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入夢

大路延伸，沿著山邊把世界分開，不時馳過大小車輛。

路邊的草很綠，偶爾開著一些小花，五顏六色的，看上去像是春季。

王芷悠閑的走著，不時扯下路旁的狗尾草放在手裡逗弄，或是用它瞄準飛舞的蝴蝶，然後投出去嚇唬它。

看見路旁的大石頭，王芷還用力擊打，以測試他的力氣對這些夢境材料的破壞程度。

通過測試，他大概明白，夢境中的材料堅硬程度大致是與現實中的情況一致，也就是說，石頭比土堅硬，土比草堅硬，樹木和土相比，更加柔韌，但是這只是相對而言，當他用盡最大力氣，也是可以一掌碎石的，只是碎的範圍比較小，大概只有巴掌大，再之外的地方，可能會有裂縫，也可能沒有。

從上次集體活動里，王芷知道自己的力氣比團隊一般人老齊大些，如果他的力氣算50公斤，自己的力氣應該有八十公斤以上，這是他自己的估計，現在無法判斷測量數字，畢竟力氣每大上一倍，破壞力卻不止大一倍那麼簡單。

一路搞著小破壞，王芷很快就已經接近中心位置，那裡應該就是夢的主人所在。

他看見前方路旁有個很大的平台，很多人停留在那裡，那裡也是上山的起點，山路上不時有人行走，上或者下。

這麼多人，他沒有經驗判斷誰是夢的主人，賣小禮物的攤販、停留的遊客、上下山的遊客或者是等車的人，於是他只能先觀察環境。

在上山的路口，他看見一塊約三人高的巨石，上書「泰山石敢當」，他感覺有些好笑，石敢當一般用於鎮壓不詳，難道夢的主人認為寫泰山石敢當這裡就是泰山嗎？不過他還是忽略掉這個問題，畢竟做夢是稀奇古怪的，像這種場景應該已經算是有一定合理性。

上山的路在前面一些還能看見台階，到後來已經沒有什麼，感覺就像是水泥地。

王芷根據自己以前做夢的記憶，推斷夢的主人肯定在細節最詳細的地方，雖然每次做夢其實都只能記住一些模糊不清的回憶，但是夢畢竟是圍繞做夢的人打轉。

按照這個推斷，他發現細節最多的地方就是在這個平台上，當過了平台，來往的人面孔就開始模糊，如果自己想看清楚也是能看清楚的，但是那樣也許消耗的就是自己的精神力。

王芷走進平台，四周的聲音雜亂起來，各種叫賣聲、討價還價的聲音都有。

他轉了一圈，終於找到最特別的一個人，在一群面容細緻的人里，突然出現一個面容沒有那麼精緻的人，當然很特別，他認為這個人就是夢的主人。

世界上的人大部分對自己的面容都不算特別熟悉，熟悉到能記住每一個細節，除非他是經常照鏡子。

現在這個人就坐在一個小吃店門口，在露天桌子邊吃面，王芷決定叫他老夢。

老夢大概四十歲，他正在一邊吃面，一邊四處張望。

看到王芷時，他有那麼一點點的意外，但很快忽略掉他。

一個電話聲音響起，老夢接起來，「三哥，我等你好久了，你啥子時候到？」

……

「早上到啊！我都吃中午飯了，你過來的時候順便把小李喊上。」

……

「快點哈。」

老夢這個電話接了很久，王芷感覺就像是慢動作一般，但是偏偏這些話聽起來十分連貫，這種錯覺真的很難受。

老夢把手機放在桌子上，下一刻手機就消失了，老夢似乎也沒有發現，而是看向碗里的面使勁的吃起來，只是麵條始終不見少。

人流在老夢附近穿行。

「哎，老夢，你在這裡幹啥子哦。」，一個女人吼叫道。

「我在吃面，婆娘你也來吃點。」

「不吃，你不是說喊了三哥上山噠，三哥呢？」

「還沒有來，我在等他，正好吃面，山下這家麵館的面好吃，當年我還是孩子時就經常到這裡來吃。」

「你吃嘛，我走了。」

女人走了，老夢繼續吃始終吃不完的面。

「這不是我們班的才子夢哥嗎？你還在這裡爪子，班主任張老虎在找你，喊你交作業。」，人群中的一個年輕男人停下來。

老夢想了半天，「你是哪個？我記得我都畢業了。」

「你想的哦，明天要考試，你的作業都沒交，張老虎不得讓你進考場。」

老夢有些急了，「好，我吃了面就去交作業。」

王芷無聊的看著老夢表演，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什麼邏輯可言，就在他以為要這樣完了的時候，天突然黑下來，他所在的地方已經不是山腳下的平台，而是教室外的走廊，讀書聲從教室里傳出來。

老夢就在走廊上，端著麵條正在往嘴裡吸，剛才來來往往的人瞬間消失不見。

王芷預計自己能存在還是因為自己是外來的，只要老夢不排斥自己，不論環境如何變，自己和他的距離還是不會變的。

下一刻，一個男人出現在樓梯口，老夢喊道:「喂，三哥，你咋個在這裡呢？老師喊交作業，你做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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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夢，我和你是同事，不用交作業，你在吃面啊。」

「嗯，我在吃面，也在等老師交作業，不然張老虎不准我進考場。」

三哥很快消失，一個拿著教鞭的矮壯男人出現，禿頂，抬頭紋很重，皺成了一個王字，看來應該就是張老虎。

張老虎沒有說話，一教鞭打掉了老夢的面，「吃吃吃，除了吃就曉得吃，還不進教室考試。」

老夢嚇得像個鵪鶉，立刻進入考場坐在位置上考試。

王芷在他側面，看著突然間轉換的場景，暗自感慨老夢思維的跳躍，為了避免老夢發現他不同，他開始走動起來，就像一個監考老師一樣。

只是他走動起來才發現，整個考場就只有老夢一個人，他在努力埋頭寫，但是似乎並不順利。

王芷走到他背後，看見考卷上只有一道題，這是一道證明題，具體怎麼做他也記不清楚了，面前的老夢嘴裡不停的嘀咕。

「這道題我記得很簡單啊，但是我怎麼做不來了？」

「我一個大學畢業生，做一道高中題那不應該是隨隨便便就行了嗎？」

「我用圖形法，這樣，這樣，好像解不通。」

……

王芷看著他寫寫畫畫，但是始終做不出來，四周慢慢的有了聲音，同學們在教室里活躍起來，老夢卻還在做作業。

「老夢，別做了，我們都交卷了。」

「老夢，你考了好多分？」

王芷看見老夢的額頭冒出層層密密麻麻的汗水，嘴裡說著，「做不出來了，做不出來了，……」

然後突然間王芷就從夢境中被彈出來，他看著表示夢境的大繭虛幻，然後消失。

他突然有種領悟，做夢的人當過於繃緊的時候，會從夢中驚醒，如果他能引導對方，也許夢境就可以繼續下去，給予自己更多的時間。

聯繫前次團隊行動，絕大部分人都在外圍搞破壞，而舞女幾人卻一直不見蹤影，也許他們就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讓夢的主人放鬆，變相的干涉夢境，按照這樣推論，說不定舞女其實也表示他是用舞蹈方式去引導，他現實中說不定就是一個精通舞蹈的人。

舞女可能也想不到他的底牌被王芷無意間揭穿，可惜的是王芷也沒有把這件事情當真，他也沒有機會去論證。

現在這個夢境消失，王芷看看天色，感覺已經很晚，但是又不知道到底是幾點，於是決定再去找一個夢境，他今天還沒有一點點收穫。

老齊說過，在夢界中，精神力碎片是一般等價物，他至少要擁有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王芷在樓層里找尋，沒有多久就找到另外一個紅色夢境，只是這個大繭在劇烈的顫抖，他不知道能不能進去，於是躲在一邊看。

沒多久，大繭破裂，幾個人掉了出來，好在王芷躲在洗手間，只要沒有刻意探查，也看不出來什麼。

幾個人沒有說什麼，很默契的分頭離開。

王芷猜測大繭劇烈抖動是夢境主人受到攻擊，導致夢境不穩定，這個時候還是很安全的不過如果要進去，可能就會被其他人敵視。

有了這個經驗，他很快又找到一個紅色大繭，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

他進入夢境邊緣，舉目四望，判斷這是一個古代場景，他在一個大戶人家的屋頂。

在區分了中心方向後，王芷就開始搞破壞。

直接用出自己的最大力氣，向著場景中的物體打去。

傢具、牆壁、屋頂等等，慢慢的都變成碎片，他也知道自己一拳有多少威力，一整面牆可以轟掉半面，比起老齊大了很多。

沒有一會兒，他就已經拆掉附近十幾棟房屋，引來附近住戶的騷動。

這個時候，他也察覺到自己似乎沒有多少精力，於是決定按照老齊教的方法恢復精神。

滾動一圈后，王芷幾乎吸收了所有散碎精神力，但是還是覺得比起自己最初的精神力少了很多。

他這才發現，如果僅僅是拆夢境中的建築，根本是得不償失，他們可以這樣做是因為他們是團隊，只要最後推了boss，就可以收穫大量精神力碎片，一小塊就足夠了，值得精神力的付出。

聯繫剛才幾個人攻擊夢境，肯定也是為了得到精神力碎片。

王芷知道自己現在還有東西不知道，而這一點關係到他如何在夢界生存，不然的話，他就只能靠睡覺活著，直到像紅紅那樣死去，或者是當舞女那樣的人的手下，成為被壓榨的牛羊。

想到這裡，他感到對紅紅的歉意，由於身體轉院，他食言了。

如果他沒有食言，說不定還可以從紅紅那裡知道更多的東西，畢竟活了那麼久，絕大多數的東西都應該了解。

這時一塊石頭打在他的身上，環顧四周，都是夢境中的人，一個個凶神惡煞的對著他，還有人已經開始動手，石頭只是開頭。

他連忙想著有東西擋一下，然後一道柔軟的鋼幕擋在他的外面，把都過來的其它東西擋下來。

「大家繼續。」

又是無數石頭被丟了過來，發出噹噹當的聲音。

隨後的攻擊就是一面倒，王芷只能被動的防禦。

他不知道別人是怎麼對付夢境中的敵人，想來應該是殺了，畢竟隨著夢的消失，他們也會消失，他們本來就是虛無的。

但是王芷實在下不了手，作為生在紅旗下的公務員，他沒有這個念頭，況且他連雞都沒殺過，何況是活靈活現的人。

他只能被迫到處跑，不時打碎一些牆、大樹什麼的，用以阻擋他們的步伐。

不巧的是，他的運氣似乎不好，偶然間一顆大樹倒下，幾個人也剛好追上來，來不及閃避，被壓在大樹下。

短暫的發愣后，民眾紅了眼，一個個撲上來。

王芷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嘆氣，然後默念退出夢境。

本來以為他睜開眼睛後會是醫院病房，旁邊就是夢境大繭，但是迎面而來的是各種武器，石頭、棍棒、樹枝等等。

他一邊努力逃跑一邊分析為什麼沒能退出，自己在夢境中做的事情都一樣，為什麼上次可以，現在不行。

就在他退到倒下的大樹旁，才發現被樹壓住的幾人已經死亡，原來是這樣。

在夢境中唯一能控制的就是夢的主人，那些人在沒有打碎支點限制夢主人之前，也是不敢挑釁他，看來是他感覺到自己的存在，並且已經和他產生糾紛，他想幹掉自己。

想明白了，但是他也被堵住了，四周都是厚厚的人群，密不透風。

看著他們血紅的眼睛，殺氣騰騰的舉起武器，他必須逃。

但是怎麼逃，可以往哪裡逃，除非會飛。

王芷眼前一亮，想象著自己飛起來比羽毛還要輕，往上飄。

不過現實告訴他，沒有用，他只是跳起來幾十公分，但是沒能飄起來。

攻擊落到他身上，每一處都很痛，幸好他們沒有真正的武器，不然後果就不是痛這麼簡單。

他再一次嘗試，還是沒有效果，在夢界的方式居然失效了，這讓他再一次受到打擊，心理和身體都被打擊到。

我該怎麼辦？他蜷縮著身體，攻擊雨點般落下。

遁地，失效。

隱身，失效。

虛化，失效。

很明顯，他被夢主人盯上了，限制了所有額外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