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厚臉皮
許宴知在院中逗貓,一件外袍隨意披著,青絲未盤簡單束了半披散在身後,手裡捏一枝不知名小花引貓去撲。
身旁放一根樹枝,手握處被修整打磨過,餘下還留有樹枝原態。
阿桃端著葯走過來,「劉太醫說你雖吃了解毒丸,但畢竟從中毒到解毒拖了一陣,有些浸入過深沒那麼容易清乾淨。」
許宴知渾不在意:「哦。」
阿桃又道:「你還得再喝幾日葯,劉太醫說這幾日排毒可能還會吐毒血,這是正常的,你不必慌亂。」
許宴知一抬眉,「最後這一句是說給你聽的吧?」
阿桃一撇嘴:「就我會慌嗎?你倒是心大。」
許宴知笑一聲,不同她爭辯端過葯一飲而盡。
阿桃往她嘴裡塞一個蜜餞,瞥見那樹枝不由道:「這怎麼還留著?」
許宴知手中逗貓動作不停,她抬頭朝阿桃笑嘻嘻開口:「這是我的劍。」
「寶貝著呢。」
阿桃笑不出來:「……」
許宴知又道:「他們如何了?」
阿桃回道:「劉太醫給他老人家把過脈了,說是心疾堵塞經脈引起頭痛。」
「劉太醫留了方子,說此病需長久調養,至於他老人家用不用這方子就不知道了。」
「其餘的人也只是在京中各處遊玩,自上次用你腰牌解過圍后他們在京中行走也順暢得多,近日都沒出什麼事。」
「老宅來過信,是問他們安否的。」
許宴知靜靜聽完,口吻淡淡:「知道了。」
她頓一頓又問:「劉世叔可說我何時會吐毒血?」
阿桃搖頭,「這個說不準。」
「沒準你喝了葯來了感覺就會吐呢?」
許宴知:「……什麼叫來了感覺?」
阿桃撇撇嘴,「就是來了感覺你就會吐啊,什麼時候想吐只有你自己知道,旁人又左右不了。」
許宴知:「那我要是上朝的時候來了感覺豈不是要當著眾人的面吐血?」
「這得嚇死多少人?」
她越說越有些不滿,「那我要是吃著吃著就吐血了多影響胃口?」
「睡著睡著就吐了呢?」
阿桃一默,半晌又道:「我再去找一趟劉太醫吧。」
許宴知抱著貓用臉去貼它肚皮輕輕蹭了蹭,嗓音有些軟又有些悶:「喵……」
貓爪子搭上她腦袋,勾亂她髮絲,叫喚得膩人。
貓叫一聲,她也跟著叫一聲。
一人一貓正膩歪,髮絲微微纏亂。
「渡危,」李忠明正往裡走,瞧見她和貓玩兒的起勁,「看來你的毒是真解了,還挺悠閑。」
阿桃抬手幫她理順髮絲,退下去準備茶水。
許宴知把貓放在腿上,「查得怎麼樣?」
李忠明打了個哈欠,說:「封府查了一晚上,查到一個負責后廚的丫鬟和一個前廳布置宴席的小廝不對勁。」
「丫鬟吞毒自盡了,小廝被我攔下沒死成,押回大理寺審問了。」
「這小廝八年前就到錦豐伯府了,一直聽命於城中一個叫『百葯堂』的藥房掌柜,我讓人前往百葯堂時已經人去樓空了。」
「我布下人手去捉拿,在河道旁把人扣下了,審完基本能確定是景王的人。」
「從昨夜到現在,你動作倒是快。」許宴知揉著貓肚子,慢悠悠說:「錦豐伯如何反應?」
李忠明在她對面坐下,伸手去捏貓耳朵,「錦豐伯說此人是府中多年的下人,雖是被景王收買,但畢竟你是在錦豐伯府出的事,他對你多少是有些歉意。」
「有歉是好的,」她輕挑眉:「景王如今是何許人也?是獨佔一方的逆黨。」
「他錦豐伯府要洗清和景王的牽連就只能竭盡所能向我賠不是。」
「只有我信他與景王沒有牽扯,旁人才會信。」
李忠明問:「那你怎麼看?」
許宴知沒回應,卻是問道:「你說景王這個時候動用這枚棋子要毒殺我意欲何為?」
李忠明一聳肩,平淡無奇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不是一直都想殺你嗎?」
「反正你一直挺招人殺的。」
許宴知:「……」
「你放屁。」
李忠明嬉皮笑臉,「喲,你說話真臟。」
許宴知瞪他一眼,正要說話就察覺咽喉湧上腥味,大抵是方才喝的葯起了效果,她意味不明朝李忠明笑了笑,「你過來點,我有話跟你說。」
李忠明不疑有他,朝她近了幾分,「說吧,什麼事——」
許宴知似笑非笑,當著他的面吐了毒血。
李忠明離得近不免衣裳遭殃,他顧不上身上臟污當即面色大變扶上許宴知雙肩,「渡危!」
許宴知見他反應強烈還愣了一瞬,緊接著沒忍住笑了,「你看清楚,這血是紅中帶黑,我喝了葯排毒呢。」
李忠明神色緊張,「真的?」
「自然是真的,」許宴知得逞笑著,笑得雙肩微顫,「你怎麼回事?這都看不出來嗎?」
「許宴知你大爺的!」
許宴知顧不上唇上有血,抱著貓倚在柱子上笑得開懷,「讓你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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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著李忠明胸前污血,「衣裳髒了,我讓人給你送來新的。」
李忠明氣得要命,「誰他娘的要你的衣裳,你這混蛋,這是能兒戲的嗎?」
許宴知依舊在笑,「你查案這麼多年,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你大爺!」
許宴知聳肩捏著貓爪子朝他揮手:「是是是,我大爺。」
李忠明被氣得胸口起伏,他扶額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也不顧身上臟污,一言不發冷臉離開。
他出去正迎上阿桃端茶進來。
阿桃瞥見他衣有臟污便大致猜到出了什麼事,她走進去見許宴知抱貓倚著柱子,唇上還沾著血,腳邊也有血跡。
「你惹李大人生氣了?」
許宴知難得訕訕,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貓背,「我也沒想到他反應會這麼大。」
阿桃拿出錦帕幫她把嘴邊的血,沒好氣道:「有你這麼捉弄人的嗎?」
許宴知一默,突然想到昨日演戲時李忠明慌亂的模樣,又聯想到方才的反應,莫不是昨日那會兒他不是演戲而是當真了?
「完了,做錯事了。」
阿桃:「想想怎麼賠不是吧,瞧李大人的模樣怕是氣得不輕。」
許宴知低眉搭眼,一聲不吭。
阿桃捧起她的臉,「好了,你與李大人的交情深厚,你去哄一哄,說聲對不起,把話說開就好了。」
許宴知嘆了口氣,「阿桃,我好像知道他為什麼生氣了。」
「儘早把話說開吧。」
「嗯。」
……
翌日。
「你去看過渡危了?」顧月笙問李忠明道。
李忠明點頭:「嗯,他沒事。」
洪辰溪又道:「我找劉太醫問過了,說渡危還需要喝葯排餘毒,但身子沒什麼大礙了。」
李忠明:「……」
顧月笙:「我就說她的話不能全信吧?還好問過劉太醫。」
三人走在宮道,許宴知在後想上前又不知該如何同李忠明開口,在他們身後不遠不近的跟著。
傅淵走到許宴知身側,「許大人,怎麼不和他們一起走?」
許宴知淡笑:「早起犯懶,不想跑動。」
傅淵一掀眼皮,「我聽說許大人在錦豐伯府出事了?還好吧?」
「沒事。」
顧月笙朝後瞥了一眼,正瞧見許宴知和傅淵走在一處,傅淵見狀不好再同她一路,「許大人,我還得等等我師兄,你先走吧。」
許宴知一抿唇,看一眼李忠明:「……好。」
李忠明看她走上前來默默走到顧月笙身側和許宴知隔開。
洪辰溪收入眼底,卻沒道破。
許宴知也看在眼裡,不由摸摸鼻尖。
洪辰溪問她:「怎麼了嗎?」
她乾笑一聲,「惹禍了。」
洪辰溪輕笑:「那就得臉皮厚一些,纏著人賠不是。」
洪辰溪拍拍顧月笙肩膀,走過去同他走到一處,「我有事同你說。」
剩下李忠明看一眼許宴知,一聲不吭朝前走。
許宴知笑眯眯湊上去,「仲和,用早膳了嗎?」
「……」
「一會兒我請你去吃餛飩吧?」
「……」
「或者晚上請你喝酒?」
「……」
「仲和,仲和。」
「我不吃,不喝,你走開。」
「仲和,我錯了,真錯了。」
李忠明頓一下,沒說話。
「我真的知道錯了,仲和。」
李忠明冷哼一聲,「你知道個屁。」
「好好好,我知道屁。」
許宴知拍拍他胳膊,「仲和,你理理我,我知道錯了。」
李忠明加快腳步,許宴知眼巴巴跟上去。
李忠明往左走,許宴知也往左走。
李忠明朝右,她也朝右。
「你能不能別跟著我。」
「不能。」
「這麼多人在,你還要不要顏面了?」
「不要。」
李忠明無奈:「許宴知。」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