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替我扛

爸爸從睡夢中驚醒，揉揉睡意正濃的眼睛，睜眼一看天還沒亮，於是鬆了口氣，趕緊捅了捅旁邊熟睡的媽媽：「孩子他娘趕緊起床了，弄點吃的，我好去趕工，第一天上工不能晚了，否則老闆不要我了，這好不容易搶到的名額呢」爸爸想到這裡咧開嘴笑了，這笑是真的發自內心的笑：「從今天開始，我就是城裡打工的了」想到這裡，馬上就來了精神頭，一屁股從破木板床上爬起來，趕緊塔拉著他那雙漏著大腳趾頭的鞋子，他低頭看了看那雙破的不能再破的鞋子問：「孩子他娘，還有其他鞋嗎？這破太破了」媽媽嘆息著搖搖頭「沒有了呀」又接著低頭做著飯，一會兒又抬起頭來對爸爸說：「等掙了工分，換雙新鞋吧，這鞋也太破了，在咱們鄉下沒人像話，可到城裡就不同了，人家會笑話咱們的」爸爸猶豫了一下說：「算了，就穿它吧，咱還得留著錢買房子，笑話就笑話吧，再說了這笑話能值幾個錢呀，把活干好了就行，盼著老闆高興了把我轉了正就好了」這時爺爺奶奶都起來了，爺爺連連叮囑著爸爸：「第一次出門打工，幹活要勤快，別說話就悶頭干，要實誠，老闆就喜歡，早日轉正，家裡就有盼頭了」爸爸連連點頭，他著急的胡亂往嘴裡塞著干餅子饃饃，喝點水，就準備出發了，這時天還沒亮

家裡人都出門口送爸爸，爸爸說：「回吧，你們再回去睡會，別把可以吵醒，讓她好好休息，養好身子好上學」說完爸爸頭也不回的興沖沖的奔向了城裡，興許是高興，到也沒覺得路很遠，感覺很快就到了城裡，可是家家戶戶都緊閉大門，人們都睡熟著，偶爾傳來狗的叫聲，爸爸加緊腳步，一路小跑來到昨天報名的地方，可是爸爸傻眼了，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爸爸心想：「或許是來早了吧」這時不遠處傳來掃街道的聲音，有人起大早在掃大街，爸爸蹲下身子喘息著，出來太著急，出了一身汗，他稍微休息了一會，看到一位老人在掃馬路，剛好來到爸爸身邊，說：「小夥子夠早的」爸爸連忙起身一邊應著，一邊去拿老人手裡的掃帚，想幫老人掃地，老人說：「不麻煩你了」爸爸說：「沒事，大爺，反正也沒開工呢」老人見爸爸實在，就讓爸爸幫忙，老人抽著旱煙，點點頭，又搖一搖頭，說：「小夥子姓什麼？」「姓沈」老人四處張望看看沒人，又說：「來扛麻袋嗎？」爸爸點點頭，老人接著說：「見你是個實在人，我告訴你吧，這活不是什麼好活，城裡人都不幹，太累」爸爸說：「沒事，出力長力，我有的是力氣」老人又說：「新來的吧？」爸爸說：「今天第一天」老人說：「新人都受欺負，自己當心點」爸爸一愣連忙點頭，老人說完就拿過掃帚掃別處去了。

爸爸心裡疑惑：「怎麼還受欺負，這老頭是嚇唬人呢吧，興許和我開玩笑呢」這時有人來了，這人把衣服搭在肩頭，嘴裡吸著煙，看看爸爸，他順勢把衣服搭在爸爸肩頭問：「新來的？」爸爸說：「第一天」那人撇了一眼爸爸說：「你是新人不懂規矩，我告訴你，我是你老大，今天你替我扛半天麻袋，」爸爸說：「我也是扛麻袋的，」那人說：「我的你得替我扛出來」爸爸連忙點頭，這時又來幾個人，天見見亮了，人差不多來齊了，昨天那兩個管事也來了，他們伸伸懶腰叫嚷著：「排好隊，告訴你們扛一天麻袋5工分，可以兌換東西，不合格的明天就滾蛋別來了」爸爸一聽嚇一跳，趕緊排好隊，兩個管事帶著他們幾個人來到一個大門前，推開門裡面很多房子，這裡面都是大麻袋，裡面不知道裝的什麼，兩個管事的讓他們把這些麻煩扛到供銷社去，一會車來了還得幫忙卸車，他們連連點頭，於是開始幹活了，爸爸沒幹過，他看別人怎麼干他就怎麼干，他一看別人都是扛一個大麻煩往前走，於是爸爸也扛起一個麻煩往前走，剛想走，後面不知道是誰又給爸爸填了一個麻煩，這下爸爸扛不住，摔到了，那兩個管事叫罵著：「廢物，明天別來了」爸爸連忙爬起來，連聲說：「不小心滑倒了，我會扛」於是爸爸咬牙把那兩袋麻煩扛起來，吃力著往前走，爸爸心裡明白是早晨那個人的麻袋，故意放自己肩上的，爸爸想發火可忍住了，為了可以和家人必須忍著，別人很快送完第一趟，準備第二趟了，可爸爸扛著兩個麻袋吃力的往前移動著身子，太重了，幾次爸爸都顯些摔倒，有個管事罵著：「廢物，把炕頭對你婆娘那勁拿出來」爸爸咬牙勉強把那兩個麻煩扛到對面的供銷社，進去一看，早晨那個人正給另外一個管事點煙呢，他的麻袋讓爸爸替他扛，爸爸氣的也不敢發火，回來繼續扛，別人扛一個，他扛兩個，總比別人多扛一個麻袋，爸爸累壞了，癱軟在地上，大口喘息著，這時那個管事又罵：「真廢物，比個娘們還差勁」爸爸不敢休息，怕被辭退，想想可以，想想爺爺，奶奶和破舊的茅草屋，想想可以娘懷裡還抱著剛出去不久的兒子，只能咬牙堅持著，終於到了晌午，管事的說：「開飯了，上午扛完麻袋的，都來吃飯，咱們管飯的」大夥都丟下麻袋去搶吃的，爸爸剛要去，管事又說：「你不許吃呢，什麼時候扛完再吃，爸爸只好繼續扛麻袋，別人都在吃飯，只有爸爸自己在扛麻袋，而且是替早晨那個人扛的麻袋，不免心裡不是滋味，這下終於明白了早晨那老頭說的話，新來的都受欺負，心裡憤憤不平，但也只能忍氣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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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爸爸終於把麻袋扛完了，都沒有力氣跑去吃飯了，他搖晃著身子，挪到飯桶旁邊，一看，哪還有飯呀？只有一塊窩頭，還有點菜湯，爸爸一把抓過窩頭大口吃著，長這麼大還沒吃過窩頭呢，真香呀，他連忙用窩頭去沾菜湯，太好吃了，年夜飯也沒這麼好吃呀，可當爸爸狼吞虎咽的時候忽然停住了，我們家可以沒吃過，孩子娘也沒吃過，爸媽也沒吃過，爸爸低頭尋思著，把剩餘的窩頭揣在懷裡，準備給可以她們嘗嘗，一定會高興壞了，於是爸爸勒緊褲腰帶，用手指沾菜湯吃，太好吃了，爸爸不停的吮吸著手指，這時管事看到了走過來罵到：「餓死鬼投胎呀，八輩子沒吃過飯」爸爸趕緊停止了吮吸手指，漲紅了臉。

下午還跟上午一樣，只不過，車來了還得卸車，爸爸第一次看見汽車，左瞧瞧右看看，看了半天，卸車也是爸爸比別人多幹活，好不容易盼到日頭偏西了，管事的來了對他們說：「今天就干到這裡，收工了，收工了，明天再接著干」這時有一個人拍拍爸爸肩膀說：「兄弟，你這替人扛一天麻袋了，你真忍得住呀，明天你也替我扛麻袋吧」爸爸連忙點頭，可心裡特別生氣，要往常早就發脾氣了，現在不能發脾氣，全家人都指望著爸爸掙工分呢，爸爸自己跟自己說話：「一定堅持，堅持就是勝利」最後管事說：「天要黑了，收工了，明天繼續」爸爸連忙問：「老闆，我呢？」管事看了看累的不行的爸爸，尋思半天說：「你看上去雖然笨了點，但幹活還可以，明天來吧」爸爸感激的彎腰鞠躬，管事說：「行了，一看你就是沒幹過，新人嘛都得經歷過老人的欺負，這很正常，等你也變成老人了，照樣可以欺負別人」爸爸沒說話心想：「我爹告訴我多幹活，少說話，吃虧是福，就算我當上老人了，我也不會欺負新人的」

兩個管事又叫嚷著：「今天每人5工分，願意換什麼換什麼，今天不換，攢著什麼時候換都行，散了，散了，明天再開工」爸爸終於鬆口氣了，癱軟在地上，過了好一會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回家的方向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