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車內,一片沉寂。
劉遙覺得車內很悶,就把車窗搖開,望著車外飛馳的景物發獃,腦子裡卻再也冷靜不了。
熊峰那一句「我不想你受到任何的傷害」,在她的心裡激起了千層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偷偷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卻正好捕捉到他凝神她的目光,急忙偏開眼神。咳嗽了一聲,她說:「好好開車,別一心二用。」
「我只會一心一意。」熊峰認真地說著,目光已經收回,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已經悄悄地牽住了她的手。
劉遙不是傻瓜,他話中的深意她豈會不知,以往只是裝傻而已。當他的手觸及到她的皮膚時,她心裡在顫抖,心裡掙扎著要不要甩開,想甩開卻又捨不得。
「我不會放手的。」似乎感覺到了她內心的掙扎,熊峰堅定的說,沒有回頭,但餘光之處,她的表情還是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劉遙看向他,望著他的側臉發獃,終是沒有甩開他的手,不是不忍,而是不舍。她在內心裡一嘆,既然那些事已經過去了,那就不要再去糾結,如果一定要問個清楚,弄個明白,那麼世界上很多事情也就錯過了。那個人已經結婚了,她再糾結又有什麼用?愛與不愛,只是在一念之間,就像媽媽說的,愛情說是雙向的,其實只要單向努力,最終還是會變為雙向。不管熊峰對她的感情如何,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目的,只要自己對他的心沒有變,那麼也就成了。
生活,不過就是兩個人在一起,油鹽醬醋茶,除了這些也就沒有什麼了。
想起昨夜陶語對自己說的話:「營長,有一個愛自己的男人多難得,你應該要好好珍惜你們之間的情義。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麼,又錯失了什麼,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再去糾結也於事無補,重要的是把握現在。連我這個外人都看得出來熊旅長深深地愛著你,你又何必閉上心門故意不去關注呢?」
「他愛的又不是我,只不過那個人已經結婚了而已。他對我的好,對我的保護,只不過是哥哥對妹妹的感情,只是一種習慣,習慣了二十年,改變不了而已。」當時的她嘴硬地反駁,原來自己心裡一直在記恨著這件事,記恨著他和那個她曾經的一切。
「營長,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你說的那個她是誰。如果兩個人只是兄妹的感情,是不可能二十年如一日,如果一個人心裡沒有愛,更不可能一直等你十年不結婚,更不可能是因為其他的女人。營長,我已經夠傻了,但也能想明白這件事,為什麼你那麼聰明的一個人,還在糾結著這些沒有的事情呢?」
陶語說的沒有錯,自己糾結過去糾結了十年,再大的事情也該煙消雲散了,難道一定要等到兩人各自有了幸福再去懷念?
一想到這些,她的心中已經沒有任何的芥蒂,有的只是對熊峰的愛。有什麼事情比愛一個人更重要呢?正如陶語說的,雖然他一直沒有說過那個愛字,但是行動與言語之間,難道就不足以說明一切?愛情,在她的理解之中,難道真的膚淺到一定要愛情掛在嘴邊才是愛?
再想起,熊峰曾經對她的疼愛與保護,想起她去白鯊給他助威,想起他為了她跟人打架,更想起他給自己做的那個項鏈吊墜,一切的一切,都彷彿發生在昨日。而自己記恨了他十年,又恨在什麼地方,因為當年自己受傷,他沒有陪在身邊?因為他曾經的許諾,最後沒有應允?因為他和別的女人吻在樹蔭下?
自己可曾去問過他的感受?因為自己對他的了解?這了解又有多少?
想到他再見到她時說的那句話:「遙遙,我找了你十年,終於讓我見到你了。」
十年,他再有錯,這懲罰也該夠了吧?
想明白了,她的心裡就如撥開了烏雲,一下子亮堂了起來。
「遙遙,我們重新開始,好嗎?」似乎感覺到了她的內心,熊峰突然說,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
「嗯。」劉遙這一次再沒有反對,只是低下了頭。
「吱!」緊急剎車,車子突然停住了。
劉遙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被他的緊急剎車驚住了,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往前傾,眼看著就要吻上前面的擋風玻璃,卻被人拉住,擁進了一個溫暖的胸膛。她驚魂未定,睜眼看向他,卻見到他的眼睛很亮,臉上有著不敢置信,嘴角卻抽搐似地在抖動。
「你幹什麼?」她被這一驚嚇著了,拍向他的胸口,想要起身。
熊峰的力道很大,沒有讓她有掙扎的餘地,一雙眼睛里再也沒有其他,只有她的俏臉,不確定地又問了一聲:「遙遙,你答應了?」
「嗯。」劉遙的臉越來越燒,腦袋埋入他的胸口,再也不敢看他。
他驚喜若狂,看著她又嬌又羞的樣子,心裡蕩漾著一股柔情,似要衝突他的心臟,往外溢出。他一直以為遙遙不會那麼快就答應,自己需要經歷一段時間的追求,但沒有想到,今天的她特別的溫順,竟然就答應了自己的要求,一時之間他以為是在做夢。
他忍不住,伸手掐向了自己的大腿。
「傻瓜,你當是做夢呢?」劉遙被他的舉動惹笑了,拍打著他的胸口,羞澀難當。
熊峰情不自禁地又抱緊了她,下巴抵著她的髮絲,喃喃自語:「遙遙,沒有誰比我更想著這一刻。想了十年,愛了二十八年,做夢都想著有一天能擁你入懷。遙遙,答應我,別再任性了好嗎?十年的錯失,已經肝腸寸斷,我不希望再失去你。」
劉遙靜靜地躺在他的懷裡,沒有說話,眼睛濕潤,心裡有一股暖流在噴出,被她忍住了。愛,他說他愛了二十八年。這一刻,她的心在跳動,因為他這句話而跳動。
時間彷彿停住了,只有兩人的心跳聲在繼續。
後面「吱吱」的聲音響起,還有猛按喇叭的聲音,把兩人從甜蜜中拉回現實。
車外站了人,正在敲打著車窗,搖下玻璃,卻見外面一個中年男人正在怒目而視:「你們怎麼回事?」
兩人這才發現,後面停了一排的車,已堵成了長龍,看前面已經有交警往這邊過來了。原來他們的突然停車,讓後面緊跟著的車輛也緊急剎車,一輛接一輛,差點就發生了交通事故。
「不好意思,車子突然熄火了。」熊峰朝那人敬了個禮,賠著笑臉說。
那人見因為是軍車,又不敢太較真,因為連交警都不太敢管軍車,嘟嘟囔囔地罵了幾句,也就作罷了。待那人走了,熊峰才點火上路,嘴裡反倒哼起了歌。
劉遙覺得很丟臉,因為熊峰那莫來由的停車,自己差點成了新聞人物。如果後面的車子沒有及時剎車,如果就這樣撞了上來,只怕他們兩個都會上報紙的頭版,題目就是「一對情侶車道親親我我,造成重大交通事故」。她狠狠白了他一眼,又羞又怒,罵道:「臉都被你丟光了。」
「這臉丟得值得。」熊峰的心情卻很好,隨手將車裡的音響打開了,一曲「當兵的人」隨即響起。回頭看她,卻見她還嘟著張嘴,趁著她不注意,突然俯身啄了下她的嘴唇,驚得她瞪大了眼睛。
「討厭!還不好好開車,再不認真開車,我立馬下車,可不敢把性命交到你手裡。」劉遙嗔怒著輕罵。
熊峰卻哈哈一笑,一踩油門,車像子彈地射了出去。
「不是請我吃飯嗎?人家肚子都餓到貼背了。」
當劉遙的心結放下時,她又恢復了以前那個時時向他撒嬌的小女孩,恢復了以往的相處模式。再想起來,原來自己竟然失去了那麼多,因為自己的固執與任性,隱藏了自己多少的快樂,增添了多少傷愁。
「嗯,先去接一個人。」
「誰啊?」劉遙有點吃味,不是說兩個人約會嗎?還接什麼人。
熊峰朝她擠了擠眼:「你猜。」嘴角的笑意,讓劉遙又氣又恨。「你說不說?」她故裝生氣,伸手狠狠地掐向了他的手臂。
「你馬上就會知道了。」熊峰卻也不叫疼,只是笑著望向她生氣的臉龐,賣起了關子。
多久沒有看到她這樣張牙舞爪了,雖然此時的她臉上有怒意,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緊張,臉部線條的柔和,讓她看起來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韻味。再不是十年後初見她時的那樣冰冷,冰到骨子裡,冷到讓人的心寒到極點。
「討厭!」劉遙鼓起了腮幫子,偏過頭去不理他,卻惹來了熊峰一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