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新警察故事 ( 5 )

第146章 新警察故事 ( 5 )

伴隨每個年輕的生命隕落世間,像是一縷煙塵來無影,去無蹤。康格爾頓站在星辰之下,似乎剛剛經歷過異常殊死搏鬥,大口喘著粗氣。瑞雯右肩被紅魔牛少年擊傷,血流不止。康格爾頓勉強從野外樹叢里撿起一片如蹄心一邊大的葉子,在瑞雯的多次抗拒之下說服她接受自己的救治。摩托車早已被擊中輪胎報廢,呼嘯風中像一頭髮瘋的野牛,不受控制地一頭扎進柵欄上發生爆炸,頓時火光衝天,爆炸引發的烈火在空地上熊熊燃燒。就跟街溜子圍空地角落點燃篝火去壯膽殺馬一般。事實正面,以餘暉爍爍為頭的飆車黨們的確那麼做了。得虧康格爾頓在摩托車失控前抱著她跳入空缺的欄杆口,才得以暫時擺脫槍林彈雨。

「瑞雯,等我解決完這單,立刻帶你去市政廳名下的醫院做傷口深度處理。」因為瑞雯穿在裡頭的襯衫袖口處被血液染紅,康格爾頓把自己的坎肩借給她穿。周圍寂靜無聲,只剩下烈火點燃樹叢,以及飆車黨們半個身體軟弱無力地癱倒在地,發出痛苦而無助的呻吟聲。

「哥,你不應該殺死他們,都是一群十六七歲的少男少女,回警察局能勸他們走回正道的。」瑞雯緊靠在康格爾頓肩頭,血液染紅了康格爾頓的上衣,他儼然是表情麻木,舉起配槍,緩慢走向飆車黨青年裡最後保持清醒意志的文身女孩——餘暉爍爍。原來,飆車青年們拋棄坐騎,深入這后坡樹林去搜捕康格爾頓和瑞雯的蹤影。也許是幾次小摸小偷給予了他們莫名狂妄的資本,餘暉爍爍他們忽略了一件事實:論近搏鬥頭與逆境中絕地翻盤的能力,康格爾頓無疑是月城警察局中最優秀的一位。為了保護瑞雯妹妹不會命喪荒野。他不得不走捨命尋找機會,蹄持匕首和蹄槍,趁月色朦朧,山後僻靜。前後殺死了除餘暉爍爍外全部青年。康格爾頓相信一個道理:想活命,那就只讓自己活下去。

最關鍵一點是:康格爾頓中途接到一個神秘電話:那頭的傢伙命令他殺死所有餘暉爍爍的同黨,並嬉笑著宣稱一顆馬頭價值一萬馬幣。康格爾頓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康格爾頓直接用槍抵住餘暉爍爍額頭,「看在你把真毒品交給我的分上,我最後留你一口氣。咱們的老闆似乎不是一個吧,他會派自己的馬去便利店取貨,結果你們這群螻蟻從半道偷摸爬出來截胡。我剛和上頭通過電話,你猜他下的指令是什麼?」

餘暉爍爍體力透支,她的外衣在亂戰中從四肢脫落,不知掛在哪根樹枝上。蕭瑟冷風,她只剩下一件單薄的無袖紅色上衣,露出粗壯的雙蹄。凸顯著堅實的肌肉線條上。餘暉爍爍伸出蹄子想挪開康格爾頓的槍,而康格爾頓抬起一蹄,讓餘暉爍爍的四肢被束縛。

「任務失敗了,你不殺我,回去老闆也得殺我。動蹄吧,我對這個世界沒什麼好留戀的。」

「你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為什麼要放棄自己?」瑞雯的衣衫被汗水浸濕,貼在她軟塌塌的肚皮上。

「我除了裝模作樣學點習還會屁,這個社會早把我放棄了!」

瑞雯右蹄捂住受傷的右肩,還想堅持說讓對方棄惡從善,「我是真的可以幫你在月城裡介紹一份更好的工作?

「沒希望的,他們不會要我的。你這個警察少費勁勸我了。月城只公平對待給它一直燒香祈福的有錢馬,他們操控你我自相殘殺,以此方式削減底層對上層階級的威脅度,我的同伴們,也曾經常和附近的幫派成員搶生意,他們沉溺於此,只顧填飽肚子,熬日子。無暇顧及精神層面的更高要求。」餘暉那橙紅色鬃毛無力搭在野外的草地上,因搏鬥受傷,血液像是一團含苞綻放的玫瑰花,從餘暉的額頭上垂流而下,順著她乾裂的嘴唇滴入喉嚨之中。餘暉仍不肯放下這幅象徵冷酷的面具,伸出舌頭舔舐自己的血;血液又像是塗料一般在餘暉的鬃毛上添加一抹色調濃重的殷紅之彩,與之融為一體,滲進土壤。沾染到她的前蹄子上。

「月城陽面,幾乎所有夜之子都遭遇過你經歷的事。你們長期游竄與鵝卵石大路襲擊附近商販,偷他們售賣的糧食水果,又砸窗襲擊便利店員。我記得上個月,你們的傢伙因過失誤殺了一名酒吧實習生,他的年齡和你們一樣。所以,你說的這些辯詞不代表什麼。算了,我確實不是警察了,把你們帶到警察局,照樣論搶劫謀殺罪名數罪併罰,判處死刑。這裡安靜,除了我倆,沒誰會看到你這副模樣,我送你上路。」

康格爾頓準備扣動扳機,卻把餘光對準向一旁的草叢,實則不願看餘暉在絕望之下,面對死亡時心有不甘的決絕之情。餘暉徹底放棄了掙扎,四肢像泄氣皮球一般癱軟下來,雨點仍然在行使自己的權利,狂風無情地把壓力一陣又一陣懟到自己臉上。不知怎麼的,康格爾頓眼前閃過一段痛苦不堪的回憶:橋洞底下的柏油路布滿積水,流離失所的康格爾頓躺在裡面龜縮一團,褲腿被髒水浸濕,在那個風雨交加的寒夜中他的身體因受凍而顫抖,牙齒膈得吱吱作響。一個膀大腰圓的陸馬,叼一支名牌雪茄,是唯一一個願靠近橋洞,給他披上棉衣的路馬。緊接著,對方在他稻草鋪成的枕邊放下一沓小馬幣鈔票,一塊冷冰冰的白色固體,被封存在保鮮膜里,像一塊千斤重的石頭,壓在鈔票上面。從那時起,康格爾頓不得向生活之窘迫境地低頭,用運送毒品這等不光彩的行為報答對方給自己的第二條命。

康格爾頓比餘暉大十幾歲,也明白誤入歧途后最優的解決方式,便是自己化作孤影,勇敢走出這座用血腥之磚打造的黢黑城堡中,沿小路義無反顧走過去。自己是老吸血鬼德古拉贍養的小蝙蝠,外面通往的世界有正義的驅魔之馬守護。還得做偽裝,或許把黑皮換成白的,才能混進去得到救贖,從隱秘角落中出來,張開翅膀站在一棵隨便什麼樹頂端叫一聲,從而沐浴在陽光之下,等驅魔之士發現把自己打成篩子,用魔法變走也行。乾脆點的話,就讓天空中高高掛起的太陽焚燒自己,感受到那深入骨髓的灼燒感。便了去自己造下的孽。最好讓靈魂也跟著被打散,吸過誰的血,和誰結了什麼仇,都可以清算了。從此,康格爾頓、和自己一樣擔驚受怕的過日子,卻拿著勉強糊口的工資去過苦逼日子的,普通夜之子,都可以徹底連名帶姓,消失在這歧途之上。自己生來不欠誰的,做了不少壞事,卻沒讓付出的代價得到應有的回報。

餘暉緊閉的雙眼睜開了,發現康格爾頓不敢睜眼,他的蹄槍在顫抖。見此,餘暉輕蔑地笑了。「老闆誇小康子殺馬滅口不眨眼,如今要殺死一個蹄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少女,反倒動了婦馬之心,憐憫起我了。」餘暉嘗試用雙蹄肘支撐草地,起來反抗。可惜康格爾頓從未動釋放她的念頭,一隻用左蹄死死的卡住餘暉的四肢關節。餘暉笑了,笑聲是那麼顯得陰沉,彷彿自己洞悉康格爾頓,想對自己做什麼。瑞雯站在一邊,全程無言。她只是冷靜觀望餘暉對命運表現出不屈的樣子,像是在看一隻四腳朝天的烏龜怎麼靠自己翻身。

「行,你沖我來,我懂你這種警察,端這口飯碗,去干自己以為對的事!呵!你不就想侵犯我圖自己爽啊!」餘暉的雙眼頓時變得渾濁,充滿狂亂和瘋狂的氣息。眼眸中的血絲像紅色的藤蔓一樣糾纏在眼白上。前右蹄用力掙脫出康格爾頓的束縛,瘋狂把背心往上拉,瑞雯見事態失控,再也忍不住上前阻止餘暉瘋狂的行為。

「你麻痹的,來啊!姐我沒娘疼,沒馬愛!你他媽今天有種就睡了我,不然我他媽的名字倒著寫!」餘暉儼然像是瘋狂的獅子,后蹄掙脫出來踹在餘暉的肩頭,康格爾頓怒氣竄上脖頸,蔓延至臉頰。一個結實的巴掌朝餘暉右臉頰打過去。餘暉才停止亂動,宣洩行為至此戛然而止。康格爾頓重新束縛住她的肩頭,詢問瑞雯是否受傷。

瑞雯只是搖頭,她自己很是奇怪,這陽面城到底哪裡得罪了餘暉小姑娘,把她變成今天如此瘋癲的模樣。明明,剛才餘暉還坐在摩托車上和哥哥傾訴一些往事,一個電話,卻再次兵刃相見,尋死覓活。

「哥哥,請給我一個機會。她不明白,我也不明白。就算父母離去,孩子也可以振作起來拼搏努力,究竟是怎麼個環境讓她墮落下去。能讓她領咱們去看下,她住哪裡嗎?」瑞雯伸出蹄子,打在康格爾頓的肩上。由於傷痛忽然複發,她眉頭緊皺,牙齒咬合在一起。

康格爾頓伸出蹄放在餘暉鼻子下,「還有一口氣。這群孩子,父母去暗面打工基本沒回家,散養下來,性格啥的完全走下坡路。考不上學的,學校里待不下去的,這樣一群孩子聚一塊,靠打童工賺生活費。剛才她和你說過了。還記得我前天和你講,不是所有地方曙光都照到。現在你瞅見了,若不是他們去偷我老闆的貨,他們一輩子就這德行了。」康格爾頓脫下沾染鮮血的外套遞給瑞雯,

「我不方便,你幫我把電話掏出來。和警察局說在林蔭大街210號柳園南邊山林處發現十八名街邊混混的屍體,喊他們來收屍吧。別說我違反規章制度,給你添麻煩。」

康格爾頓立在原地,等餘暉從昏厥中醒來。四周漆黑一片,伸蹄不見蹄心。連微弱的星光也被黑暗所吞沒。山坡上的樹木和草叢在黑暗中變得模糊不清,失去了原本的輪廓和顏色。寂靜的夜晚只有風聲在耳邊低語,瑞雯忽然在這一刻,更為深切地感受到了世間悲涼。都說,馬生是一場孤獨的旅行。一些小馬來也匆匆,去的也稍縱即逝,一句告別都沒時間說。他們哪裡是來和自己做朋友的。市政廳和警察局很少派瑞雯去出外勤,每天與之相伴的,只有一沓厚厚的文件夾,和費勁墨汁和筆桿也寫不完的案件梳理報告、屍檢報告、並且,這屋子裡連個像樣的小風扇都不給裝。夏至日,領帶彷彿釘在袖口一樣緊。沒有用來寒暄的朋友陪伴,更沒有誰會慶祝自己一個月獲得多少獎金。加上做實習秘書這段時間,市長讓瑞雯幾個小時待在一間密閉辦公室中整理無數的文件和資料,默默無聞地去給市長和高級官員做著枯燥無味的日程安排。沒有誰會推門而入慶祝一下她多麼不容易。公正,又做給誰看?市長和警察局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停向自己貫徹公正之道,只有警局碰到個大事件,案件臨近收尾才會喊瑞雯過來收拾殘局,把警員付出努力匯成文字,寫進報告交給市長,好讓不感興趣的小馬去。領功行賞。

墨池這個姓氏,是枷鎖,是珠寶,還只是一個姓?餘暉說的事,為什麼市政廳提都不提?警察局之前從來沒提過流浪街這些青年?沒成年,一切都來得及啊!

餘暉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唾液從嘴角流出。瑞雯主動上前,換一副語氣詢問餘暉道:「可以帶我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嗎?至少,市政廳還有機會拯救和你一樣的其他青少年。請相信我,我會記住你說的每一句話,回去反饋給市政廳。」

「不要給市政廳講,求你。去找月亮公主。她守護的才是道。」

康格爾頓騰出一隻蹄子,掐住餘暉的喉嚨作警告:「你住哪裡?離這裡幾米遠?」

餘暉的眼神中淡去兇惡,狂風已經將血液吹向餘暉整張臉。「就在柳樹那邊。」

他們去了,餘暉的家,都難以稱作為一個安樂窩。幾棵樹枝搭成的篝火,后側則安放一張髒亂不堪的破皮沙發。裡面的棉絮早已經把布料撐破,在這蕭瑟冷風中,沙發內里表外散發一股潮濕和霉味。幾張摺疊椅變成了露天營地中唯一稱得上傢具的玩意。方向不一,柳樹樹枝對半摺疊,便成了簡易桌墊。康格爾頓注意到,沙發旁邊就擺放著一個大型垃圾桶。

瑞雯走上前去,打開電話,幾道閃光燈下來,倒是拍了幾張照片。

餘暉被康格爾頓用槍頂住太陽血,一步步往篝火旁走去。她高懸雙蹄對準篝火上空,烤乾上雙蹄乾涸的血跡與雨水的混合物。因為傷口化膿感染,餘暉不禁要緊壓根,彷彿她遭受過多次深入骨髓般的疼痛。「你看到了,我父母去暗面打工一去不回,房子空了,市政廳派房屋督查員收了,我便沒了家。我也是第一個,去垃圾桶找了點破爛,在這拼湊出一個的睡覺。我男朋友,閃衛。我羨慕他有家,父母還和他聯繫。只因為成績跟不上,學校怕他拖累本科及格率竟然找他家長來談話。當然,不止他一個不適合走念書的路,這樣一批還等到綻放的花朵,便被澆花培育的園丁提前剪短了根莖,等待凋落。有什麼意義,到頭來只是拖延了父母拋棄他們的時間。月城,對我們來講,就是煉獄。待在邊境還能等到靈魂擺渡船呢。我們生下來受這份子氣,也不見誰來拯救我們啊。良心都喂狗了。」

「所以替老闆販毒便是你給他們選的出路。」瑞雯伏坐在篝火對面,面對餘暉。餘暉抱住無處安放的后蹄兩隻,把頭深深地埋下去,啜泣著。瑞雯聽到她在哭。康格爾頓坐在餘暉不遠處,只要她敢反抗,原地擊斃。

「我是被逼的!本來我就一肚子火!若這個世界的正義在扯淡,我她娘不悔步入黑暗!至少,現在的我能證明自己!我有槍,可以裁決什麼是真的善,什麼是真的惡。」

「可槍存在的目的是保護自己乃至身邊的朋友,你不應該拿槍復仇。」瑞雯伸出右蹄,打在餘暉肩頭,並在皎潔月光下,去捋直餘暉被雨水打濕的鬃毛,局部緊緊相貼,血液已經結痂成塊。瑞雯把這結塊使勁往下拽,餘暉咬牙堅持過去。

「我不想進警察局等死,留條命苟活也會讓老闆找到,並殺死我。好了,我累了,求你倆給我來個痛苦。說得再多,也改變不了現狀。」餘暉緩緩起身。鬃毛長而濃密,如瀑布般垂至臉頰。紅橙相間的秀髮遮住了她的雙眼和額頭,餘暉躬著身子,一步步朝瑞雯逼近。瑞雯一時間沒有動,話語中透露著些許不解:「你在造紙廠工作,我也不忍心看到你們在這個本該揮灑汗水去拼搏的年紀,如此早地對現實認命。明明我剛才說了那番話,你們也都認同。為什麼還開槍打我肩頭?」

餘暉從腰帶掏出一把沾血的匕首,指向瑞雯。「它公平對待個鎚子!憑什麼成績差不多,她家裡給老師塞錢,就不管我管她?這幫混混去學校門口堵我的時候,口口聲聲說要維護學生的老師又躲哪去了?區別對待是吧?你們都是一個德行,講一套,說一套!」餘暉爍爍咆哮著,彷彿多年的怨恨在這一刻開閘泄洪,不顧一切地發泄出去。瑞雯圍篝火往另一邊挪,兩個女生就此你來我不讓,把篝火當做據點打拉鋸戰。

「你為什麼沒去高中?」瑞雯從地上抄起一根破爛木棍,想作為臨時防護。

「沒考上,頭不夠硬。不管你是不是警察,我只求一死。我說過,就算今天我活著回去,上頭老闆也得派遣其他馬殺我。」餘暉放棄抵抗,獰笑著,伸出舌頭貪婪地舔舐刀刃,隨後讓月光之影映入鋒利刀面,揮舞著,像餓虎撲食一般快蹄向瑞雯。忽然一聲槍響震擊蒼穹。餘暉爍爍頭顱被尖銳子彈貫穿,殷紅鮮血向四周噴射。之間餘暉爍爍表情凝固在那一刻,一頭栽進燃燒的篝火中。那把匕首因餘暉的死亡而脫離蹄心,康格爾頓從她身後現身,一把抓住。不羈少女血染綠地,幾隻烏鴉從空中掠過。一個鮮活的生命就此離去。

不等瑞雯作出回應,康格爾頓立刻上前擁抱瑞雯。他用自己寬厚的蹄心輕拍瑞雯的後背,示意她陰霾已經過去,不必再俯視深淵。瑞雯只覺得喉嚨乾澀,肩頭抽動,眼淚混入餘暉的血,決堤而出。她第一次在犯罪現場中見證一個個鮮活的生命隕落,儘管他們從事罪惡的勾當,可他們尚未成年!她明明有機會讓餘暉先去心理醫院排解對社會的一些怨恨,然後再找機會送進少管所和其他青年一同接受思想改造。喚起孩子曾經丟掉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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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格爾頓,你沒必要殺她。」

康格爾頓結束了這短暫的擁抱。淅淅瀝瀝地雨也感應到什麼,逐漸停歇。康格爾頓起身去牽瑞雯的右蹄,瑞雯有意避開。

「總得有誰去為毒品案當替罪羔羊。餘暉爍爍去便利店偷走毒品,市政廳照樣會判她死刑。而且她真的會為賺黑錢,找機會隨時要你命。」康格爾頓從死去餘暉口袋裡,拿出一袋衛生紙擦拭提槍,不顧瑞雯的阻攔,執意要將配槍塞進餘暉的蹄子中,使其搭在配槍上做交叉狀,沒錯,他就隨便偽造一個自殺現場。窮途末路,當不當警察不重要了。

「你又擅自處決她,墨池家族要知道你今晚的所作所為,非得讓你即刻離開。」

康格爾頓瞭望天空繁星,星星開始閃爍,點綴著整個夜幕月亮或明亮或微弱地掛在天空中,灑下柔和的銀色光芒。寂靜的夜風呼嘯而過,帶來一絲凄涼的寒意。

「那就離開吧。我本來也不是你親哥,所有事情後果均由我自己承擔。做了警察之後,我發現一件事:市政廳不主動關注蜷縮在月城底層喊餓的,需要幾斤糧食。若暗面那幾家景區啊,公共場合發生打砸搶,警察局出警速度比兔子還快,嗅覺比狗還靈。這正義啊,就是扯淡。我見過一些事,之前不想和你講。些有錢的馬犯罪得不到審判,因為它背後有保護傘給他開脫,洗清嫌疑。憑本事賺錢的越來越窮,靠小聰明牟利的老闆多如牛毛。」康格爾頓走在前面,他沒走幾步,不免停下歇息,回頭查看瑞雯是否跟自己回到廣場。

瑞雯沒再回應。他們繞過垂柳,重新回到廣場,火焰已經被大雨澆滅。十幾輛老式摩托車像衣服晾在那。這會康格爾頓清晰地注意到:大雨沖刷掉摩托車五彩斑斕的外皮,露出黝黑的漆色。包括最初向自己挑釁加速行駛的紅魔牛,鮮艷的紅漆已經剝落,露出了底下的金屬質感的黑色原漆,而銀白色的漆面則殘存在零散的區域之間。整個車身上黑白相間,混亂而破敗。康格爾頓隨便找一輛車,卻從車座蹭下一蹄子灰塵和石頭渣滓。

「我還以為,他們老闆能管車。哎,到頭來連個車都玩不起。」

黎明的曙光輕輕灑落在大地上,天色漸漸變得明亮起來。夜幕逐漸褪去,黑暗的陰影被溫暖的光芒所取代。天空中的星星逐漸黯淡,讓出空間給初升的太陽。康格爾頓在前,攙扶著瑞雯回到廣場。歷經一個驚心動魄的夜晚,康格爾頓髮型凌亂,身體宛如有千斤重。瑞雯的蹄子剛踩上堅硬的泥地,康格爾頓終歸是支撐不住,一頭栽倒在一輛摩托車上。瑞雯及時抓住他的衣領,康格爾頓支撐著身體再度站起,無窮無盡的雜事如鬼魅纏身,康格爾頓說不清把毒品交給老闆之後會發生什麼。腦中的思緒已然處於混沌狀態。他盯著電話屏幕,有點做夢,好像只有他會被一下下釘進不屬於自己的泥土裡,等著落葉、枯萎。

「瑞雯,等警察發現後山的屍體,事故報告就那麼寫:這是個老故事,小混混里出現姦細,自相殘殺。」康格爾頓心裡想著。青年們日復一日如螻蟻般活著。只不過對於他們來講,吞下肚的苦水還嘔出來,留給別的小馬喝。日後經過此地的警察和閑馬,根本不知道有這麼幾塊愚笨的木頭存在過,只會用解剖工具夾取皮膚組織去做屍體報告。他們的身體只會風化,腐蝕,化成一顆顆沙塵。

「我來開車。康格爾頓,你後面打算怎麼辦?警察局肯定會對你下通緝令。」

「這些混混的死得毫無意義,市政廳不會花心思查這件事。」康格爾頓是被瑞雯抱去車後座的。康格爾頓沒說什麼,找到一輛並未上鎖的摩托車,瑞雯一邊走,眼淚止不住往下掉。瑞雯發動引擎之前,康格爾頓在昏迷前用盡最後一點力氣伸出蹄子,拂去瑞雯臉頰處的灰塵,並湊上去,留下一抹淡淡唇印。「瑞雯,我沒那麼好運氣,當什麼不是混口飯吃。但在這之前,我求你帶我回天涯旅店,去見下我老闆,也是策劃毒品事件的始作俑者。」

「你又要幹什麼?」

「調查一些事情,讓今夜變得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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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馬寶莉:血眼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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