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娘親
「做甚麼呢?離老遠兒便聽見練武場里鬼哭狼嚎的!」嗓音溫婉端莊。
是娘親!
裴純雙眼一亮,也顧不上芍藥。
立刻坐直身子,抻著脖子便向外頭看去。
半晌,又根本等不及,直接站起身,提著裙子,朝娘親聲音的方向疾步過去。
她還沒走兩步,長公主便已經拐過彎來,身影出現在練武場上。
裴純呼吸急促幾分,渾身都僵硬了一下,還是不管不顧的,猛然撲進端莊溫婉的母親懷中。
「娘親!」
「娘親,嗚嗚娘親、娘親……」
一開口,便像是被人丟棄的幼童一般,止不住的渾身顫抖。
到最後竟是嚎啕大哭起來。
與上輩子一樣溫暖的懷抱,是娘親啊!
她,裴純!真的重生回來了。
長公主劉楚吟將裴純抱緊,感受著自家閨女顫抖的身子。
聽自家閨女哭的這般絕望又難受,登時心疼極了。
來時的端莊消失不見,眼神銳利的掃向遠處,就見芍藥被緊緊綁著,跪倒在地,雙膝也磕在雪中。
看上去倒是挺慘。
那廂,芍藥被長公主的眼神一掃,恐懼的立刻將頭低下。
膝蓋下面的雪水早就融成了冰,將她凍得刺癢難耐,麻木痛癢。
如同一隻被掐住脖子的雞一般,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裴純身旁的大嫂施婉,也跟著皺了皺眉,立刻將側邊站著的小廝喚來:「怎麼回事?」
那小廝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還在哭的裴純,又瞄了一眼安靜如雞的芍藥。
極有眼色的將裴純打人的事情省略了過去,只交代了一遍芍藥罵人的原話。
裴純抽空吸了吸鼻子,不舍的從娘親懷中出來,讚賞的看了一眼說話的小廝。
長公主顯然聽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頗有些心驚的與身邊兒媳對視一眼。
這芍藥可是她親手調教出來的丫鬟,竟然會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這般對待她的明澄?
她可是知道明澄的脾氣,護短又好說話,對待下人向來良善。
芍藥跟著明澄這麼多年,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明澄是決計不會,輕易因為一點小事就收拾人。
可看那丫鬟身上恐怖的傷勢,分明是明澄此次氣得很了。
這才徹底發了脾氣,將人綁起來,收拾一頓。
那之前呢?
這丫頭之前,可有在明澄跟前兒說出些什麼挑撥離間,不利家人感情的話來?
想到這兒,長公主的眼風掃過芍藥,心中已經給人定了死罪。
接著,便又摟過裴純,語氣心疼的輕聲哄著:「娘的好心肝,怎麼哭的這般慘。
這丫頭跟了你這麼多年,心中對你一點情誼都沒有。
還這般說你,可見是個沒心沒肺的。對於這種沒良心的,我兒可不值得為她傷心。
交給娘親處理便好。」
同樣想法的,還有裴純的嫂嫂施婉。
她雖是嫡女,可出身確實不高,家中老父的姬妾一個又一個的抬進來。
出閣前經常在內宅與各種小妾姨娘們鬥來鬥去。
自然見過不少刁奴。
可如今這個,委實是太過分了些,竟然當著明澄的面胡言亂語。
明澄如今還未及笄,也不算大人。
今日這丫鬟說的,若是被明澄當真,以後多想了,那豈不是在害明澄?
不行,這人絕對不能留!
想到這兒,她抬頭看了一眼自家婆母。
二人隱晦的對視一眼,施婉便明了,自家婆母也是那個意思。
那邊,長公主剛要開口讓小廝去將人關起來,便見裴純抬起紅彤彤的眼睛。
淚眼汪汪的看著她:「娘親,她、芍藥是被人派過來的,得仔細問問。」
長公主一驚,腦中已經轉了一圈朝中自家夫君的政敵名單,她皺起眉:「明澄是如何知曉的?」
裴純的搖搖頭,不說話了。
現在大庭廣眾之下,不是說話的地方。
長公主掃了一眼身後,側頭淡淡吩咐身邊的嬤嬤:「琴聲。」
被叫到的琴聲嬤嬤應了一聲,後面的管家面色無光,看著裴純的時候還隱隱帶著愧疚。
琴聲嬤嬤是長公主殿下最為得力的助手,不用長公主將話說明白,便能意會其到底是什麼意思。
裴純抹了抹眼淚,瞅著琴嬤嬤帶著手腳麻利的小廝,毫不客氣的將芍藥從地上撕起來,小聲提醒:「嬤嬤可莫要讓她咬舌自盡了。」
琴聲面帶欣慰的應是。
「先進屋去,瞧你哭的,哪有一點女子的樣子。」長公主點了點閨女通紅的鼻尖。
順勢將人牽起,朝著裴純的景園而去。
閨女長大了,都能輕鬆瞧出來到底誰才是狼心狗肺,不懷好意的玩意兒。
冬日雪落,整個長公主府一片銀裝素裹,白雪皚皚鋪滿庭院房頂青灰色的瓦片。
景園是整個公主府景色最好的一個院子。
一家人平日里都寵著裴純,這院子自然就成了她的住所。
剛一進屋,長公主便肅著臉屏退下人,屋內只剩下她們母女和大嫂施婉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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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將裴純摟進懷中:「明澄是如何知曉芍藥是別人派來的?」
施婉也跟著詢問:「可是之前她有什麼異動?」
裴純感受著娘親久違的懷抱,垂下眼,平靜的扔出炸彈。
「今日,馮桓給我喝了一杯下作的春藥。」
『噼里啪啦!』
聽到這話的施婉手中的茶杯墜地。
長公主的面色也猛然沉寂下來,眼神緊盯裴純,有些不可置信的咬牙問:「純兒說的什麼?
你可有受傷?可曾有人瞧見?」
裴純深吸一口氣:「是馮桓……」
她停頓了一下,咬唇,腮幫卻已經咬緊:「今日,在靖王府的賞梅宴上。馮桓給我遞了一杯帶有春藥的酒。
喝完,便覺得渾身都不舒服,意識也不清醒。
這期間,芍藥一直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這才懷疑的。」
這話半真半假,芍藥確實是跟著她進的靖王府。
但,當時她喝下馮桓遞過來的酒,渾身灼熱難耐,一點都不對勁兒,也知道自己中了招。
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失控,只能先扔下芍藥,轉身找尋隱蔽的地方,打算等藥效過去。
根本沒注意到芍藥到底去了哪裡。
不過芍藥確實沒有找過她,這倒是真的。
且,她出了王府,見到芍藥的時候,這丫頭就已經在長公主府的馬車前候著。
可關鍵是,她之前沒有吩咐過芍藥在馬車邊等她!
且若是沒有馮桓吩咐,芍藥如何能將她丟下,獨自跑到馬車邊去。
種種巧合之下,她能確定,芍藥絕對不幹凈!
不論真相如何,她都要將這件事情全都說出來。
必須讓娘親知道馮桓不是好人!
那廂,聽完女兒說的話后,長公主與兒媳婦施婉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些許不妙。
長公主冷靜的放開裴純,道:「那純兒是怎麼解的藥效?是找了太醫?
有沒有人趁機……」
長公主說不下去了,只能再次心疼的將裴純抱住,心中死死念著馮桓這個名字。
平日里維持極好的端莊神色,早就消失不見。
裴純在娘親懷中,眷戀的左右蹭蹭,小聲道:「當時太子在帶兵抓我,我也找不了太醫。
只能逃去客院……和、抓、古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