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博浪沙
突然。
某林木之間的埋伏地點,再度響起了滄海君的低喝。
「贗鼎?」
滄海君濃眉一挑:「那暴君竟然連九鼎都敢作假嗎?欺禍天下,吾必當殺之!」
只見滄海君手臂一震。
頓時。
特製的百斤鏈錘立馬嘩嘩作響。
下一刻。
眾多張氏族丁也紛紛受到鼓舞。
他們全都親眼看到過滄海君的神勇之力,那叫一個悍勇不可擋!
有此天下第一力士。
他們必定能夠出其不意的撲殺掉暴君。
「對,該當有此堅定覺悟!」
張良深吸一口氣,道:「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撲殺掉暴君嬴政,最好再連帶著氣死那年邁的關中秦公,以及華陽太后……」
「總而言之,只要嬴政一死,暴秦必定生亂!」
「屆時,秦廷背後那些老一輩兒的傢伙們,估計也都活不了多久。」
「只待他們一死,二世地位不穩,朝綱大變,中原再起星火燎原之勢,則天下可安!」
……
張良絕口不提扶蘇現在於中原的影響力有多麼的大。
他還針對性忽略了李牧的態度,默認軍神會站在他們的一邊。
還有嬴政一死,齊魯之地立馬就會群起響應,卻不言及齊地田氏一族,儒家八派,曲阜孔氏,楚地五大家族、項氏一族,羋姓熊氏的楚國王族……
現今都已經被瓦解了。
他所有的臆想,都基本上跟空談妄想無異。
另外。
張良之所以選擇於魏地博浪沙伏擊嬴政的東巡車架,原因就在於魏地黃河泛濫,基層秦吏又嚴重不足,民心極盡抵觸,故魏地刺秦乃是他的不二之選。
縱使不成。
張良想著也能跳水求生啥的。
反正關中都是旱鴨子,秦軍總不可能下水追殺他吧?
只有他能擺脫追擊……
秦廷再想於魏地緝拿於他,基本沒有任何可能性,屆時他就相當於泥牛入海,誰都找不到。
綜上。
張良在言語方面,雖然有些妄想空談,但他還是懂得給自己留退路的。
正所謂狡兔三窟。
保命為上。
人死了。
就什麼都沒了。
「好!就沖張兄你這一句天下可安,某願捨命陪君子,隨你要了那暴君的狗命,還九州百姓一個太平!」
滄海君這人也沒什麼大志向。
他的性情就是意氣相投即可!
對於這等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物。
張良那肯定是行手拈來,幾句話就將其哄的情緒到位了,就連性命也願意拱手押上。
……
東巡歸途的車架隊伍中。
許尚、嬴政、尉繚子、華陽太后和扶蘇正在問詢著未來的文武全才,心懷貴族榮耀,致力於兵家之道的……關中勛貴子弟章邯……
只見許尚饒有興緻的道:「章邯,你會水嗎?」
「回稟夫子,之前不會,現在會了。」
章邯老老實實的道:「前期泗水撈鼎的時候,我還沒法下水插竹竿,後面再去將泗水河道歸位的時候,我就已經屬於拆除大壩的主力了。」
章邯參與了泗水改道,打撈九鼎的全過程。
他也得了封賞,爵位提升,並且還被提拔為了長史,也就是皇帝近臣,筆杆子。
旁側。
嬴政和扶蘇面面相覷,顯然有些搞不明白,為何夫子要專門詢問章邯是否會水。
咱們不都已經把豫州鼎打撈出來了嘛?
後續就算要修繕黃河……
這大冷的天感覺肯定是修不了的,必然要等到明年開春以後,溫度上來了再說。
這時。
「很好,現在就需要你這種會水的人才。」
許尚笑笑:「那如果我讓你在這大冷的天跳入水中,你會跳嗎?」
許尚對待章邯十分溫和,言語方面,多有包容之意。
因為章邯真的是個相當完美之人。
對,沒錯。
就是字面意義上的完美。
章邯外表英姿勃發,武藝也很是厲害。
品格忠君愛國。
心懷貴族榮耀卻被受限於此。
精於兵家之道,卻又不會像王賁那般偏激。
即:章邯固然會想著在戰場上與對手決一勝負,但他也會更想用最小的傷亡,換取勝利,哪怕不惜一切手段……
從某種程度而言。
章邯很像個儒將,又帶點理想主義者的色彩。
眼下唯一的缺點在於。
年紀較小。
不過也不妨事。
自古英雄出少年嘛!
霍去病橫掃匈奴的時候,同樣也沒多大。
許尚打算把章邯培養成標杆式的關中勛貴三代目,文武雙成,進一步助力扶蘇穩固二世之基。
另外尉繚子對章邯的觀感也非常好,房當代鬼谷子的識人之明,絕對不是蓋的……他現在是真的確信以及肯定許尚十成十具備推衍之法了。
「夫子。」
章邯垂首保證:「我現在是長史,卻也兼著衛尉一職,身為軍士,只要軍令所指,縱然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亦會死不旋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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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火蹈刃,死不旋踵。
最初好像是名將司馬穰苴在【司馬法】中專門言及。
後來被墨家子弟逐漸奉為圭臬。
章邯用這個必須明志。
可見他著實是個理想主義者,區別在於,他不信墨家那一套……
他信奉的是大秦。
也畢生忠於大秦。
「哈哈,我還不至於讓你強行去送死。」
許尚笑著搖了搖頭,道:「小趙,吩咐下去,提前準備一些蜂窩煤的炭火,還有一些乾淨衣裳,要不了多久……肯定是用得著的。」
許尚表示……
什麼狡兔三窟!
他絕不會給張良逃跑再成長起來的機會,就在博浪沙來一手瓮中捉鱉,圍殺所謂的後世謀聖。
至於他囑咐章邯跳水什麼的。
都是預防最壞的情況發生。
也就是包圍圈沒能抓住張良,讓其從峭壁跳下黃河什麼的。
這些都不妨事。
反正許尚相信只要章邯有了準備,外加之前的水性鍛煉,定能把張良死死咬住……追到對方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緊接著。
只見嬴政擺了擺手。
馬車旁邊的侍者立即去辦夫子所言之事。
而章邯則在思索之後,便褪去了身上的甲胄,雖然這樣會平添一些危險,但夫子方才都暗示游水諸事了,他得做足準備才行。
忽的。
嬴政終於有些忍不住的打探出聲道:「夫子,是待會兒要發生什麼事兒了嗎?路遇刺殺,還是……」
嬴政也是會發散思維聯想的。
一猜即中。
不過也確實沒別的什麼危機之事。
除了刺殺,很難再想到別的了。
「誒!小趙你現在真是越來越機敏了。」
許尚假裝掐指一算的道:「河內博浪沙,是個設伏的好地方啊!連山帶水,可戰可退,而且魏地現在基層秦吏嚴重缺失,對於刺客的搜查和防範很難做到。」
「同時魏民也樂於看到始皇遭殃,哪怕現在九鼎已正……」
「畢竟這個冬天會有太多的魏民,吃不飽穿不暖,他們早已顧不得什麼正統不正統的了。」
……
豫州鼎現世並巡視於楚地,效果絕對是立竿見影。
可魏地受災太過嚴重。
眼下又凜冬將至。
什麼九鼎正統與否,對於魏民來說都沒有一碗飯,一捆材火來的實在。
「哼!無論是何緣由,膽敢刺王殺駕,必誅之!」
嬴政本能的想起了燕太子丹派遣荊軻偽裝成使者,前來刺殺他的那次……
若非有夫子提前知會,他恐怕還真會著了道。
首先荊軻手中有督亢地圖,以及叛徒樊於期的頭顱。
擁有接近他的機會。
其次是嬴政有個弱點,那就是比較念舊情……
昔年他跟燕太子丹在邯鄲同為質子,患難與共,攜手時艱。
嬴政萬萬想不到燕太子丹竟然會派遣使臣前來殺他。
這真是比割袍斷義做的還要決絕。
卻也讓嬴政從此斷絕了過往的牽絆,進一步成為了孤家寡人。
還有便是東巡於臨淄之時,墨家掀起了刺殺諸事。
朝廷通過通武侯王賁提前獲悉了消息。
這回是第三次,依舊是夫子提前推衍預判,嬴政自當深信不疑。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究竟刺殺之人,具體會是哪一方的人呢?」
許尚饒有興緻的環顧車內幾人。
尉繚子作沉思狀。
嬴政和扶蘇面面相覷。
華陽太后不想獻醜,遂不打算回應夫子的這個問題。
很快。
許尚點名扶蘇道:「小儒生,你來說說。」
扶蘇現在心態已經好了非常多,最起碼不會再像以前那般……在夫子講課點名的時候,各種暗呼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夫子……」
只見扶蘇幾乎是本能的道:「既然是在魏地出現的刺客,想來應該就是魏地公族餘孽,勾結亂民,意圖刺王殺駕。」
話音未落。
嬴政補充的道:「有理,現在趙地、齊地、楚地都已經大局已定,燕地也掀不起什麼風浪,就剩下魏地和韓地了……想當年我大秦的外客大才,多是中原魏地出身,可見魏地五郡,人傑地靈,其中也不乏有膽大妄為者。」
大秦確實有很多名臣都是出自魏國,最為標杆的當屬商君,昔年被魏王各種看不上。
只能說……
我們中原大魏可真是個人才輸出地。
大秦屬於佔據最多的紅利的那一個。
「韓地也不可太過小覷之。」
華陽太后笑笑:「名匠鄭國,法家韓非,還有一個尉繚子前輩曾經專門接觸過的張良……五代相韓,祖父張開地,張良字子房,我還是很有印象的。」
華陽太后對於許尚之前開解東郡隕石案,並分析尉繚子每一步布局的時候,她只覺心神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也讓她記住了尉繚子分別在山東六國接觸的每一個人。
隨即。
嬴政也立即有些想起來了,夫子的過往推衍中,對於那個張子房的評價可是頗高的。
這麼一看的話。
結果明顯就有些一目了然了。
下一刻。
尉繚子當場板上釘釘的道:「能夠想到於博浪沙提前埋伏行刺之人,需要打聽到皇帝的大概東巡路線,張良確實是有這份能力的……同時他估計也害怕皇帝歸秦的時候殺個回馬槍,把韓地公族都給清理一遍,遂只能選擇劍走偏鋒的刺殺之舉。」
尉繚子三言兩語間,便把張良的不得已,猜出了個七七八八。
張良從某種角度而言。
其對於韓國也是非常愚忠的。
青史上。
張良對於韓王成那叫一個忠心耿耿,蒼天為鑒。
結果劉邦反手就用一座城,把張良輕易換到了手中,韓王成根本看不到張良的價值。
然而。
張良卻仍舊對韓王成念念不忘,直至韓王成在項羽的鉗制下,上吊自盡,張良才算破滅了復國的夢想,轉而開始死心塌地的輔佐劉邦。
綜上。
張良萬萬見不得秦廷在韓地大興齊楚之事,也就是橫掃了田氏一族,以及羋姓熊氏公族……同理,韓地公族豈非也將危在旦夕?
張良一心護主。
註定會提前有所動作。
「小儒生的功課還不夠精深啊!」
許尚笑著道:「你不能只看眼前的局勢,還要多多分析我的過往推衍,這一點就連小趙也有些忽略,當罰……秦夫人倒是超常發揮了一次,蠻好的。」
根據青史的軌跡來看,秦末的魏地,沒有什麼大才。
真要論的話。
秦末十八諸侯中的魏豹,就是個鐵廢物,爛泥扶不上牆。
相比之下。
魏豹的夫人薄姬,絕對是個心懷大智的人。
不爭不搶。
生出了個漢文帝。
這份功力絕非運氣那麼簡單。
還有就是女神相許負……
這麼一看的話,當前的魏地,倒是多有女子之才。
緊接著。
面對許尚的評斷。
扶蘇微微垂首。
嬴政則是本能的摸了摸鼻翼……
這種時候就是典型的一個人尷尬,不如兩個人一起尷尬。
說到底,嬴政對於夫子所言向來比較重視。
只不過在他看來,韓地從來就不值當他太過於放在眼裡。
嬴政寧願相信魏國有亂黨,都不覺得韓地有人能夠撲騰出浪花。
沒辦法。
韓地的弱小,猶如一直以來的偏見。
才讓嬴政在此番決斷上,略遜了一籌。
當然。
有人不嘻嘻。
就會有人笑嘻嘻。
這個世上的悲歡離合,從來都是不相通的。
反正我們的華陽太后在得到夫子專門稱讚以後,內心還是挺高興的。
她本來都打算繼續當個小透明了,誰知還能有意外之喜。
再觀尉繚子……
「許公,你怎麼不評價評價我?」
尉繚子表示他推斷的不是更准些?
許尚扶額:「你就別湊熱鬧了,老實交代,之前你致仕離秦出函谷,在經過韓地的時候,都給張良說些什麼了?」
許尚還挺好奇尉繚子都是怎麼點撥張良的。
從青史的結果來看。
張良真正開悟成長的時間,應該在博浪沙刺殺失敗以後,前往楚地下邳得到黃石公的全部傳承,方能在境界上一日千里。
如此。
許尚判斷尉繚子估計並沒有把自己的真傳,教授給張良……最起碼也是保留甚多……
「許公,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啊!」
尉繚子深吸了一口氣,道:「其實我當時經過韓地,主要是想要看看張開地來著,奈何彼時韓國已滅,張開地已然不在了……所以我才碰到了張良,便與之閑聊了幾句,我發現……」
尉繚子言至於此,眉頭微蹙。
他是很相信面相的一個人。
所謂識人。
本質上就是觀察對方的精氣神,再結合自己的人生經驗,進而得出判斷。
許尚好奇:「你發現什麼了?」
許尚現在只覺得尉繚子比他會賣關子多了。
說話還帶大喘氣的。
著實有點討厭。
而嬴政、扶蘇和華陽太后也側耳傾聽……
包括外面的章邯同樣豎起了耳朵。
章邯的行為並不算偷聽。
因為許尚允許章邯跟著馬車近距離隨行,這本身就是默許後者旁聽來著,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的擺平博浪沙刺殺案。
車內。
「哈哈哈,難得看到許公這種被釣足了味口的模樣,著實是甚得我心。」
尉繚子露出了一本滿足的模樣。
許尚只覺越發的滿心無語。
終於。
尉繚子在呡了口茶以後,這才緩聲開解道:「我觀那張良、張子房的第一印象,並不怎麼好。因為那小子的長相,實在太過俊美了,比女子還要尤過有之,難免讓我有種不太牢靠的感覺。不過現在我有些改變主意了,張良竟敢於博浪沙設伏,不論別的,膽略還是有一些的,只可惜……」
尉繚子沒有把可惜的後半句明說出來。
但他的意思已經非常明了了。
張良的設伏刺殺,在被許尚堪破之時,就註定了插翅難飛的結局。
另外。
尉繚子對於太過俊美之人,確實存在一些個人偏見。
都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張良那已經不是毛不毛的問題了,而是比女子還要俊美,自然就讓尉繚子有些犯嘀咕:這在韓名相張開地的孫子,咋是這個樣子,到底行不行啊?
毫無疑問。
尉繚子給予張良的評價是不行,太過俊美的後生,往往缺少大丈夫的血性和膽略。
理由很簡單。
常言道,仗義多是屠狗輩,負心最是讀書人。
往往文事道理懂得越多,就會越缺少豁出性命的血勇之氣。
同理。
長的過於好看的人,比如女子……在現世義務教育階段,美貌加身都意味著諸多誘惑。
男子也是一樣的,尤其是俊秀到了頂級程度,同樣誘惑會非常多,出路也會非常多。
在這樣的情況下。
美女、帥哥的讀書成績,往往很難名列前茅,因為世界的精彩,過早的展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年齡較小的人,是很難守住本心的。
張良也是一樣的道理。
假如有一個真心且痴情的女子,愛上了張良,希望對方不要在抱著虛無縹緲的復國理念過日子,而是要凡事往前看。
張良若是意志不堅定,就會墜入溫柔鄉之中。
這個時候。
真情,反而是最為蝕骨乏髓的東西。
反觀張良……
現在於博浪沙設伏,刺王殺駕,說明不缺血勇之氣。
而且也沒有因為自己頂級俊秀外貌受到諸多外界誘惑,他堅守住了自己的復國之心。
或許這在許尚看來乃是一種愚忠。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
這樣的愚忠,理應給予讚許。
「謀略加身,又不失血勇,同時本心依舊的張良……張子房!」
許尚彈了彈指間,道:「章邯,剛剛我們所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嗎?」
許尚覺得章邯不比張良差分毫,甚至還要強上許多。
原因在於……
張良重在戰略謀事,對於兵家之道並不擅長。
固然此番血勇設伏值得稱讚。
卻也僅限於此了。
章邯拱手:「回稟夫子,我都聽到了。」
「嗯,很好。」
許尚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始皇東巡有開道立車,轀輬車,別駕副車……而始皇乘坐的金根車,共有十三輛,一者為真,其餘皆為副,用以迷惑視聽。」
「現在你去守在距離豫州鼎最近的金根車後方,一旦看到有人突襲,莫要理會。」
「你的任務是尋找到外圍的一個重要人物,也就是此次伏擊的幕後主使:張良。」
「他的位置一定距離峭壁和水路最近,死活不論,切記別讓他跑了!」
……
許尚絕不會再給張良成長的時間。
這樣的人物。
就跟西楚霸王項羽一樣。
留著終究對於大秦是極為不利的。
必須得儘早剷除!
「諾!」
章邯拱手領命,夫子都提點到這個份上了,他說什麼也得誅殺叛逆賊子才行。
就這樣。
章邯帶領一隊藍田游騎離開。
尉繚子見狀饒有興緻的道:「許公啊!你這就有些太明顯了,就差把功勞喂到那小子嘴邊了,至於做到這種程度嗎?」
尉繚子也覺得章邯是個可造之材。
但他並不贊同許尚保姆式的拔苗助長。
年輕人該磨練就應當多多磨練一下。
許尚笑笑:「尉繚,打磨後輩的機會以後還有很多,可這誅殺叛逆的功勞,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少……該抓住的時候,自當要充分運用到位才行。」
人這一輩子。
翻身的機會其實就那麼一兩次。
你抓住了。
那便抓住了。
你沒抓住……完犢子……
所謂真金不怕火煉,終究只是屁話。
很多金子上面哪怕只是蓋了一層破抹布,那它也有可能永生永世的不見天日。
嬴政緩聲開口:「我贊同夫子的做法,時不我待,對於可造之材,該狠提一手的時候,就不能猶豫。」
嬴政發現尉繚子的制度特點。
那就是做事非常激進,卻在育人方面十分保守。
這很符合縱橫家的做事風格。
重質不重量。
一代數十年光陰。
往往縱橫家只會出現兩個頭角崢嶸之輩,卻各個都能攪的風雲變幻。
比如孫臏智略無敵、龐涓勇武過人,蘇秦佩戴六國相印、張儀憑藉三寸之舌破解,輕易破解了六國的連橫之勢。
鬼谷四傑。
一怒而諸侯懼,安居則天下息。
遂。
尉繚子在選才方面既保守,又眼光頗高,也是可以理解的。
此乃縱橫家的規矩所在。
「哈哈哈,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
尉繚子勾起嘴角道:「趙上卿,許公,這次我偏要跟你們唱一會反調……我賭張良狡兔三窟,最終依舊會逃脫升天,章邯將會無功而返。」
天算無憾,人算有缺。
尉繚子總覺得許尚次次都能謀定一切,這根本不正常。
就算依照概率而言。
許尚也總該失誤一次了吧!
許尚:「尉繚,不知你的彩頭是什麼?」
尉繚子:「許公想要什麼?」
許尚眯了眯眼:「若此番依舊是我算準了,那我就要你的全部絕學,彙編成冊,入庫咸陽宮,如何?」
亂世將息,天下乃安。
縱橫家將會越來越沒有用武之地。
為了防止鬼谷絕學出現遺失。
理應從尉繚子這一代就把縱橫家的兵道、捭闔之術、詭計毒計等等,全部記錄下來,以供後世閱覽。
「好好好,這個彩頭我同意!」
尉繚子摸了摸下巴:「不過許公若是輸了的話,可就得給我牽馬執凳了……我現在不想那些虛的,只想要這份小小的虛榮!」
許尚:「╮(﹀_﹀」)╭」
嬴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