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黑、白、冰藍,三色玫瑰插在瓶中,天鈴翻出個玻璃罩罩在上面:「當最後一片花瓣落下,我將消失在……」「少說這麼不吉利的話。」相框拍下,梓滿意看黏液緩慢收回,不帶走一根頭髮,「希望大貨也這質量。」
「黏液掉腦子娃娃,屍味香薰,聯名保水劑、防腐劑……這次的口味真重。上次見這麼有觸感的衣物,還是去史萊姆領地玩潛行的時候。」天鈴捏著鼻子,從桶里拿起一件沾滿黏液的衣物,「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嗎?在那裡使用嗅覺減弱類法術是最大的冒犯。」淺聞一下,他有些頭暈:「我會待在行舟里,等你回來。」
「我會給你安排特等席,其他地方不會上除臭術,有事就叫白鳳丸。你這幾天就住那裡,你先過去,我要轉換了。」
「我等你轉換后再去。」
「現在就去,如果你被熏暈,以後看到我就聯想到這個味道,我會死的!」
「我可以屏蔽嗅覺。」
她想到那些黏液,打了個冷顫:「絕對不行,沾上你就會被腌入味的!」強行把他推出門,天鈴看著越來越近的藏碧星,感覺味道已經撲到了窗上。她走近了些,試圖看清這顆灰暗深紅的星球,腫脹的手剛抬起,膿水就衝出脆弱的皮膚濺到玻璃上。
「主,咯……」
天鈴走過去,踹了他一腳:「別裝。」白鳳丸蹭一下站起來,討好道:「屬下真誠建議您,將黏液凍成冰沙,一定賣得好。」她沒有接茬,無法控制的流失感令她很不舒服。白鳳丸邊往她身上澆防腐劑,邊絮叨:「也不知道他們這種族怎麼長得,階級越高,爛的越快,您乾脆骷髏上陣算了。」
「又不是骨族。」她把頭卸了下來,液體從脖口源源不斷冒出,「不舒服。」白鳳丸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脖子:「我都說了,您直接把自己凍了,到時候上下揮動冰胳膊就好,反正那玩意兒全靠吼,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嗷什麼。」「你那證白考了?照顧好她,要是有一點不開心,我拿你燉湯。」天鈴摸摸半腐的下巴,搖晃著往外走,留下一地渾濁的膿液。
不得不說,放在一干腐爛喪屍中,幽蓮絕對是腐壞得恰到好處的那種,該露出骨頭的地方一定不會留下腐肉,該遮住的地方,一點兒白骨都看不到。梓不停切換鏡頭,皺眉道:「白鳳丸,就算中了詛咒,你也沒必要去睡雞窩。」
「這就是不小心沾上您家那位殘留物的後果,我那一身潔白、靚麗的羽毛都洗沒了,這味道都還在。差點兒被門外的氣味檢測器攔下,所以,您老人家就別想著去看現場了。」白鳳丸拿起餐蓋,下面的點心配合著腐壞,他迅速扣回去:「大小姐,我教您幾道那倒霉孩子愛吃的菜如個勾八!有吃的就不錯了,老子……」雞脖瞬間被看不見的圓環掐住,禿羽雞罵罵咧咧地跑走,沒一會兒,各種凈化術式、噴霧被激活。一切回歸平靜,傳送口送來餐食,以及一封滿是「誠意」的道歉信。
一場鬧劇的功夫,舞台已在岩漿上搭建完畢。防腐劑跟不要錢似的不間斷從舞台四周噴涌而出,喪屍大軍烏泱泱緩慢移動,嘶吼聲蓋過了火山的轟鳴。梓這邊的音量被天鈴提前限制到最小,隨著她的怒號,大地顫抖,聽眾晃動,不時有殘肢從癲狂的屍群中飛出。
希望這些傢伙之後還能找到自己的胳膊腿兒。梓看到一顆頭沖向舞台,被歌聲吼飛。最好掉入熔岩池,離他家鈴越遠越好。透過窗戶,他怨念地看向舞台,天鈴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轉向他這邊的時候,眨了眨眼,頓時引來無數骨手、腐肉。
「小姐,您崩了指甲,主君會心疼的。」白鳳丸抱著一束鮮肉玫瑰走入,「希望外面的景象不會影響您的胃口。」
「這不除臭成功了?」
「托詛咒的服,解咒會清除所有負面狀態。」白鳳丸把玫瑰插到冰霜花瓶中,支起一口小銅鍋。「直接上debuff的級別,難怪他那麼抗拒。」梓回了個飛吻,離開窗戶,「清湯,不要醬。」
肉片飄香,白鳳丸默默站到他身後:「主君會哭的。」梓沒有動筷子:「他會在你面前哭?」「在有魂契束縛的侍者面前,主君很放鬆。抱歉,請允許我……」白鳳丸表情再次扭曲,「自,自從靠近這裡,詛咒發作異常頻勒個……」烏骨雞再次暴躁跑走,梓有點好奇,天鈴到底為什麼會讓這麼個不穩定分子替她管理事務。
嘶吼數日,天鈴感覺自己嗓子里都是灰,那些居民熱情不減,不顧噴涌而出的熔岩牆,不停將身體的一部分往舞台扔。通紅的牆壁將他們完全隔開,舞台開始崩潰,腐朽的碎布、焦黑的枯骨……紛紛消散在滾燙的岩漿中。
直至駛離星耀專門配置的清洗艦隊,梓都沒能從房間離開。眼看離沃夫肯納瑞的港口越來越近,他終於推開了那扇門。「蓮,你要是再敢……!」一個急剎,門在他身後慢慢停在尾巴前,滴聲提醒有異物。
特斯海姆放下茶杯,看向還在給自己釋放凈化的天鈴:「這算互補?」「抱歉,為了避免你被熏到,我只能這麼做。」天鈴不放心,又聞了聞,才解了屏障,「維諾神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意見?那裡就該讓萊昂去。」
「就你這一天天問題發言,神殿沒抓你真是萬幸。」特斯海姆看向桌中間的監測器,「別噴了,茶的味道都讓你凈化沒了。」「沒有一點味道。」梓湊過去聞了聞,「你到底把我安置在哪裡了?」「玉佩里。」她將一枚玉佩扔給他,「自帶凈化。」
「噗——」特斯海姆看到那枚玉佩一口茶噴出來,「卧槽,你還留著呢?姑娘,我跟你說,當年蓮被伶倫那老頭子看上了,這個就是他給的。」
聞言,他馬上把玉佩甩了出去:「你居然還留著?也不怕有什麼後手。」玉佩飛回他手中,天鈴淡定地說道:「當時他送的東西都被姑父他們處理過,要不是我屯的寶貝都被吃了,也不至於把它從倉庫里翻出來。下次我給你雕個新的,這個你先湊合用,躲裡面絕對安全。」
「姑娘,你要相信他,這小子都窮到回星耀打工了。」特斯海姆遞給梓一枚晶石,「內部資料,切勿外傳。」「你聽他的,當時就被發出去了。」天鈴見梓有興趣,把晶石插入桌面,「當時和你約好后,我回了趟學院說明事項……」
辭別院長,天鈴邊填表邊往倉庫走。沒想到,轉角碰上菲尼克斯。他不由分說,拉上她就往操場跑:「你來得正好,外面都在傳你沒撐住,今天我被一群學弟追著問,怎麼說都不信,走,咱倆多久沒玩過合奏了?」
「你要讓一個剛剛恢復的……」
「我聽萊昂說了,補充及時,你小子屁事兒沒有,來。」菲尼克斯對她眨了眨眼睛,一鍵換裝,腳下冒火,金屬板一塊塊升起,他一個用力,把天鈴甩了出去。旋轉落地,天鈴不住火大:「都說了,八字沒一撇!」手中出現一柄嗩吶,一聲震天響,四周頓時颳起寒風。
「好大的火氣,不,冰氣。」菲尼克斯腳下出現數個鐵桶,在他的踏擊下,底部噴出火焰,鼓聲擊碎冰花,烈火融化積雪,暴雨傾盆而下。鼓點不停,踢踏聲穿過雨幕,菲尼克斯在手腳架間挑釁地看向她。
跳就跳,腳下雨水凍結,冰裂低語,為這金屬鋼廠增添一絲自然的神秘氣息。嗩吶再起,鼓聲震天。借著柱上寒霜,天鈴輕盈地跳到他面前,用盡全力吹出最後一個音。菲尼克斯旋轉躲閃,重重敲響身後的鋼板。
「說過多少次!!!不準私鬥!!!!!!!!」普羅丟薩舉著喇叭,毫無形象地探出窗外怒吼,「所有玻璃都被你們震碎了!」「抱歉——但不是院長您說要讓大家相信蓮沒事兒了嗎?您看,都能碎玻璃了,這小子絕對好了——」菲尼克斯喊完,扛起天鈴就跑。
「之後又被院長抓著一頓噴,好在修理費菲尼克斯全責。不過被我們波及的學生,醫藥費要我們對半攤。」天鈴放下毛梳,滿足地蹭了蹭,「親愛的,千萬別在暴雨天跳舞。」
「嗯?」
「頭髮重,脖子疼。」
特斯海姆見梓有些疑惑,補充道:「為了效果,院長不會讓我們用避水,不給你多澆點就不錯了,蓮當年才慘,不能流汗,苦練模擬汗水,老慘了。」
閑聊間,白鳳丸發來消息:「主君,一切已安排妥當。」「嘖,胃疼的來了。」天鈴看向特斯海姆,「你要不要也下去逛逛?這裡的市集有不少好東西。」「等那幫老頭子把清單發來,我比你還晚出發,不急。」特斯海姆同情地看了眼梓,揮手告辭。
托他的福,避開記者大軍的天鈴他們易容離開。白鳳丸則留在行舟,假裝他們從未離去。
車停在一棟公寓前,一路坐到頂層。一進門,天鈴就將鑰匙卡塞他手裡:「掃臉會留下信息,這間公寓為了保護隱私,氣息、指紋之類的,全都禁止收集,只能用這鑰匙卡進出。」梓把它掛在耳朵上,命令播報新聞,電視打開,裡面正播放著梓與天鈴的婚禮慶典。
他走入吧台,挑選櫥櫃里的小吃:「你喜歡怎樣的婚禮?」「家人、密友,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野個餐,正式告知一下他們就好。」天鈴坐到他對面,側頭看向屏幕。影子中沒有動靜,這種場合,還是不能用魔偶代替。
院長發來消息,天鈴卸下偽裝,陰沉道:「燈光,調亮。窗帘,算了,維持。窗戶稍微開個縫,我想感受夜風,雙面靜音,嚴禁聲音外泄。」
窗帘被更換為柔軟的質地,晚風吹過,隱約能看到些光影。梓捧著一碗玉米片,坐在沙發上,看屏幕中的自己向民眾揮手。天鈴單手撐頭,從他碗中拿了片:「看這麼入迷?」他把碗遞向身後:「我的朋友都參加了,我看看他們入鏡沒。」
天鈴若有所思,看到已就位的提示,她翻了個白眼,給院長連發數個鄙視。看她那壞笑和鼓氣的表情,天鈴走向窗邊,用力合上窗帘,深吸一口,走到梓面前,單膝跪下。他無奈道:「這種事本該由我來。」天鈴咬牙切齒地回道:「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以這種形式求婚。」
她平復了下心情,把對院長的不滿打包成惡咒,偽裝成加急件,發給了她。「我本希望在更合適的地方,但奈何形勢不允許。」天鈴取出一枚冰藍的寶石,放到他的中指上,「莉茲,你願意嫁給我嗎?」他用力點頭:「我當然願意。」銀色的金屬從天鈴指尖湧現,貼著寶石一點點編織出花紋,完美貼合他的手指。
她小心操作著,直到最後的小藤條輕輕扣住寶石,她才鬆了口氣,疲憊地倒在他的懷裡。梓往手裡倒了些精油:「你這技術和伯父學了多久?」她豎起一根手指。
「一個月?」
「十年。左邊,對,多少年了,我沒感受過酸痛。當時氣的老爺子差點拿拐棍削我,沒辦法,我不擅長煉器。」
「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麼高品質的荒山錠。」
「不錯嘛,我還加了點兒別的,更適合往裡面加防禦咒術。」天鈴見他半天看不出寶石的材質,輕笑道,「這是我第一次落淚凝結的晶石。唉,想想還是好氣,我本來想找個萬里瀑布的點求婚,到時候就算手抖,也可以推脫給瀑布。」
「我怎麼沒看你手抖?」
「心裡抖了。調出頭條。」天鈴換了個姿勢,枕在他腿上,看熱搜狂刷幽蓮求婚的消息:「雖說時間推遲了些,但我確實也想這麼做。」梓看著幽蓮求婚和蘭格飛王儲大婚的消息黏在一起,總覺得有些搞笑:「這可給我出了個難題,我是不是也該找伯父學幾手?」
「都老夫老妻了,學什麼?難不成你為了這個儀式,還要離一次?」
他對著她晃了晃戒指:「哈嘍,別忘了,咱還沒結呢。」「我就該定個有祭壇的房間。」天鈴關了頁面,命令道,「關窗,調暗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