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蝶中碟( 9 )猩紅狂熱(下 )

第149章 蝶中碟( 9 )猩紅狂熱(下 )

我是說啊,五月梅任選期間,都沒法保證陽面的治安,光是這點,怎麼能讓大家相信,她真有那心為陽面的夜之子謀福利?媒體記者們,你們恐怕是不知道,昨天夜裡,天涯旅店那邊出血案了!十幾名無辜夜之子,不知被誰割喉殺死!我還看到有一具屍體劈成兩半!」

此話一出,全場頓時鴉雀無聲。這經理還當場拿出電話,不知從哪搞來了視頻,播放給旁邊媒體看。結果便是,輿論堆積的力量可以在一分鐘內殺死一匹馬。視頻尚未播完,記者們一臉慍怒,向露娜看去。不乏情緒激動者,指向露娜,把她歸為凌駕於法律之上,公然掠殺無辜民眾的死神。

「我可以證明!是他們先從暗處竄出來,要襲擊我和五月梅的!我是正當防衛!」露娜儘力辯解,反而招致更多來自媒體記者的謾罵。這視頻一定沒從頭拍起。又是誰會貓在漆黑的街道里等露娜過來拍視頻呢?

「露娜,昨晚咱倆一直待在酒吧睡覺,他們為什麼罵你?」五月梅完全不知此事。

「五月梅,可能是因為我拒絕小蝶,她不知從哪找的馬,半路出來要你性命,我,他們傷了我的翅膀。」露娜向五月梅露出那傷痕纍纍的翅膀。流血處縱使有繃帶纏繞,五月梅輕輕觸碰,疼痛感直達神經末梢,因為傷口處有凹陷,目測深度三厘米。市長聽聞有這事,連忙打開電話查閱早間新聞,虹廠經理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漠然注視著露娜無從反駁的狼狽樣子。等下,露娜知道自己有證據:

「慢著!襲擊我和五月梅的,是輝月教的,還可能是虹廠經理雇傭的夜之子!你們不也看見,那一批死了的,有一隻是夜騏!只有小蝶的輝月教才會招夜騏進教會!」露娜話音剛落,虹廠經理倒坐不住了,他摘下墨鏡,毫不客氣的懟回去:

「哎月城可不興許誰說謊啊!誰都知道昨晚我整夜待在市政廳,陪朋友把酒言歡,哪有工夫搭理你啊?」他繼續擺弄起電話,似乎找到那則視頻,把這殺生之事當成酒後笑料傳播給在場更多媒體記者觀賞,市長則是一臉無奈,也加入分享爆炸新聞的隊伍之中。露娜想回旅店把那一袋證物拿來,五月摟住她的脖子,「露娜,你確定沒喝醉,記清楚了?」

露娜掙脫開來,雙蹄搭在五月梅肩上,確定無疑搖頭道,「是,請你相信我,五月梅。」

「我沒說不相信你,關鍵是有誰故意這麼做,想暗殺我是其次。選舉期間用這招明顯是想割裂陽面夜之子才與我建立起來的信任紐帶,你我又被捂上嘴,說不出。看情況我跟市長解釋清楚。不能讓你白白受傷,找不到說理的地方。」五月梅嘴唇微微顫抖,露娜平時就不願看見親近之馬替她露出焦急的神情,這會讓自己內心滴血般疼痛。

市長把電話橫放,視頻內容擴大至電話全屏,便在媒體唏噓聲中,用魔法懸空,遞給露娜看,「很遺憾,如果說有誰競選期間容許自己管轄的地區發生這樣惡劣的當街襲擊事件,恐怕我會取消她的參政資格。這會不去重視,還等到什麼時候。但鑒於行兇者露娜情況特殊,恐怕月球法律約束不了這個移居者,我現場判決如下:五月梅可以繼續參加選舉,但露娜要向市政廳上交所有武器。在這之前,我宣布露娜被禁止進入選舉場所,終身剝奪參與政治的權利。」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個樣子?這視頻絕對做過假!從露娜正當防衛開始排到結束!這視頻只突出一個自己殘暴行兇,五月梅呢?露娜明明記得自己背五月梅出來了啊?怎麼背上會沒有她呢?

「市長!傳視頻的造了假!我是為保護五月梅,他們先扎傷我的翅膀,我無路可逃才出此下策!你把我關進地牢就行,別影響五月梅!」露娜的胸脯上下起伏,身子挺直,目光炯炯發亮。她急了,然而全場沒有誰在乎她。「混賬東西!屠殺教徒和勞動者!我們應該讓她離開月球!」砰!蹄子大的岩石像雨點般砸在露娜的臉上。五月梅呆立原地,晶瑩淚珠從眼眶中滴落,她已經把露娜縫製的紗衣脫下,丟在桌子上,再也沒有以往的笑容,厲聲質問露娜:「你騙我,你幹嘛要去平白無故殺夜之子,還有夜騏!他們的祖先可是你黑夜之子!你讓我很失望!」五月梅扭頭便跑,露娜伸蹄去抓,卻撲了個空,抓住的是瀰漫悲傷氣味的空氣。

輿論憑什麼站在道德制高點當惡虎處罰其他弱小生物?因為一個造過假的視頻,露娜一夜之間變成過街老鼠,輿論猶如洪水猛獸,衝垮花費數年建造的信任大壩?而且,令露娜感到諷刺的是,說正事的時候這群記者還沉默寡言,照大綱按部就班提問題,這視頻一被爆料出來,記者激流帶頭用相機拍攝她和五月梅這般狼狽相。「月亮公主,我們電視台處理的視頻,您這意思是執意月城頂級電視台的做事能力?我想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你殺了自己的孩子,趕快回家哭上幾天反思過錯,抹脖子自刎吧。」市長已經回到巡航艇里,虹廠經理起身準備離開,露娜撥開憤怒的記者,冒著頭部被石子砸傷的危險去擋住虹廠經理的去路;「我有證據!天涯旅店的老闆可以證明我是和五月梅一起去那條街道的!我能證明襲擊者的身份!夜騏小蝶想栽贓陷害我!」

虹廠助理一蹄扇在露娜臉蛋,護住虹廠經理。對方摘下墨鏡,露出狡邪的微笑:「露娜,他們就在這。你若再妨礙我去開發布會,掂量下那套房子值多少金銀財寶。」

話音剛落,天涯旅店的老闆蘋果傑克領妹妹小萍花,提著那袋子證物從虹廠經理身後走出來。血液已經凝結成痂,與掛墜上的鏈子緊密相連,記者們不禁捂住鼻子,露出萬分嫌棄的表情。讓露娜覺得不對勁的是,蘋果傑克低垂腦袋,眉毛皺起,彷彿他們不是自願前來為露娜作證的。記者激流一個箭蹄上去,鏡頭面對蘋果傑克,露娜只盼望蘋果傑克能說實話。

「昨晚,露娜和落雪來我這裡,她倆都有點喝醉了,我便喊妹妹收拾房間,安排露娜和五月梅回房間睡覺。露娜覺得還不困,大約晚上十一點左右說出去散心。結果半小時左右過去,她渾身是血,已經醉得說夢話,路都走不穩。帶一包垃圾袋回來了。我們不知道,這袋子里的掛墜和機械臂是幹啥的。然後露娜什麼也沒交代,自己回去睡了。天不亮她便帶落雪離開小店。事情經過就是這樣。」蘋果傑克說我,數虹廠經理興緻最高,當眾媒體面從小萍花蹄子中結果塑料單,把東西都倒出來:

「板上釘釘,輝月教的幾名兄弟只不過想出去散步。找我廠里幾個朋友聊天發泄苦悶,露娜心如蛇蠍般狠毒!月城也沒怎麼著她,她卻要把自己的痛苦建立在無辜者鮮血和屍體築成的血肉堡壘上!還認為自己形象仗義,掃除社會渣滓!殊不知她的所作所為就是荼毒月城!我建議對露娜這種社會危險分子,覺得這月城約束不了你是嗎?咱們啊,趁早送露娜進電子牢籠關到死為止!哦對,她死不了,那就讓她一直孤獨下去吧!」虹廠經理說話如連珠炮,彷彿之前他們的談話全當屁放了。露娜急得直瞪眼,卻真奈何不了他。五月梅已經聽她的話,把照片刪。

圍觀記者們蜂擁而上,一秒都不肯耽擱,對著帶血塊證物拍照取證。記者激流眼珠子都要興奮地蹦出來,一字一句問蘋果傑克:「所以,月亮公主無視自己競選經理的身份,置月城法律為玩笑,平白無故謀殺十五名輝月教徒與礦場員工,對嗎。」蘋果傑克咽喉咽進一口水,餘光撇下露娜,嘴唇顫抖,想張口反駁什麼。但虹廠經理猛拍她肩頭,助理伸胳膊掐住小萍花的脖頸。當親屬的性命被第三方緊緊攥住,何況他站在懸崖邊緣,以踐踏法律和道德準則的要求脅迫自己向利益屈服,蘋果傑克,任何小馬,優先保親屬的命,從而選擇無奈妥協。

「對,我親眼所見。」

露娜的信仰徹底在這一刻崩塌。為什麼,連代表誠實元素的蘋果傑克要撒謊?難道昨天露娜聽到的蹄步聲,是虹廠經理派遣過來的一夥管理,利用陽面無警察值班的便利,連夜闖入天涯旅店威脅蘋果傑克拿錢撒謊?不是,虹廠經理明明答應與自己這邊結盟?結果怎麼會與自己預想得截然相反呢?

「蘋果傑克,事實不是這樣的!你不要怕虹廠經理,他只不過有幾個臭錢而已!」露娜不願放棄,縱使記者鏡頭齊刷刷懟向自己,話筒送到嘴邊,無視真相的記者們重複再問:露娜是不是仇恨輝月教,她是不是骨子裡鐫刻著背叛,甚至她接近五月梅,最終目的是取而代之,奴役月城全民去做她的夢魘之月。露娜似乎看見閃爍警燈轟鳴著,從遠處一側街道陸續浮現。虹廠經理上車陪市長離開。躲在幕後指使壞水的倒一溜煙跑了。蘋果傑克的辯解聲淹沒在馬群中,久久回蕩在露娜耳邊:「真的對不起,我們是被逼的。小萍花的學費太難湊了。」

警笛的聲音刺耳而緊迫,宛如一隻巨獸地咆哮在空氣中回蕩。它以高頻率的尖銳音調切入耳膜,震撼著每一根神經。聲音如利刃般刺破寧靜的環境,讓露娜更加心神不寧,全身緊繃。不行!她一定要去找小蝶討要說法!不能先被月城警察抓了!

當天夜裡,月城警察針對露娜發起全球範圍的搜集令,五月梅暫時只能自己參與後續選舉的活動。露娜當天並沒有再回月球城堡,翅膀受的傷致使露娜沒法融入下班回家的夜之子們去坐列車回到自己的家。她在這段時間裡,除了從商鋪里買來乾麵包片和從路邊茅草屋討來的幾桶水外,什麼東西也沒有吃。當夜幕徐徐降臨時,露娜悄悄來到一片空地,進入馬國地標建築複製區域,爬到小馬傷心橋一層,決定先躺在這待一晚,直到天亮再振翅飛回住宅樓。因為月城警察進入各個地表建築,露娜沒法參加關於虹廠經理的發布會。

這是一個寒冷,漆黑的夜晚。在露娜的眼中,空中繁星離地面似乎比她之前見過的還要來得遙遠。遠處山石旁的樹木投射到地面的昏暗的樹影,因太寂靜,看起來陰森森的,像死一般。橋下一攤積水中間向外咕咕冒泡,紫色天鵝露出半條脖子,體積比尋常天鵝還要大個兩倍,用力抖掉脖頸羽毛縫隙間粘連的水珠,向遠方靜靜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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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話怎麼說?一匹馬被扔進溫室用溫暖的水去耐心澆灌,並讓他吃得比同齡馬好。就能在她身上喚起一種虛假的勇氣和靈魂。當然露娜覺得,這種品質倒也與天角獸的身份相稱。也正是天角獸這三字詞成為她一向逃脫責任的借口。天角獸的身份讓她儘早從貧窮環境中脫離開來,這光輝沐浴著年幼的露娜一點點漠視身上的各種缺點,與困難拼搏中遇到諸多不順,往往歸咎於世界不嘗試去理解自己的想法。就是這樣,露娜失去了一些東西。姐姐不止一次和星璇私下抱怨過自己這稀奇缺點:養尊處優、自私自利。還說不應該毫不吝嗇地把好吃好喝全部讓給露娜去吃。尤其是露娜入住日月城堡之後。反之星璇推薦,應該用稀粥喂自己吃飯,露娜也許不會成長為今天這樣,數百年盤桓於月球之世,形影單隻。終身孤寡。

呵,她憑啥輕易斷言我露娜的活法?露娜失去一些東西,但獲得了普通小馬,一輩子得不到的精神慰藉。可惜奧特利終究離去,月球意志艾露尼陷入百年沉睡,至今不知其尚在否。

唉,露娜早已習慣孤身一馬與黑暗相處。她的后雙蹄蜷縮在身前,用前雙蹄環繞后雙蹄關節,累了便把頭埋進去。這點苦不算什麼。若說有件事情必須引起自己的恐懼的話,那便是一切皆無意義。露娜特別害怕五月梅這次競選失敗,為獲取這結果,為博得夜之子一聲喝彩,露娜搞定草莓日光沒兩天,主動找五月梅前後忙活一周,月球城堡徹夜燈火通明。她需要選舉作為跳板,在群眾面前正面自己的努力是有意義的。出這檔子事,露娜心中隱隱作痛:縱觀過往百年雲煙,她奮起對這殘酷命運發起挑戰,無一失敗,且失敗得很孤獨。

寒風凄涼地掠過空曠的田野。露娜又冷又餓,比先前的任何時候都感到孤單。可能由於一路走得很累,她很快就睡著了。什麼選舉,什麼煩惱,還是歇歇吧。她的翅膀但凡擦過傷心橋內壁,傷口處的疼痛彷彿放大好幾倍。第二天早晨起來時露娜感到很冷,四肢僵硬。這裡從未有夜之子停留一秒,佇立凝望清晨的氣息撥開晨霧。她的后蹄軟弱無力,單薄上衣遮不住后蹄肌膚,以至於露娜瑟瑟發抖起來。她在這荒涼、潮濕的橋洞底下過完一夜。露娜試了下翅膀是否還能飛;還好,天角獸本身恢復能力算中等偏上,這距離月球郊區攏共不到五千米,飛一會便能到。可是露娜太餓了,等她好不容易挨到一家郊區的電子廠,向崗哨那掃碼購買一份奶油麵包。等進入郊區,露娜以最快速度繞開車流熙攘的公路,摸出一條空中小道降臨至住宅樓,停車場一邊的樹叢里。因為什麼呢?有些穿背心的上年紀陸馬,佝僂脊背在過道處來回散步。月城警察在停車場告示牌處,還事先張貼露娜行兇時那副生氣的面孔的海報。

不說了,若露娜貿然進怡心閣回家,十有八九會被蹲守暗處警察發現逮捕。因為翅膀還是有一點疼,身體覺得乏力,露娜一口氣跑到門口,樓上燈亮了,百葉窗也拉起來了。太陽正在升起,壯麗輝煌,在陽光的照射下露娜顯得越發孤獨和凄涼。

露娜坐在門前台階上,趁清晨過往馬流稀疏,便掏出電話,翻閱住宅群內部消息來試圖獲取關於選舉的信息。哎,露娜怎麼瞅見,禮堂說誰在那舉辦記者發布會?市政廳說過,舉辦日期可由競選者自由把控。從海報上來看,這是小蝶的,

她怎麼會把場地定在這?

也罷,露娜呼叫馬工智能琴糖薄荷,從線上商店購置足夠三明治和兩磅奶油麵包,再回家用筷子掏出一個洞,用魔法掏出部分麵包屑,把之前吃剩的巧克力餅乾棍塞進去。她趁其他小馬並未到場,將面包裝入隨身挎包,溜進會堂。小蝶從大老遠跑這裡確實需要一定時間。會場布置的也就有個雛形,桌布都還沒被撤下,露娜正好鑽進去,等待賓客逐一到場,輝月教徒護送夜騏小蝶最後進入。

露娜估摸著貓桌布底下吃灰有兩小時,這記者發布會才開始。露娜探出頭,索性沒誰來動她藏匿的這套桌椅。得以看到,現場來捧場的,數輝月教徒的夜騏和陸馬最多。其穿戴打扮,無不和昨夜襲擊自己的黑袍刺客,並無差別。小蝶還是那一身,媒體情緒高漲,迫不及待把第一個問題拋給她:

「夜騏小蝶,你們教會每年捐款數額能達到一萬魔晶幣嗎?剝開心窩子來講,咱們都沖著教會的魅力慕名而來。輝月教會幾乎年年登新聞熱搜榜啊。」說話的仍然是著名月城記者,激流。

小蝶如沐春風,她捂住臉,肩頭顫動。似乎下一刻便要淚如泉湧。我們的確被賜流淚的甜心,可是,這小蝶有什麼理由在不明真相的記者面前淚流如注?「感謝月城記者激流對我教會的關注。俗話說,這個事件總有曙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可憐的流浪者食不果腹,我不收留他們,他們能咋辦?是自己都活不明白,讓一個瘋子夜裡揮舞鐮刀斬斷頭顱嗎?我聽說那件事!露娜患上失心瘋,居然敢把屠刀伸向自己的孩子,天啊,太殘忍了!我代表月城善良的力量譴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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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蝶咳嗽一聲,媒體的目光反而更加清澈,攝像機,話題都恨不得懟到她嘴邊。「自於是,我決定把苦命者收進教會,儘可能給他們一個溫馨的家。幫助他們找到工作,重獲新生。因此,我們的同胞善心大發,學我一樣,給需要救濟的地方捐款。衷心感謝他們,也非常感激每一位輝月教支持者向教會捐款,這些捐款對於教會的運作和慈善事業起到了重要的支持作用!輝月教會一直以來都致力於為月城做出積極的貢獻,並且我們非常重視透明度和公正性。每年捐款數額能否達到一萬魔晶幣取決於各位支持者的慷慨捐助和參與程度。我們鼓勵每名同胞根據自身的能力和意願來做出捐款,無論數額大小,都將被衷心感激。」

好傢夥,行兇事件迅速發酵,小蝶卻利用它賺得盆滿缽滿,名利與利益雙豐收。

「輝月教會的魅力和影響力確實在不斷擴大,我們努力通過各種渠道傳播正能量和慈善事業的理念。我們希望能夠凝聚更多的力量,共同為月城做出更大的貢獻。心懷正義,去感化這個社會中每個需要援助的不幸之馬。」台下掌聲涌動,一束由玫瑰與百合湊成的花束由記者們從后之前高舉傳遞,激流用魔法拿過花束,躬身送給小蝶。她羞紅了臉,嘴上止不住地表達感謝之情,不加推辭便收入囊中。

「夜騏小蝶,我家的孩子沒能考上暗面大學,只能去造紙廠領那麼一點微薄的工資,哎,一個月聊不上幾句話,我挺可憐這孩子但也是干著急,沒辦法實際幫助她。聽說您教會秉承大賞扶貧救濟,我願意領孩子加入您的教會!真的!」說話的是一名上了年紀的中年獨角獸。她的顴骨高高凸起,顯得突出而銳利。歲月的沉澱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深深的皺紋,她撥開擠作一團的記者們,來到小蝶面前用敬仰的眼光望向她。露娜已經偷摸溜出來,混入觀眾群中,看得更加清晰,顴骨下方的肌肉緊繃著,顯得疲憊而有力。顴骨的輪廓清晰可見,它們像是一座堅實的堡壘,支撐著他面對生活中的挑戰和困難。

「可以!您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是輝月教的朋友!來,讓我們為這位勇敢地女士慶祝!」小蝶高舉雙蹄,台下記者夾帶觀眾的心弦被撩動,一股熱烈激昂的情緒因此轟然爆發,雀躍歡呼聲,興奮的喊叫聲,縈繞於耳。記者們待群眾熱情隨室溫降低而冷卻下來,繼續向小蝶問一些教會的事。露娜沒心思繼續聽,她拉開挎包:

能揭露小蝶身份的契約赫然躺在最內層,露娜她還沒慌張到把這玩意弄丟了。

但核心問題便是:露娜在大眾面前的形象縱然轟塌,一紙契約,習慣現代生活的夜之子們能明白這字裡行間中揭露了怎樣辛酸的月球歷史嗎?誰又會真的在意什麼呢?演講桌邊又出現一盒牛奶飲品,緊接著誰又送上一瓶新鮮釀製的葡萄酒,各種物質化的禮品層出不窮,小小的桌子硬是擠得擺不下話筒。小蝶不忘向大家承諾,誰支持她當選本屆領袖,一定會給他背後代表的企業送去捐款和溫暖的問候。

不行,在她的字典中從來沒有被欺負不打回去這句話。露娜兩三下踩板凳跳到桌面上,用魔法儘力把帶有褶皺的契約鋪平展開,用那皇家嗓門開口說話,彷彿要把小蝶的頭蓋骨掀起來:「夜騏小蝶!你是綠洲夜騏的直系後裔!綠洲夜騏殘暴無度,魚肉百姓!但凡讀點歷史書的都清楚這家族為什麼被天下夜騏誅滅!而且,夜騏的命是艾露尼給的,蝙蝠本性貪婪,迷戀金銀蹄鐲射出的輝光!」

眾記者瞬間把鏡頭焦點轉給她,露娜:她眼眶深陷,眼神疲憊而堅定。夜騏小蝶害怕躲到桌子底下,裝作瑟瑟發抖的可憐樣,立刻探頭又縮回去,嬌嗔道,「死神來了,請大家保護我!」

記者激流一本正經,陰陽怪氣,舉麥克風當場做起報告:「大家好,我是激流,號稱死神收割者的露娜闖入會場,裝模作樣搞來一張破紙。她自己乾的那事本就殘暴,她不配去要求誰去把施暴。我用自己的信譽擔保,夜騏小蝶真的是百年難遇的善良之馬!簡直是從上天下來普度眾生,渾身充滿善良與正義的大天使!這,這不就是一張泡過水的工業紙?」

激流毫不客氣,伸出蹄,欲從露娜的魔法中奪走契約。小蝶不肯當眾對契約內容發布言論以回應什麼。露娜進退兩難,但凡她趕在昨天晚上前拿契約去說道,情況也不會演變成現在這樣糟糕。

露娜有氣沒處使,目前情況還不允許露娜直接衝上去對小蝶做什麼過激行為。小蝶也的確對露娜有恩在先。露娜氣得跺蹄,一下踩空整個桌子,還拔不出來。使用魔法打碎桌子,推開聚在一塊聲討自己當瘋子出洋相的記者們,一口氣逃離這間屋子,她要先趕回家,把煩惱和生出來的怒氣統統攔於門外。但轉念一想,媒體正是藉助自己單獨行事歪曲現實,倘若回家后再找小蝶討要說法,又怎麼讓小蝶真實的性格大眾所認知的那般單純,還清真相?

明亮的鏡頭燈光晃得露娜眼睛乾澀。使她的眼睛微微眯起,額頭上的汗珠在光線下閃爍。露娜心中升起一個比尋常方法都要冒險的主意,既然私下報仇的意義會埋沒於黑暗無馬知曉,那就當這群記者的面和小蝶對質,行兇的馬一定是她私下安排的。以死亡相逼,小蝶不可能永遠裝出清純樣矇騙大眾。

露娜沉寂無聲,記者們也不會指望一個啞巴能為自己發聲,扭頭散去,把會場焦點重新放在小蝶身上,露娜也就趁這個間隙,如離弦之箭般從桌面一躍而起,在玻璃桌面上留下裂紋,於小蝶面前降落。死亡鐮刀呼之欲出,抵在小蝶脖頸處。記者們頓時統一向後撤去數蹄,剛才聲討露娜趾高氣揚,現在一個個就是泄了氣的皮球,只知道原地打戰,驚慌之中,說不出一句完整話。露娜知道時間有限,小蝶渾身發抖,牙齒打戰,眼神顯得膽小又無助。

「小蝶,我拒絕你,你便喊教徒來刺殺我,是不是?若說謊,我把你的腦袋割下來!」

露娜壓低聲音,使其聽上去顯得不是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世間禍害最純潔的靈魂!住蹄,甭管誰在,和我一起把這瘋癲的魔鬼驅逐出屋!」是小蝶。她濃密的鬃毛遮住半隻眼睛,從密集的髮際線下垂落。伸出雙蹄護住面門。露娜把頭靠過去,幾乎能感受到小蝶呼出的寒氣撲鼻。她的鬃毛被鐮刀撩起,空氣中便瀰漫一股鬃毛燒焦的味道。幽冥烈火依附於鐮刀切面,燒斷小蝶一撮鬃毛。

「別裝了,你是綠洲綻放的後代,殘暴,邪惡一直刻在你們的骨頭裡。夜裡謀殺的事,你安排的,你臉面上掛不住聯合誰一起害我是吧?」露娜說吧,小蝶湊近露娜臉頰,動作幅度小的不易被察覺。她只用三個字對露娜耳邊說道:

「你放開!」

「你承認了,我就不放開,我還要在這了結你,我不逼你,他們永遠不知道你真實的樣子!」

鐮刀觸碰小蝶的脖頸,眼看差一尺要劃開她脆弱的肌膚。記者們堵在門口遠距離開始錄像,露娜有那麼一刻覺得,自己成了施暴者,欺負一隻小蝶。只因為審視事件角度不同,所看到的結果便分出差別。

小蝶揮動右蹄忽然向鐮刀尖端打去,露娜沒有防備,恍惚間感覺鐮刀與一股神力觸碰。只見小蝶那隻蹄子憑空生出一股赤黃光輝,化作一縷縷能量環繞蹄子施加護盾。小蝶的右眼對應迸發出未知能量。她竟然在露娜的鐮刀下站起身,再一揮蹄,竟然掙脫鐮刀的壓制,露娜一個趔趄後退幾蹄,鐮刀彷彿遭遇蒼穹震擊,卡落於地。

馬群中爆發出雀躍歡呼聲,「小蝶!打倒她!你就是照亮我們的曙光!」

小蝶平日里那份懦弱嬌脆感完全褪去,四蹄生出輝光環繞其上形成護盾,對露娜喊道:「對,你說的都對,我能看出你缺乏信仰,所以你所做出的一切行為都是在虛張聲勢。而我,和身旁這些心懷正義的夥伴們,善良引領我們聚在一起,從而才凝聚起一股無形的力量,這力量不是你的鐮刀所能比擬的!」

小蝶說話間雙蹄踏上演講台,隨行的輝月教徒打開大廳投影燈,給予小蝶最大程度的正臉描寫,記者們則全部半蹲下去,攝像頭有序放置在空中一定高度,組成兩道屏障,把一臉不服輸的露娜,與金光燦燦的小蝶擱在兩邊。

幽冥烈火在世間焚燒,鐮刀所接觸一片方土留下零散燒焦的地板碎末。露娜越聽媒體用不同浮誇的語言誇讚小蝶伸張正義,自己所承受的冤屈也在誇讚聲中被埋沒。彷彿這幾百年心中堆積的苦悶隨一口氣噴涌而出,她豎放鐮刀,策蹄向小蝶狂奔,勢必要重傷小蝶,逼她在大庭廣眾下承認雇凶謀殺自己。小蝶比剛才顯得要主動一些。雙馬同步抬蹄積極迎擊對方的攻擊。但是,小蝶用的是右蹄。

空氣逐漸凝固,小蝶單憑右蹄,竟然在半空中抵住鐮刀。露娜越是使勁,金色光輝就越發凝聚地厚重。露娜鉚足勁,刀柄冥火在翠綠色與純黑色不停變換閃爍,照亮會堂,形狀不斷變化,周圍的空氣在扭曲,露娜的額頭上滲出汗珠。不應該由誰體內蘊含這股魔力,竟能抵擋魂器的傷害。露娜愈發使勁,小蝶反而愈戰愈勇,騰出另一隻蹄子,金光閃耀之際,一蹄打在露娜柔軟肚子上。她未能察覺到小蝶有這番舉動,倒不如說是這股能量彷彿吸食天地靈氣,匯陰陽之力如一體,她身體摔出去數米遠,撞裂途徑三四張桌子,酒水灑落一地,瓶子砰砰落地聽個響。露娜被打到三米高的牆壁上,後背染上未晾乾的紅色油漆。媒體之間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高舉蹄子,為小蝶加油助威。

小蝶順勢直飛,揮蹄要朝露娜面門打去,「露娜,你自己說不後悔,這事怨不得我!」露娜從牆壁上掙脫開來,念誦咒語,催動鐮刀繞一個迴旋,小蝶一蹄打孔,牆壁處猛然凹陷,多條裂紋如漣漪般擴散一米開外。鐮刀與鐵蹄摩擦碰撞,露娜見普通攻擊總被小蝶輕鬆接過,而且誰彷彿早已賦予金光生命力,每挨小蝶背後一蹄,總有一個意識闖入露娜心膛,未等露娜細琢磨明白其中含義,小蝶下一蹄又招呼上去。「小蝶,你為什麼不承認?我認得出那群傢伙有輝月教徒,我不願接受你的施捨,你便利用輿論,讓我陷入如此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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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力量加持下,就算露娜動用魂器,也難以正面突破小蝶。媒體對兩馬戰鬥場面讚不絕口,露娜往會場東邊撤,小蝶乾脆把法袍和紗裙脫掉,露出裡面的黑色背心。她咧起嘴角,露娜在半空豎直旋轉鐮刀,其刀柄軌跡分出一道道碧綠魅影,彎曲著,拖著余焰從上下左三個方向朝小蝶襲來。露娜一邊撤,小蝶臨危不亂,一踏會場東邊的光滑柱子側壁,二翻身踩天花板,徒蹄擊碎魅影之物;這三道魅影臨時改變方位,遁入虛空發射數道攻擊箭矢。剎那間,小蝶在空中完成五次滾翻躲避利刃。見露娜途經大門舉鐮刀於胸前,繞至門口舉蹄回擊。露娜忽然一個閃爍原地消失。

戰鬥漸入佳境,這對於露娜和小蝶來講或許是一場酣戰。媒體記者只醉心拍照記錄小蝶的精彩動作。頻繁閃爍的閃光燈干擾小蝶的視線。利用這個機會,露娜從小蝶背後再度浮現,一鐮刀結實砍在小蝶背部,幽冥烈火引燃她後背處的衣服,「告訴他們事情真相!」露娜厲聲吼叫,伸出右蹄打在小蝶背上,小蝶失去平衡,從半空墜落至地面,過程中劈斷兩張桌子。頭朝下,一路滑行至演講台側壁下。露娜的鐮刀立馬招呼上,小蝶情急之下,伸出后雙蹄抵住露娜的鐮刀。而伴隨警笛轟鳴聲,這場瘋狂的戰鬥也應落下帷幕。

露娜急了,她一蹄順勢踩住小蝶的喉嚨,迫使她放棄抵抗。她已經打急眼了,小蝶忽然也放棄抵抗,任由露娜把鐮刀重新抵在喉嚨邊上。待露娜湊近,她輕聲耳語道:「露娜,我贏了,你輸了。我不妨告訴你,我身上有艾露尼賜予的力量,她不再信任你了。」

「艾露尼,你也配提她!」露娜加了一把勁,烈火持續在刀柄處燃燒,彷彿對小蝶的咽喉施加酷刑,讓她多次咳嗽起來。旁邊有看不慣的,撥開記者,要阻止露娜危及小蝶的性命。

露娜只覺得心頭的小鹿撲騰亂撞,小蝶笑的不再純粹,反而是超出世俗一種狡黠之笑:「對,是我派教徒殺的你,你不在五月梅身邊,她才十幾歲,也配當這個領袖。對嘍,你不敢殺我,因為月城警察馬上到,你殺了我,月城也會不惜一切代價澆滅你的高傲不羈的靈魂!」

「你!契約呢?老蝙蝠雷諾不單純為契約而找我吧!」露娜向來的高傲在小蝶面前,在這一刻煙消雲散。紅藍閃爍的燈光下映射出稀疏馬影,一隊警察持槍入場,攜帶一根金屬電棍,在露娜身邊逐漸形成包圍圈。她看到,市長臉上再也不顯常規狀況下的和悅之情。她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像佇立原地。露娜的鐮刀緩慢放下。

小蝶見此,笑得更加狂妄。「他?我表面與它決裂,實則故意激他找你出示契約。古墓那會我早看出來你眼裡揉不得沙子,果然你中計想聯合虹廠經理對付我。可露娜你想過嗎?一個制度存在幾十年,那必然是有理由的。照片嘛,是雷諾和夜騏拍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策劃的。可你知道了又能怎樣?」

兩名記者攙扶小蝶起來,其噓聲問暖的內容露娜一個字都不想聽。月城特警蹄蹄緊逼,露娜凝視小蝶身後演講台,驚奇發現:老蝙蝠雷諾從南邊敞開的排風窗飛進來,降落於演講台上。待看客主動拾起法袍交換小蝶,月城警察也從一前一後別住露娜的前肢。她想動用魔法,對方二話不出,金屬長棍對準露娜腋下一戳,一股電流釋放而成,露娜渾身使不上勁,癱倒在地。

「小蝶女士,露娜沒打傷你吧,我早把她捉起來了!」市長急忙趕過去,身後跟著虹廠經理,還是那身藍色圓領西服。餘光瞟見露娜,就掐滅煙蒂,往露娜的大臉盤子上扔,當煙灰缸使。夜騏小蝶又裝無辜,陰鬱無比,刻意製造痛苦映射與外表,博得在場記者公關的同情。而露娜再也沒有退路。失去使用魔法保護自己的能力,月城警察迅速往露娜脖頸處扎注射器,乳白色液體一點點沿脖頸處流入露娜血管中。

「小蝶!你總會有狐狸尾巴露出來的那天!黑暗永遠打不過光明!」

小蝶緩慢向被束縛四肢的露娜走去。低頭哼笑:

「呵,你認為的黑暗是什麼,光明又是什麼?你自詡夢魘之月,實際上又能改變什麼,我的公主陛下?別忘了,你走以後,綠洲夜騏還是皇族血統!你若拒絕,那承擔代價吧!」

小蝶抬頭,伸蹄向月球特警隊長握蹄,「我希望把露娜移交給夜騏中央法庭審判,本應如此,她會受到最公正的裁決。」

特警隊長點頭同意,露娜聽罷,意識逐漸模糊,直至昏厥過去。

一抹無形的烏雲籠罩月城上方,遮蔽了往日的光輝與象徵希望的藍天,柏油街道上,鵝卵石小路上,行色匆匆的夜之子們停下蹄步,凝望著那沉默的天空,心中泛起思緒的漣漪。光明尚不知何時浮現,暗影之穹下的星星還能否璀璨閃耀?政壇上看不見的雙蹄深藏功與名,把那城市的喧囂和繁忙都遮蔽,把陰霾背後隱藏的詩意和深邃的感情一併丟入熾熱的火盆里焚燒殆盡。千紙鶴啊,你怕不是流入水壩前由那湧起的波浪浸濕,未等展翅翱翔,就跌入虛空之淵迷失方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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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馬寶莉:血眼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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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蝶中碟( 9 )猩紅狂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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