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變臉
「讓開！」
一聲冰冷冷冽的聲音衝破層層水波，傳到姬容耳朵里。
沈清宵一身白衣勢如破竹直奔姬容所在之地。
姬容看到他有些意外，她並沒見過這個人，自然不認識。但是敢惹三長老塗木的，虞山恐怕是沒幾個。
沈清宵目光冰冷看向塗木，後者猶如芒刺在背，又彷彿片片冰刀直插心臟，強大的威壓讓平日里耀武揚威的三長老口吐鮮血。
「君上，此事關係老夫私人恩怨，還望君上不要插手。」塗木道。
「姬容之事玄朔交給本君處理，本君有權插手。」沈清宵道。
塗木不怕死地堅持道：「君上向來清心寡欲不問世事，不留在羲和殿修身養性，來管這魔女之事作甚？」
「本君如何，干你何事。」沈清宵漠然道，「倒是你，濫用私刑，置虞山首尊之法令於不顧，該當何罪！」
塗木看沈清宵是真的不大高興，連忙認錯。
沈清宵沒理會他，把姬容一個瞬移帶回寒獄。
方才是在水中，如今又是在冰砌的牢房裡，凍得姬容打了個哆嗦，蜷縮在角落裡。
於是，沈清宵眼中的姬容便是眼前這副模樣。
雖然依舊一襲玄衣，卻再無戰場上殺伐狠絕氣勢凌人的模樣，反而像一個在神仙眼中朝生暮死的凡人，脆弱得沒有半點反抗之力，甚至連最起碼的禦寒能力都沒有。
她髮絲凌亂地貼在臉上，倒是弱化了原本的戾氣，顯得更加柔弱。
慘白的小臉讓人想起了慵慵依病榻、梨容淚盈盈的病弱美人。
沈清宵看著眼前的人，不知道想到什麼，眉頭微微一皺轉身就要走。
姬容被凍得要死，沒想到眼前人模狗樣的仙君卻扭頭就要走，這她能忍？
於是當下就抓住了沈清宵的衣擺，正想開口罵人，又想到好漢不吃眼前虧，便楚楚可憐柔柔弱弱地喚了聲「仙君」。
沈清宵在那聲嬌柔的「仙君」里頓住腳步，嗓子有些發乾：「……何事？」
姬容看沈清宵連頭都懶得回就這樣背對著她，可見也沒什麼耐心，當下就不想有求於他。
可是冷是真的冷。平日里塗木把她帶到水牢再送回寒獄，好歹一路上陽光烤著也把衣服烘乾了。
如今這仙君帶她瞬移，從水裡到冰里，衣服還是濕的，還不都怨他。
所以他理當負責。
想到這裡，姬容心安理得地柔聲道：「仙君，可以把你外衣借我穿一會兒嗎？我真的撐不住了。」
沈清宵這才緩緩轉過身看向她，拈了個訣幫她烘乾衣服，又把自己外衣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從一開始，姬容都懶得抬眸看仔細來人，反正這仙族上下都是讓她討厭的人。
「姬容，我會為你拔除身上的魔氣，只要你誠心悔過願意重歸正道，假以時日便可重現修鍊仙法重返仙族。」那人如是說。
姬容不屑一顧，彷彿聽了個笑話。她原本不想搭理他，收緊了衣服，就等這廝趕緊走。
「說完就滾。」姬容冷聲道。
倒是讓沈清宵有些怔。
沈清宵：變臉……這麼快的嗎？
他微微皺眉，「姬容，你仙骨尚存入魔不深，若是迷途知返還來得及。」
「滾。」
「你難道想一輩子待在這裡嗎？」他的語氣沒多少耐心，但也不敷衍，彷彿真的是來好好商量的。
這話倒是讓姬容思慮了片刻，她緩緩抬頭，就對上沈清宵冰冷平靜的雙眼。
這是一雙很好看的眼睛。比姬容見過的任何眼睛都吸引人。
眼角尖而細，扇形雙眼皮很窄，到眼睛的後半段才延展開來。眼睛整體是狹長的下垂眼，偏偏眼尾是上挑的。
若是他笑起來，眼波流轉便是風情，所有的情愫都蘊含在眼尾這抹上挑的弧度里了。
可惜他面色冷得很，想來也是個不愛笑的人。
自上而下細細端詳，他鼻樑高挺，鼻翼狹長，鼻頭圓潤略長，鼻子的整體形狀中規中矩。
再往下看，嘴唇有唇峰且唇部豐滿，猶如女子般秀氣。唇珠小巧，若隱若現。然而，他那清冷的氣質卻使得嘴巴即使秀氣，也無人在意。
想來也沒人敢說他嘴巴長得秀氣。
加之他眉骨較高，眼窩深邃，五官顯得鮮明立體，下頜稜角分明，骨相更優於皮相，俊美不凡，卻不顯女氣，在姬容的審美中，算是上乘。
不過那又如何，相貌俊秀的修士她見過無數，魔族也不乏青年才俊，眼前這人不是最好的，只能說不差。
見姬容終於肯抬眼看他，沈清宵道：
「如今你修為散盡，憑你一人之力根本出不去這寒獄。魔族即便派人營救也上不了虞山進不了寒獄。若你一如既往不吃不喝不言不語，怕是要一輩子待在這裡。」
「你是誰啊，從前沒見過。」姬容道。
她一共只來過虞山兩次，第一次是當年玄朔強娶她時，第二次便是現在。
兩次結果都是下大獄，也沒見過什麼新鮮的人，也沒有什麼新鮮的結果。
「我叫沈清宵，是玄朔的……師兄。」
「哦，是那玩意的……師兄啊。」
沈清宵這個名字她倒是聽說過——想來世間無人不知。
沈清宵，道號執明，活了一千多年。
當年虞山道祖在世時的虞山首徒。是年輕一代中最早修成仙的人。
曾誅殺魔界前任元首，在仙魔大戰的戰場上屢獲戰功。
都說他是仙門裡最有望飛升成神之人。
據說這人修為極高，從前被他收服的邪魔都稱其為殺神。
別看他現在白衣風雅，端方自持。
若是引得仙君瞋目，想來後果便是伏屍千萬血流成河。
不過他現在在虞山就是個一心修行的閑人，充當一下精神領袖，並無多少實權。
這樣一個不問世事的仙君居然會來管她的事，也只有玄朔那廝出面相求了。
「想通了嗎」沈清宵問。
姬容沒那麼冷自然來了精神，方才的嬌柔病弱全然沒了蹤跡，用清宵的外衣將自己裹嚴實了便無情開口：「想你大爺！」
沈清宵：「……」
沈清宵目不轉睛看著她，眼裡倒是沒有什麼憤怒或厭惡，只是像在看一個他好奇或是從沒見過的東西，或是想把她這個人看透了。
「看什麼看，衣服在我身上就是我的，你難道還要搶回來接著穿不成？」
沈清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