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金店

葉向天提著裝雞蛋的水桶，上面又放著一堆的黃瓜，一副老農進城的樣子。

城裡人對這樣模樣的老農，顯然早已習慣。

幾個大娘盯上了葉向天手中的黃瓜，葉向天自然不會賣給她們。

他早有計劃。

他的第一站，就是位於站前的天河大廈，那裡才是市場最前沿。

當他提著一桶黃瓜進入五層的金店時，自然招來經理的一頓白眼。

一身整潔的女經理，掃過一身窮酸的葉向天。

用背影安排一位店員近距離為葉向天服務，當然主要是盯著葉向天，千萬別碰壞了店子里的東西。

葉向天只是看看眼下黃金、鑽石的價格。

1991年，黃金一克九十七元，鑽石一克拉不足七百元，可以說黃金價格不足三十年後的十分之一，鑽石就更不用說了，連五十分之一都不到。

葉向天了解價格之後，心中已有打算。

畢竟不久之後，他將前往老毛子的地頭，到時換回來的就是這些硬通貨。

在店員、經理們鄙夷的目光下，葉向天提著水桶離開了金店，正當他走出金店時，迎面進來一個西裝打領的男子。

葉向天識趣地避開男子，男子不經意地掃了葉向天一眼，抬腳進了金店。

「唐經理，今天怎麼這麼有時間？」

描著濃眉的美女經理，笑臉相迎，擠出甜美的笑容。

目光隨著唐經理的目光，看向了剛剛出門的葉向天。

唐經理回過頭，並未說話，若有所思地看著葉向天離開的方向。

「唐經理，你可別提了，一大早就來個小窮鬼。

你說怪不怪，我還是第一次見過提桶黃瓜進金店，要我說呀，絕對是老農進城，分不清東南西北，走錯地方了。」

幾個店員見是經理到來，也跟著過來，你一言我一語，隨聲附和著老農進城的笑話。

唐經理，全名唐嘯傑，作為商業公司下屬公司的負責人，具有獨到的眼光。

他敏銳地發現剛剛出門的窮小子，身上也許藏著的無限商機。

當唐嘯傑聽到窮小子什麼也沒說之後，馬上斷定這個窮小子手裡一定有黃金或者白銀。

到店裡來，一定是打聽價格，又怕吃虧，所以才提著桶黃瓜掩護。

「小惠，你馬上下樓，快去看看，剛剛你接待的小子去哪了，一定要想辦法把他找到。」

唐嘯傑沖著剛剛跟著葉向天的店員小惠，急切地說道，如同丟了寶似的。

小惠不明所以地看了眼旁邊站著的美女經理，等著她發話。

「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去呀！」

小惠見主管經理已經發話，這才急沖沖地走出去，尋找已經下樓的葉向天。

一旁邊的美女經理透著誘人眸子，盯著唐嘯傑，道：「你懷疑這小子是來賣金子的。」

「小點聲音，你想別人都知道嗎？」

唐嘯傑坐在小辦公室里，看著關上的門，目光移向窗外說道。

「可是他進門后什麼也沒說，手裡就提著黃瓜。

對，他提著黃瓜的桶，從來沒有離開過手，難道，桶里放著金子。」

美女經理如有所悟地睜大了眼睛，眼睛瞪得又大又圓。

「所以說，你呀，該著你不發財，送上門的財神讓你放跑了，你呀！」

唐嘯傑已斷定剛剛來的窮小子，手裡一定有不下一千克的黃金，要不然不會拎著那麼大的桶。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嗎？」

「沒有，進店后一句話都沒說。」

「看來，這小子人小鬼大，是擔心我們聽出他的口音，你能看出他是哪個縣的人嗎？」

唐嘯傑也感覺自己問了句廢話。

連他都沒有看出來，秦梅又怎麼可能看出來。

秦梅聽著唐嘯傑的話，心思一動，馬上猜到，剛剛走的窮小子如此小心謹慎，說不定還真是條大魚。

她眨眼看著唐嘯傑，腦子拼了命地回想著窮小子的模樣。

可是一點清晰的樣子都沒有，畢竟剛剛連正眼都沒有瞧一眼，又如何有印象。

此時，葉向天正順著安全通道一路往下走。

他沒座電梯，是因為他不願意看到大家怪異的目光，更怕不小心把桶里的雞蛋打碎了。

下樓后，他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後來的鄰居家。

畢竟鄰居兩口子對他和弟弟都不錯，一直想著收養弟弟。

想到鄰居，他自然想到一樓的小女生，周末說不定也會見到她。

他出了天河大廈，沿著建國路一路往南，到了解放路往西，過了幾道街，來到九街口。

看著熟悉的交通燈，熟悉的市場，炸雞店、小超市，一切都不曾改變。

他來到糧食局樓下。

老式的六層樓，飽經歲月的洗禮，一樓改成的超市，依舊開著門。

他抬頭看看三樓，這裡他曾經住過一段時間。

彷彿看到他和弟弟兩個人，正扒在窗口看著路上飛馳而過的各種車輛。

這時，一隻白色的哈吧狗圍著他一直轉，時不時地站起來扒在他的腿上，吐著舌頭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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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吶，難道這隻叫樂樂的小狗，認出了自己嗎？

樂樂就是這條狗的名字，他的主人鍾奶奶視樂樂為兒子一樣，及手可見，寸步不離。

葉向天看向樓后的方向，並未見鍾奶奶的身影，笑著看著樂樂道：「你小子，又跑下來不等奶奶了。」

」汪汪汪！「

樂樂急沖沖地叫了幾聲，然後轉頭往回，停下來又看著葉向天。

往複幾個動作，一直叫個不停。

葉向天不明所以，跟著小狗往樓梯間走去，剛上到四樓，葉向天發現倒在樓梯邊的鐘奶奶。

鍾奶奶臉色發黑，嘴唇烏黑，手上已經發涼，葉向天來不及多想，急忙背起鍾奶奶。

飛快地下樓，沖向了對面馬路的市第二醫院。

二院離得很近，過了馬路就到了。

醫生們七手八腳地將鍾奶奶推進搶救室，一個小護士看著發愣的葉向天，讓他去交醫藥費。

葉向天沒錢交醫藥費，急忙說道：」老奶奶住在對面樓，應該經常在你們醫院看病，你們可以聯繫下她的家屬。「

小護士跟沒聽見一樣，不停地寫著手上的單子。

接著說道：「別廢話，先交三千押金，有單位的通知單位，沒單位通知家屬，別站在發楞了。」

葉向天著實沒有辦法，看著靜座在腳邊的哈吧狗樂樂。

急忙道：「要不這樣，你跟著我去對面，我去找下奶奶的鄰居，一定可以聯繫到她的家人。」

「你少耍滑頭，別說到對面了，就是出門口都不行，你真要是跑了，我找誰去，別楞著，快點打電話，別想耍賴。」

小護士說完，沖著門口處的門衛使個眼色。

保安大哥，很是給力地來個心領神會，立即帶著一個同事，堵住門口，然後狠狠盯著葉向天。

葉向天看著快到中午了，一時也想不出辦法，只能充當死神一般，跟著保安大哥對視。

小護士見碰上沒錢的窮學生，早早地跑去報告主任。

畢竟收不到住院費用，可不是件小事，她一個小護士自然承擔不起。

主任年紀不大，不到中年，一席長發，身著白色大掛，並未戴帽子，一雙長腿露出深色一步裙，肉色絲襪下一雙黑色的高跟皮鞋，走起路來，發出清脆的聲音。

主任看樣子應該是準備下班，聽到情況后無奈地過來了。

葉向天抬頭看著一雙大眼的主任。

主任也看著葉向天，這時她的目光停在葉向天腳下的小狗樂樂身上。

樂樂沖著她輕輕地搖了幾下尾巴，然後一動不動地趴在葉向天的腳下，跟葉向天一樣開啟了發獃模式。

」這狗是你的嗎？「

「不是，是剛剛搶救的奶奶的。」

「你說剛剛的奶奶就住在對面，她住在幾樓？」

「五樓。」

「冬雪，你一會跟著他到對面去看看，問問樓上樓下的鄰居，看看能不能聯繫患者的家屬。」

「主任，你是說，讓我跟他去對面？」

「是呀，你看看他一個學生模樣，哪裡有錢交醫藥費？」

「可是，萬一他跑了，我怎麼辦？」

「去吧，他如果跑了，就不會背著不認識的人來了。」

主任三言兩語說完，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看樣子應該是急著下班，空留下小護士姚冬雪。

姚冬雪摸著突然咕咕叫了一聲的肚子，又看看葉向天，知道今天倒霉了。

碰到這個一貧如洗的傢伙，怕是中午飯也得她請了。

不管他吃不吃，自己總得吃飯吧。

她轉身走向後院員工食飯，不一會，她拎著兩份飯，一份遞給了葉向天，拎著另一份走進了護士站。

葉向天看著搶救室的方向，又看看護士站的護士。

他知道，現在問什麼都不重要，想想應該也沒有太大問題。

如果真得有問題，怕是剛剛的主任也不會下班了。

至於當年鍾奶奶有沒有突然發病，葉向天還真是不太清楚，但是可以肯定，就算是發病，也一定不是他送到醫院搶救的。

葉向天透過醫院的寬大玻璃，可以清晰看見糧食局宿舍樓的窗戶。

五樓鍾奶奶家的窗戶開著，未見人跡。

他沒有吃飯，好奇地打量著護士站里的姚冬雪。

腦里努力回憶著，這個小護士自己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