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闖
蛇信無聲吐出,艷麗的鱗片在古淵手心不斷向上攀爬,剛要碰到裴純的大氅,便被他扯住蛇頭。
古淵沉下臉,隨手將打擾他獨佔大氅的小紅丟開。
*
翌日。
用完晚膳,裴純特意央著娘親,讓她自己睡在景園。
今晚她要偷著出門,去裴府!
所以絕對不能和娘親一起休息。
長公主看著裴純,端莊的面上帶著幾分警告:「明澄……」
裴純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振振有詞:「我知道的娘親,我是絕對不會輕舉妄動的!」
公主娘懷疑的瞧了裴純半晌,最後無奈搖頭,也沒多說什麼。
夜幕深沉,景園內。
裴純換上一身黝黑的夜行衣,勒緊腕間藏匿飛刀與竹片的手腕,一切準備就緒。
確定新來的洒掃丫鬟們全都退下。
這才吹滅蠟燭,覆上面罩,推開房門。
她輕手輕腳,鬼鬼祟祟的剛打開景園的大門。
低頭便瞧見了一個影子,裴純:「……」
她緩緩抬起頭,笑容僵硬,就見自家大哥果然站在院中。
且身上還穿著一身黝黑如墨的夜行衣……
看上去已經等她許久了。
裴純眼神搜尋,她在找,有沒有哪條路能逃過裴清的圍追堵截,逃出府去:「……」
她剛才一定是推錯了門。
裴清眯著眼:「哼,我就知道,裴明澄啊裴明澄,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安分!」
裴純心虛得像一隻正在偷油被抓住的小老鼠,掛上笑臉,神色游移。
想到裴清已經換上了夜行衣,頓時一拍大腿,眼神一轉便狗腿的露出笑容。
跑到自家大哥身邊:「嘿嘿,哥哥,您都換上這衣服了,咱們就一起去吧,您就當是為了陪我!」
裴清嘆氣,看著自家蠢妹妹露出整整齊齊的八顆牙齒,實在有些忍不住,伸出手狠狠敲了一下蠢妹妹的額頭。
想到剛才娘親的囑咐,深覺無可奈何。
娘親分明是早就知道,蠢妹妹今日定然安分不住。
他也知道。
但他本想勸妹妹老實待在家中,免得出去惹禍作亂。
卻沒想到娘親反而囑咐他,讓他親自跟著妹妹,阻攔她,別讓人衝動!
裴清嘆口氣,娘親還真是……
知道這熊玩意如何都要去鬧一鬧,娘親沒有強硬阻攔,也沒講清利害,只讓他跟著去保駕護航。
他就活該是吧!
嘖,這熊玩意整日都想著惹禍,娘親怎麼就不像幼時整治他一般,也整治整治這可惡的裴明澄!
實在是太過嬌慣了!
想到娘親明目張胆的偏袒和溺愛,裴清對裴純沒什麼好語氣,只黑著臉:「走吧!」
裴純頓時喜笑顏開,笑容更大了幾分。
蹦蹦跳跳的跟在哥哥身後,走在已經清完雪的長公主府內。
到地方時,裴純仰頭看著面前高牆,猛地提氣抬腿,找到借力點,兩步便翻牆飛躍了過去。
身後的裴清也同樣飛身而上,看上去甚至比裴純更利索幾分。
其實長公主知道,以裴純的性子,若是不出親自去出口氣,是絕對不會輕易放下執念的。
可堵不如疏。
未免裴純以後因為憋著,反而不穩重,性急做錯事,落下把柄。
還不如讓她親自出去鬧一鬧,至於眼下的分寸怎麼掌握——這不還有大兒子裴清呢。
裴清工具人也知道公主娘的想法,知道是知道,可還是難免頭疼。
自家這蠢妹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養的,他總覺得太過離經叛道了些。
關鍵是娘親還總是縱著。
一到管教的時候便讓爹爹來,兩人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
導致妹妹如今,除了對虎著臉的爹爹害怕幾分之外,一點都不怕他們兄弟幾個!
簡直是無法無天!
*
兩人一路腳程極快,奔襲不停。
直到裴氏本家後院的角門。
這是平日里用來給僕人們出門用的。
看著已經打掃好的小路,裴純毫不猶豫,直接翻過角門,謹慎地沒留下一點腳印。
腦中仔細回想,上輩子偶然看見的裴府布局,她將呼吸放平,沿著還留有星點雪花的石板路,直奔後院而去。
身後的裴清深覺不對勁兒的眯起眼,妹妹怎麼這麼了解裴府的情形?
不對勁兒!
難道是之前與那裴琳生過齟齬?
不然為什麼能這般熟練,一點都不見對裴府的陌生?
一路上,他們兄妹時不時就能碰見許多打著燈籠,在府內巡視的高壯侍衛。
惹得裴純不住撇嘴,給身後的裴清打了個手勢,轉身躲藏起來。
心中嘀咕,這家中到底是有什麼東西,裴鍾一個三品官家的侍衛,比公主府的都多。
轉過一個小路,裴純猶如逛自家的園子一般,扭身便朝著裴琳的院中走去。
看著前方燈火通明的小院,裴純皺眉。
什麼人,大半夜的還不睡覺!
耳邊聽著裡面傳來隱隱約約的哭聲,裴純掃了一眼房頂,不假思索的飛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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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作輕的連頂上的雪片都沒掉下來。
裴清緊隨其後。
裴純趴在房頂上,沒有貿然掀開瓦片,而是將臉頰側過去,聽著裡面的聲音。
裡面傳來了一陣哭泣聲。
「嗚嗚,子洵哥哥他受了那般多的苦楚,居然不讓我出門去瞧瞧他!我明明那麼擔心子洵哥哥。」
這聲音,是裴琳沒錯!
裴琳身邊的小丫鬟開口安撫:「小姐放心吧,奴婢今日叫人去瞧過馮公子,馮公子只是手上受傷了而已。」
裴琳抽泣:「手上受傷?讀書人的手是何等重要!
明年春日便是春闈,到時候子洵哥哥的手掌不好怎麼辦?
子洵哥哥那般想要官位的一個人,若是他因此失去春闈的機會,他該難受成什麼樣子?!」
裴純臉頰趴在雪上,有些無聊的挑眉,嘖,這人還是個痴情種呢。
身邊的裴清警告的拍了一下裴純,示意她老實些,莫要弄出動靜來惹人懷疑。
心卻不斷下沉。
芍藥那邊,他曾親口聽過事情緣由,若他還嘴硬,完全可以說芍藥是受了別人蠱惑污衊馮桓。
可如今再來聽聽這裴琳的話,兩方佐證,分明是已經將馮桓釘死。
或者說,這本就是馮桓的另一個面貌……
妹妹和古淵的事情,若說其中沒有馮桓推波助瀾誰信?
「小姐放心吧,馮公子即便參加不了春闈,也還有長公主與信國公為他籌謀呢。
信國公底下的幾個孩子全都是有了官位的。
若是這次還能打了勝仗,軍功定然要麼是給自家閨女,也就是裴六小姐求一個好姻緣。
要麼便是給馮公子求一個好官位。
小姐放心吧,絕對不會虧了馮公子的。」
房頂上,裴純眼神驀的冷了下來,緩緩捏緊拳頭,她最聽不得有人惦記裴家的權勢。
如今這裴琳可真算是在她雷點上左右橫跳,讓她恨不得現在就踢碎瓦片,落下去狠狠教訓裴琳一頓!
裴清也屏住呼吸,伸出手下意識扯住蠢妹妹。
原來,裴家小姐是這般為馮桓打算的?居然連一個丫鬟都知道……
還是馮桓故意跟這個裴琳如此表達的呢?
幼時長大,至今多年,直到昨日他還自以為與馮桓是頂好的兄弟。
比親兄弟還親。
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叫他如何能不憤怒!
馮桓,馮子洵……
「真希望信國公使用軍功為子洵哥哥換一個侍郎的位置,與那裴清一樣。
到時候,子洵哥哥也能有放心娶我的資本。」
「是啊小姐,那裴清都能靠著長公主府坐到侍郎的位置,咱們馮公子定然也能的。
不就是信國公的一點軍功嗎?
那東西他們長公主府有的是,只不過是之前摳摳搜搜的不願意給馮公子罷了。
如今若是那裴純自己失了清白,早早嫁出去,軍功定然會是馮公子的。
到時候馮公子實現他的夙願,定然會脫離糾纏他的裴純,轉過頭來娶您的。」
底下裴琳的抽泣聲漸漸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