、哭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