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莽晴雯
女兒是水做的,男人都是泥做的!
這可是大臉寶的千古名言了,只是,這句話說的有多讓天下女兒家感動,就有多為世道所不容。
晴雯被賈母點了名字之時,那眼神,表情,獨孤策可都看在眼裡,他也不想強人所難,可大臉寶的那番話說的實在是過了,倘若獨孤策當時拒絕了,一來賈母跟前沒法交代,二來反倒是顯得他怕了那個大臉寶。
既然如此,就只有笑納了!畢竟,誰也不會嫌自己的女人多!
陪著賈母說了一下午的話,又一起用過了晚飯,獨孤策這才帶了襲人,還有剛過來的晴雯兩個到了賈母為他安排的小院。
走進院子,獨孤策又是一陣感嘆,在汝陽郡公府上,他身為嫡長子,住的也不過是個兩進的院子,如今不過是在榮國府小住幾日,雖說院子還是兩進的,可裝典,布置,遠遠要比他的那個院子精緻許多。
「大爺!今晚誰來職夜!」
一進院子,襲人便問道,聽她的語氣,獨孤策都覺得酸溜溜的,看起來不管是個多賢惠的人,吃醋當真是女人的專利。
單論模樣長相,晴雯顯然要在襲人之上,原先在獨孤策身邊侍候的,只有襲人一個,如今多了個晴雯,襲人心裡產生危機感,似乎也很正常。
獨孤策轉身,看著兩人,襲人的目光閃爍,晴雯則紅了臉,身子僵直的站在一旁,眉宇之間帶著倔強。
還真是個勇晴雯,不過此刻,獨孤策倒是覺得把「勇」字換成一個「莽」字要更加貼切,大戶人家的丫鬟婢女,哪個敢給主子甩臉子的。
想到《紅樓夢》原著中,晴雯不單單敢當著王夫人的面訓斥大臉寶院子里的小丫鬟,還跟著襲人,王保善家的吵架,就連大臉寶,她也時常不給好臉色看,甚至連王夫人都敢頂撞。
「今夜不用了,你們兩個也是許久不見了,今晚你們住在一處,也好說說話!」
獨孤策說完,便轉身進了屋,只留下襲人,晴雯兩個面面相覷。
襲人雖然不及晴雯聰慧,可勝在心細,一眼就瞧出了晴雯臉色不對,不禁嘆了口氣,拉著晴雯的手,進了西廂房。
一進屋,襲人便道:「好妹妹!你今日這是怎地了?」
晴雯一轉身,獨自坐在床上,冷著一張臉,道:「姐姐說的好奇怪,我又能怎地?」
襲人和晴雯當年也都是一起在賈母跟前侍候的,她被賞賜給獨孤策,也不過才不到兩年多,當初在榮國府上時,兩人關係也十分親厚,只是後來她走了,這才生疏了些。
晴雯的性子,襲人還能不知道,走上前,坐在晴雯身側,道:「妹妹還要瞞我,當年我們在老太太跟前服侍的時候,住在一處,什麼話不說,難不成現如今倒是生分了,我也知你的心思,可我們做奴婢的,又有哪件事能自己做得了主,你不願跟著大爺,想要去寶二爺院子,難道我還看不出!」
晴雯聞言,一時間慌了,急道:「誰說我想去寶二爺房裡了。」
襲人拉著晴雯的手,道:「好妹妹!你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了,誰還能看不出,你叫我一聲姐姐,我自然也當你是妹妹,還是要勸你一句,像我們這等身份,生死都由不得了,還能挑三揀四的不成,況且,大爺又有哪一點比不上寶二爺的!」
晴雯掙脫開,轉過身,冷聲道:「姐姐說這些話給我聽,難不成是來臊我的,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橫豎不過是侍候人的,管他是獨孤家的大爺,還是榮國府的寶二爺,老太太將我給了誰,我就是誰的奴才,倒是不用姐姐好心來教,聽姐姐這話,難不成這天底下就姐姐一個是心裡裝著主子,會侍候人的!」
襲人聞言,卻也不惱,只是勸道:「好妹妹!你這麼說可當真是屈了我的心,我一字一句可都是為了妹妹著想,既然被老太太給了大爺,無論生死,將來都是大爺的人了,妹妹日後如何,還不是大爺一句話的事,今日妹妹擺臉色給大爺看,日後還能有妹妹的好處!」
襲人說著,語氣也不禁急上了幾分,她方才雖然也因為來了個晴雯,心中泛酸,生怕獨孤策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可話說開了,她倒也不覺得如何了,好歹她與晴雯是舊相識,日後在獨孤策身邊,還能相互幫扶著,倘若是個不知根底的,一味在獨孤策跟前爭寵,那才窩心呢。
「當初我在老太太跟前時,也覺得寶二爺好,天底下的主子,當真沒有像寶二爺那般待下人和氣的了,可自從跟了大爺,才明白,性情再好,難道還能護著我一生不成。」
襲人說著話,突然聽到一陣抽泣聲,忙扳著晴雯的肩膀,見她已經是淚流漣漣,嘆了口氣,將晴雯拉入了懷中抱著。
「好妹妹!今後不可再如此了,大爺的性子也好,雖不像寶二爺那般和氣,會哄人,可能遇上這等主子,也是我們做奴婢的福分了!」
晴雯聽著,也只是哭,獨孤策往日里也時常來榮國府,晴雯自然也識得,知道他的好處,可終歸不比與賈寶玉的情分深厚。
她雖然性子剛強,可也知道,既然被賈母賞賜給了獨孤策,便再也沒有回來的道理了,只是想到以後要到另一個地方,心中難免惶恐,更兼捨不得府上的姐妹,這才使起了性子。
晴雯哭了一陣,這才止住,襲人替她擦了淚,又去打水給她洗了臉,看著晴雯,雖然洗盡鉛華,可仍舊掩不住那俏麗的姿容,不禁羨慕道:「當真二奶奶說的沒錯,老太太跟前侍候的,全加在一起,也沒有妹妹這等容貌。」
晴雯被襲人說的一陣臉紅,道:「姐姐又來取笑我,好長時間不來,也不知姐姐從哪裡學來的,專會逗弄人!」
襲人笑道:「這便好了,妹妹來了,今後咱們也有個伴。」
晴雯也不說話,只是點頭,她知道,此事萬難更改,與其自怨自艾,倒不如盡心服侍好獨孤策,日後也好有條出路。
她倒是不曾想過似襲人那般,給獨孤策做了侍妾,混半個主子來當,這榮國府上,靠著爬床的本事上位的也有不少,賈赦院中的鶯鶯燕燕,賈政雖然為人方正,可也有周趙兩個姨娘,就是賈璉房裡還有個平兒呢,可除了平兒,旁的那些個姨娘,侍妾,又有誰是瞧得上的。
晴雯現如今也只盼著,獨孤策當真如襲人說的那般好,能善待了她,日後就算遇不見好的,自己梳了頭,做個管事的嬤嬤也是好的。
獨孤策卻不知道這兩個小姑娘在房中嘀嘀咕咕的說些什麼,自己打水洗了臉,躺在床上,卻沒有半點睡意,頭腦當中亂糟糟的,仔細思索著這幾日的所見所聞,以及日後的出路。
生父獨孤凌雲怕是指望不上的,父子兩個本就沒有多少情分,中間又夾了一個繼母長孫氏,如今竇氏老夫人尚在,還能庇護他一二,可倘若天有不測,一旦竇氏老夫人故去了,到那時,還有誰能保得他周全。
獨孤策雖然有多出千餘年的才學,又有一身的武藝,可只要還在汝陽郡公府上,他的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事事都要看長孫氏的臉色。
長孫氏想要獨孤盛繼承汝陽郡公的爵位,哪裡能容得下他,只怕日後竇氏老夫人前腳剛走,她緊跟著就要使出千般手段來對付自己了。
細想想,獨孤策才發現,自己如今這個身份,看似顯貴,實則異常尷尬,甚至都比不得賈赦,賈赦雖然因為賈母偏心,事事不如意,可好歹也承襲了爵位,哪怕賈政以當家人自居,可是在外人看來,這赫赫揚揚的榮國府都是賈赦的,哪怕日子過得再糟心,凡事也都越不過賈赦去。
而自家呢!?獨孤策想到自身的處境,也不免一陣苦笑。
這個局終究是要破的,爵位雖然很誘人,可獨孤策卻沒有那個耐心,更沒有那個心思跟著長孫氏來一場宅斗大戲。
次日天明,獨孤策也不叫人,自己學著襲人的手法穿好了衣衫,又洗臉漱口,等忙完了,襲人這才帶著晴雯過來。
「哎呀!」襲人見獨孤策都更衣洗漱完了,叫了一聲,不禁埋怨起來,「大爺!奴婢都說了多少次,這些事都有我們奴婢來做,大爺自己都做了,還要我們這些奴婢做什麼!」
獨孤策看了看襲人,又看了看縮在後邊的晴雯,笑道:「哪裡就值得你說這些話了,不過是些小事,我有手有腳的,還能事事都煩著你們。」
正說著話,賈母跟前的大丫鬟鴛鴦走進了院子,站在屋門外,道:「表少爺,老太太那邊傳飯呢,請表少爺過去那邊用!」
襲人連忙答應了一聲,出去和鴛鴦說話,屋內只剩下了獨孤策和晴雯兩個,晴雯昨夜雖然被襲人開解了一番,可是如今和獨孤策單獨在一處,還是不免緊張,兩隻手捏著袖口,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樣。
獨孤策見狀,笑道:「早聽襲人說你的手最巧,不如你來給我梳頭,如何!?」
晴雯一呆,見獨孤策已經笑著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了,咬了咬牙,上前去妝台那邊拿了梳子,站在了獨孤策的身後。
獨孤策感覺著晴雯有些急促的呼吸,不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