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小甜餅

午間陽光熾熱，光影透過窗欞照在玉床上，晃得沈清宵緩緩醒過來。

他下意識摸向身側的位置。

又冷又空。

沈清宵頓時徹底清醒。

他起身四顧，不見姬容的影子。

心中的恐慌如潮水湧來，快要將他淹沒。

過往痛苦的回憶歷歷在目。

上一次，她過後就走了，不要他了。

這一次……

沈清宵最害怕的莫過於從前的痛苦的回憶再次發生。

如今不見她，他的心愈漸下沉，涼意從心底傳來，逐漸蔓延四肢。

別……別這麼對他……

不會的……

「阿容……」

他飛速穿好衣服下樓，前廳，客房，廚房，都不見她。

「阿容！」

心已經越來越涼。

身子也顫抖得不似一個修為強悍的劍修。

「阿容！」

「阿容！」

眼前的一切愈加模糊，他頭腦發昏，跌跌撞撞跑向後院，終於看到了正在搗葯的姬容。

春光融融，她坐在樹下，明媚似烈焰。

奪目，灼目。

彷彿一場美夢。

姬容看到他先是一喜，隨後察覺他情緒不對，連忙放下手中之事朝他走去。

沈清宵踉蹌地朝她奔走而來，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力氣一如既往大，彷彿要將她揉碎。

姬容明顯感受到他在顫抖，試探地伸手，學著他的樣子溫柔撫摸他的後背，小心安撫。

「怎麼了？」她問。

沈清宵沒有說話。

可是姬容感受到他氣息紊亂，情緒眼看要失控。

「沈清宵……」

頸側感受到有灼熱的液體滴落，姬容一愣。

他哭了？

姬容輕拍著他的背，「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他依舊不語。

身高勉強夠到他肩膀的姬容此時在他懷中猶困圍城，巨大的身形差距讓她彷彿陷入密不透風的巨網。

可是這個人分明佔盡優勢，卻把頭埋在她頸側，像極了一個尋求庇護的弱勢者。

他抱著她的力道依舊，不肯放鬆一分。

眼淚快要把她新換的衣服打濕。

難道是因為她？

沈清宵若是哭，大概率是因為她。

姬容善於從自己身上找問題。

「……是不是醒來沒看到我，所以不開心？」姬容問。

「怕你不要我。」他聲音沙啞。

姬容瞬間心痛難忍。

「不會的，我怎麼會不要你？我說了我喜歡你我愛你的……」她紅著眼睛說。

「姬容。」沈清宵沉聲喚她。

「如果我今日沒有找到你，那我會上窮碧落下至黃泉追殺你。」他恨恨地說。

他語氣中的決絕不像是唬她。

可到底是誰埋在她肩頭哭啊。

「唉，」姬容輕嘆，「你為什麼不信我呢？」

「上一次，你就是這麼拋棄我的。」他說。

姬容忽覺心尖上疼得打顫，那時候他該有多難過。

而她這時候，才開始心疼他。

「所以你怕我像上次一樣……」姬容說不下去了。

自己造的孽，遲早報應到自己頭上。

「怪不得你昨夜不肯睡。」姬容小聲嘟囔。

眼看他當時被她欺負得幾乎沒剩什麼力氣，都不肯閉眼休息。

還是她施法讓他睡過去的。

「所以先前你不願與我親近，也是怕我得到了之後又會拋棄你？」姬容似乎都明白了。

「住口，別以為你……」他說到一半，說不下去。

別以為你徹底拿捏了我。

別以為你多明白我。

別以為我有多卑微惶恐。

別以為我沒了你不能活……

可他說不下去。

因為這些是事實。

而他，也捨不得對她說什麼輕慢的話。

「對不起。」倒是作惡多端那個先認了錯。

鼻尖是屬於他的氣息又好聞，又熟悉……

她一定是昏了頭了。

姬容輕推了他一下，從他懷中掙出來。

她對上他濕潤的眼睛，素手輕拭他臉上未乾淚痕。

沈清宵別過臉，只覺得難堪。

怎麼又在她面前這樣……

「又不讓看？」姬容輕笑。

她雙手捧過他的臉與他對視。

沈清宵略微俯身低頭，方便她動作。

「是我讓你傷心流淚，你卻還想著取悅我這個惡人，不讓我看到你的不堪和脆弱。」姬容說。

「沈清宵，你是不是真的傻？」

姬容輕撫著他的側臉，動作溫柔。

「況且你這麼好看，我怎麼會覺得不堪呢？」

她眉眼彎彎，眼中彷彿有細碎的光。

不知為什麼，沈清宵總能淪陷在那雙眼睛里。

殷殷切切，顧盼流轉，似乎只能看到他一人。

可是明澈而凜然，熾盛又淡漠。

像是冰冷的焰火。

在把黑夜燃盡之後，不知會否有陽光照進。

被這雙眼睛看著，喜歡著，愛慕著，哪怕只是謊，也甘之如飴。

她光是站在那裡，便足以讓人心動。

更何況說著那些動人的話。

沈清宵每一次都情不自禁淪陷。

每一次都好了傷疤忘了疼。

她的聲音溫柔得不像話，凈是些討他歡心假話。

可是他就是愛聽。

不僅愛聽，還想相信。

若是再被拋棄，似乎也是活該。

可是若是再被拋棄，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活……

他攥住她的手，生怕她跑了一般。

「誒，我在搗葯，你先鬆開。」

沈清宵猶豫了一下，戀戀不捨地鬆開了手。

「搗葯？」沈清宵意識到什麼，關切地掰過她的身子檢查，「我看看，哪裡受了傷？」

姬容無奈，「我沒有受傷，是給你用的。」

「我沒有受傷。」沈清宵道。

姬容只覺得他笨得好笑，心虛道：「昨夜我沒控制好力道，讓你身上留了很多痕迹。」

「我喜歡阿容留在我身上的痕迹。」他說得一本正經。

姬容的臉卻瞬間染上緋色。

昨夜的一幕幕似在眼前閃回。

不能再想。

否則她都要虛了。

姬容定了定心神，似笑非笑看著他。

「你確定？真的沒有不舒服嗎？」她表情無辜，好像是真心在好奇。

「沒有。」沈清宵肯定地回答。

姬容笑意漸深。

「那麼……」她的手伸向他前襟，玉指輕滑，落到左側那一點的位置停下，「這裡……」

隔著衣服用力按壓。

「……也沒事嗎？」

她一本正經的表情實在看不出什麼壞心。

沈清宵卻後知後覺，感受到那一處強烈的存在，痛感焦灼。

「還有……」

姬容的食指又滑動到右邊那一點處按壓。

「這裡……也沒事嗎？」

沈清宵抓住了她作亂的手，對上她堪堪暴露的狡黠又心虛的目光，想起昨夜她做的好事。

而他方才醒來的時候光顧著找她，全然沒有在意身體的任何不適，一心都系在這個小混蛋身上。

如今經她提醒，那兩處的痛感愈發明顯，尤其是如今穿著衣服，摩擦之間帶著灼熱的痛意。

沈清宵的手輕掐了掐姬容的臉，又罵了聲混蛋。

姬容心裡想著，是不是她把他帶壞了。

他什麼時候，這麼愛罵人了？

不過只會這麼一個詞的話，似乎很可愛呢。

姬容壞心愈烈，踮起腳在他耳畔低語：

「都怪沈郎絕色。」

說完還不忘在他臉上香了一口，而後很快端著藥罐不見蹤影。

向來矜持內斂的仙君被她逗得羞憤欲死，故作鎮定地又罵：「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