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似中不忠

第14章 似中不忠

一早醒來,朱厚照感覺昨日不好的心情一掃而光,人生有一件大事少不了就是睡覺,睡覺可以調節心情。在穿越前自己就感覺睡覺是調節心情的最佳利器。

這時劉全忠稟告說:「內閣人來了,請求陛見。」朱厚照一想好么,不用自己叫,他們都來了。想到這裡問道:「楊先生也來了么。」

「是,今日內閣當值是蔣閣老。」劉全忠說著,揮手示意周圍的太監、宮女們行動起來,伺候朱厚照起床。接著,有人端來了水盆和毛巾,待到洗漱完畢后,又有人迅速上前,將一件件精美的袍服遞送上前,為他穿戴整齊。這些袍服質地考究,上面綉著精緻的五爪團龍,展現出朱厚照尊貴的身份與地位。

「楊廷和會不會主動的說留中的奏章的事,如果他不問,我要不要主動提。」朱厚照思索著。

劉全忠小心翼翼地看著皇帝,見其似乎正在沉思著某些重要之事,便向周圍的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動作要輕一些,以免打擾到皇帝。

這時,朱厚照突然開口問道:"朕之前明明命令谷大用提督四鎮軍馬,為何至今仍未見他前來複命?"言語之中透露出一絲不滿和疑惑。眾人皆不敢輕易答話,緊張的氣氛瀰漫在空氣中。

劉全忠心想:「我又如何能夠知曉這些事情呢?」然而,他的口中卻回答道:「萬歲爺明鑒,這軍營交接之事非同小可。若無特殊狀況發生,通常而言,交接過程需仔細盤點軍械裝備、各類物資,並認真核對軍馬的具體數量。此外,還要與軍中各級將校逐一會面交流。如此繁瑣複雜的流程,絕非一日之功便可完成。況且此次涉及到的乃是四鎮軍馬,它們散佈於京城各處,想要迅速完成交接並辦妥所有事宜,恐怕至少也得耗費數日時光才行啊。」

朱厚照恍然大悟,心想就是啊,就是在一個小公司辦理新舊交接還需要個三、五日,何況這是兵馬交接,有事交接過程中稍不注意,搞不好就是一個嘩變。

沒過多久,當朱厚照將自己收拾妥當后,立即傳召內閣和司禮監的官員們進入乾清宮。與之前兩天在乾清宮內的暖閣商議事情有所不同,今天朱厚照特意安排大家在乾清宮的正殿一起商討政事。由於參與會議的人數較少,整個宮殿看起來格外寬敞空曠。

楊廷和注意到,今天皇帝頭上戴著一頂烏紗折角向上巾,身上穿著一件盤領窄袖袍,腰部系著一條腰帶,腰帶上還鑲嵌著金、玉、琥珀和透明犀牛角等珍貴飾品。這樣的裝扮讓朱厚照整個人看上去精神煥發,比前兩日更加有神采奕奕。

於是眾人便行禮叩拜,朱厚照笑著說:「不必多禮。」

待眾人起身,楊廷和望著朱厚照有些出神,腦袋裡閃過一句話:「龍鳳之姿,天日之表,其年幾冠,必能濟世安民。」這是《舊唐書?太宗本紀》里的一句話,是描繪唐太宗李世民的。

楊廷和低聲喃喃道:「陛下也有這『龍鳳之姿,天日之表』以後能否濟世安民乎?」

內閣其他幾人雖然和他挨著的近,卻並未聽的真切。

朱厚照卻是看到楊廷和一直望著自己,他知道這在宮裡是不符合禮儀的,但是他也不計較,只是劉全忠看到了后,覺著這樣做太無理,便清了一下嗓子,提醒一下楊廷和。

楊廷和也回過神來,看到朱厚照也看著自己,忙下跪道:「臣君前失儀,請陛下恕罪。」

朱厚照笑著說道:「無妨,且起來,這有什麼罪。」見楊廷和起來后,他很好奇,接著問道:「不知先生在想什麼?」

楊廷和也回答道:「臣看陛下,精神更勝以往,心中有所激動,一時失態。」

朱厚照向劉全忠問道:「是么?」

劉全忠也笑著說道:「奴婢一直在萬歲爺身邊,沒有發現,今日聽楊閣老這樣說,真是這樣。」

「哈哈」朱厚照笑著,接著說道:「你們不要哄我了。」

劉全忠說道:「萬歲爺,奴婢哪有膽子當著眾位大臣和司禮監的幾位公公欺瞞萬歲爺,千真萬確。」

朱厚照擺擺手說道:「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你還不趕緊給幾位先生搬座位。」

劉全忠按照老規矩安排其他太監把座位搬上來,讓幾個閣老坐在那裡,當然司禮監眾人沒那個待遇,仍是站著,只不過前面放了一條長桌。便於批紅。

朱厚照問道:「今日可要議什麼事么?」

楊廷和說道:「各地呈報的奏章已經一一列具在此,陛下若有疑問,臣等可回答解釋。」

朱厚照聽聞此言點點頭。便伸出手,輕輕拿起放在案几上的奏章,眼神專註地凝視著上面的文字。看起來格外認真投入。他逐字逐句地閱讀著每一行文字,時而眉頭微皺,似乎在思考某個問題;時而嘴角微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或許是因為今日的心境與昨日不同,又或是這次內閣回答讓他滿意。對於奏章中提出的各種問題事項,他和內閣的意見很容易達成一致。

就這樣,一份份奏章被順利地票擬、批紅。

說著眼見時間不短,朱厚照心裡感慨道:「皇權的加強,不知是對皇帝好,還是不好。皇帝說白了是個職位,但是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是人,是有七情六慾的,考慮問題就能難免有所紕漏。」

朱厚照對著楊廷和說:「朕這兩日和眾位先生議事,方知內閣的不易,原本朕想太祖皇帝廢丞相,太宗皇帝又設內閣,伺候歷經仁宗皇帝至今,已有百十年了。」

楊廷和和其他人一愣,不知道皇帝發出這樣的感慨是為了什麼,但是也只是豎耳聽著,他們都知道皇帝接下來還有話,司禮監眾人也是。

朱厚照接著說道:「國家大事繁雜不堪,下面的人報上來的事,真偽不說,各懷心思是必然的。」

朱厚照仍是笑著,看著下面的內閣大臣和司禮監的人一個個的垂首聆聽的樣子,接著說道:「《尚書·大禹謨》中說,『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我看要想專一、執中的前提是對人心道心的把握。以前我沒有體會此中意思,現在方有所感悟。」

楊廷和聽道皇帝這樣說道,便對朱厚照說道:「陛下,為臣盡忠是應盡的本份,無所謂難易,陛下前兩日說讀《太祖實錄》,應知太祖高皇帝打下這江山更為不易,臣等輔佐、規勸陛下,也是臣等的本份啊,下面的人無論如何,朝廷有制度,有御史、言官自會風言奏事。」

張永心裡腹誹道:「楊廷和真是高啊,這是要給萬歲爺畫圈啊,完全不接萬歲爺的意思,萬歲爺是在感慨你們不易嘛,是在感慨,你們這些人有時做事看似很中道,有著一顆道心,卻忽略陛下的這顆聖心。這不就是偏了,偏了就是不中,這不中就是不忠。」

朱厚照聞言也拊掌笑道:「楊先生說的好,所以以前設有『採風使』以觀地方吏治與民風,如今朝廷設有監察御史,應當要求加強對地方吏治、民風的觀察和奏報。」

內閣眾人聞言皆呼:「陛下聖明。」

朱厚照接著說道:「各地設有鎮守太監,司禮監回頭告訴他們一下,也要注意多觀察地方的吏治和民風,如有事情發生,要及時奏報宮中。」

司禮監聞言皆說道:「謹遵聖命。」

楊廷和心中思索皇帝為何會這樣安排,卻聽到朱厚照接著說道:「楊先生認為朕這樣安排如何?」

楊廷和便起身回答道:「陛下,這樣安排並無不妥。」

毛紀卻起身說道:「臣不敢苟同。」司禮監很是詫異的看向毛紀,好長時間沒有出現這種情況了。

朱厚照也是吃了一驚,說道:「先生請講。」

毛紀說道:「剛剛陛下說讓監察御史加強對地方吏治、民風的觀察和奏報,臣認為此舉甚是妥當,但是要讓鎮守太監也這樣做,不會改善,反而會敗壞地方吏治。」

司禮監眾人聞言皆是不可置信的看著毛紀。魏彬心中罵道:「毛紀老兒,你欺我司禮監太甚。」於是上前一步說道:「毛閣老,此言差矣。鎮守太監在外,一無治權、二無兵權、三無財權,只是監管地方,何來敗壞地方吏治。」

毛紀冷笑道:「魏公公說的不錯,但他們在外畢竟也是宮裡派出來的,仗著宮裡的權勢,在外為非作歹,干涉地方政務、軍務不是一兩次了。」

魏彬聞言也冷笑道:「毛閣老,外派太監要是有那麼極個別的還正常,豈會人人如此?」

毛紀說道:「各地官員有奏報,御史也有奏報,難道有假?」

魏彬說道:「毛閣老,只信這種奏報嗎?」

毛紀正要再說,卻被楊廷和打斷,只見楊廷和說道:「君前不可失狀。」

毛紀與魏彬二人連連叩頭請罪,朱厚照則擺了擺手,表示並自己並未計較。只見朱厚照微微一笑,開口說道:「使宮中太監出使、專征、監軍、分鎮、刺臣民隱事等事,自太宗皇帝就開始了,又何須為此爭執不休呢?」

說罷,他轉頭看向毛紀,繼續言道:「先生,倘若在外太監真有作姦犯科之舉,只要大臣們有所上奏稟報,一旦查實,朕也定然不會徇私袒護,反之,有太監彈劾地方官吏違法犯罪,一旦坐實,朕也嚴懲不貸。如今後但凡遇到相互彈劾之事,內閣與司禮監可各自遴選出合適人選,共同展開調查核驗工作,其後將結果呈報御前。至於奏報,可選擇聯合署名上報,亦可各自單獨奏報。」

語畢,內閣和司禮監眾臣連忙齊聲應道:「謹遵聖諭!」隨即便叩頭謝恩。

事罷,內閣和司禮監心思各異,不盡相同。毛紀想到的是:「皇帝仍然袒護司禮監。」但是楊廷和想到的是:「皇帝舉手之間消除內閣和司禮監的此次爭吵,並且將事情圓滿解決,看似維護了司禮監,實際上另有目的。」

而司禮監除張永外,各自面上皆有喜色。

朱厚照看著眼前的情景,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御前爭吵之事時常發生,這也是在所難免。諸位先生,切不可過於在意。」

內閣中的大臣們聽到皇帝如此說,也知是寬慰他們,見皇帝如此寬容大度,紛紛惶恐地表示不敢當,並齊聲謝恩。

緊接著,朱厚照又說道:「今日的御前議事就此結束吧!

隨著朱厚照的話音落下,乾清宮內剛剛緊張的氣氛一下便煙消雲散,內閣眾臣依次向皇帝行禮拜別,然後緩緩退出宮去。

內閣等人出了乾清宮的宮門后,幾人在返回內閣的路上,開始的時候相互之間都沒有說話,楊廷和見此情形,便首先開口向毛紀問道:「維之,今日幸好有你據理力爭啊。」

毛紀聞言說道:「楊閣老何必如此,我是為了江山社稷才有此狀。」

楊廷和聞言頷首稱讚道:「無愧國之柱臣。」

毛紀卻說道:「楊閣老,真不必如此。」

楊廷和知道他對自己攔著不讓其發言心中仍憤憤然,便停下腳步,對著毛紀說道:「維之,魏彬畢竟也是掌印太監,也要在御前留些臉面的。」

毛紀哼了一聲說道:「魏彬其人最是逢迎奸詐,比那劉瑾還可惡。劉瑾在時,附和賊子劉瑾,見江彬起勢,一個堂堂掌印太監竟與將軍江彬私結姻親,其心可誅!」

楊廷和勸道:「這還在宮禁之中,小聲!」

毛紀全然不顧楊廷和的勸解說道:「寧夏戰事敘功時,此權宦便封自己的弟弟為鎮安伯,並將馬永成的兄長馬永山封為平涼伯,陛下當初不知欣賞其人什麼,竟然又讓他為都督同知,世襲錦衣指揮使。」

楊廷和邊聽毛紀說話,邊用眼睛掃視周圍,見梁儲距自己竟有十步之遙,擋著送行的幾個小太監,似乎也在說著什麼,心下稍安,內心中不由得感謝梁儲。

見毛紀還要再說,便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去再說吧。」

毛紀也知道,再說下去估計就是「誹謗君上」了,也停止了話題,楊廷和對著梁儲說道:「梁閣老,請速前行。」

毛紀見狀,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更是感謝楊廷和和梁儲,幾人便再次同行回到內閣。

而扔在乾清宮的朱厚照回想到剛剛的情形,心裏面想道:「自己還是太嫩了,和這些宦途幾十年的人比起來,自己愈發同情原先的正德皇帝了,設身處地想想,要是自己,自己也會不和你們玩了,我自己玩。可是今天終於被自己逮著機會了。」

看著劉全忠問道:「看著他們相爭,真沒有辦法。」

劉全忠卻說道:「一個羊圈裡的羊有時還相互抵角打架呢,何況是這些御前的總管、大臣。」

「哈哈」朱厚照聞言笑了起來,「你真大膽,竟然把朕的國家大臣和司禮監太監比作羊。」

劉全忠聞言自知失言,忙跪下叩頭道:「奴婢死罪,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是個蠢人、笨人,請萬歲爺恕罪!」

朱厚照走下御座說道:「起來吧,恕你無罪便是,以後謹言慎刑,到時候朕能饒你,這些人也不會饒你。」

劉全忠說道:「奴婢知道了。」

而朱厚照卻感覺今天事完全是自己這個漁翁得利了,以後插手地方官員任免就有借口了,想到如此就覺著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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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正德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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