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碟中諜( 7 )猩紅狂熱(上)
市政廳內,市長今天沒戴眼鏡,換上一身常服,看台上坐著幾名穿西服,戴高領帶的上層資本家。有的優先翹蹄品嘗咖啡,在現場聆聽第二輪公開選舉演講會。五月梅仍然被安排在第一位置發言。與上一周初選不同,露娜這等競選助理被允許進入觀眾席黃金座旁聽。市長頭也不太盯文檔拋出今日第一個問題:
「落雪,眾所周知,月城陽面最適合短期實現財富自由的工作便是採礦行業。但這份工作無疑不需要參與勞工強大的心思素質與過硬的專業水平。而今年報名成為礦工的夜之子逐漸呈現低齡化趨勢。這從側面說明,這些不到二十歲的青年論技術和身體遠比不上老員工。何況,在你陽面轄區的礦城鎮出現大棚倒塌事故,說明造成事故的員工的安全意識模糊,給礦場留下安全隱患。倘若月城兩面經濟矛盾加劇,低齡化應聘現象層出不窮,你該如何針對這一情況確保醫療保健服務對所有員工都適合?據我所知,截至目前,未滿二十歲員工不能向勞動委員會申報醫療保險服務,您是否有計劃改善醫療保健服務在月城陽面的可及性?請作出回答。」
露娜很難辨別清楚,市長是否有意為難五月梅,當場指定礦場坍塌的責任得由她去背。露娜可忍不了誰把鍋無緣無故扣在無辜者頭上。露娜就坐在西北角席位第一排,站起來反駁市長:「在落雪發表自己的觀點前,我需要向您確定一件事,為什麼把礦難和落雪作聯繫。您什麼時候派遣哪個便衣偵探,看到落雪在場了?咱們選舉還是應該得講點理吧。」
當然,在座的資本家們保持沉默。對露娜意見比較大的,以咳嗽制止她別發牢騷。
五月梅相比第一次,自信心上漲:「針對月城陽面礦工行業的低齡化應聘現象和醫療保健服務的問題,我將採取以下更具體的措施來確保醫療保健服務對所有員工都適合:醫療保險覆蓋範圍的改善:我將與勞動委員會合作,爭取將醫療保險的覆蓋範圍擴大至未滿二十歲的員工。這將確保他們能夠享受到醫療保險的福利,包括基本的醫療費用報銷和醫療服務的補助。具體形式,我會在月城憲法中添加一條律令:礦場監工每周必須向當地勞動委員會反映工地基本情況。無論在陽面,還是暗面成立的礦場。第二,通向礦城鎮的列車航線歷經一塊平原。我決定把那些小馬國舊景觀的標誌建築物拆除。我若競選成功,便會立刻把小馬傷心橋拆除,隨後在這片空地上,建立礦區醫療中心或診所:以提供便捷的醫療服務給礦工。這些醫療設施將配備必要的醫療設備和藥品,以滿足員工的基本醫療需求。第三,我會從湖畔醫院召集一名心理醫生,和兩名外科醫生成立團隊,去各個礦場周期性做義務宣傳活動,
加強健康教育和意識提升:我將組織定期的健康教育活動,向員工傳授基本的健康知識和安全意識。這將包括如何預防事故和傷害、如何保持身體健康等方面的培訓,以提高員工對自身健康的關注和保護意識。加強礦場的安全監管和培訓,使用更好的材料,用於加強礦場的安全措施。並加強對礦場的安全監管,確保礦場管理方嚴格遵守安全規定和標準。同時,我將要求礦場提供必要的安全培訓,包括緊急救援、防護裝備使用等方面的培訓,以增強員工的安全意識和應急能力。這些措施將有助於改善月城陽面礦工的醫療保健服務可及性,並確保員工的健康和安全。我將致力於解決這一問題,並確保所有員工都能獲得適當的醫療保健服務。謝謝您的關注和提問。」
市長的確善於從無趣的長篇演講中捕捉關鍵詞,並記錄在一張又一張稿件內。露娜記得,市長會重複上一周演講內容,並在必要時候添加新問題。五月梅這邊結束后,便輪到虹廠經理。當然,市長的提問已經虹廠經理的回答與上次相比並未有多大出入。臨近結尾,市長這邊似乎是根據競選者的生活環境,針對性添加新問題:「虹廠經理,有媒體稱你之前有過虐待廠內員工的問題,我之前的確針對這一點,抱有懷疑的態度去後台查了那網站,一無所獲。既然虹廠經理是清白的,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怎麼解釋天氣製造廠的業內文化?你真的底下的員工,無論職位分高低貴賤,都平等對待他們嗎?你自己運行三套產業,管理企業的方法,能和大家大概聊聊嗎?管理月城,等同於管理幾十個廠子。」
虹廠經理從容發言。他摘下臨時佩戴的眼鏡,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很顯然他這兩天都沒有休息好。「市長先生,我要澄清一點。雲寶辦理任何工廠都是建立在公平公正的基礎上。員工簽署協議入了廠相當於變成我集團的好兄弟。可能是有些競爭的同行看不過我的業績蒸蒸日上,便喊來不入流的記者潛入我廠拍幾張照片,回去用剪輯軟體修改後弄虛作假,矇騙大眾。以天氣製造廠為例說明,它的業內文化是我們非常重視的一個方面。我們鼓勵員工之間的合作和團隊精神,同時也鼓勵他們展示自己的創造力和獨特的想法。我們相信每個員工都是重要的一環,無論職位高低,都應該受到平等對待和尊重。如果誰的業績達到本月平均最高,我們自然會把這名優秀員工往上層舉薦。其次,如果大家願意投給我一票當上月球領袖,我會在郊區建立一家電子科技廠,讓陽面流浪街頭的夜之子找點事做。」
市長點頭表示贊同,在筆稿上記錄自己對演講的感想和建議。露娜從五月梅那得知。市長也會參與到最後一輪的投票過程。並且,市長的意見往往會改變選舉走勢。因此,從古至今,沒有候選者反對過市長的任何決定和意見。待市長做著最後的整理。熱烈的掌聲如雨後春筍般不斷冒出,護送雲寶從台下離開。因為接到某個要緊的電話,露娜估計他又得回工廠處理急事。至於小蝶的部分,市長並未添加新問題,而是簡要向夜騏小蝶詢問一些基本情況。
「小蝶,你從哪裡來?進輝月教之前你從事什麼行業?」
夜騏小蝶從容回應,一顆被啃一半的蘋果端正擺放在演講台邊。
「我是夜騏,艾露尼給予了我生命,我是從萬千星辰中落入煙塵的一顆普通的流星。
我去不同行業做過很多義務性工作,輾轉反覆,幾經波折。因為我是夜騏,自然受到一定排擠和冷落。後來我偶爾去教會參加禱告活動,遇到了我現在的牧師朋友。市長,知音相見,甚是親切。我開始有興趣了解輝月教,後來朋友經推薦入教,做過牧師,也去陽面一些地方宣傳本教精神。如此堅持下去,才有了我的今天。」
市長扶起眼鏡,針對小蝶回答中及幾個點詳細詢問:「小蝶女士。我能理解你遭遇過的不幸。可否向大家說明一下,是什麼因素致使你更換工作,誰對你施加過痛苦?為什麼想去教會?」
「市長,大環境下,誰不敢放縱自己躺平生活。可努力背後的,等待我們的是什麼呢?接下來我說的話可能會引起一些資本家的不滿,可我必須要替在底層挖礦的夜騏們,為那些個幾乎忙活了一輩子,到頭來還是碌碌無為,努力程度比不上某隻小馬幾句話。東暗區有一家麵館,我去那每天十個小時當洗碗工。我是很努力,同事比我更努力。我每天一絲不苟,一百隻碗一天擦個三遍,早晚物料保證半小時內準備好,冷藏報備好。每小時,卻只能拿十五小馬幣。而我的同事是一隻獨角獸,因此她可以輕易用魔法快速完成相同的事。但第二天,老闆不作解釋,她去外面當服務員招攬生意。我琢磨夜騏受點歧視正常,忍了。一個月過去了,她的動作還沒我熟練,卻一路提升,做到值班經理,我卻還窩在後廚刷碗和盤子。我問老闆,他叫我下輩子生個好模樣再想著見世面。這是一件事,每當我換一個地點,好比一股溪水要經過河道流入水庫。阻擋我的不是岩石擋路,而是被當作污水用抽水泵吸走。月城病了,不應該是倡導眾生平等,夜騏也是月球的一部分啊!
夜騏存在的年頭比夜之子還悠久,是我們的神創造了夜騏,那我就傾向於回歸本我,讓艾露尼幫我看看,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小蝶用這句話收尾。掌聲稀疏卻有力。市長收起這一沓文稿,夜騏小蝶額外補充一句話,她向兩側攤開雙蹄,笑顏展開。露娜未免也有點同情小蝶的遭遇。也許,身份只是凸顯一個不起眼的要素,對一匹馬在未來成就的輝煌佳績中,是不足為提的,或者成為一塊摻和水泥的磚塊,組成這恢宏的殿堂。也許,露娜將來某一天也能做到。
「在我的教會中,我把所有的夜之子都看做是我的夜騏同胞們,同時我也希望你們把我看作是你們的夜之子同胞們。」話音剛落,一些歡呼聲從分散久坐的教徒口中傳出。沒錯,這幾個教徒胸口扎領帶,穿得乾淨利落,衣服都非常正式。市長整理筆記,點頭默認小蝶的演講完美謝幕。「夜騏小蝶,下周正式演講務必帶上這句話。」說罷,市長便準備把話題點轉向下一位候選者:奪冠。
本輪選舉結束,支持小蝶的選票一直保持上漲之勢,連虹廠經理都沒法以逆跌狀態趕在本周末追上小蝶。明天便輪到五月梅舉辦媒體發布會,五月梅尚未成年,競選期間不比虹廠經理他們的心理素質強大,刻意承受從多方面倒灌而來的輿論壓力。相比於上一周,落雪初步獲得暗面夜之子的信任,因為五月梅平時也不負責管理暗面的事務。
明日似乎沒有事務壓於露娜身上,城堡書房內,古老牆壁上的鐘錶走過一大格,露娜也終於停下筆。讓身體從半小時的奮筆疾書的狀態下徹底解放。墨池與羽毛筆歪斜著躺在木紋書桌之上,兩三書籍各自從中間翻開,醒目的紫色熒游標記數行描寫安康魚生活習性的文字。對,露娜來著可不是把腦海里一直縈繞的畫面轉為文字,讓五月梅去聽的。
她是五月梅找來臨時幫忙照料安康魚的。幸虧之前露娜是接觸過電子設備的天角獸,這個任務對她來講,難易程度就相當於獨守日月城堡看大門。五月梅在自己的溫床上已經睡去,她習慣睡覺時流口水,露娜身心疲憊,還得飛出城堡,跑到附近一家茅草屋裡向夜之子借一沓衛生紙,再折返回來枕於五月梅濕潤嘴唇下。又沒有溫床等待自己,窗帘隨風向春天裡的蘆葦般搖曳,月光敲敲踮起蹄間,那投射於磚塊地板呈現的白色斑點不停晃動。光線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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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露娜今晚便誰在這。反正,睡在那不是睡呢。動物休眠也不說找個溫床呀。
露娜今晚好像做了個夢。黑晶侵入她創造的一片蘋果園,露娜成了果農,黑晶王倒是意外轉換為頭戴魔角的夜騏。他露出一嘴獠牙,雙蹄佩戴鋒利的尖錐體,類似於開啟狀態下的鑽頭。夢魘鎧甲,紫晶石長靴。他一聲不吭,釋放混沌黑霧妄圖吞噬這一寸土地,露娜發射光束驅散黑霧無效,反而這黑霧越聚越多,概率不規則形狀的黑色細線從天空不同點延展而出,具象化為黑暗枷鎖,黑晶王獰笑著,彷彿在嘲笑露娜的自大。只見,紫色固態粉末從魔角溢出。露娜來不及掙扎,萬條枷鎖迅速定點,盤住露娜的翅膀、四肢。黑晶王如離弦之箭,夾起翅膀快速沿直線朝露娜俯衝過來。由於本能驅使,露娜還是怕了。眼瞅黑晶王速度不可估計,即將要靠衝撞力讓露娜的身體魂飛魄散,血肉橫飛。屍塊沾染鮮血,幾根神經末梢裸露出來,依靠衝撞力,讓什麼心肝肺淋著鮮血,掛在蘋果樹梢。
露娜嚇得發出尖叫,任憑她怎麼掙扎,都無法擺脫黑晶王設下的枷鎖。差之毫厘,命懸一線。露娜用魔法從樹上拽下成熟的蘋果胡亂打去,結果沒近身,奔跑產生的強力氣流直接把蘋果削成碎末,湯汁飛濺。露娜再也受不了了,榨乾身體以坎特洛特口音爆發出小馬國歷史記載以來最嘹亮的嚎叫聲。也是最具有恐懼感的嚎叫聲。聲音傳播之遠,劃破天穹,沿直線貫穿百米開外。茅草屋群落里的夜之子愣是全給驚醒了,路燈中安置的燈泡無一例外,全部熄滅爆炸。露娜嚎叫聲波似乎能改變現實中物體狀態,引得臨近城堡幾個茅草屋的支柱倒塌,聽聲音還以為哪個喝醉酒的瘋子跑去小巷搶劫流浪漢,吸引來邪惡鬼魅呢。
現在她醒了,卻沒站穩從陽台上跌下來,拍動翅膀保持飛行狀態,這才沒從幾十米高的地方摔下去。露娜朦朧之際睜開雙眼,發覺自己竟處於陽台之外。外面天氣晴朗,城堡外並無多少過路之馬,從而避免露娜陷入尷尬境地。原來昨晚露娜直接翻身依靠陽台邊緣睡著了。算了,只是一個夢,但它單純是夢魘博自己一嚇,製造出來的惡意玩笑嗎?曇塔巴斯?
書桌上多一張銅版紙信封,攤開的書恢復原樣,整齊落在一邊。由於肢體彎折書頁而形成的褶皺也被誰壓平了,是五月梅,她不在房間,古老時鐘顯示現在處於下午三點,露娜不知不自覺中睡了一整天。算了,露娜第一眼留意到信封落款名挺特別:虹廠經理雲寶黛西。
露娜拆開信封,口中自然念出其內容:
應市長邀請,三位候選者應私下加強合作關係,樹立正確的政治價值觀,從而在日後促進各產業的發展。經市政廳官員一致討論決定,邀請虹廠經理、夜騏小蝶、五月梅於今日下午參加葡萄酒宴會,請準時赴宴,避免遲到。另外,寫信的是我,虹廠經理。我也是代替市長點名,要求露娜一定要來。別湊禮物拉一車送過來,我已經包了。空腹來便是,另外請佩戴魔法抑制器,請查收附件。」
嗨,就這事。換做普通馬露娜不感興趣,可這虹廠經理執意邀請,不去說明自己和五月梅心虛。沒錯,這表面是請大家過去喝酒聊天,實際上市長在布局,醉酒之下吐露真眼,到時候安排幾個便衣記者混進歡慶群中里拍攝幾組照片。誰藏在心中的那點貓膩掩蓋不住的,記者絕對鼻子靈得跟狗一樣,聞著味去對他錄像,再做成視頻送去電視台當今日頭條。
露娜絕不會讓五月梅卷進去,自己更不會。
由於坐直達列車更為方便,且時間更加寬裕,他們換身長袖衣服,提前十分鐘抵達市政廳門前。型號不一的豪華巡航艇把進出的路差點圍個水泄不通,露娜倒是沒瞭望到有哪個記者追著誰去拍照採訪。車外皮的顏料色彩斑斕,出入的富家夜之子穿的花衣服花短褲,從遠處瞭望,宛如在河岸瞭望一條彩虹色的洋流,向停車場方向流淌。城裡馬萬的是花。
露娜領五月梅去招虹廠經理,對方恰好對付完電話那頭的顧客,立刻收起愁容,帶起墨鏡引兩馬往市政廳里走。
「聽我的話對了吧?月城宴會裡經常有小偷出沒,市長這個老滑頭,特意選市政廳開,無非想賺我們幾個的流量。」
露娜表示不解,儘管心中早有預料:「什麼意思?我們比你出名咋地?」
虹廠經理忽略露娜,對五月梅講道,「關心競選的,反正什麼也改變不了。你會懂得。」
宴會廳被設置在二樓大堂,露娜暫時尋不到市長影子,更瞧不見瑞雯在哪應付記者。市政廳內燈火輝煌,星星點點的燈光如繁花般綻放,照亮了整個場地,從賓客的妝容來看,完美映照出她們喜悅的笑臉。
高大的大理石柱子點綴著金色的花紋,顯得莊重而華貴。宴會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香氣四溢,令賓客們垂涎欲滴,鮮嫩的海鮮、香糯的米飯、精緻的甜點,一一陳列其中。金碧輝煌的餐具,閃耀著光芒,如寶石般璀璨奪目,每一道菜肴都是大廚們的心血,為賓客們帶來無盡的美味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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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廠經理一邊吐槽著宴會故意搞得富麗堂皇,實際卻不曾聊過富有文化層次的話題。他繞過小桌子,領穿藍色西服的五月梅與露娜與一桌大玻璃餐桌旁,「到了,八隻馬吃飯沒問題,夜騏小蝶馬上便到,我去接她。」虹廠經理告辭離開。
宴會賓客如潮水般涌動,男士們身著華貴的禮服,女士們穿著絢麗的晚禮服,彼此交談著,笑語盈盈。他們用魔法把著精緻的香檳杯,輕輕碰杯,祝福著彼此,歡快的音樂在空氣中飄蕩,舞池上的舞者們翩翩起舞。現場裝飾精緻而浪漫,鮮花和綠植點綴其中,花朵散發著迷人的香氣,綠葉搖曳生姿,如詩如畫。巨大的水晶吊燈懸挂在中央,晶瑩剔透,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宴會廳,宛如星空中的明星,閃耀奪目。
一切按正軌發展下去:小蝶不帶輝月教徒獨自赴約,市長最後氣喘吁吁趕到,用標準的不能再標準的客套話獻出致辭,虹廠經理又說一堆工廠里的事,小蝶在宣揚教會文化。露娜聽不懂,暫時懶得去琢磨話題之間的邏輯,就悶頭喝完一杯葡萄酒,續上再喝。飯菜待遇的確與皇宮膳食品種持平。總之,用露娜的話講,這三位太能說,太能調動聽眾情緒,聽到高潮點不禁潸然淚下。就數市長講一堆市政廳成立歷史,自詡演講大師,連虹廠經理都聽不下去,頻繁去偷瞄電話屏幕。哎,這點東西露娜和五月梅早知道了,何必講上半小時,還說得又爛又長?換小蝶來都比她能講:小蝶倒是多次運用宗教語言,真正做到寓教於樂,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告訴大傢伙這麼個道理:快來入教買我們的股票!
難怪,自己打小討厭參加宴會,因為傻瓜才會相信,宴會上有誰真正想聊天:不過是自己活滋潤了想拉幾個同伴去炫耀一番。通過踩低對方,抬高自己的形象。只有強者才有心思支配異常宴會。酒過五巡,眾馬已經吃飽喝足,其餘賓客有事的多半告辭立場。露娜抬頭敲一眼會場鐘錶:八點。
五月梅開始打飽嗝,是時候結束這場虛假的宴會。露娜拉起五月梅小蹄子,不顧市長正與虹廠經理聊得起勁,欲張口告辭。不料小蝶在一旁慢慢品酒,冷不丁從口中冒出一句話,露娜聽完不禁倒吸一口氣
「喝都喝了,氛圍都烘托到這了,不妨咱們五個玩一場遊戲,反正以後還得托各位關照。」
市長似乎也喝高了,兩眼快要眯起來,酒杯拿不穩,摔碎在地,興奮拉起小蝶右蹄道:
「好!就依小蝶說的辦!瑞雯教我玩過,真心話大冒險!咱們就玩這個!不醉方休!」
「等一下,市長女士,咱們不妨立白紙黑字寫一套規定,五月梅已經寫好。既然市長大肯做東主持遊戲,那我義不容辭把遊戲氛圍提升到最佳。」是五月梅,原來昨晚上趁露娜不在,五月梅去酒吧寫了這一份契約。市長使用魔法接過,並未仔細閱讀其中具體條例。小蝶湊過去看,向五月梅甩出一個冷漠無情的眼色,是挑釁,埋藏於縝密心思之下,等待合適的時機,便能破殼而出。露娜絕不會容許她倆之中有誰搗鼓陰謀毀掉五月梅的幸福。
「不錯啊,五月梅說啊,咱們要玩就認真的,你們同意不啦?」
「同意啥啊,市長說風便能喚雨啊。您的話就是五字真言,誰不知道您的名聲?」
房間內明明燈火輝煌,但賓客不敢打擾,這深沉的靜寂顯得異常莊嚴肅穆,一些賓客起身後急匆匆地走了,推門走下市政廳台階后,鞋子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樣子自命不凡,彰顯著有錢馬的派頭。虹廠經理又在迎合市長違心說話,這廳內的媽怎麼都這樣?
其實露娜對這類遊戲巴不得敬而遠之。等玩到靠後面一點,甭管真話是怎麼個性質從誰嘴裡說出來,它都能化作一根利刃,分割遊戲參與者之間的感情。你看,小蝶似乎早有準備,她命令服務生拿過來一塊篩子,宣布每開一局,各位參與者分別擲骰子,取數值最大者選擇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第一輪由市長做東,小蝶率先開始,還有些喝茶閑聊的貴客並未離去,呼喊朋友都往這邊聚,有些傢伙在胸前頭戴一頂綠色帽檐捲起寬邊紅帽。誰擲一次骰子,隨便吆喝某位的名字,多次敲擊桌面。露娜明顯察覺到,虹廠經理和市長不斷扯閑話,實則擔心掩飾擲骰結果不確定,抽到自己比較麻煩。
輪到五月梅,虹廠經理得點為五,為全場最高。最後輪到五月梅。她剛要擲骰子,虹廠經忽然打斷,晃動袖口滾落出一個方形蓋子,徑直蓋住骰子,嬉皮笑臉對大家道:
「讓我來增加點氣氛。」
「謝謝,不用。擲骰子講究公平和隨機性。」露娜喚出鐮刀,側過刀尖輕輕向蓋子上劃過,生出一團冥火,頃刻把這能變戲法的裝置焚燒成渣。看客之中爆發出強烈的笑聲,不絕於耳。五月梅會心一笑,擲出篩子。四面體圍繞一點沿中央軸心快速轉動,小蝶在一邊眯起眼睛,伸出兩蹄不知為誰加油助威,一直輕聲嗚呼。市長倒跟小蝶一起起鬨,就差激動地站起來了。露娜對此嗤之以鼻。好!篩子落下!五月梅擲出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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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廠經理,你點數最大,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露娜迫不及待逮著機會,起身指向露娜。嬉笑聲此起彼伏,虹廠經理埋頭看電話,
「選真心話你們什麼都敢問。那大冒險。」
露娜嘴唇張開,市長卻搶過話向虹廠經理提問:
「我早聽聞,虹廠經理雲寶擁有一顆善心,你說過,看不得員工吃苦受累賺不回來本錢。你看現在還沒走的賓客,一共四十有餘,競選期間怎麼說也得大方點。那咱們玩一把大的,從你賬戶里取一萬魔晶幣,平均分給在場的賓客。」
露娜不禁咽了一口水,市長喝醉了,一把摟住虹廠經理肩膀。而小蝶立刻響應,奉承話真是不待打草稿,誇得市長又悶一口酒,直接打開窗戶,空瓶子朝外面一扔。幾秒鐘后,一輛巡航艇警示燈急速響起,估計空酒杯砸碎了它的前窗玻璃。
小蝶跟著接上:「問題不大,那些賓客都是輝月教徒或者是我教會裡兄弟姐妹的朋友,若虹廠經理做個馬情,我會安排他們分撥趕往最近幾家銀行,也是輝月教育資助開的民生銀行,這意思嘛,權當虹廠經理為我教會捐錢了哈。」
五月梅與露娜對視,同一時刻聳肩搖頭,表示不理解。
市長發話,外加小蝶推波助瀾慫恿虹廠經理表示慷慨之心,虹廠經理沒得拒絕,只能學做一隻聽話的哈巴狗。自己的資產在一秒鐘便減少一萬。對於他這樣的廠長,進行高消費從來不帶眨眼。虹廠經理使用三十五張支票,填對應數額分給在場賓客。他們眼冒金光,也不說留下吃瓜看戲,領支票排隊離開會場,便回家去取錢瀟洒。
這才是第一局。小蝶又即興和市長談了下一次舉辦受洗儀式的事,大夥打著哈切,唯有市長精力旺盛,催促眾馬快點擲骰子。第二波。第三波,小蝶與市長各中獎一次。虹廠經理念小蝶剛擺他一道,便提出大冒險,要求小蝶低聲下氣,掐嗓子學嬌弱女孩,細聲細氣一邊唱兒歌。並一邊向牆邊移動,一邊扭腰提胯跳小雞舞。與在場賓客預料的一樣,小蝶完全不會這套舞蹈動作,外加市長故意往她蹄下踢去易拉罐,小蝶失去平衡向後栽倒。虹廠經理與市長笑得合不攏嘴,蹄子拍動地板發出咚咚聲響。而五月梅瞅見小蝶背後,是一顆盆栽。
露娜擔心小蝶摔壞脊背,急忙抽出盆栽。眼瞅小蝶重心不穩,即將頭部著地。五月梅則用魔法扶正小蝶,這才避免一場意外事故。怎麼這群傢伙沉浸到瘋狂的娛樂活動里不能自拔。只在乎遊戲帶來的美好,忽視一些細節,只顧傳播興奮。
市長年過五十,大冒險太過於激進,所以她自然選擇真心話。小蝶先是問她一聲結過幾次婚,五月梅問的是市長想過向夜之子開放地底世界如今關卡。兩個問題的答案竟不約而同,意思向「沒有」靠攏。而虹廠經理放棄提問,利用這間隙,湊到露娜身邊問了個事:
「朱雀那些個玩意後來找過你沒?綠洲那邊基因生活咋那麼活躍?」
露娜穿的是圓領裙,一條折得很細的襯衫飾邊從粉色內衣里露出來。
「我怎麼知道,事情全是你搞的。目前你最好祈禱我不要去找艾露尼告狀。」
第三輪,這個點賓客幾乎跑差不多了,只剩零星披夾克衫的傢伙蜷縮在牆角,前肢環繞雙腿朝露娜臉上看,彷彿她眉目之間貼上幾張支票似的。虹廠經理悶一口酒,市長已經昏昏欲睡,若小蝶不扶她,她會直接后躺睡地板。
「趕緊的吧,再玩一把撤了,快十點了。五月梅,不是落雪你開頭,我算跟好運。」
五月梅擲出六點,眾馬嘩然。市長見罷一下子精神了,唇齒之間講話也不像剛才醉酒那般清晰了。「有意思,最後一句來點刺激的。我們加一個篩子,看兩篩子點數合定幸運兒。」
像是事先商量過的,小蝶又掏出一隻篩子遞給五月梅。露娜想替她擲骰子,五月梅不願麻煩露娜,再擲一次。好,五點。
「開門紅,我不能比你還大。」
果不其然,虹廠經理擲出兩五點的好成績。市長與小蝶緊隨其後,三四點連成線,幸運兒是誰,五月梅能否不被開,這結果便押在露娜身上。
露娜用魔法將兩枚骰子扔至半空,等他們自然落地。隨著兩顆骰子拉開一定間距,最終於盆栽附近停止晃動。小蝶第一個飛過去查看結果:
「你中獎了,雙六。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小蝶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虹廠經理也不玩電話了。似乎是聽到了天大的喜訊:
「真心話吧,黑燈瞎火找誰玩大冒險。」
小蝶便拋出第一個問題:「露娜,我看你喜歡幫她主持公道。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選擇不惜一切代價,義無反顧去支持她說的話,她提倡的理念。好像你也不刻意去分辨她說的話有沒有道理。說罷,你倆之間發生過什麼事,命運的紐帶捆在一塊,打上死結。」
「因為責任,五月梅十四歲,莫得理由。我必須保護她不受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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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娜預感對方會抓住落雪內心最柔軟的地方一直問下去。並且市長約束力有多強,效果不言而喻。而且這個點市政廳辦公的早收攤趕列車回家、真心話抑或者大冒險。演給空氣看嘛?餐桌上的飯菜餘溫早已散去,綠豆糕點滾落掉地。潔白的大理石地板一夜之間,增添奶油鋪成的小路,留下熊娃娃的印記。露娜直起身子,伸左蹄去拍五月梅的肩膀,示意她準備縱身躍上露娜的脊背。離開這虛偽的地方,離開這座由月城市長親自構造的一座白色堡壘,每天過來增磚添瓦的儘是些表現浮誇之馬。玩個遊戲,還真把自己捧上天了。
「露娜,我再問你,你來月球幹嘛的?責任是什麼,強迫你來月球?你行為不正常,說明你經歷過可怕的事,心智像一塊海綿任馬擠壓其中水分,剩下的是乾癟的軀殼。這麼說吧,誰辜負了你對她熱烈的愛?」
聽到愛這個敏感字眼,露娜揮動鐮刀,劈碎就近一張桌子。殘羹剩飯因此呈潑墨狀四處飛濺,西紅柿湯汁灑在地上。露娜轉身,小蝶翅膀收起,遮住嘴巴,右蹄摟住市長瑟瑟發抖。虹廠經理則表現出一臉無奈。市長以為露娜要發飆,笑著向露娜賠罪,然而露娜卻未發覺,直起蜷縮牆角的皮夾克們,從四個方向圍住他們,電話屏幕無一對準露娜。
「鏡頭前的觀眾朋友,露娜心裡有鬼,協助落雪贏這次選舉,換個對象,彌補以為過錯。露娜,夜騏小蝶想幫你罷了。咱用不著戲精上身,扮演死神處決玩家吧。」
「呵,你咋不早說。我愛姐姐,並真切喜歡過一個女孩。並且我渴望感受靈魂碰撞帶來的激烈感。我不懂事和姐姐鬧掰了;表白被女孩拒絕了。我犯了不少錯,親屬朋友不理解我,我就跑嘛,來月球反思。這一反思,夜之子陪我一起反思,直到有誰閑得沒事,居然把政治當戲劇來處理。說,你們還想知道啥?」
「讓你當月球領袖願意嗎?」
虹廠經理身體微微前傾,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肌肉。電話屏幕齊刷刷對準露娜。鏡頭之下,露娜隱約能瞅見屏幕之中由右至左,一串又一串密集的信息快速閃過。顯然屏幕背後的看客在消費露娜的愧疚情緒,並以此展開討論。露娜依稀記得,幾百年前坐在泰山寺廟中看佛羅倫薩封禪時,朱雀也問過一樣的問題。
「我願意,但我懶得當,你聽得懂吧。」
露娜的聲音擲地有聲,虹廠經理默默點上一根煙,先告辭離開此地。因為她知道這句話一出來,該問題便無進一步可挖掘的空間了。市長尷尬笑笑,自顧自喝下最後一杯葡萄酒,躺倒在地立馬入睡,呼嚕聲如翻江倒海一般,響徹整間屋子。
「露娜,你覺得憑藉自己的能力在月球上能實現多大成就?懶得,我看你倒有一個清晰的自我認知。當能力支撐不了雄厚的野心。心臟擁有者一般選擇蟄伏於某陰暗潮濕之地,認真修鍊,直到能力強大到可以獲得社會認可的時候,自然會出師。並且,你會拼盡全力去保護五月梅,不惜髒了自己名聲,動用暴力嗎?」
小蝶說罷,揮動右蹄,在眾馬注視下頃刻間砸向兩顆骰子。一團微弱火苗快速閃爍,抬蹄之前,三隻馬只看見地板上留下一團燒焦的痕迹。原來夜騏小蝶剛剛動用某種魔法融化篩子,宣告真心話大冒險遊戲正式結束。
「窮途末路之際,我當然會這麼選,我哪怕深陷刀山火海之中承受地獄般的懲罰,也要用鐮刀斬斷世界的一切不公。因為我見不得誰欺負弱者,我打這個時候過來的,自己還不清楚嗎?」
小蝶眉梢微微挑起,戲謔般得回應露娜。她把懷裡揣著的蘋果整個丟進火堆,望著寥寥星火逐漸燒乾蘋果的外皮;而虹廠經理把右蹄佩戴的銀色錶盤摘下,一塊丟進去,口中念誦經文,他似乎在有意配合小蝶。
「你就不怕觸犯法律嗎?殺馬是要償命的,神仙姐姐。」
「法不容我,我就一刀劈了法律這座大山。這不容我,我就踏平這塊地!誰也不能欺負五月梅,我會讓輕蔑這句話的傢伙品嘗自己熾熱的鮮血。小蝶女士,我這個回答,符合你的心理預期吧?」露娜把話說的很重,不然堵不上小蝶這張嘮叨的嘴。
「好吧,我希望你別後悔講這句話。市長,天色不早了,我們就先行告辭。由衷感謝您邀請我們參加這場酒席。」小蝶最先推門離開,虹廠經理緊隨其後。
露娜是最後一個離開市政廳的,燈火闌珊卻只為迎合來自高階層的成功資本家,露娜本不屬於這裡。五月梅沒直接在市政廳旁邊的綠地上降落,而是領露娜保持低空飛行,靜靜俯視夜色下的街景。
商戶們早已經回家打燈梳洗自己,穿著單薄的夜之子幼駒們,在家長的催促下,紛紛從小巷戀戀不捨邁著輕快的步子墊蹄回家,一扇接一扇的燈火紛紛熄滅。月色如水,灑落在夜空中。皎潔的月光穿透雲層,輕輕地灑在大地上。當五月梅經過一片私營果園。月光下,樹影婆娑,彷彿在跳動著柔和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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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娜,過去某個暴雨之夜,月球城堡中,我母親處於閣樓里,躺在床邊,外面的天完全是黑的,一個穿破白色袍子的信使從樓梯間走進閣樓來見我母親。我母親用被子裹住自己,渾身發抖。她以為自己命數已盡,黑暗天使來收割自己的靈魂。」
空曠的街道透射出五月梅那惆悵的身影,露娜扇動翅膀,向右一拐繞開數盞並排羅列在中央大路兩側的路燈。
「待清晨一抹亮光照耀房間,白袍修士摘下披子,你母親驚覺那就是我。想起來了,那一天落雪推薦我回歸到夜之子的視線當中,率領軍隊打敗灰燼軍團,做月城之主,我拒絕了。因為我深知骨子裡鐫刻的一些缺點一定會把我從正確的道路下拖拽下來。說來也奇怪,一個月後你母親身體痊癒,又多活了一百多年。」
露娜回想起某段歷史,但五月梅應該不曾聽母親講述過遙遠過去發生的一些傳說。露娜得承認,她當時心裡有一把秤砣用來排定一匹馬是否能承擔責任,以金蘋果來賞賜她認為對的馬,把百年壽命加在他們身上。
「你把金蘋果給了我的母親,幫助她一直活到現代才去世。不過露娜,今天聽你說話。我覺得你心裡始終憋著火,消除了你感知愛的能力。」
「你也知道,我不聽勸,這是露娜做事的一大特點。」
露娜急切地回答道,似乎想極力辨證某個存在的事實不是真的。
「咱們需要有節制的去愛,盡自己義務便無愧疚。等下,說到金蘋果我得糾正一件事。白袍修士不是你,躺在床上等生命之火熄滅的也不是我的母親。她是白袍修士,衣服上到處貼上棉布做成的棕色補丁,我記錯了。」
五月梅說話間,他們行至僻靜小路,兩側為清澈的溪水,倒映出他們惆悵的背影。露娜則張開翅膀,離開岸邊,向湖面飛翔,追隨五月梅。輕盈的身體掠過波光粼粼的湖面,蹄子有意下垂,沒入湖面,上岸之後,她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些許的自由。一把鑰匙正在打開枷鎖之孔,用力過大,反而鑰匙從中斷裂,剩一把卡在鎖孔里,無法被取出。
「好像是,你母親在那個階段獨自創作出一系列詩篇,完全她自己,我那會不能以真實面貌露頭,只能在關鍵時刻默默提供幫助。落雪書寫的詩篇中,蘊含的真善美打動無數飽受殖民統治璀璨的窮苦夜之子們,為他們今後樹立志向給予了最直接的引導。眾多夜之子得到啟迪眾。找到了生命延續的意義,為了追求大同社會才具備的美。」
露娜他們遠離夜之子的商鋪區,從東拐入一條小道進入貧民區。空氣潮濕,可能是剛才下雨的緣故。執掌黑夜的打更馬最後一次敲響銅鑼,宣布所有夜之子歸巢與家屬團聚的時刻過去了。他是從那一條街道里,佝僂著腰緩慢走出來的。白色迷霧充斥著熱氣,整條小道像是一盒狹長的蒸籠一般悶熱。打更夜之子衣衫襤褸,止不住在咳嗽。
露娜完全可以用飛地繞過這裡,便轉身詢問五月梅的意見:
「五月梅,你還撐得住嗎?我背你飛回月球城堡休息吧。」
五月梅雙眼不斷閉合,閉合之後趕緊睜開,如此反覆。露娜看得出來,五月梅真是困了。她的面部肌肉放鬆,嘴巴微微張開,甚至可以聽得到喊聲從她喉嚨里發出來。
可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迷霧深處清晰傳來,明顯像被誰脅迫而帶有恐懼感。蹄子與光滑鵝卵石路摩擦發出踢踢踏踏的聲,露娜喚出鐮刀進入警戒狀態,把五月梅推到身後準備應對突發情況。迷霧中浮現出一隻飛行生物的輪廓,那是夜騏!一隻夜騏肩頭中彈,鮮血像噴泉一樣止不住往外流,沿它正在逃跑的方向滴落一地,它赤裸全身,眼睫毛丟失,精神渙散,渾身向外散發一股汗味。
這隻夜騏見到露娜,動作加快,激動向露娜喊道:
「請幫幫我!我是克勞家族的夜騏!我們都要完蛋了,月球核心是一個蒸汽……」
話音未落,什麼激光忽然從巷子里打過來,鮮血混合著黏稠的腦漿末四處飛濺,糊在露娜臉上。因為這激光直接穿透夜騏的頭顱,徑直穿透頭蓋骨,轟碎了它的大腦。露娜眼睜睜看到一個鮮活的生命就此隕落,它身體泄了氣,軟綿綿向露娜懷裡滑去,在這個悲涼的世間,每一隻生活都活在高度自卑之下。
露娜回頭去找五月梅,但這一杯茶的工夫,五月梅便不見了蹤影。
剛才他說什麼,蒸汽?是指自己那天誤入生產線,由各種動滑輪圍繞月球核心組裝而成的裝置,並間隔一定幾米設置一個端點,安裝類似於火箭的毀滅性武器嗎?等下,既然虹廠雲寶深入地下搞那件事,夜騏怎麼會毫不知情?
想到這,露娜抖去身上的灰塵,也抖去疲乏與睏倦感。舉起鐮刀,便衝進迷霧中探尋究竟。都說禮輕情意重,重於泰山,輕於鴻毛。那對於生命之母艾露尼來講,月球居民作為艾露尼親蹄創造的禮禮之中,夜騏這鴻毛難道輕的可以隨便處置?
「五月梅應該不會貿然衝進去,我得搞清楚誰在追殺一隻無辜夜騏。」
身處於白色魔靄之路,小巷兩邊的草屋輪廓隱約可見。霧氣似乎在遠處某點顯露源頭:一處井蓋被掀開了,滾燙蒸汽止不住從中往外冒。突然被一股沉痛的回憶所淹沒。她的太陽穴開始隱隱作痛,彷彿有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疼痛在內心深處蔓延。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用右蹄使勁揉捏太陽穴,試圖緩解內心的痛楚。蒸汽背後,一個肩膀壯實的身影逐漸顯露出來。她頭頂上的魔角滋滋作響,電火花不斷拋灑於地面,冒出濃煙。迷茫與渴望在露娜眼神中不斷交織,那是一隻獨角獸,她蹄中緊握一把長矛。
「喂,別攔住我的去路,我在緝拿正在逃逸的嫌犯!」對方叫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