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潘陽的病，劉遙雖然不懂醫，但多少也能猜到多少。

自從潘陽的前妻背叛了他之後，一年的時間，他都是在這種痛苦的邊緣用酒來消減自己內心的痛楚的。她看得出來，潘陽對前妻的愛是真摯的，正因為這份真心被隨意玷污，所以他氣憤加痛苦，就成了酒罐子。

不管曾經的愛還有多少，這九年來，潘陽對這份的感情也許已經淡然。他對她的追求，不知道是出於洋洋對她的喜愛，還是因為他本身內心中對她的渴望，但是出於其他的原因，但是她自己卻無法任由這種感情再繼續。愛是需要雙向的，而不是這樣單方向的取捨，或是因為其他的任何的原因。更是因為，她心裡已經藏著一個男人，不管這個男人曾經多麼殘忍的傷害過她，她都無法把他從自己的心尖除去，而去接納另一個男人。

想到那個男人，眼前便出現了那張英俊卻帶點兒狂傲的臉，卻每回在她面前眼神中卻又溫柔寵溺。

對他，自己終是狠不下心的，特別是昨夜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他的陪伴。

她知道自己此時出不了軍營，特別是出了昨夜這樣的大事之後。

正想著，手機卻突然震動了起來。

電話是熊峰打來的。看著手機屏幕上那跳動的小人，劉遙有剎那間的驚訝，但一想到自己本也想打電話給熊峰，這才接了起來，剛一接通，就聽到他在那邊說：「遙遙，我在大門外等你。」他似乎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就已經把電話掛掉了。

劉遙愣了愣，對於他的直接掛電話，雖然心裡有許多不滿，但最後鬼使神差的，她還是去見了他。

也許她和熊峰之間，確實應該要有一個交待。

她還沒到門口，首先看到的是那輛越野車，墨綠的車身，粗獷卻又給人安心的感覺，熊峰就站在車門外，靠著車身，正在抽煙。這是劉遙第一次看他抽煙，有些驚愕，但也不容自己多想，她走了過去。

熊峰已經看到她過來了，眼睛一亮，已將煙掐滅了，迎了上去：「遙遙。」

劉遙看了他一眼，沒有作聲。此時再見他，她很驚訝於自己竟然沒有厭惡，反而多了一份平靜。她這份平靜，也讓熊峰很滿意，畢竟兩人之間的戰爭，已經持續太久了，是應該冰釋前嫌了，但是他心裡明白，她沒有那麼快原諒自己，所以對於有些事情，他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也不代表他就此放鬆。

「吃飯了嗎？」

他這一問，劉遙才發現，自己確實餓了，半夜被姐夫催著趕回來，都沒有好好補上美容覺，就被挨著批評，然後一系列的處分，一直忙到中午，這才想到自己連早飯都沒有吃。

「走，我們上紅石雲。」熊峰說著，已經為她打開了副駕駛座上的車門。

紅石雲三個字，燙著了她的耳朵，雖然臉上的表情沒有露出多少，但是心裡明顯已經沉了一下。

紅石雲，是她永遠的痛。

「走吧。」熊峰卻沒有想太多，以為她是因為請假的事遲疑，便說，「我已經跟老營長請好假了，他也准假了，所以你不用太擔心。」

如果在以前，他這樣自作主張，劉遙或許會生氣，但此時她卻只是愣了一會兒，終是嘆了一口氣，上了他的車。

劉遙腦海里出現的卻是今早盼盼跟她說的話：「遙遙，我不知道你和維尼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十年前的事你一字不提，但是我們誰都看得出來他愛你很深。如果你心裡沒有他，就趁早跟他明說了，免得耽誤人家，如果你喜歡的是那個潘陽，也早點定下來，別這樣拖著，你越拖對你越不利，更是傷了兩個男人。這兩個男人，你終要傷一個，自己要好好考慮清楚，你不是十年前那個十七歲小女孩了，你已經是大人了，別再任性，別再讓舅舅舅媽擔心了。」

對於熊峰，她始終狠不下心，要不然就不會用六年時間去忘記一個人，卻又惦記了六年，再用四年時間去默默關注他。沒有人會理解她這麼做的原因，其實她只是心裡有一個結，一個不為人知的結，這個結打開了，也許就能風雨過後見彩虹了吧？

坐在車裡，望著他開車的側臉，她欲言又止，見他也往這邊看過來，急忙收回了視線。對上他的視線，她依然會心慌，依然會心動。

「維尼哥，這十年，你就沒有心動的女孩嗎？」許久，她打破了這種尷尬，車裡沉靜的氣氛，讓人壓抑。

車子突然停住了，劉遙嚇住了，看到前面紅綠燈的交替，又看向熊峰，卻被鎖進了一雙深邃的眼睛里，那雙眼睛里有一絲火焰在跳動，怒的火焰。

「劉遙，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傻？」熊峰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他叫的是劉遙，而不是遙遙，她能感覺到他濃濃的怒意。

劉遙沒有說話，腦海里出現的是十年前的那一幕，在樹蔭底下看到的那個場景。她心裡有委屈，但這種委屈卻被她很好的掩藏著，此時卻被他一句裝傻，硬生生的逼了出來。

她以前一直以為，他喜歡的人是她，但在十年前她看到他和那個人在樹下接吻，她就已經推翻了以前所有的想法。大家都說他喜歡的人是她，只有她知道，這一切只是假象，他愛的人另有其人，要不然二十多年來，他為什麼從來不跟她說一句「我喜歡你」呢？

「我……」熊峰很想劈開她的小腦袋看看裡面裝了什麼，正想說那句「我一直愛的人是你啊」，卻聽到後面一陣喇叭聲，這才發現紅燈已過，後面的車主已不耐煩的按喇叭催上了。

他心神一凝，甩開腦海里的雜念，一踩油門，車子已經衝過了人行道。

劉遙沒有再去看他，而是把視線放到了車外，這才發現，他們走的路不是往紅石雲去的。紅石雲就在x旅的對面，所以開車用不了幾分鐘，但此時，他們分明是反方向走的。

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疑問，熊峰迴答：「不去紅石雲了。」有盼盼那個大燈泡在，還是算了。

看著熊峰那吃醋的樣子，劉遙突然笑了。從小到大，他就是這樣寶貝似地看著，連盼盼他都會防著。一想起小時候的情景，她彷彿感覺，已經好遙遠了。

莫名的，她心裡突然歡快起來，不知何時，熊峰對自己的關注，他對自己的態度，直接影響到了她的心情，只是她自己沒有注意而已。

「遙遙，老營長處分你了？」熊峰打破車內的沉寂與尷尬，隨便找了個話題。

「嗯。」劉遙一點也不驚訝自己被處分的事，傳入了熊峰的耳朵里，也沒有因為這次處分，她就覺得自己有多丟臉。

因為她知道，她的維尼哥是不會取笑她的，也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才不用偽裝自己。

「遙遙，來新旅吧。」熊峰是最不願意看到她受委屈的人。

這次劉遙被處分，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所以他沒有刻意去打聽什麼，便已猜到這個結果，但是劉遙被降為了三連連長，當知道這個結果時，熊峰還是為自己心愛的人叫不平。

所以，他想要為她做點什麼，這也是他今天出現在x旅的原因。

劉遙看著他，看到他心裡的疼惜，她有一剎那想要哭的衝動。有多久沒有這樣委屈的感覺了，就連剛聽到處分時她都沒有這樣心酸的感覺，但此時，聽到他關切的話語，看到他這樣的眼神之後，她終於忍不住心裡的委屈。

她再堅強，內心當中還是脆弱的，還是以前那個脆生生的小姑娘，只是以那種堅強的面具，生活了十年，但在他的關心下，這張面具也被硬生生的撕毀了。

每個人都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保護了她十七年，在那場變故之後，她以為他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的關心她保護她，但此時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十年前才會出現的神色，那個疼她愛她的維尼哥哥，原來並沒有遠去。

「遙遙，我不想你受到傷害，哪怕是一丁點的傷害。」熊峰的話，像山洪一樣，讓劉遙心裡好不容易堆積起來的堅強之堤，瞬間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