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插曲

「憑什麼啊？」

「就是，我們憑什麼給你上交供奉？」

「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

新弟子們群情激憤，向梁紀發出質疑，而他卻只是靜靜注視眾人，一幅風輕雲淡的樣子。

顧歡眉頭微蹙，並沒有開口，他覺得這個叫梁紀的傢伙有點愚蠢。

雖說新弟子們剛剛入門，人生地不熟，但萬一有什麼背景強大，或者天賦異稟之人，那今夜這做法，可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但梁紀顯然沒有想到這一點，還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簡直愚蠢到了極點。

而且，最叫人難以忍受的是，這個蠢貨似乎還有點背景。

蠢貨有背景，往往意味著糟心和麻煩。

「早知道挑個別的地方了，碰到這種傢伙……」

顧歡不由地暗自嘆氣，覺得自己的運氣未免「太好了」一些。

「你打算給什麼？」

忽地有人碰了一下胳膊，問道。

顧歡轉頭，發現寧子奇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旁邊。

「我不打算給東西，而且應該有很多人不會給。」他如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寧子奇面露疑惑，「你是沒東西可給，還是不想給？」

顧歡聳聳肩，「兩者都有吧。」

「唉，我勸你還是不要這樣做。」寧子奇伸手拍了拍顧歡的肩膀，「這附近也住著其他外門弟子，動靜這麼大，都沒有人管一下……」

「說明這傢伙有背景，應該還是內門背景。」顧歡搶在寧子奇之前說道。

寧子奇一怔，隨即道，「那你這不是知道嘛，還不給？」

顧歡搖搖頭，「我沒東西，並且應該會有很多人不會給。」

「這可難說，而且，小心被殺雞儆猴。」寧子奇有些擔憂地提醒道。

顧歡輕笑一聲，正要說這裡沒雞沒猴，卻看見一直沉默的梁紀右手猛地掐訣。

「嗡！」

一陣尖銳嗡鳴聲乍然響起，震得在場每一個新弟子腦袋發懵，沸騰的吵鬧聲也瞬間戛然而止。

幾個外門師兄從遠處石屋探頭，但很快又縮了回去。

嗡鳴聲止，梁紀放下右手，緩緩開口道：「好了，師弟師妹們，交東西吧，無論給不給，我都會好好照顧你的。」

說到「照顧」二字，他的語氣明顯重了幾分。

新弟子們回過神來，陷入一種驚恐，都開始慌忙在自己身上搜尋，空地上響起一陣窸窸簌簌的聲音。

梁紀見狀哈哈大笑，指著人群中一個瘦高弟子道，「你就收東西吧，不用交了！」

那弟子如蒙大敕，連連道謝，撿起地上的麻袋，在人群中穿梭，將「供奉」收入其中。

還沒有找到值錢東西的人急躁起來，更加賣力地搜尋起來。

顧歡無動於衷，死死盯住梁紀，心中滿是厭惡。

「喂，你沒東西，這個給你。」

寧子奇將一樣東西遞至顧歡眼前，是個白玉雕刻的玉佩。

「謝謝，你拿著吧，我不會給他的。」顧歡點頭道謝，同時拒絕了新朋友的好意。

「你這人怎麼這麼倔。」寧子奇有些生氣，把玉佩塞到顧歡手裡，「你還想不想在道門過舒坦日子了？」

「舒坦日子是自己努力得來的，不是靠別人賜予的。」顧歡搖搖頭，將玉佩重新放回寧子奇手中。

寧子奇有些驚奇，「你這人，比我想象得還有意思……」

二人說話間，那瘦高弟子已經到了近處。

「該你們兩個了。」他對著顧歡二人，將麻袋口張開。

寧子奇輕輕點頭，猶豫地抬起手，懸而不決。

「快點兒啊，梁師兄還等著呢！」瘦高弟子有些急了，開口催促道。

寧子奇瞥向顧歡，見他依舊沒有動搖，輕笑一聲，將玉佩收起，「對不起，我沒有東西可給。」

瘦高弟子一怔，急道，「你明明有玉佩啊。」

寧子奇聳肩，裝作無奈道，「這是我祖傳的東西，不能輕易給別人。」

「那你呢？」瘦高弟子眉頭一皺，看向顧歡。

「對不起，我也沒有。」顧歡輕輕搖頭。

瘦高弟子一頓，臉色有些不快，回頭看一眼梁紀，沒有和顧歡二人糾纏，而是越過他們，去收其他人的東西。

顧歡見瘦高弟子走遠，看向寧子奇，「你怎麼不給了？」

寧子奇輕吸一口氣，昂起頭，「我說了，那玉佩是我祖傳的。」

顧歡忍俊不禁，「你比我有意思得多了。」

「有個屁的意思，要緊事情來了。」寧子奇臉色稍凝，指向圈內。

顧歡抬頭看去，原來那瘦高弟子已經收完東西，正在梁紀耳旁低聲說著什麼。

只見他手舞足蹈，聲色並茂，說完還朝著顧歡二人所在的方位指了一下。

梁紀臉上的表情驟然陰沉，大踏步朝著顧歡二人走來，人群自動讓路。

「你們兩個沒交東西？」他在二人身前幾尺止步，惡狠狠開口道。

顧歡直起身子，點頭道，「對，沒交。」

「沒有還是不想？」梁紀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顧歡沉思片刻，「都有吧。」

此話一出，四周新弟子全部沸騰起來，他們沒有想到顧歡居然敢和梁紀說出這樣的話。

「那你呢？」梁紀看向寧子奇，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的這句話。

寧子奇擺手道，「差不多和他一樣。」

人群又是一陣驚呼，紛紛討論這兩個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好！好！」

「師兄就喜歡你們這種有脾氣的！」

梁紀後退幾步，青色光芒在右手間匯聚。

四周人群聲音陡然減低，顧歡面色如常，反而踏出一步，「你敢在道門裡動手？」

梁紀猛然一頓，抬起的右手緩緩放下，咬牙切齒道，「你叫什麼？」

「顧歡。」

「好，好，顧歡，我記住你了！」

梁紀猛地一甩袖子，轉身離開。

那名瘦高弟子提著麻袋，屁顛屁顛跟在後面。

人群一鬨而散，大部分依舊議論著顧歡和寧子奇，慶幸自己交出了東西。

「以後，你我的日子可就難嘍……」

寧子奇看著梁紀遠去的身影，喃喃開口。

顧歡輕吸一口氣，「我還是那句話，日子是靠咱們自己過的，不是別人施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