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年少初出鋒芒露,身負絕技豈肯輸
()月,微微缺了些,清風捲起薄薄的雲朵,稍稍遮住了缺了的月。
完成任務的墨家弟子66續續地從山洞裡出來,隨後又進入另一個山洞,洞里正飄來陣陣飯菜的香氣,似乎十分可口,問天正餓著,頓時食指大動。問天疾步跟上墨家弟子,左突右進,往人群前面走去。人也不少,卻未聽到人聲,倒是此起彼伏的鑿石聲未曾停息,該是那些還未完成任務的墨家弟子還在繼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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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天順著甬道走了進一間巨大的石室,卻已經看到不少人坐在桌子旁吃了起來。旁邊還有許多張空桌子,怕是坐上百十號人也不無不可。桌山沒有別的,只有肉,各種各樣的肉堆放在桌上,正騰騰地冒著熱氣,香氣早就瀰漫在整個石室之中了。
問天正要找一空桌好好祭奠下五臟廟,卻忽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正是那劉長老,而他也正看著自己,朝自己笑了笑,只是他那張褶皺的像橘子皮的臉笑起來的樣子實在不敢恭維。
問天當下也不問,直往劉長老那邊走去。劉長老那桌在石室中間位置,周圍的桌子也熙熙攘攘的坐了些墨家弟子。這些人就像是聾子一般,周圍的一切置若罔聞,埋頭只顧吃,竟沒有出多少聲響。這種感覺讓問天有些不適,感覺身上縛上了無形的枷鎖,忍不住皺了皺眉。
「老頭兒,你怎麼也在這裡吃飯?」..
問天不管不顧地一屁股坐在劉長老對面,這是張四方的桌子,有別於周圍的那些長條狀的石桌,這是張木桌。隨手抓起盤子里的一根羊腿,便埋頭苦幹起來。倒是讓剛想答話的劉長老愣了一下,不由打量一番問天,渾濁的眼睛忽然一亮,忽然笑了起來。
「小子果然不簡單,身上居然出現了一層似有似無的真氣,這麼快就衝破玄關,難怪,你竟然能完成任務,倒真讓我驚訝!」
問天卻沒有空答話,風捲殘雲一般,已經將手中那根羊腿上的肉啃得一乾二淨。還沒有放下手中的骨頭,另一根羊腿又抓到了手裡,大口咬了兩口,憤然咀嚼咽下后,長長地呼出了口氣,才抬頭看向劉長老。
「這種小事怎麼會難倒小爺我呢,你們墨家這麼多人都能真氣外放了,我怎麼可能不會。」
問天一副『你未免小瞧我了吧』的表情看了劉長老一眼,隨後又埋頭耕耘起來。
劉長老不由一愣,他滿眼望去,幾乎所有墨家弟子都是一愣,待他們看到劉長老的眼神后又埋下頭去,臉上竟有些許羞愧之意,更有幾人紅著的臉,在石室昏暗的光線下,顯得跟黑了臉一般。劉長老不由搖搖頭,有些不置可否。
「你這小子,存心有羞辱我墨家?」
忽然,有些耳熟的聲音傳來,言語中絲絲怒意畢露無遺。
問天抬頭看去,來人正是下午來他那側洞的公孫墨的弟子,墨家弟子口中的公輸師兄。問天此刻滿嘴油膩,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你再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問天顯然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這位公孫墨的二弟子,公輸家的這代長子,也是公輸雨的哥哥公輸雲可不這麼看。
「這裡的人他們沒rì沒夜地在此地苦練不過就是為了能夠有一天衝破玄關,真氣外放。你自己天資好,突破修鍊壁壘容易也就算了,何故要說得這般輕鬆,說他們能真氣外放,不是存心羞辱還是什麼!」…,
不得不說這這公輸雲頭腦靈活,口才一流,寥寥數語,倒是惹得群情激奮,一個個看向問天眼神都噴出火來。不想問天似乎沒看到一般,眼中更是疑惑了。
「他們還沒能真氣外放!那我看他們打碎石頭只用手指就行了,這怎麼可能?」
「哼!小子,你少在這兒裝模作樣了!別以為你突破玄關就了不起了,真氣外放不過只是入門而已,將來的修鍊可不是碰運氣取巧就可以的!」
公輸雲冷哼一聲,有些慍怒道。這世上確實是有些人天資不凡,天生玄關就薄,稍稍修鍊便能突破,真氣外放。顯然,他是把問天當做這種人了,畢竟,他聽公孫墨說過,問天修為尚淺,還未入門,若非如此,豈能這般迅?
但他這麼一說,問天卻要作了。今rì為了修鍊差點小命都送了,卻在公輸雲口中成了自己運氣好取巧練成,如何讓他不怒,他心中這番悲憤外人卻又如何知曉。
「我取巧?小爺我倒要讓你看看我是怎麼取巧的!」
問天將羊腿交到左手,法訣默運,真氣一轉,竟瞬間在右手聚起靈氣,撒豆成兵。雖是第二次施展,問天卻不見半點生疏,一切行雲流水,更是讓劉長老眼中一亮。
「嘭!」
豆見風就長,眾人便看到一個完全由血紅sè靈氣聚成的披甲武士出現。這武士約有半人高,雙拳直指,凌空飛向公輸雲,帶起一串破空之聲。
問天打坐恢復了不少真氣,這次的披甲武士明顯比之前凝實多了。這讓坐在對面的劉長老一陣暗驚:到底天縱之才,才能真氣外放便能施展兵家絕技,兵家功法名不虛傳啊,孫羅書真是收了個好徒弟啊!
問天這番才有了真真切切的感覺,這披甲武士根本就如活了一般,就好像是另一個自己一般,如臂使指,心神一動,似乎自己正飛擊向公輸雲,十分奇妙!
「撒豆成兵,來得正好!」
於此同時,公輸雲手掐劍訣,在身前虛畫下,竟憑空現出一把黑sè的短劍。劍身上玄奧的紋路清晰可見,劍脊筆直,在昏暗的石室中寒光閃閃。劍柄上雕著一頭異獸,竟給問天些許熟悉的感覺。
同樣是憑空出現,但公輸雲的劍明顯比之問天的披甲武士要凝實得多,明眼人早已看出二人高下。可畢竟問天看上去要比公輸雲小上兩三歲,這其中的微妙就不是好說得清了。
眼看二人一觸即,眾墨家弟子都忍不住屏住呼吸。便在此時,只聽一聲斷喝,卻如平地驚雷,聲震寰宇。
「咄!」
只見劉長老眼中神光一閃,一股無形氣勁后先至。問天的披甲武士和公輸雲的黑sè短劍便如土雞瓦狗一般,瞬間潰敗彌散,消失在空氣中,彷彿什麼也未曾出現過。
「你們都給我消停點!」
劉長老寒聲道,問天兩人都現自己身體忽然都不能動彈,不管怎施為都無濟於事。
「呼」
忽然束縛一松,兩人同時呼出聲來。問天有些忌憚地看著劉長老,隨即又惡狠狠地看著公輸雲,兩人四目相對,誰也沒有退讓。
「雲兒,夠了,這是場誤會,你趕緊坐下吃飯吧。」
劉長老微微搖頭,沉聲道。公輸雲一聽便是一驚,急忙躬身應道:「是,師伯!」隨即又瞥了一眼問天,坐到桌邊,也拿了個羊腿吃了起來,倒也和其他墨家弟子一般,未出多少聲響。…,
問天見公輸雲對劉長老俯帖耳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邊朝他做了個鬼臉。
公輸雲正好瞥見,只恨著咬牙,卻又無可奈何,便化悲憤為食yù,狼吞虎咽起來。墨家,從來都是紀律嚴謹,賞罰分明,若有膽敢違令犯上者,重罰不赦,誰也不能例外。所以哪怕是吃飯,墨家弟子都少有人出聲交談。
「好了,小子,算你不知者不罪。我墨家的神通點石成金,本就是以體內真氣為引,你所看到是用真氣激石中jīng英外放,而使石塊破裂。這乃是墨家獨門功法,你誤以為是真氣外放也不足為奇。」
劉長老擺擺手,淡淡道,問天稍稍聽了一下也便懂了,當下也不再疑惑。又捧起羊腿兀自奮鬥了,似乎方才的不快都拋諸腦後了,這倒是讓劉長老有幾分喜歡,暗道:這般心xìng確實不錯,比之孫羅書,這小子真是可愛的多啊!
「你這身上怎麼有這麼多血漬,難道今rì突破玄關有甚兇險?」
石室昏暗,劉長老一直以為問天身上是沾染了石灰碎屑。方才終於看清楚,問天右手臂上的衣袖都是血漬,見他似乎無甚大礙,不由有些驚疑。
「沒事沒事」問天此刻卻沒那功夫理他,隨口回了句,又狠狠撕咬了幾大口羊腿,似乎是要一旁的公輸雲比比誰吃得多一般。如狼似虎地咽了下去,長長呼了口氣,等食物到了腹中才忽然問道:「老頭,這石中jīng英是什麼東西?」
劉長老一聽不由又是一愣,問天這番答非所問。倒是像足了孫羅書那個老謀深算的xìng子,真不知道這小子是真傻還是裝傻。想到這裡,心裡不由一陣好笑:依此子的xìng子,將來定會挫挫儒庭那班偽君子的銳氣!心裡有些喜意,便也樂意幫問天解惑。
「這鍊氣一途,皆是以靈氣淬鍊身體,希望終有一天能達致大道。靈氣存於天地萬物之中,而有些山石之中蘊含著大量的靈氣,有些靈氣甚至已經濃郁厚積成晶狀,我們便稱之石中jīng英。jīng英隨處可見,平rì里看到的金銀銅鐵都是石中jīng英,但都是用凡火煅燒出來,流失了其中jīng純的靈氣。但點石成金功參造化,從山石中吸取jīng英,依我墨家法門,以自身真火淬鍊,打造屬於自己的神兵利器,比之那些凡鐵兵刃好過萬倍。比如巨子的十大名劍,便都是他千錘百鍊鍛造出來的……」
「嗝」
劉長老說到正興起,卻聽問天忽然打了個嗝,見他吃得滿嘴油膩,似乎沒空聽他說什麼,不由有些掃興。
「老頭,那我給你塊石頭,你能給我弄出塊金子出來嗎?」
吃飽了的問天頭腦也活絡起來,忽然好奇地問道。
「金子又如何,點石成金練到深處又何需這般麻煩!」
劉長老蒼老的臉上泛起了異樣的神采,只見他枯槁的手忽然一翻,便在掌心出現一錠閃閃亮的金元寶。
問天一看眼睛都直了,這錠可以買多少好吃的啊!想著不由嘖嘖嘴,舔了舔嘴唇,這讓身旁的公輸雲看得心中不爽,以為問天覬覦起他墨家功法。
「小子,點石成金是我墨家決不外傳之秘,你是兵家弟子,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問天一聽公輸雲戳穿他的心思,臉上也忍不住微微泛紅。慌忙抹了抹嘴,強裝鎮定起來。
「誰要學你們墨家的功法,我已經會了撒豆成兵,才不要學你們什麼點石成金呢!老頭,我吃飽了,哪裡有洗澡的地方,我洗澡睡覺了。」…,
問天這話說著更像是說服自己一般,不過想起今rì下午那番遭遇,心裡也真正知道了同時修鍊其它功法實在是太危險了。趕緊打消了念頭,何況,他怎麼能學墨家功法呢?
「出洞后往東走,那邊有條小溪,你去那邊洗洗吧,他們平rì里都是在那邊洗的。」
劉長老隨意揮揮手,示意問天可以走了。問天還想拿根羊腿,卻被劉長老攔住。
「在這裡隨便怎麼吃都可以,但有一條,決不能帶出去!」
問天一聽便知道原因,放下羊腿,肚子暫時確實是飽了。
「不帶就不帶,明天我再來吃,吃窮你!」
問天完狠話,又朝公輸雲做了個鬼臉,隨即便轉身離開。一會兒,問天的身影便消失在甬道里。
周圍的墨家弟子聽了問天這話不禁覺得好笑,心想他能吃得了多少。忽然有人瞥了眼方才問天的座位,只見桌上竟堆了有七八根羊腿骨,一時有些目瞪口呆。
公輸雲方才光顧著聽劉長老的講解,未曾注意到這些,此刻看到也有些吃驚。
「這小子是餓死鬼投胎么?」
「餓死鬼!呵呵,還真說對了!」
劉長老不由想起了當初見到孫羅書吃飯的樣子,和這小子不也如出一轍?兵家人都是幫能吃的傢伙呀,這天下恐怕只有農家的人才養得起他們!
「啊?這……」
公輸雲有些狐疑地看著劉長老,倒是真摸不著頭腦。
洞外已經蒸騰起薄薄的霧氣,皎潔的月光灑在其中更顯些許朦朧,清風拂弄,如煙似紗,宛若置身仙境。
當問天站在劉長老所說的小溪旁時卻已經看得痴了,流水叮叮咚咚,不急不緩。不過半人深淺,在月下卻是清澈見底,河床上布滿大塊的鵝卵石。
問天看著純凈的溪水,越覺得身上粘膩難受,一股腦兒脫掉身上鞋襪衣褲,『噗通』一聲鑽入水中。問天從小便在揚州長大,也算是諳熟水xìng,一會兒不僅洗凈身體,就連髒了的衣物也草草洗過,晾在樹杈上慢慢風乾。
一時也閑著無事,問天便又跳入水中游弋起來。天氣早已回暖,問天又突破玄關,功力大進,已非常人能比,在水中絲毫感受不到其中的涼意。
「噗通!」
水面忽然又泛起一個水花,卻是一個披頭散的少年從水底鑽了出來。仔細一看,卻見問天有幾分愕然,須臾,只聽他道:「我竟在水裡待了這麼久,一口氣也未換過,真是奇了!」心下更是玩心大起,低頭猛然鑽入水底。
「噗通!」
水面又見起一個水花,漸漸向四周蕩漾開去,一會兒便消失不見,只剩潺潺的流水和籠在水面上的霧氣。
問天如今已能真氣外放,漸漸步入了江湖上許多鍊氣之人夢寐以求的胎息之境。縱然在水底呆上上個半rì,也無甚大礙,只是這番變化問天豈會掛在心上,此刻正玩的興起!
水底暗流並沒有水面那般湍急,絲毫感覺不到流動。問天蹲在密布的鵝卵石上,睜開眼睛,好奇的四下打量,運功於目,眼睛便未覺半點不適,水下景緻也稍顯真切。
忽然,竟有一隻光的物件漂到問天面前,漸漸照亮他的面龐,只見他此刻披散的頭飄揚向上,可以看到張大的口中,原來缺失的門牙也已長出大半,待看清這光的怪物后,忍不住驚呼一聲,惹得水底氣泡翻騰,驚嚇到這光活物,轉身變向遠處游遁!
幽幽從水底傳來一聲驚呼:「哈!會光的怪魚,別跑!」
月下,只見溪水中,一大一小兩個怪物在溪水中一前一後的在水中追逐,一時竟難分軒輊,就這般逆流而去。
月下,隔著輕紗般的薄霧,依稀能看到曼妙的身姿緩緩沒入了一淵潭水之中。遠處,一掛不大不小的瀑布正垂簾到這潭裡,聲音卻並非那般轟隆,好不奇特。而潭水另一邊,卻分出一道不小的缺口,向山下流去,瀉下明澈的潭水。偶爾,能見一兩條光的游魚,從缺口中溜了出去,相互追逐著往山下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