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劍與道，幾時極（4）
東海。
自「靈」的消息蔓延開后，前來圍剿魚龍的人已經少了許多。
這都是可預見的結果，畢竟這世間真的有很多熱血笨蛋，被人一挑撥，就會不管不顧的前來斬殺「孽物」。
所以當他們得知魚龍不會威脅到天下蒼生后，當即就自行散去了。畢竟修行也是很忙的，若不是心懷天下，誰又願意抽出時間來拯救世界。
至於剩下的人，當然被辰一歸納為該死的人。
今日，魚龍又一次出現了。也就在祂出現的剎那，暗中潛伏已久的術法手段盡數暴露出來。
五光十色的術式，繽紛璀璨的劍影，各類束縛屬性的法寶一股腦的丟出來，讓辰一心中一緊。
可惜亞龍之軀終究是常人難以逾越的高峰，高高躍起后的一個擺尾，打散了術法劍氣，更打碎了諸多靈寶。
至於那些未被打散粉碎的，魚龍也不在乎，只是身軀一扭，任由那些術法靈光落入身側海水中。
應付完一輪攻勢，隨即龍嘴一張，有朦朧霧氣向著四周蔓延。
霧氣所過之處，修者們即時而退。待場中布滿霧氣時，已沒人敢近魚龍的身。
想來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這霧氣了，否則也不會退的這麼理所當然。
正當局面僵持之際，忽然一陣大風刮來，攪亂了霧氣的排布。這風來的洶湧且莫名，應該是某件厲害的法寶。
受到風息影響，滿圓霧氣中，流轉出一條道來。
然後就有人順著那條道出現在魚龍頭頂。
這人出現的太過突然，不說在場眾人，就連一旁觀望的辰一都沒有反應過來。
現身的瞬間就是舉劍直刺，隨後抹劍一挑。
動作利落，輕鬆寫意。
就這麼短短一瞬間，不但破了亞龍身，取了魚龍血，更是著手拔出一根魚龍骨。
隨即身影一閃，轉瞬離去。
太快了！
甚至當他身影消失后，魚龍後知後覺的反擊這才堪堪趕到。
巨大雙眼一瞪，無形激流穿透那人遺留的殘影，落在更外圍的某個倒霉蛋身上。
激流過處當即見紅，倒霉蛋也冷哼一聲，轉身離去。看樣子是傷的不輕，連坐收漁利的心思都給按下。
「那人是誰？」
辰一看到有人這麼簡單就傷到了魚龍，下意識開口詢問。
問出口時他才恍覺，儘管韓湘謀略不俗，但恐怕也不是什麼人都認識。
沒想到韓湘卻回答了他，而且聲音很冷：「我曾經的二師兄。陸青宇。」
聽到這話，辰一忽的沉默，畢竟這似乎牽扯到別人的私事。
不過，明明同為結丹，但那個人的實力……不，或許也不能算實力，可能只是速度夠快。
粗略估計了一下，就算自己封印全解，功體逼近極限，大概也稍遜兩分。
就在他心思分神之刻，場中的魚龍已然自愈且暴怒，開始無差別向著四方釋放水炮。
其實就是張嘴吐水息，畢竟是亞龍種嘛，除了擁有「身軀能免疫絕大多數五行術法」以及「足夠堅韌的肉身」的特性外，也是會口吐龍息的。
不過畢竟是大鯉魚，吐出來的龍息附帶著柔水之力。
眼看魚龍發難，周圍修者也很有默契的往後退去。那看起來毫無壓迫感的水息，卻是能輕易奪走他們的感知。
直到魚龍力竭之後，修者們這才向前逼近，而這時那些霧氣也被暗處手持法寶的某人吹散了。
魚龍漂浮在水面上，大大的眼睛瞪著上方的修者。力氣告竭，無力吐出的幾個泡泡也形成不了威懾。
靈智初開、腦子還不夠靈光、空有一身力量卻不知如何使用。這就是修者們對這頭畜牲的直觀感受了。
如果沒有「靈」時不時地對鯉魚下達指令，恐怕這魚龍現世的第二次就得被修者們肢解，以另一種形態留存世間了。
眼看魚龍即將淪為案板上的魚肉，辰一再顧不得什麼計畫，準備挺身應劫。
然而韓湘卻攔住了他：「別急，這裡還有其他東西。」
話音剛落，早在一旁潛伏已久的小妖們紛紛跳出水面，向著四周的修者們殺來！
一時間妖氣瀰漫，殘肢斷臂，人頭滾落，血液亂噴。
竟還真讓他們得手了幾個。
不過這也是一時不察而已，待反應過來后雙方就僵持起來。
倒不是說修者們沒能力殺掉這群妖物，而是他們本就各自為戰，且目標主要還是獲取魚龍血。
所以大多都是一邊敷衍著應付，一邊伺機找尋機會去蹭一蹭魚龍。
不過待魚龍潛下去時，他們也沒能找到機會。最後不得已手起刀落，打發走眼前惱人的妖物這才不甘心的離開。
有小妖身死，自然也有小妖能活。
活下來的小妖們草草收拾了傷勢，便踩著海水向著魚龍追去。直至龐大的身軀畫作一點陰影，隨著海風搖曳。
人走的差不多后，韓湘這才不急不緩地說到：「看吧，對於很多生命體來說，靈現世本就不是一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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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那群智力低下的鱗介水族外，還是有像你一樣選擇護送靈的存在，儘管他們身上並沒有什麼天命。
那群小妖能為低下，實力不足，大概是偷偷跑出來的。或許是妖族天性，見不得大鯉魚被人族圍剿。
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一句，萬不得已之刻，可以利用他們，但絕不能與他們合作，至少不能讓他們以『靈族練主』的名號行事。」
說這麼多，辰一當然明白，自己身上所承接的天命意義非凡。別人想要參與進這場追逐里，必須得藉助這場因果。
否則只能硬搶。
其實不需要韓湘提醒，他本就沒有與人結盟的心思，更何況還是妖了。
若非出世以來的一系列遭遇，他也不會與韓湘等人結識，而是會像歷代練主一樣，走到台前與靈並肩作戰。
依靠靈提供的便利，強行拔高自身實力。只要殺的夠快，就沒有所謂圍剿。
其實縱觀靈族歷史，像自己這樣縮在後方試圖依靠謀略的練主少之又少，主要還是事實證明這條路走不通。
但這次不一樣，因為還有韓湘與「夜」相助。本來信心十足，但今日的發展讓辰一感到壓力。
行程才不過四分之一，魚龍就已受創。亞龍妖軀已破，短時間內無法自行恢復，也就是說，接下來的每一場遭遇，祂都有可能負傷。
魚龍血還是其次，最關鍵的是魚龍骨。
這東西丟一根就少一根，待十三根龍骨全數丟完，大鯉魚將無法承受亞龍妖軀的力量。那個時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淪為魚肉，動彈不得。
嗯……總不能拽著祂一路遁到滎陽聖湖吧。
所以當務之急還是得想辦法殺掉那些修者。
「那你觀察這麼久了，有沒有什麼好辦法？魚龍妖體已破，我無法繼續坐視了。」
「有啊。」韓湘慢吞吞地抬手指天，蔚藍的天空一片如洗，「首先，跳上去，開天眼，斬斷所有紅線。」
辰一沒動。
韓湘詫異：「怎麼，不信？」
「不。是我天眼尚未開啟。」
韓湘更詫異：「你如此修為竟然還沒開天眼？」
辰一俏臉一紅，有些羞愧。這種東西講求緣法，與修為道行沒有直接關係。
「那就麻煩了。有運算元堪破了魚龍的動向，你若斬不斷，那圍殺之勢必成定局。」
沉吟了一會兒，韓湘抬手掐算，口中卻輕呼：「還請閣下現身一見。」
有風動，然後辰一才發覺有人在暗處蹲伏。
於是一名黑袍蒙面人出現在兩人眼前。
韓湘手中未停，開口道：「閣下專程來尋我等，可是有何要事？」
看見來人如此裝扮，辰一也明白了韓湘的想法。於是暗中蓄勁，準備暴起殺人。
果然，正當那人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韓湘一掌落在辰一身上。剎那間，功體受到外來靈元的影響，身上封印竟隱隱鬆動！
察覺到身前那人身上的變化，黑袍人謹慎一退，口中回答變成了疑惑反問：「嗯？你在幹什麼？」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
「死！」
喝聲起，有飄渺雲霧四溢。雲霧中，細若針尖的劍影紛繞，遇到黑袍人就傳來乒乒乓乓的一陣交響。
看來黑袍人也預測到會有這樣的局面，做了初步後手。
只可惜，面對有韓湘暗助且功體再度解放的辰一，黑袍人布置的後手也無能為力，他沒能撐過第一波爆發就被雲霧中的劍氣絞殺。
這種一言不合的突襲就是會帶來這樣的結果。
任你功體如何霸道，任你法寶如何靈妙，只要沒入大乘、只要功體有缺，那交手之刻基本就是分生死的時刻。
目視黑袍人的殘軀落入海水，辰一這才喘著粗氣扭頭詢問韓湘：「你都不打算套話就提示我殺人？」
「不需要。」韓湘眼神冰冷，藏青色的眸子越過重重山河，落在北地，「我會幫你，殺光這群異心人。」
冷冽純粹的殺意讓辰一臉上泛起冷笑，這是韓湘第一次在他面前失態。其原因，大概是因為之前那個人。陸青宇。
「接下來怎麼做。」
「還能怎麼做。無非追上去殺掉九霄環佩的擁有者。只要他們還沒有其他辦法破解魚龍的霧氣，我們就能安心獵殺落單的人。」
九霄環佩就是那件吹散霧氣的法寶，韓湘在暗中觀察若久，終於鎖定了目標。
對於韓湘的安排，辰一自然沒有異議。就算事後局面超出韓湘掌控，他也有最後或者說最初的計劃——
徹底解除封印，趁煙兒趕來之前，殺光在場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