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東郭救狼,狼卻忘恩負義
話說小路驚魂未定地從北院回到外堂,發現原本守在此處的丫鬟已不見了人影,遂又打算繼續前往西院尋司瑤,這白宅如此可怕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待下去了。
可他才穿過外堂欲入內院之際,卻與剛巧從裡頭走出來的蘇媽撞了個正著。小路藏在袖中的掌勢微起,想要出手將對方擊暈不想蘇媽看著小路蒼白的面容,不由得擔憂問道:「哎呦,小兄弟你沒事吧?怎麼臉色變得這麼差了?」
「咳咳,也不知怎的有些心慌頭暈,大娘可否讓司瑤姐出來替我瞧瞧?」見這大娘如此關心自己,小路又不忍心出手了,便乾脆順水推舟佯裝病弱地後退了兩步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扶額虛聲道。
蘇媽自然不知小路的心思,只當他是真病了遂急忙喊來一個小廝將他先扶回東院的客房,自己則又轉身去找司瑤。
司瑤與采衣在聽聞小路突然發病時雖驚詫但也匆匆忙忙跟著蘇媽來到東院的客房。
「你怎麼了?」見到躺在床上的小路一副受驚的樣子,司瑤問著已抓過他的手把起了脈,只是脈象雖有些急促但強勁有力,不像病脈。
「司瑤姐,你們在西院沒事吧?」見司瑤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小路知道在她面前裝不了病,但眼下蘇媽還在房中,他又不能明說,只得使著眼色卻依舊裝著虛弱的樣子問道。
「嗯,我們得在這裡住段時日。」司瑤看出小路有話要說,遂應聲完又轉頭向采衣與蘇媽道:「我要替他施針,你們在此怕是不方便。」
采衣與蘇媽聞聲便轉身走出去,並將房門關上。
「司瑤姐,你當真要留下來?是為這白家的小姐治病?她患的是何病?司瑤姐不覺得這白宅里甚為怪異嗎?」見屋裡無他人,小路這才猛然翻身下地,緊張地一連串問向司瑤。
「出什麼事了?」司瑤未直接回應,也問道。
剛入這白宅時她自然也覺得怪異,但自診出那白家主僕的病後,她似理解這般難言之隱。
「這白宅…簡直是慘無人道,雖說深宅大院里向來不乏駭人聽聞的秘密,可這….太可怕了.....」經司瑤問起,小路不禁又想起自己方才在北面那間偏房裡的親眼所見,忍不住渾身顫慄,連連搖頭自嘆起來。
司瑤未再言語,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小路,她在等他繼續往下說。
「在這宅中北面的偏僻處有間雜房,我親眼見到裡面有一個滿臉爛瘡,雙眼剜去,聲音也被灌啞的男人被裝進一個酒罈里,痛苦哀嚎。」小路回過神來先朝房門口望了一眼后,才皺眉攥拳眼眸中也再次現出驚悸之色,隨即低聲向司瑤說道。
司瑤一聽也驚得睜大了雙眼,但很快恍然大悟,結合方才那白家小姐的話,她已猜出這個受此殘酷懲罰的男人恐怕就是致白家主僕雙雙染上楊梅毒的人。
「想不到在這小小的田莊家宅中居然也有人用此等殘忍至極的酷刑,這個男人年紀看著也不算大不知是何身份?該不會是這白宅的主人吧?可那白家小姐又與他是什麼關係?」見司瑤未語,小路繼而自顧疑惑連連,仍是一頭霧水后便甩了甩頭,乾脆勸道:「司瑤姐,這白家甚是詭異,我們還是趁早離開吧?」
司瑤猶豫片刻正欲開口,只聽砰地一聲,房門突然被蘇媽推開,緊接著采衣也無措地跟了進來,又茫然地向司瑤與小路搖起了頭。
她們正在屋外等候之際,一個小廝匆匆跑來附在蘇媽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蘇媽頓時臉色微變,二話不說直接闖了進來,這自然令采衣反應不及。
「這本是白宅里難以啟齒的秘密,但既已被小兄弟瞧見,老婆子也就不好瞞著司瑤大夫了。」房中安靜之際,蘇媽又再次將房門關上后長嘆一聲,隨即走到窗前說著已情不自禁老淚縱橫起來。
白家乃是這片田莊的地主,指著手上的土地田產收租過日,但莊稼總歸是靠天吃飯,遇到豐年自是好,可若是不幸來了天災人禍那就顆粒無收啊,佃農們交不出糧白家也沒法子。
後來,白老爺居安思危跑到外頭經商,一番苦心經營竟也在這十年裡盤下了不少鋪子。白老爺髮妻早亡他又因忙於打拚家業未再續弦納妾,膝下也只有一個體弱的女兒。看著自小疼愛的女兒逐漸過了及笄之年,他也不捨得將她外嫁,遂一拖便又過了兩年。
一日,白老爺帶回一個身受重傷的窮書生,原來是那窮書生在欲往外鄉趕考的路上遭惡人欺負被打得半死,白老爺見聞便及時出手相助,並將其帶回家中養傷。
那書生在白宅一住便是大半年,養傷期間他憑著有幾分相貌又能說會道,哄得從未出過田莊的白家小姐心花怒放。加之他表現出來的乖巧懂事頗受白老爺喜愛,沒多久那書生也就順理成章入贅白家,成了白家的上門姑爺。
書生自成了白家女婿后,因怠慢了學業導致在府試便落了榜,遂轉而跟著白老爺打理起了生意。在白老爺的看管下他倒還算是踏實本分,與白家小姐也是人前人後恩愛無比,羨煞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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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二人成婚三年白家小姐因體弱始終懷不上孩子,而後沒多久白老爺竟舊疾突發,尚未等到將大夫請來就匆匆撒手人寰,留下女兒女婿接管了這田莊以及外頭的生意。
沒了白老爺震著,這白家女婿立馬就擺出一副主人家的派頭。白家小姐心愛自己的夫君自然也就縱著他,還將白家的產業和生意都交與他,更是在三年孝期一過便同意了他納了自己的貼身丫鬟春云為妾。
白家小姐原以為她這般做小伏低,百依百順定會讓丈夫對自己心懷感激,哪知他不知好歹越發暴露劣性,時常打著外出做生意的由頭在外花天酒地,揮霍無度。直到鋪子的掌柜實在看不下去前來白宅告狀,白小姐才震驚得知自己父親在外辛苦打拚的鋪子竟讓丈夫揮霍了近半。
這書生總歸只是入贅在白家的外姓人,他在白家的權利是小姐賦予給他的,遂當小姐一臉震怒下令將姑爺綁回時,下人們自是不敢怠慢。
看著丈夫被五花大綁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尚念著夫妻之情的白家小姐不由得心軟起來,遂未重罰,訓斥了幾句后便將他禁足在白宅中。那白家姑爺也瞬間老實了許多,還時常主動去討好妻子,白家小姐雖也偶有被他哄的開心,但白家的家業再也沒讓他插手。
原以為丈夫至此能夠規規矩矩地待在白家,從前的事她也可一筆勾銷。可隨著丫鬟春雲的小產,而後她二人病情加重才從大夫口中得知她們竟身染上了花柳之病,白家小姐猶如晴天霹靂又驚又怒。
經質問丈夫才知他先前因時常醉宿在妓院遂染上了那臟病,他卻隱瞞不說自己則偷偷找人尋了葯醫治,然一直也沒醫好,后又被白家的人給綁回來了。
白家小姐聽聞自是怒不可遏,對丈夫的恨與厭惡更是深入骨髓,幡然醒悟的她悔恨自己識人不明,這麼多年竟不知與自己同床共枕的丈夫本就是一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小人。枉費父親當年救了他一命,還好心帶他回白家養傷從未虧待過他,沒想到竟是東郭救狼啊!
「小姐憤恨之下便讓我們將這個狗東西剁去四肢,剜了雙眼,毒成啞巴后泡在藥酒壇中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蘇媽怒目切齒地說完,抹去臉上的淚水后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眼中的恨意仍未消退。
房中的其他三人聽完蘇媽的訴說后皆是沉默不語,就連方才打抱不平的小路也只是無言地嘆了一聲,如此看來,那人也算是罪有應得。
「可這個懲罰也未免太殘忍了吧?」安靜片刻,蒼白著一張臉躲在司瑤身後的采衣卻還是忍不住弱弱嘀咕道。
「殘忍?小姐因那病被折磨得身心俱疲還險些被他害死,這個懲罰仍不足以泄我們心頭之恨。」蘇媽卻一改往常的和善,冷哼一聲,依舊恨道。
三人聽聞,自然也就不再吭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