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溪2】:為了得到,我失去了所有
我到國公那裡去告狀,原本存著的試探心思已經有些變了。
這落音,並不像是一個平常人,哪怕知道哥哥不會讓她傷害到自己,為了防萬一之間哥哥喜歡上她,我還是不想讓她待在哥哥身邊。
我以為事情會像我想像的那樣,只有落音放「葯」或是不放「葯」這兩種情況,可是我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將這件事情告訴給哥哥知道。
這種事情,一般人哪裡敢告訴給要被害的人知道?就算沒有企圖也會擔心被人防備著。除非她能看透事件事情,或者她是對哥哥死忠。
要一個女人對新認識的男人死忠,除非她愛那個男人或者兩人之間有故事。
這件事雖然有了意外,可無論怎麼發展,我贏了。
不過,我開始不喜歡起了落音來。
對於哥哥來說,落音是不同的。這是我的一種直覺。
那時候,我並沒有意識到,我的贏,其實是輸的開始。
經過那一件事情,他們之間的信任又深了一分。這點是我在無數個輾轉反側的夜裡,躺在榻上對著房梁、站在窗前對著明月、坐在屋頂對著夜空里,細細思量后琢磨出來的。
不久,國公發病,我趁著這個機會,將落音推了出去,讓她去向昊銘要藥方,她若不去,哥哥心裡會對她生了間隙,去的話,死了最好。
不管你是男人女人,也休想從哥哥身上分去一分注意的目光。
這一次,哥哥生氣了,他第一次用那樣冷淡而冰涼的目光看著我,面色平靜的像是對著一個陌生人一樣說:「涼,不要再惹我生氣了,最後一次。」
他用的是「再」字,那就說明,前一件事情他已經生氣了。我以為,他最多只是怪我而已,十多年相處下來,我第一次做錯事,總是能被原諒的。所以第一次,他不應該生氣的。
他對落音表現出來的在意,在意的程度,連我這個深知他心意的人也比下去了。
他喜歡落音。
他不對我憤怒卻對我冷淡,就算沒有看出我對他的感情,也清楚他在我的心裡的位置是最特殊的存在,知道我對他有特殊的感情,他在警告我。
十多年的感情,竟然比不過一個初初相識的婢女!
究竟是那個女人對他太重要,還是我這個弟弟對他太不重要?!
一種悲涼從心底深處升起。
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他是個男人,我也是個男人,而我更是他的庶弟,他就是養男寵也不可能選自己有血緣的男人而讓外人去詬病。
明明是最近的距離,卻遙遠到難以跨越。
那一瞬間,我的心痛到連呼吸都不能。
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從身上抽走了一樣,要不是想在他面前表現堅強,要不是不想挑明讓他覺得我對他有太過濃烈的感情而造成他的困擾,我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
意外來的太過突然,我痛苦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不知道哥哥會這麼容易就喜歡上一個女人,而且還是這樣一個沒有什麼特點的女人,我更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惹麻煩的本事是那樣大,差點害死了哥哥。
我刻意接觸北暖的次數變多了,他應該不知道我喜歡哥哥,可這麼些年下來憑我的細緻周密,我知道他喜歡哥哥,很喜歡很喜歡,超越了一般的喜歡。
正月十六,哥哥突然受了傷,失血過多昏迷不醒,更嚴重的是,他發病了。
這件事對我來說,猶如晴天霹靂!
從小時候哥哥剛開始接觸我起,國公就私下裡教了我規矩,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可惹他生氣。十幾年相處下來,我也知道,哥哥平時看起來與常人沒有多大的差別,可是他的情緒不能有太大的變化,不然會引得他發病。
他發病的時候,會一直沉睡,如果醒不來,就永遠都醒不來了。
我從北暖處聽到消息的時候內心很恐懼,就怕他那樣一睡不醒,永遠的離開了。
那個時候,什麼情愛、什麼落音,在我心裡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哥哥能夠醒過來。
我匆忙趕到哥哥的府里,看著榻上他那張蒼白的容顏,心裡對於落音起了濃重的殺意!
哥哥是誰?他是天機門裡的得意弟子,他的武功之高,不說天下第一,但也絕對是排在頂尖之列的,他怎麼可能擋不住一個殺手?!他為什麼不想擋?就為了情敵強大,他想要以受傷來攻破一個女人的心?
這是自傷!
這也罷了,傷了身子總會好,可隨著他年齡的增長,他對於情緒的控制越發如意,最近幾年裡都不怎麼犯病,怎麼現今偏偏就犯病了?我雖然不知道哥哥為何犯病,也猜出來與落音有很大的關係。
哥哥身邊的人事都沒有多大的變動,唯一的變動就是多了個落音。
我聽國公說將她關起來,就火上澆油的加了一句,問給不給她吃飯,乾國的寧國公是那樣高貴的存在,竟然氣的罵起了髒話來。
於是我便暗示國公她有了身孕,太醫是有把柄落在我手裡的,自然跟著我的意思說是可能有了。
那女人當時是什麼反應來著?她很吃驚,可是吃驚過後,卻沒有被誤斷的羞惱和想要辯駁的神色。她臉紅了,咬著下唇低著頭,一言不發。
哈哈,我只是猜測著哥哥會與她同房,可並沒有真的以為她們會那樣做,以哥哥的為人,他怎麼可能做出與人婚前同房的事情來?
誰知道,一試之下就試出來了!
我被那女人給耍了!
她有身孕了,哥哥跟她同過房了,難怪……
難怪她不見了,哥哥會那樣著急的找了她一個晚上不休息!
他們之間何止是喜歡,已經到了相互愛慕的地步,哥哥已經做好了對那女人負責的準備,所以才會碰她!
我那時低著頭,怨毒的盯著地面上落音的影子,心已經被嫉妒戳穿!
她是個女人,她能給哥哥生孩子……
我不能!
那一刻,我想將那個女人抽筋扒皮、挫骨揚灰!
她毀了哥哥的清譽!
害得哥哥昏睡不醒!
我恨她恨的想她死!
我本以為國公會發怒,他卻是意外的接受了。
其實這也在情理之中。
哥哥這些年來一直沒有看上的女子,好不容易有了個喜歡的,喜歡到不顧禮儀的地步,他自然接受的了。反正哥哥又沒有成親,大不了娶過來。
又一方面我又有些疑惑。
哥哥與落音的事情國公應該是知道的,落音什麼身份我不清楚,國公應該也能查出來,落音並不是哪家貴姬,按說身份不高的的她怎麼可能能讓國公那個自視甚高的人看得上眼?
後來我做了一夢源的源主才知道,原來哥哥得的那種病不能生育。難怪國公一直沒有強逼哥哥,縱著他不成親,竟是有這一出在裡邊。
他對嫡長孫的愛,已經到了連貴族的尊嚴與臉面也不要,到了連哥哥私通的孩子也能接受的地步了!
就算是落音的肚子珍貴,可能懷上第一次,自然能懷上第二次。
我不知道當時國公是知道什麼所以篤定落音「肚子里的孩子」是哥哥的,還是他想幹什麼而按兵不動,反正,那一劫,就算有驚有險,那女人也渡過去了。
我想那女人死!我想她死已經想到失去了理智想到了不計後果的地步,哥哥的對她的感情有多重我忽略了哥哥知曉她死後會不會氣的再次發病我也忽略了。
我內心裡的痛苦嫉妒與瘋狂都叫囂著讓我將那個女人弄死!
死死死!
第二日復脈時,只一夜落音的孩子就已經「三個月了」。原本我只是試一試她跟哥哥的關係,她要是表現出憤怒委屈怨怪這類被冤枉的情緒,第二日只需以誤診而了結就行,可我沒想到會給我自己試出個驚喜來!
國公很生氣,讓東陽將她給關了起來,三日後處斬。
她要死,自然也要死的有價值,我要用她把傷了哥哥的人給引出來。
這樣一條好路鋪到國公面前,他沒有道理不用。
後來做了源主我才知道那太醫能如此聽我的話,不止是因為有把柄被我抓在手裡,也是因為國公也是同樣吩咐他的。
我們想到了一起。
那兩天里,我向國公求了領兵去捉魏王的事兒,他同意了,而哥哥一直沒有醒。
沒有等到第三天,魏王先一天晚上就來了,劫走了落音。
我帶了兵追了去,被魏王走脫了。落音身上被用了香,我跟著她身上的香味最後找到了地方。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發現我的,只是聽著她冷靜的支走師天,讓他脫離出這件事情,在她出聲喚我現身時走了出去。
我用昊銘的生死威脅她,她問我想怎麼樣,我說,你長的這麼漂亮,今夜陪我一晚,我就放了昊銘,問她可好。
兩天的時間,夠我在徹底末眠里慢慢的冷靜下來,也讓我對她的恨意加深了一分。
我不能讓落音那麼輕易的就死去,那太便宜她了。
她若是死了,哥哥醒來會傷心難過不說,還會因此將她牢記心裡,會與我生份了兄弟間的情誼。
那麼損已利人的事情,我怎麼會去做?
我要她活著,要將哥哥對她的愛一點點的消磨掉,要讓他知道女人不可靠,要想辦法讓哥哥喜歡我。
那夜的月光很明亮,她被我的話嚇傻了,怔怔的看著我,那樣純凈的雙眸里滿是驚愕。
她沒有答應,也沒有露出難以抉擇的神色來,明顯表現出對魏王的重視並不深。這在意料當中,畢竟這世上,再也沒有哪一個人,能比哥哥更加的優秀了,她怎麼會呆在哥哥的身邊而看上別的人?
這沒關係,我的目的是讓哥哥對她從喜愛到失望,從失望到厭惡,她不在意魏王,魏王在意她就成了。
我伸手扯她的耳朵輕薄她,想試探她到底是不是個隨便的女人,她果然惱了。
不隨便了才好,這樣到時候哥哥對她的失望才會越大。
最後,她同意欠我一件事,以此來換得魏王的安全。
那個傻女人,昊銘傷了哥哥,我怎麼可能放他回去,我能讓他好過?真放了人,那我在國公面前怎麼交待?追兵,可是一路將魏王追殺去了寧國很遠才回來的。就是可惜了魏王命大,逃了過去。
回了哥哥的府邸,張伯來把了脈,說她以前可能用過什麼葯,影響了脈象,所以看著才像是有了身孕。
我倒是有些奇怪,可並不是很在意這件事情,心下只是高興著她並未有孕。
我喚她到了東廂北邊坐下,與她聊著。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自然要摸清她心裡的想法,才能對症下藥。
那個女人是理智而以冷靜的,想要打動她的心,只有用真情。我講了自己的心思,只是想讓她對我放下防備,沒想到卻是將她給感動的哭了。
我想過很多種情況,這一種卻不在我的預料之內。
我從來沒有想過,她那樣淡然的幾乎快要與哥哥齊肩的女人,竟然會如此容易被感動。
那一刻,我竟然有一種「天下之大知我者落音」的荒謬感。
借著這種情緒,我向她刨心解腹的解釋了一番,並趁機向她求親,我以為她會大聲的斥責我,沒想到她卻是一副羞澀的純真樣子。
我那一瞬間突然想,要是我娶了她,那她與哥哥之間也不會有可能了。
我趁機將她抱在腿上親她,點了她的穴道,讓她不能反抗。
她的唇滑嫩香軟,我原本以為親嘴是一件很噁心的事,卻沒想到比想像中的好玩多了。
我雖然有妾有子,可是女人我從來沒碰過,那孩子自然不會是我的。
吻了一會兒,我身體便有了異樣,我吃了一驚,立刻放開了她。
我解開她的穴,她跳起來一轉身,就看到了在牆邊望著我們的哥哥。
他們兩人神色都不好,我心裡期待著他們之間發生誤會,產生爭吵和矛盾,然後因此分開。就算這一次分不開,也會磨淡一分感情,長此下去,總有一天會分開的。
其實哥哥剛出現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只是在哥哥和落音面前裝做同她一樣才發現而已,這樣就會給哥哥一種我們在愉情的誤覺。
其實親落音是對哥哥的一種侮辱,可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只是想將她塑造成一個在哥哥的眼裡於感情方面隨便而又濫情的女人。要分開他們兩人,落音不是被我親就是被別人親,況且她與魏王之間不清不楚的,這樣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得到哥哥的愛。
我的哥哥是世間最優秀的男子,他應該得到這世間最美好的一切。
戲還是要做的,我看著那個波瀾不驚的女子第一次失了淡定從容,目光冷厲,神情怨恨,只覺得心情從未有過的暢快。
她果然不自信,怕哥哥剛對她生起的情誼被我滅掉。
既便如此,她也沒有著急的上前去解釋,這個時候,她心裡哪怕非常害怕,面色上也沒有慌張,與其說是她被嚇傻了,還不如說她冷靜的可怕。
信她的終是信她,不信她再解釋,也挽回不了多少。
他們兩對望良久,似久遠又似瞬間,哥哥閉上了眼,我的心緊張的跳了起來,卻最終見哥哥向著落音伸出了手。
他們沒有按我的心意吵起來,兩人相扶著回屋子去了,連多餘的一個眼光都沒有留給我。
在落音伸手握住哥哥手的那一剎,我的心裡一片荒涼。
他們將信任給了彼此,容不下猜疑與誤會。
心如綠洲起荒漠,大風狂卷,黃沙漫天,人生似乎從此變的枯靜死寂,再也生不出鮮活來。
我的心被一張無形的大手攥著,一片絕望的疼痛,連呼吸都不能,不自主的後退了幾步,直到靠在了牆上,才止住了腳步不至於摔倒在地。
我仰頭抵著冰冷的牆面望著夜空,希望那涼意能滲過頭皮鑽到腦子裡,讓自己清醒一點。
那一夜,皓月當空,天宇寂靜,樹影上的枯枝被拉的深長,像是割裂了時光,裂出了我人生里一張靜默明亮的畫。那一時,對我來說,帶著全部希望破滅后的灰暗色彩。
第二天,我就接到了任職書。哥哥他要將我調離姒城。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任誰遇到一個破壞自己感情的人,也不會有好臉色,更何況對於哥哥來說,我這個庶弟也是無足輕重,說踢就可以踢的。可我真的不能相信,我就這樣說踢就被他踢了。
我以為,他會冷淡我,會不理我,會指責我教育我,甚至是從此與我不相往來,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將我調離娰城。
心的距離已經遠了,連住的距離也一併相隔。
女人的枕邊話,威勢當真就這麼強大?
十八年的相處,在他眼裡,竟然抵不過他與一個女人三個月的相識。
他就那麼的迫不急待,連一日都不能等,非要在喬伯的祭辰前一日送這樣的一份「禮物」給我!
我內心怒怨委屈,跑去質問哥哥,他被我說中心事,惱羞成怒的拿起榻邊一個茶杯當頭就向我砸了過來。我的腦子裡懵了一聲,只感覺血絲慢慢的滲出傷口在皮膚上向下流去。
他打我!
他竟然打我!
還將我打的流血了!
十八年來他第一次打我,竟然是為了一個女人!
那一刻,所有的委屈都化成了對一個女人的嫉恨,衝心而起,我口不擇言的羞辱他諷刺他,好像這樣才能宣洩著我內心的痛苦與憤怒,眼見他氣著了,我怕他發病,怒氣沖沖的走了,將門摔的好大一聲響,還聽到夏言在我背後不滿的指責聲。
我想,哥哥一定沒有預料到我後來會發生什麼,他要是知道,一定會將我留在國都里好好的教育。
人生就是這樣,誰也不知道前邊等著你的是什麼,或許是絕境,或許是逆轉。
到任的第一天晚上,我就被人找來,那體型精瘦的中年男子站在房間里問我,想不想當一夢源的源主。
一夢源是什麼東西,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不敢興趣。
我合著裡衣坐在榻上,目光越過被他打開的窗子,看著從窗口超進來的微淡月光,心思不由自主的就飄遠了。
學識方面,我不敢說跟哥哥比肩,也不敢說與他相差不遠,可這世上能勝過我的,也寥寥無幾。就算列國只知池凈而不聞池涼,同輩人中,我也當得起第二,因為我的學識是天下無雙的寧國公子池凈所教。
曾經無數個日夜裡,我抱書苦讀,就為了得到哥哥一個或讚許或驚訝的目光。
如今換了地方,我書也不讀了,功也不練了,陣法也不再布置了。
或許曾經懵懂之時,我對讀書起興趣因為潛意識裡想改變命運,可後來最初的期許與興趣已經變了味道,成了在哥哥面前獲得目光與注意的武器。
如今,他連我都不要了,我還要讀書來幹嘛,我還練武來幹嘛?
或許在外邊死了傷了,還能得來他一封問候的家書。
所以,一向謹慎小心的我沒有在自己的住處布陣。
這人是怎麼進來的?進來多久了?為什麼我剛開始一點察覺都沒有?因為他武功太高還是因為我走了神?
如果我的冷淡惹怒了他,他會不會殺了我,這樣,哥哥會不會為我心疼一下,後悔將我趕了出來?
「做了一夢源的源主,你想要什麼就能有什麼。」那男人倒是也好耐性,見我不說話,竟是等了好大時間,最終怕是看出我沒有與他搭話的意思,也不想與我比耐性,就開口了。
我躺下,蓋著被子,睡覺。
當我白痴不成?想要什麼有什麼?哼!那豈不是神仙才能辦到的?我想要哥哥愛我,他能愛上我?
這麼拙劣的說辭,那一夢源也不是個能上得了檯面的,哪裡跑出來的張瘋子!
「當然,像感情這類東西一般來說不行,不過能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卻沒有問題,無論你要王公的腦袋,還是無邊的財富。」
那男人怕是覺得自己的話太過離譜,又加了一句。
我從榻上坐起來,懷疑的看著他。
不是不相信他話里的意思,一個下三流的勢力也不敢說出取王公腦袋這樣的話來,而有些權勢的也會知曉輕重,知道王公的腦袋可不是好取的。他能說出這番話來,就證明了一夢源不同尋常。
我懷疑的是,天下才俊何其多,他為什麼就偏偏選中了我一個庶子?
「你最想要的是什麼?」他問。
我怎麼可能將我最想要的說出來給他聽?大概是看出來了我不會回答,他又換了個問題:「你叫什麼名字?」
我有些訝異,他來找我竟然不知道我的名字?看著不像是裝的,我答道:「池涼。」
他拉長了聲音哦了一聲,看著我似有所悟,才點著頭道:「看來你想要的裡邊,一定有池凈對你的看重。」
我聽得不由皺了眉,為他對哥哥的態度。
他從懷裡拿出一本小冊子遞給我:「一夢源的源主也不是誰都能做的,你要是按照心法,能吸掉聖珠上的內力,我們便認你了。」
我接過冊子揭開一看,立時吃了一驚,伸手快速翻著,連裡邊的內容都顧不得去看。
手裡的冊子我本來以為是一張羊皮或是別的什麼,沒想到這比鑰匙還要薄的冊子,竟然有二十多頁!每一張竟然只有三五根髮絲那樣薄,乾淨平整光潔,整本冊子拿在手裡輕的都沒有什麼份量。
這是什麼材質做成的?如果能大量製作,本錢不高,怕是要賺翻天下人的錢了。
對方卻不主動解答,我拿著冊子看了一遍,裡邊首頁是心法,後邊的都是行功圖,圖邊有解釋的文字,圖上裸身男子的身上畫著人體經脈。
我為哥哥特意學醫,醫術比不得國宮裡的那些太醫,可師承民間名家,比起一般那些大夫來要好上不知凡幾,對於人體上的經脈與穴位自然耳熟能詳,從頭到尾讀了一遍,雖然有些東西覺得有些奇怪,不是以往所學,可從道理上來講也能講的通,沒有什麼難以理解的,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抬起頭來時,那中年男子從袖子里拿出一個小掌心大的香樟木方形盒子打開,再從里又取出一個綠玉質的小盒子打開,拿出了一個東西遞給了我:「含在嘴裡行功試試。」
我看著眼前古銅色皮膚的手指間的那顆冰藍色的圓球,伸出手指接了過來。
一拿到手裡,只覺淡淡的涼意從膚間傳了過來,我拿出隨身的帕子擦乾淨,放進了嘴裡,盤膝坐了下來,將書放到腿前,照著功法練了起來。
要是放了往常,我才不會這樣隨意,更不會輕易的將不明物體放到嘴裡,有毒怎麼辦?算計我怎麼辦?要是為了害哥哥設的局怎麼辦?我有太多的警惕讓我去謹慎顧忌!
可如今,哥哥都不要我這個弟弟了,除了他的性命,這個世上我最害怕失去的已經失去了,這世上,還能有什麼,能讓我有所畏懼?
當我行功的時候,只覺涼氣順著嘴中流到了全身,眼前那些圖在腦子裡閃現,行到未尾處的時候,只聽耳邊有聲音在照著書念,指導著我該怎麼做。
那時候,我並不知道那一夜所遇,將會影響到我的人生。
當時,行功不知道多久的時候,只覺全身的內力越積越多,丹田裡已經裝不下,整個人像是要爆開一樣難受,再那樣下去,非得死掉不可。
這時我想停也已經停不下來,身體也不能妄動一分一毫,否則是個身死的下場。我心裡暗道送上門的果然是別有用心,這下被算計了。
當時心裡平靜到了極點,沒有憤怒,沒有恐慌,沒有任何美好的與陰暗的情緒。
從拿起那顆珠子的那時起,我心裡怕是都已經不想活了。
死就死了吧,如果哥哥知道他將我驅出了娰城而惹得我身死,會不會有點內疚與自責?會不會在後半生里在教他孩子讀書識禮的時候想起我這個被他教成的弟弟?
反正,總比將我拋在了外地,從此不聞不問一直到忘記我這個人的好。
當我以為自己的身體會被撐的破掉,丹田裡轟的一巨響,所有的內力都被吸回了丹田,身體上從來沒有過的清爽。
我張開眼睛,看見那個中年男子一臉獃滯的看著我,然後,他的臉色慢慢轉為了驚喜,滿眼熾熱的看著我,忽然雙腿跪到地上,對我磕了一個頭道:「一夢源外巡大長老罕越見過源主。」
他的態度一反剛才,恭謹有禮,好像我真是就是他的源主一樣。
我從嘴裡取出了那顆怎麼含都含不熱的珠子,上邊沾著的舌涏變成了一層白白的霜,我拿出帕子擦了,罕越連忙拿起桌子上的玉盒雙手恭敬的遞給我:「源主,聖珠要保存到碧玉里才能保持靈性。」我接過來裝好,遞給他,他搖頭不要,說聖珠是要保存在源主身上,我也沒說什麼,拿過香樟木的盒子裝好,收進了袖子里。
他看了我那不經意的動作,忍了忍,還是沒有忍住,說:「源主,聖珠世間只此一顆,是絕世之寶,珍貴不是一國可比,也不能用財富去衡量。」
這樣珍貴的東西,他也敢帶著滿州國的跑,就算對自己再信任自己,也不會如此託大吧?
罕越輕鬆的笑了笑:「聖珠落到別人手裡也只是一個異寶,沒有什麼用處,只有對身上具有俞氏血脈的人才會是無價之寶。」
「俞氏血脈?」我奇怪的問,這是什麼回事?難怪這麼好的東西他願意拿出來給我,原來是他自己用不了。「你起來吧。」我沒應起,他就一直跪著,沒有半點不耐,看著倒像是誠心的跪我。如今看來話要說的很長,我也不好再讓他跪著。
「這個說來話長,要不,你邊沐浴我邊給你講?」罕越問著,又說水已經準備好,隨時候著我呢,讓我覺得他才是這裡的主人。
身上正粘膩的難受,我就應了下來,去後堂里沐浴。
路過窗邊時,我似有所覺的抬著看了一眼夜空,一輪月牙掛深藍的天空里,群星閃耀。我吃了一驚,回頭問罕越:「今天幾日了?」月牙明顯變小了,沒有個兩三天,這其中的差別不注意的話根本發現不了。
「你練功已經練了七天了。」罕越恭敬的說。
我吃了一驚,七天,不吃飯,不喝水,人能活七天嗎?不可能!早死了!關鍵是,我只覺得大半天,最多一天而已。
罕越笑的溫和:「一夢源還有更多的驚奇等著公子。」
我沐浴的時候,罕越給我大概講了一夢源的事情。他說,一夢源有著無邊的財富;他說,一夢源有著強大的能力;他說,一夢源有著廣闊的勢力……
我聽著,心下很是奇怪一夢源有著可比侯國的實力,為什麼我從來都沒有聽到過他的名字?是哥哥也不知道,還是他對我做了隱瞞?或者是,他乾脆覺得我根本不配知道那些,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告訴我?
罕越說,一夢源是隱世的。
他說,當我了解了一夢源后,我就會明白為什麼別人不知道這個勢力的存在。
他說,一夢源的源主,向來都是傳承的,只是上代源主出了事沒有留下子嗣,而做源主的人向來子息單薄沒有其它人選,他只好在外邊來尋找很久以前流落在外的俞氏血脈的後嗣,就遇見了我。
罕越從身上拿出來了一塊銀子給我,讓我試功力,我拿在手裡一捏,銀屑漱漱的從指尖掉了下去。我表面平靜,心裡實在是大吃了一驚。
這等功力,便是很多一流高手一生都達不到的地步,哥哥是練武的奇才,他怕是也沒有這份功力,而我只是坐了七天就有了別人一輩子努力的成果,這般厲害,這一夢源的心法到底是什麼功法?
我問罕越,我身上有俞氏血脈,哥哥身上是不是也有,他是不是也能做這個源主。
罕越說,一夢源的源主若是外選,向來不選名高之人。
我點點頭,明白了。名高之人多野心,這樣很容易讓人注意,一夢源不是誰的工具。那麼,我會替哥哥好好的掌控這一方勢力。
隨後,罕越帶來了一個下屬來給我報備事務,當我看到那一張帶著謙恭與敬仰的臉時,一陣愰惚。
我的臉,一張長的和我一模一樣的臉!
多少次,我也帶著這樣的表情從哥哥的眼下抬起頭,那個時候,哥哥心裡是怎麼想的?
罕越在旁邊解釋,這幾天應該由我來處理的事務,都是由他代勞的。
我細看兩遍,發現無論從氣質和身形還有動作上,這人竟然與我毫無二差。
也就是說,如果我死了,這個人便能代替了我。
如果要是有一個人能代替哥哥,那他是不是就可以跟我在一起?
如果落音要是將人認錯了,連孩子都生了,那哥哥是不是就不會要她了?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卻止不住的興奮,讓他扮個哥哥來看。
竟然,又是一模一樣的。
連膚色的通透程度都像極了。
如此高明的易容術,當真是聞所未聞。
可我還是有些失望。
看不出破綻,可是感覺不對。儘管他一看就是個貴族,也有哥哥身上的一絲神韻,可是少了一種靈魂上的東西。
連我一眼都能看出來,落音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不過,如果這樣一個有本事的人被哥哥所得,那麼,對他來說是不是很好的一件事?
那個時候,我心裡起了強烈的**,一定要將這個一夢源掌控到手裡,這樣,要是哥哥需要的時候,我就能給他幫助。
到時候,哥哥怕也是會對我露出一個讚許的笑。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滿腦子裡想的全都是哥哥。
可是我便是想他想的痴了傻了,他也不會喜歡上我一分。
我讓他下去,問罕越,能查出我父親的身份么?隨後,我讓他拿出一份我的資料來給我。
我想看看他口中的一夢源的勢力與實力到底有多強,如果連我這樣一個不為世人所知的小人物也有詳細的資料,那便證明他所言不虛。
薄薄的五張紙,卻是寫的密密麻麻,我看到第一張時,手抖了一下,不置信的抬頭看罕越。
池涼,男,高祖九年生,寧國公三庶孫。注一。
注一:父涼玉,母季姬,兄池凈。
後邊寫的什麼都已經看不見了,我的眼裡只有九個字:父涼玉,母季姬,兄池凈!
父涼玉,母季姬!
季姬!
季姬是誰?
是哥哥的生母,是寧國公的兒媳!
我一直以為,我與哥哥是同父異母,沒想到弄了半天,竟然是同母異父。
難怪這些年來我沒有查到生母的事,難怪寧國公對我是那樣的態度。池冽能得到他身為庶子應該得到的,是因為他是真的庶子,而我身上並沒有池氏的血脈。
怎麼會這樣?
這是真的嗎?
我細細的讀著,這上邊記錄的很詳細,很正確,但凡不能確定的都有標記。等我看完的時候,已經不是很懷疑身世的正確了。
我看著看著,流出了眼淚。
哥哥,我們不是同出一脈,我好高興,可是我們是同一個母親,終其一世,我都被這血親禁縛,逃不掉掙不開,只能深陷在這道無形的枷鎖里,永遠不能踏進**的那一條線。
我去了湖西,認了祖宗,在祠堂里磕頭起身的那一刻,淚流滿面。
湖西涼家,千年世家,儒家聖人涼子之後代,在天下文人中的地位至高無上獨一無二,雖拒御賜公,不是公侯,卻更勝公侯。
可是哥哥,縱然我現在是涼家唯一的嫡公子,身份上足以與你相配,卻依然跨不過我們之間那道名為同性的天塹。
我縱然再努力,你左手邊也不會有我站立的位置。
在父親的書房裡,我見到了母親的畫像,絕世之姿,風華天成,由此可見畫者技藝之高超。
我問面有異色的罕越怎麼了,他只說了四個字:「上代源主。」
我母親是一夢源的上代源主,後來失蹤了,只是讓人送回了聖珠,從此杳無音信。
我去了一夢源,才知道這是一個天下之最的地方。他有著天下民間最大的勢力、最高的財富,天下最頂尖的醫術,天下最浩瀚的藏書……
我查閱了醫學上一些絕本,和很多偏門難見的醫書,終於在《奇病異病錄》里找到了哥哥所患之病的記載,是病非病,是毒非毒,醫史上不同時期的看法都不同。有藥方,只是有些葯已經絕跡了,有幾味葯我連聽都沒有聽過。問過醫門的人我才知道,那些絕跡了的、我沒聽過的葯,一夢源都有,可惜這個藥方完全不能解決哥哥身體的隱患。
哥哥就是去了鏤族求了葯來證了藥方,也不能完全治了他身上的病,而且,我第一次知道,他的那種病,絕育。
讓我高興的是,我知道每代源主只得一顆的伐髓丹能通經伐髓,滋靈肉,去疾苛,除萬病。
哥哥若是用了,身上的一切頑疾都將祛除。
我沒有用,將它留給了哥哥。
我知道哥哥去了梨香山,也跟著去了。而罕越,早在知道我母親是上代源主后,回了一夢源就不知去了哪裡。
我知道他是去查我母親的事情,因為聖珠送回的時間在季姬「死了」之後,也就是說,她有可能還活著。
我不知道母親與兩個父親之間有著什麼樣的故事,可是我知道一夢源有不關注王侯將相的不成文規矩,既然他要去查,我也想知道,那就不管了。
一路上,我一邊了解一夢源,一邊練功,見識了諸多奇異之事,了解了世上很多隱秘。未到梨香山之時,已得到消息說是哥哥轉向了西南,我猜到了他們可能要去鏤族,也跟著去了。
我在路上看過落音的資料,那一刻,對著薄薄的十幾張紙,心裡五味雜陳,怒火滔天中又帶著能將人溺斃的悲哀。
賤人!
她是沈讓四妃之一的南妃,生過一個孩子,做過昊銘的王后。
她有過兩個男人,生過孩子,竟然還有臉帶著她骯髒的身子去褻瀆哥哥的純潔美好!
我還以為落音是個什麼玩意兒,原來不過是個被男人玩過去的破爛貨!
她怎麼有臉,她竟然敢!
厚顏無恥、下作骯髒!
那一刻,我對落音的恨意與殺意升到了人生里最高的地步!
連那樣噁心的女人都能得到哥哥的愛,可我再乾淨也永遠到達不了她能到達的地步!
這是多深的諷刺,狠狠的抽著我臉!告訴我:看見了沒,那個女人再噁心再可惡再該誅也抹不掉她身上唯一的一個優點,而你,你是個男人!
落音,我一定要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那一夜,我縱馬狂奔。
因為在涼家與一夢源擔擱,等我找到哥哥的時候,他們已經距俞府不遠了。
哥哥口裡的天地陣,其實是俞氏的一座府邸,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處在哪裡,據說已經失蹤好多年了。
是的,失蹤這個詞,竟然也能用在宅子上,可是任何一切不合常理的事情,放到一夢源身上,都不再是傳奇。
其實一夢源的人這些年來也去過鏤族,不過從來沒有走過這一條最危險的路,所以沒有人遇見過。哥哥他們的辦法是最困難的一種,不過他們不清楚鏤族的淵源,自然不明白。
我帶人先進去,做好了準備,在府里轉了一圈,很難相信,那麼大的一塊地方,可與城鎮媲美,竟然只是俞氏的府邸,可以移動的府邸。
我在府主府里找到府牌,滴血證主,收進袖子里。
俞府是件異寶,神奇之處在於主人可以掌控全府,我將進來的人分開,在樓上看著被花香迷暈過去的兩個,緩步走了過去。
或說這個世上對於哥哥的了解,我當了第一,就沒有人當得第二。想要迷昏一個人很容易,想要設計迷昏哥哥卻很難,不過對於我來說,卻很簡單,我了解他所了解,清楚他所精通,明白他所防備。這世上哥哥能栽倒在一個人的手裡,那非我莫屬。
更何況,池涼已經成為過去,現今的涼溪,是可以俯視池凈的存在。
我抱走了落音,親自幫她沐浴,她身材很好,身上的皮膚也很好,光滑極了,讓人想一摸再摸。
可是這些有太多的女人都具有,除此之外,我看不出她哪裡有好的,能讓哥哥對她那樣著迷。他不就是個女人嗎,能讓人有多稀罕!
我發了狠的在她身上擰著,看她面色露出了痛苦,才鬆開了手,光著身子抱著她睡去。
哥哥對她那麼著迷,我想體會一下,跟這個女人睡,感覺能有多好,以至於讓他連十八年的感情也可以不在意。
她先醒了,我問她叫什麼,她說她叫司空落,我心裡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騙子,第二個反應就是對於騙我的人,從現在開始一律殺無赦。我為自己找到殺她的借口而滿意,然後才反應過來,落音不過是她在哥哥府里的名字,童霧舞也是被她拋棄的回憶,司空落是她自己取的名字,也的確能算得上是她的真實名字。
這個女人很聰明,或者說她的預感很強,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謊,什麼時候該說實話。
再聰明,也沒有用!
我必會給她審判,讓她以性命來贖罪!
敢欺騙哥哥,敢褻瀆哥哥,就算我涼溪跟哥哥不可能,他也不該是你落音這樣腌臢的女人能夠污辱玩弄的!
我一邊跟她說著話,一邊讓她去取衣服侍候我,她竟然還有廉恥,不肯光著身子過去,要扯榻布,我說她再扯,我就殺了她。
我說的很平淡,沒有殺氣,聽著倒像是孩子式的氣話,其實我知道,她要是敢違背我一分,我真會下手殺了她。
我失望了。
她聽話的不可思議。
她沒有因為受了污辱被人看了身子而自戮,我有些失望。
無論是我用行為侮辱她,還是用言語激怒她,或是用動作調戲她,她都面上帶著淺笑,不給我殺她的借口。
她說,尖叫做什麼,哭做什麼,撕打我做什麼,好像她一覺起來榻上躺著一個男人,是一點都不出乎她意料,正常的再可以不過了。
但我知道她不習慣。
她實在是個不一般的女人。
堅強的可以。
那時候,我只知道落音的過去,卻不知道她過去的過去,也不知道她堅強與勇敢的背後,是用怎樣濃重的悲傷造就而來。
我無時無刻不在給自己找一個合適的借口來殺了落音,可是她的謹慎與細膩,小心與智慧,都讓她逃過了一劫又一劫。
我取下面具的時候,她避過去了,並沒有好奇的看我容貌,讓我不能殺人滅口。
我問她我俊不俊的時候,她笑著說俊,君子如竹。沒有多餘的話,也並非恭維而是真心,見過哥哥天人之姿的女人,還能給別的男子這樣中肯的評價,這女人做事的確不帶個人喜好。
可是再俊有什麼用?再俊哥哥也不會喜歡我!
即使是我長成了一朵花兒,我也是一個男人。男人男人!
哥哥他不喜歡我?沒事,我喜歡他就行了!
哥哥他不愛我?沒事,我愛他就行了!
我就不信,我將他關起來,日日月月年年只能見我一個人,他還會對我不在意,還會對我生不出濃重的感情來!無論是愛還是恨!
我問落音,為什麼哥哥不喜歡我,為什麼他就是不肯喜歡上我哪怕一點點?
她突然流下了眼淚,說人生七大苦,最苦便是求不得。
我從來沒有想到她會給出這樣的回答,也從來沒有想到一個女人的回答會震動我的心。
縱觀我一生所求,求的不過是哥哥的心意,可是求而不得,我便在在痛苦裡窒息,在希望里沉浮,在絕望里淹沒。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再苦苦不過求不得。
這便是真相,這便是真相啊!
沒想到,為我解惑的,竟然是這個我恨的要死要剮的女人!
她果然通透,不愧是哥哥愛上的女人,比我要明白世事人情!
我哈哈大笑,笑的癲狂,只覺心境一片悲愴荒涼。
我問她,非要求呢?
她講了她的故事。
一個,被父親拋棄被母親無視被世上最親的雙親利用被弟弟厭惡被姐姐搶了未婚夫的故事。
同樣是一個求不得的故事,其實遭遇比我更加的不堪。
我諷刺她身為嫡女連個庶女都不如,她說,嫡庶又如何,我們要的,不過是一份愛而已。
那一句,如尖針一樣,刺入了我的心。
按照嚴格的規矩來說,我是涼家的非婚生子,出生時算不得嫡子。儘管父母後來拜了堂,儘管大父認了我,儘管我占著嫡子的名份,可是在內心裡,我還有著自卑,在哥哥面前,總覺得自己比他低了一等。
我心裡那麼苦,要的,只是哥哥的一份愛。
落音的話成功的打動了我,讓我對她生起了同病相憐的惻隱之情,所以惱怒了起來。
我原本是要殺她的,不是要可憐她!
我言詞帶刺,她的笑,卻如春日暖陽里靜謐的花開一樣美好,她說,我們都是少愛的孩子罷了!
少愛的孩子。
少愛!
孩子!
因為缺少溫暖,所以更加渴求溫暖,所以才在溫暖來臨的時候,緊緊的抓住,不敢鬆手,怕那樣的溫暖再也不在。可是有時候握的更緊,反而如同手中沙,失去的更快。有時候,明知道如此,卻還是固執的堅持自己的念頭,好像只要自己堅持下去,事情總會按自己的想法而來,卻不知道事情並不是這樣,真到碰的頭破血流,才會在疼痛中醒悟。
哥哥,我對你如此固執己見,真的是錯了么?
我的愛,真的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么?
這個新的認識,讓我的心撕裂一般疼起來,越來越疼越來越疼,最終好像撕裂成了幾瓣。
我有些狼狽的站起了身,逃離了此地。
地牢里,我將北暖抽的皮開肉綻。
哥哥是我一個人的,別人不可以窺視。
他北暖是紀家的長子,要傳宗接代,他憑什麼也愛哥哥?!
如果我的愛是錯的,那這個人錯的更離譜!
我的哥哥是我一個人的哥哥,任何人都不能對他起齷齪的心思!
落音是哥哥愛著的,我可以暫時放過,可是別人想要從我手裡逃走,卻是不可能!
我打累了,也不想要了北暖的命,才洗了手,去看哥哥。我點了他的穴,將伐髓丹餵了他吃。
看著他安靜的躺在榻上,能讓我近距離的接觸,那樣俊美的面容,純凈的皮膚,安然的神色,讓我的心漸漸的寧靜下來。
我沒有錯,我愛哥哥怎麼會是錯的?我不過是被那個女人給誤導了!
想通了這點,我心情大好,又去找落音。
我帶她吃了飯,去了地牢。牢房的位置都是我算好的。
第一個去看的是北暖,我說那男人嘴賤才被我打了。
他的確嘴賤,仗著跟在哥哥身邊,總是有意無意的爭奪哥哥的目光,好幾次我想見哥哥了,都被他壞了好事!我不報復回去,不發泄出來,難道要將自己逼瘋嗎?
這是我對落音無聲的警告。要是敢違抗我拂逆我,不乖乖的聽話,這就是她的下場。
當然,這樣的警示根本不夠。
我在第二個房間先問第一個人願意不願意陪我睡,她有丈夫,自然罵我無恥了,我笑著殺了她,她丈夫自然氣恨,所以理所當然的,我就連那男的一起殺了!
然後,花娘也死了,愚蠢的女人不需要活著。連落音都不敢看我的臉,她竟然然!以為我是個醜八怪么!誤會我長的不敢見人,該殺!
死了三個,這些只是我威嚇恐嚇落音的手段,我要她聽話,聽話到能自願的在哥哥面前演一出活春宮,這樣,哥哥怕是對她只有厭棄了。
留下的三個,因為與哥哥關係好一些,所以我就沒有殺。雖然我本意是全都滅口,可是三人還有些用,只好留下了。
我帶落音去見了哥哥,洗髓丹已經起了功效,他這些年來身上所積下的暗毒都從皮毛里開始的往出排,皮膚上密密麻麻的長滿了紅疙瘩,完全毀了容的樣子。
我雖然再沒有見過哥哥,可我知道他是這個樣子。只要人在這座俞府里,我都能感覺到情況。如此神仙般的手段,當初從書中看到時,我實是被震驚了。
我期望從落音的眼裡看到恐懼、看到害怕、看到厭惡、看到擔憂、看到任何一種能表現出人性惡的一面,哪怕是皺一下眉頭也好。
可是她沒有,她只是滿眼心疼的落下了淚去。
那時候,我就知道,便是哥哥真的毀了容貌,她也不會變心。
她愛的,是池凈這個人,而不是被皮相所惑,不是池凈那個身份所代表的一切。
她是,真心的愛著哥哥。
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如此真善美的女人,真是可笑!尤其是這個女人,還是經歷過雙親的算計與利用,經歷過姐弟的背叛與歧視!這實在不正常!
我問她,如果只能活一個,誰死?
她說她死。
我將匕首抵在了她的胸口,期望她能改主意。她剛才已經見識過,我殺人是不眨眼睛的。這世上,人都是自私的,她再愛哥哥,可自己的命才最重要,而且如今面對的,不是風華絕代的池凈,而是一個毀掉容貌的不知道能不能恢復的醜八怪。
我想讓哥哥看清人性的醜惡,或者,只是看清落音的醜惡。
可是,她連神色都沒有改變一下。
我覺得我很失敗。
她喜歡上別的人也罷了,可她喜歡上的是哥哥。哥哥是什麼人?但凡愛上他的,沒有幾個不發瘋,一條命又算什麼?我拿命去威脅她,就算落音再自私,也不可能去傷害哥哥。
我這樣做,不但不會讓他們離心,患難見真情,反而會讓哥哥對落音的感情更加的深厚。
與是,我當著哥哥的面說與落音睡過了。
落音果然變了面色,對我起了殺意。
我很高興,她如此在意哥哥,如此在意自己的清白,要是真沒了清白,還能有臉待在哥哥身邊嗎?
那時哥哥雖然背對著我,可是全俞府都在我心神的感應之下,我自然能感受到他的表情。
他面色很平靜,只是眼瞳巨縮,閉上了眼睛。
我帶著落音去了山腳下的草地上,用事實告訴她這個地方有多大,她要逃也逃不出去。
我們躺在草地上,我看著她閉著眼,想起上元節之後的那一夜,我親吻她時的感覺,便親了過去。
她的唇很軟很甜,親起來很舒服。我雖然沒有親過其他的女人,但我知道,女人大抵都是一樣,既然如此,哥哥為什麼能那麼放不下她?是不是只有我經歷過了,才能明白她吸引人的地方,才能找到對付她的方法?
如果我毀了他的清白,哥哥想要忘記我,這這輩子怕也不能了!
落音,是他人生里第一個愛上的女人啊!
那女人剛開始還很冷靜,後來察覺出來我不是跟她玩兒而是來真的,反抗的很激烈,我用哥哥的性命去威脅她,她果然安靜下來,再聽我說的嚴重,嚇的臉色都白了。
我沒了興緻,放過了她。
我跟哥哥還沒有走到那一步。
可是她竟然給我說,要給心愛的男人守身!
哈哈,她竟然給我說要給心愛的男人守身!
我為哥哥守身,可是他為我守了沒?
沒有!
就算他不愛我,他怎麼能婚前就與人行房?!
他的禮義呢?他的廉恥呢?他貴族的教養呢?
是他愛的太深才情不自禁,還是他被眼前這個女人給誘惑的墮落了?
都怪眼前這個女人,都怪她!
我的哥哥怎麼可能不自製?一定是她引誘的!
要不是有她,哥哥也不可能愛上她。如果哥哥不愛上她,那麼,他說不定就會愛上我!
她為什麼要出現為什麼要出現?去做她的南妃去做她的魏王后不好嗎?
這樣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我毀了就毀了,為什麼還要怕哥哥傷心?我殺了就殺了,為什麼還要給自己找借口,借口說是她該死而不是我想殺她?可事實就是我想殺她想殺的要死,借口不過是一個瞞哄自己能讓自己面對哥哥時心安理得的幌子而已。
我肆意的欺凌她,直到她身體動了情,我才回過神來。
她望著我的眼神怨恨惱怒,轉過身去不理我了。
從在這裡見到她起,她一直都是乖巧溫順,懂事聽話的,像那樣表達出自己濃烈情緒的時候真的是第一次,卻讓我回了神。
其實我比誰都明白,是我偏激,是我執扭,是我狹隘,是我在無理取鬧。哥哥愛她,與她沒有半點關係。一個天命之女,她就算再普通,那與眾不同的身份也能讓她變的不平凡。哥哥受她吸引,也很正常。
我只是,說服不了自己,說服不了自己承認哥哥愛上了一個女人,承認自己這輩子真的沒有希望。我只是,過不去自己心裡的那道坎。
那一天陽光溫暖,草地柔軟,她的秀髮帶著青草汁液的清新氣息,可我只覺得意興闌珊。
我心裡怨恨才報復在她身上,可是她真的不該承受那些。
我拿了自己的長衫讓她穿上衣服,帶她回去了。
我讓人熬了葯,親自端給她,說是福澤湯。
看著她仰頭將那葯喝下去,我的心裡沉暗到窒息。
我想,我終究是,走向了一條不歸路。
福澤湯是去子湯,可我端給她的並不是福澤湯,而是我在一夢源的醫書里看到的一種藥方,對身體的健康有好處,不過卻是男女雙修時開竅的藥方。
如果她足夠幸運,能惹我生氣死在我手裡就罷了。
如果她太聰明,能從我手裡逃過去,我一定要將她養成一個蕩婦。
我看她到時候再聰慧,哥哥還能受得了?
我知道這葯她一定會喝。
她不喝?不喝我殺了她!
就算她知道葯有問題,可她心內有太多的顧忌,也知道反抗無用,還不是乖乖的。
我與落音廝磨了半天,被她小心翼翼的應對著,心裡有些憐惜。這個女子實在是獨一無二與眾不同。她有著超出我想象的堅強,有著讓人驚嘆的隱忍,有著無與倫比的聰慧,這樣的女子,要是放在哥哥身邊,一定不忍心讓她被人當最低賤的僕人一樣對待,可是她為了哥哥,任何的痛苦與屈辱都可以忍受。
我看著她,突然想著,既然她能如此對待哥哥,那我是不是可以去要求哥哥,讓他為了她而犧牲?
我受不了心裡那隻惡鬼的驅使,等到了飯時,去了哥哥所在的房間。
我在他面前說:「陪我睡一覺,我就放了你們。」
哥哥一動不動的坐著,連面色都沒有半點的變化。我又說:「你要不陪我睡,我就讓你女人陪我睡了。」
哥哥他繼續沉默,一眨不眨的看著我,一雙琥珀色的眼眸顏色極淺,神情平靜的像是古井深波,不過我卻知道,他眸色變化的越是大,情緒起伏的就越是大。
十之六七下,他生氣或者深思時眸色會變深,下了大決心或開心時眸色會變淺。
他或許想從我的一些東西上看出些什麼端倪,可我早防著他,怎麼會讓他看出來半分?
他自然不會看出來。
自從開始拿聖丹練功以來,我的膚色慢慢的變白,身體也比以前健壯,以前因為抑鬱而有些不通的經脈已經暢通,就連手背上有太陽穴的淡淡血管也隱到了皮膚里去,發色也變深了,連聲音也用了在一夢源新學的辦法而改變了。關鍵是,我的武功已經高到了他聞所未聞的地步,他一定看不出來。
哥哥不應聲,他沒有同意,這在我的預料之內,我站起來,生氣走了。
他是個貴族,以他的尊嚴,怎麼可能讓自己雌伏在男人的身下?任何東西,也不能比他的尊嚴重要,便是生命也不能,這是平民無法理解的高貴。
我應該高興那個女人在哥哥的心裡沒那麼重要,可是我半點也高興不起來。
如果他答應了,那麼他們兩都會被我以對方威脅住,對於他們來說,就沒有半點的優勢而言。
他們人在我手裡,其實該怎麼樣,還不都是我說了算?就算我答應了,我也會反悔,哥哥怕是這樣想著,才沒有同意。因為那樣就得不償失了,而如果落音**了,他不會嫌棄她,可要是他自己被污辱了,他會在女人面前抬不起頭來,他怕會失了圓滿無缺的心態,他怕會與落音之間生出矛盾,怕落音會看不起他……
他有著太多的顧慮。
他在我手裡,我想做什麼不需要他的同意,可我去徵求他的意見,可見他的意見還有些重要,讓我不能隨意而為。如果了答應了,反是失去了優勢,不答應才是最好的選擇。
以我所了解的哥哥,他應該是這樣想的,所以,從另一方面來說,他不答應看著是落音在他心裡不重要,其實來說,反而是他看重她的表現!
我在起身的一瞬間就明白了所有,在出了牢房的那一刻,哥哥開口問他:「為何要關著我?」
為何要關著他?
哈哈,還有什麼為何?
因為我愛他,他卻不愛我。因為他不愛我,愛著別的女人。
而這些,是我所不能允許的,我要改變這些,自然要關著他了!
可是這些,我怎麼可能對他說出口?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回去將我要哥哥陪我這件事告訴了落音。
她不知道哥哥的心思,要是因此對哥哥生了怨氣才好。感情只要有了裂縫,就像裂了縫的蛋,總有一天會臭的!
我離間著他們兩人的感情,與落音糾纏著,想像著躺在身邊聽話的人是哥哥,**來的那樣快,最後卻都收縮到了心底陰暗的角落。
我給哥哥下了葯,我玩弄落音,我將她扔到了哥哥的房間里,昔日里仙人之姿的池凈,如今已經是一個從頭到腳從前到后全身長滿黃豆大可怖豆豆的怪物,她要是真的能忍住噁心犧牲自己……哼,看她不在心裡留下陰影!以後保准不會再覺得哥哥是完美的了,要是離開了他,也不會特別想著要回來了!
我在房間的椅子上坐在,他們就在我眼前的被子下成就好事,我的心尖銳的刺痛著,踢開椅子出去了。
到了通道里,我拿頭抵著牆壁看著石壁,聽著他們在裡邊歡愛的聲音傳來,一時之間,有些茫然了。
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做些什麼,做的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就算我分開了他們,哥哥就真的會愛我了么?
怎麼會!
那麼我如此固執的要分開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讓哥哥傷心還是欺凌一個無辜的女人很開心?既然想要得到的結局自己明知道是錯的,為什麼要如此固執?
像個孩子一樣。
想著想著,就想到落音的那句話,我突然發現,這個女人對於人生的智慧,有時真的到達了一個可怖的地步!
我發了一陣呆,越想越心煩,讓落音給我滾出來。
我不會去傷害哥哥的身子,便是媚葯也不會給他下,我給他下藥的目的,其實是想藉助心脈快速運行而更快的排出哥哥體內的毒來,下藥的原因也不過是因為剛好有一個哥哥喜歡的女人在身邊而已。
可是這些,我不會讓他們知道。
我帶落音到了東陽他們那裡,親手閹了段塵。要不是因為哥哥的情份在裡邊,他們這些人都得死。可全死了只留下哥哥他們哥哥定會看出問題來,所以就將他閹了。反正,乾王宮裡總是要送人進去,我給姓段的留一條命,再幫他完成他的願望,他還不對我感恩戴德?
我沒有想過要傷害東陽他們,可是嚇唬一下他們也是要的,誰讓他們跟在哥哥身邊的時間最長?
我看嚇得差不多了,就鬆了口,問落音要不要去歇息,她可能是壓力太大了,再也不能像剛開始那樣保持平穩的笑容不將心境泄露出來,輕鬆的笑了。
她眼底有著璀璨的光芒,耀眼而又純凈,長發披散越顯純潔無辜,倒讓我覺得我是多麼兇惡的狼鬼一樣。
我帶了落音去北暖的房間,看著北暖被女人欺凌,心裡真是暢快的無與倫比!
殺了他哥哥對許家不好交待,會給哥哥帶來麻煩,我不能殺了他。閹了他同樣不好,那教訓他一頓是應當的!誰讓他整日宵想著哥哥!我的哥哥,也是他能宵想的?許家的嫡長孫啊,都多大年紀了還不成親,他等什麼呢,啊?等哥哥?痴心妄想去吧!哥哥潔身自好那是他德行好,東陽他們年紀小跟著有樣學樣沒什麼,就是他北暖做不得!他難不成也想為哥哥守身?嗯,做夢!我讓你乾淨!我讓你不幹凈!我讓你一想起來就覺得自己骯髒噁心覺得配不上哥哥從此不敢再打他的主意!
要真說起來,一夢源里的人真是腥素不忌,什麼樣的事情都能接受,別說男人喜歡男人了,就連一妻幾夫的事情都能接受。橙衣與黃衣是跟著我教我源內事務的人,都是喜歡「好玩兒」的人。
不過落音尋樣陌生的目光看的我心裡不舒服極了,不舒服的讓我想剜了她的眼。我只一出聲,她就不敢放肆了,乖的跟什麼兒似的。
不過,意外無處不在。
我沒想到黃衣那個喜好男色的,竟然看上了北暖,向我請求放過他。我雖然是源主,卻不過是個沒當幾天的源主,他們常年在一夢源里,勢力糾結繁雜,我也不想去得罪她,自然要賣她臉面,哼了一聲就走了。
其實我並未生氣,以後有黃衣糾纏著北暖,他還想翻過身去不成?不過是假裝生氣,給黃衣一個討好「美人兒」的借口!
我又回了東陽他們的房間里,就算我拿哥哥做威脅,落音也不動手,竟然給我說,事有可為,有不可為。還說,我要是不高興可以殺了她。
我真的沒有見過像她這樣有情有義有原則的女人,哥哥的眼光,真的……很好!
可那又如何?
她敢出現在哥哥的人生里,破壞我的感情,就別想好過!
我放了哥哥,讓他看了一場不堪的畫面。
這世上沒有分不開的愛人,只有不強大的手段。
半夜的時候,我聽到落音壓抑而悲傷的啜泣,那凄慘無助的樣子,讓我的心裡升起了極大的震動。
她是比北暖還堅強理智的人,雖然我一向在心裡不屑她,可我也知道能被哥哥喜歡上的女人絕不會是個平常的女子。她堅強,我覺得是理所當然;她理智,我也覺得是理所當然;她隱忍,我還覺得是理所當然;她八面玲瓏,我覺得是理所當然;她惠質蘭心,我還是覺得是理所當然;她見識廣博,我更是覺得是理所當然……
任何任何優秀的品質出現在她的身上,我都覺得是理所當然,只因為她是哥哥愛上的女子,不優秀怎麼行?不優秀哥哥怎麼會看得上她?
可我從來沒想過,她竟然也有那般軟弱的時候。
回想起我對她所做的一切,我才發現,這個女子真是堅韌到讓人不得不佩服的地步。
她到底是一個女人,一個愛上哥哥的女人。
我心軟了,抱著她哄,可是她卻哭的越發的厲害。
女人就是喜歡得寸進尺,我一對她動起手腳來,她很快就收了聲。
然後我就知道,落音身體因為體寒不能有孕。其實我把過她的脈,知道這件事,不過再聽來心情還是好的。
源里的人能同意我這個新源主亂跑,其實是因為我在一些源主必看的書上看到過孔雀石,就提出要來這邊找,所以大家都同意了。
我也沒有想到,會歪打正著,真的找到了。
與是,我便走了。
哥哥身上的毒排掉,豆豆也下去了,我看他身體不會再有問題,也不用再擔心他的健康。
做了想要做的事,自然沒有必要留著了。
對於落音,我心裡是矛盾而又煩亂的。
想殺,又左右顧忌。不殺,實在恨的不行。
這一次她從我手裡逃過去了。
逃過去就逃過去吧,機會還多著,我也不急著這一點時間。
等我儘快忙完的時候,跟去了梨香山,看著他們在溫池邊纏綿,看著他們在路上寫詩改詩,情意綿綿,一直到安國,看著哥哥向她求娶!
哥哥說,等我們回去就成親,好不好?
他說,我有一顆愛你的心。
那一刻,我心如死灰!
不管發生過什麼,他們兩人依然相愛如初,並沒有因為我的事情而受到什麼影響,反而讓我覺得,哥哥對落音的愛更深了。
那個女人,她被我脫光了衣服,壓在身下摸過吻過,被我玩弄過,她都不覺得自己骯髒么?她都不去死么?她竟然還有臉面對哥哥!
她竟然還有臉面對哥哥!
是不是我沒有做到最後一步,所以她才能這樣厚顏無恥?還是……還是哥哥為了不讓她難過,用了什麼特殊的手段,讓她將一切忘記了,或者讓她以為那不過是一場夢?
我不允許!
我不允許在我陷入不倫之戀的沼澤里難以自撥,在生滿腐朽與黑暗氣息的澤底里窒息的時候,她卻得到了世間最大的幸福,那麼快樂的活著!
我出現在了她的門口,嚇的她臉色大變,驚懼的跌倒在了睡榻上。
然後,我就消失了。
在我走的那一刻,我分明從她眼底里看到了震驚與了悟。
哥哥一直在瞞著她!
他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費心至此!
我嫉妒了,發瘋一般的嫉妒!
憑什麼她落音就能有這樣的好運!
憑什麼她就能得到哥哥的愛!
憑什麼我不行!
憑什麼!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我去找白玉蘭,告訴她哥哥的事情。我在痛苦裡沉溺,只有讓別人同樣痛苦,心裡才能舒服。
我討厭世上所有喜歡哥哥愛上哥哥的男人女人!
白玉蘭被打擊的差點瘋癲,我覺得心裡非常的暢快,趁著她失魂落魄的時候,向她要了能掌控她們白家衛士的令牌。
很好。
因為白玉蘭的嫉妒,她讓她的士兵沾污了落音。
牌子不是丟掉了也不是被人偷了,而是她親手交給了別人。
哥哥一定會從她這裡問到這樣的情況,那麼恨的人就是白玉蘭,反正不會是他。
至於哥哥對於白玉蘭甚至於白家的報復,那就不關我的事了,反正她白玉蘭活該!誰讓她十幾年來一直念想著哥哥?
我去見了落音。
因為早先在俞府時就在哥哥的飲食里加了東西,所以只要他睡著了,我一近身,身上帶著的花香味就會讓他陷入昏睡里。若是醒著或距離遠一點,我一拿出花來,他也必然睡過去。
我去看落音,自然去看她的笑話。
可她有時候的確是個蠢貨。
就算我再喜歡哥哥,就算我再想將他……再想他,我也不可能強迫他!我的哥哥不應該被人那樣對待,除非他願意。而我若真的要強迫他,也會是讓他醒著的!
我不過是太想哥哥了,摸了他一下而已,她就以為我要對哥哥行不軌之事,嚇得臉色發白。我看見她的唇,一時興起,親了過去,她卻偏過頭躲開了。
那個女人心思細膩,躲的極有技巧,可還是惹著了我,心裡壓起的火氣與嫉妒一竄三丈高,氣恨之下應將她壓在了榻上。
與其讓別的男人一個個的去侮辱她,讓她痛不欲生,還不如我來做!
她是哥哥喜歡的人,就算是受辱,也怎麼能讓那些下賤的男人給予她污辱?!
不得不說,對於怎麼來處置落音,我一直非常矛盾,心意時刻在變著。
我既想狠狠的將她踩到泥地里,讓她像我一樣在痛苦裡掙扎,在絕望里沉淪,又想給她一個痛快。
如何處置她,真的,是看心情。
我才不會去強迫一個女人。
她不主動脫衣服?好辦!我拿哥哥的性命威脅她,她果然大驚失色,嚇的立刻服軟。
她身上布滿了哥哥留下的吻痕,我盯著那些印跡,只要一想起哥哥對她的親昵,就覺人生一片死寂無光。
我提到哥哥的相貌,她大概是怕我傷害哥哥將禍水引到了沈讓身上去。
我一聽沈讓,臉色就沉了下去。
想起這個女人身體的骯髒來,再想起她以這樣骯髒的身體沾污了哥哥,我差點動手結果了她的性命!
我完全連碰她一根手指的興趣都沒有了!
她那麼臟,我要是碰了他,也是怎麼洗都洗不幹凈了。
這個蕩婦,根本就不配得到哥哥的愛!
她就只配被男人玩弄!
等藥效發生了作用,她被我挑逗起了**來,我走了。
我用在她身上的葯我清楚,除了男人解不了,她要想解,只有與哥哥一起。
如果哥哥醒來看到自己被心愛的女人壓在身下發泄,哈哈,他會是什麼想法?
會不會覺得這個女人太無恥太浪蕩了?
我一次動搖不了他的心防,就不信十次百次還是破不掉!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哥哥,這可是你當年教給我的道理啊!
他們果然鬧了矛盾,卻是相互誤會了。
不過沒兩天就合好了,依然是熱情不減,被翻紅浪。
我坐在落音房間里的榻上,喝著灑,聽著隔壁的嗯嗯啊啊,心思無比的清醒。清醒的看到自己的失敗與頹靡,愛與恨,原來如此沒有意義。
我再深摯的愛,再強烈的恨,到了哥哥與落音面前,都那麼的無足輕重。
他們相愛。
只要他們相愛就夠了!
無論落音經歷過什麼,哥哥也只會覺得是自己無能,沒有保護好她。
在那寂靜的夜裡,我的眼淚緩緩的流了下去,劃過脖頸,一直流到了小腹上,那種冰涼的冷意,像是一把鋒利的刀一樣,將我從中一分為二,皮翻肉綻,鮮血淋漓!
我在心裡咒罵著落音,恨她勾引哥哥,而他們之間的親熱,讓我沉溺在痛苦與絕望里,看不到未來的光。
我的人生里,只有哥哥。
只有哥哥!
如果我失去了哥哥,那我還能有什麼?
我的武功離登峰造極還遠,可這天下若說我第一,應沒有人敢不服。一夢源源主練的功夫,準確來說,已經與世間的武術不是同一個體系,不敢說仙術什麼的,可是進境,真是一日千里!
我很輕易的就打開了他們窗戶進去。
房間里很亂,然後,我看到了哥哥掛在牆上的那幅畫。
別人可能看不懂,可是我一眼就能明白,那上邊所畫的,是我與哥哥共同經歷過的!
他猜出來了!
不,他應該是懷疑我,所以來警告我!
我瞬間有種做壞事被家長逮住的感覺,心裡忐忑不安,害怕極了。
隨後心裡就自嘲的笑了。
哥哥對我的影響永遠這樣深,哪怕一個試探的舉動,都能讓我亂了心神。
功力的精進,讓我的聽覺、嗅覺、視覺各方面都比別人高出不知多少,我能看見那張畫是深褐色的,是用血畫成的!
心裡萬針扎刺,那疼痛綿綿不絕!
我一直知道哥哥愛落音,可我從來沒有想到,他會愛的如此深重如此堅定不移!
他用血畫這種絕決的方式來表達他對落音的心志!
我明白了。
於是,我放棄了這個遊戲!
哥哥要是一猜測到,我就感覺我失去了所有的底氣。
當我收回目光,想要離開的時候,眼睛掃過地面上的衣服,突然間明白過來。
如果我就這樣走了,以後不再來,那哥哥一定就會明白這一切是我乾的!
他以如此絕決的方式來向我表達他對落音的心意,如果知道是我乾的,對我的厭棄與恨意……
我當時一點都不敢想像下去。
其實當初在做那些事的時候,我有想過我會被他發現,我以為我做了就敢承認,可當真的來臨的時候,我害怕了。
所以,我反是不能放過落音!
其實後來,我知道我們都錯了。
我可以當做沒有看懂那幅畫,放過落音,像以前一樣那樣偶爾出現,或許乾脆拿條件來與哥哥交換就是了。只是當時鑽了牛角尖,慌亂下沒有想到這一點。
而哥哥低估了他對我的重要性,以為我不會失了分寸。正是因為他對落音的在意,讓他同樣失了分寸,忽略了人在特殊情況下的頭腦會變的遲鈍這一點,才造成了讓他後悔的結局。
我躺在被子里,滅了燈,想著碰了落音可能會有的結局,又流了淚。
事情能走到這一步,完全是我的固執造的。
其實他們都沒有錯。
錯的只有我而已!
既然錯了,那就一直的錯下去吧!
哥哥,我碰了落音,這輩子你都會深記我了!
落音那女人,本來就沒有清白,可我保存了二十四年的清白,在那一夜沒有了!
即使在絕望里,落音也不忘給哥哥留顏面,可她愛的越深我就越嫉妒,嫉妒她能愛的那樣光明正大!
我以為對著一個骯髒的女人我會噁心,但是沒有。
男女之歡的味道,要比想象中好一些。
對著一個不愛的女人都能有這種感覺,我知道,要是對著的是心愛的人,那一定如黃衣所說,是噬骨**的滋味。
只是落音沒有功底,白白可惜了我的陽元,要不然拿去練功,進境也很快。
我將落音從前到后玩弄個遍,她或許不明白我為什麼說只有她能生出我的孩子。這輩子除了哥哥,我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自然也不會讓任何人為我生孩子,我也不會要一個孩子出來。而如果真的有孩子,那也是與哥哥有關係,所以也只會是哥哥所愛的女人所生。
我不懷疑哥哥會變心。
因為他是池凈。
我最最了解的池凈。
所以,其實我知道我的行為只是在做垂死前的掙扎。
或許上天聽到了我心裡的聲音,昊銘來了安國。
如果落音是個乾淨的,那我一定不會碰她,也或許會幫哥哥得到她。可她不是,所以我很希望昊銘將落音弄走,永遠也不要出現在哥哥的目光里。
我看著哥哥知道落音被劫走後縱馬奔了出去,也跟著去了。
站在河邊的小丘上,看著他們三人糾纏在一起,聽著他們之間的談話,吹了香過去,哥哥他內力全失,被昊銘踢飛到了河邊。
我看著他們的船離開,將哥哥送了回去。
然後,我又跟著昊銘的船一些時日,站在船頂上聽著他們的歡愛聲,心裡對那女人實在不齒!確定昊銘不會放棄那女人,才趕回了寧國。
哥哥早就回去了,只是我自己要比騎馬的速度快很多,還是在他前邊趕回去了。
面對哥哥,那個替身自然也不能用,他就算知道我再多的事,有些事也不知道,有些細微的感情也不會明白。
因為練功,膚色雖然變成了象牙白,不過要染回原來的淡麥色卻很容易。
哥哥見了我,伸手就推倒我掀衣求證。
其實我后腰的那梅花痣,是故意給落音看的。
而那梅花痣,並不是痣,而是一個不曉人事的標誌,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鏤族裡很多人有,一夢源里的人有,我身上也有。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母親沒有給哥哥的身上留過這樣的印跡。或許是因為,他是池家的長子,將會生活在一個與我所不同的地方,所以沒有必要。
我其實有很多種方法不讓落音看到那顆痣,那樣哥哥就沒有了頭緒,知道我是涼溪的可能不大。即便這樣,我也擔心以哥哥頭腦會猜到我的身份,只有燈下最黑,放在明面上的反而更容易被人忽略,只要我有痣而池涼沒有,那哥哥就不會懷疑到我的身上。
其實這種做法成功了十分安全失敗了很是危險,過程中稍有不慎就會露出馬腳,以我的謹慎竟然會選擇這種辦法,我不知道當時我心底里是不是還帶著矛盾的毀滅想法,覺得被發現了就被發現了,就算是毀滅,也比淹沒在絕望里強得多。
當哥哥以腳尖勾起我的下巴,用一種睥睨的姿態望著我的時候,那種世家貴族對待賤民一樣的姿態,讓我心酸極了。
他從來從來沒有那樣對過我,從來沒有!
那才是高高在上的姿態,那才是嫡子對於庶子的姿態!
哥哥他……他以前……以前一直是將我當成親弟弟般的存在啊!
只有當對比來得鮮明震撼的時候,我才明白我失去的是多麼寶貴的東西!
我總是自卑,總是擔心失去,總是覺得哥哥對我只是憐憫而不是真心將我當成弟弟,所以總是想要更多,我總是在追逐著親情,卻不相信親情已經被我握在手裡。
等我擁有的時候,卻已經徹底的失去!
我與哥哥,最終走到了一直以來我心裡最害怕的一步。
而我,終不是他心裡重要的親人,也成不了他心裡重要的親人。
我的追逐也並非錯誤,哥哥他是將我當成弟弟,卻不重視我。
他要是真重視我,也不會看著我自卑,不會看著我彷徨,不會看著我無依。至少,他會開導我,像親哥哥對親弟弟那樣。
我將哥哥當成了哥哥,卻又不敢將他當成哥哥,或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哥哥才不重視我。因為我沒有給他將我當成弟弟的自信與勇氣。
無論如何,我們都已經回不去了。
看了我半晌,哥哥像是印證了心裡的想法,一腳踹翻了我。
他的力氣用的很大,磕破了我的腦袋,一手的鮮紅。那血,是世間最寒冷的顏色。
我明白回不去了,面對事實的時候,只覺心裡大慟,悲哀席捲全身。
哥哥一腳踩在了他剛踹中的地方,我只覺骨頭像是被碾碎一樣的疼。
我以為他會打我,卻只是拳頭緊握,最終轉身離開。
他沒有打我!也沒有殺了我!
他恨的殺了我還好,這樣轉身走了,說明我們從此以後形同陌路,不再是兄弟了。
我厲聲喚他,撕心裂肺的問他為什麼。
那是絕望里最後的掙扎。
或許,我裝傻會混過去,他會覺得冤枉了我。反正我給人背了黑鍋也有可能。
或許,我只是為了讓他痛揍我一頓,而不要他那樣絕決的離開。
或許,我只是不甘。
他問我那顆痣,我說早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他譏諷我,厲聲反問我當他看不出來我才初嘗情事。
我一直以為哥哥就算知道我那兩個庶子都不是我的,也以為他認為我跟女人廝混過了,元陽未守,卻沒有想到,他從來都知道我是乾淨的。
他了解我,他相信我。
可是,我不相信他,不相信他對於我的在意,不相信他將我當成弟弟。
我算來算去,算錯了一點。
我不知道,哥哥竟然連一個人乾淨不幹凈,什麼時候**都能看出來,天機門果然是有些道行,我竟然不知他有那樣的本事!
他知道我是處子,他從來沒有問過我喜歡什麼樣的女子,他從來沒有向我逼婚,他默許我不成婚,他知道我喜歡他!
他知道,卻看著我愁悶鬱結,看著我壓抑痛苦,看著我在不倫的感情里掙扎沉浮。他不說破,是冷眼旁觀,也是珍惜兄弟情誼,或許更是觀望……
也許,我真的有一絲的機會,只要我再堅持下去,只要不出現那個叫落音的女人!
「再敢害落音,我殺了你。」他的語氣那般輕,卻是誓言一樣重。
割發,斷情。
他將我當成弟弟,即便不是最重要,也是將我當成弟弟的!
我渾身發抖,癲狂大笑。
從始至終,我想要的,只是哥哥的一點愛,僅此而已。
從不滿到拋棄,從拋棄到厭棄,從厭棄到絕決。
為了得到,我失去了所有。
而他竟然敢!
他竟然敢為了一個女人這樣對我!
那一刻,我真的想毀滅了整個世界。
童霧舞,你是我今生的仇人!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