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燈會
主卧內，除了蠟燭燃燒的刺啦聲，沒有任何聲音。
沈湘君沒有離去，停在門前，低聲道「明日我已經找好了人看攤子，娘不用再躲著我了。」
主屋內依舊沒有回應。
沈湘君沒有再多說，轉身回了房間。這幾日，沈母為了躲開她，幾乎與她不打照面，能躲就躲了。
就連每日她固定去李歡伯房間讀書的時間，都被沈母完美避開。
主卧內的李伯歡看坐在桌前的沈母，低聲道「你也太為難湘君了。」
沈月娘背對著李伯歡，低聲回道「伯歡禁言。」
李伯歡嘆息了一聲，沈月娘在怕什麼李伯歡也知道。若是可以，他寧願自己去拋頭露面替沈湘君看著攤位，也不願讓沈月娘為難。
沈湘君梳洗完后，進李伯歡房間的時候，如願的見到了她娘。沈湘君沒有多話，依舊與平日一樣，坐在李伯歡床前看書，問著不懂的問題。
一家人連續吃了幾日的饅頭后，沈母有些面若菜色，看著很是無精打采。
沈湘君也不忍再多說什麼，在時辰到后，如往日一樣出了房間。
次日，沈湘君與歌舞坊的女子們排練了半日後，確認無誤，樂師這才放她們出歌舞坊，並定下了歸來的時間。
沈湘君嘴裡叼著沈母蒸的饅頭，看了一眼坐在屋內縫補的沈母，隨即背著自己的糖葫蘆的箱子，腳步匆忙的往集市上走去！
糖畫的老者看見向他走來的沈湘君，立即笑著招手。
今日老者身旁還有一個粉嫩玉琢的奶娃娃。
老者樂呵呵的向沈湘君介紹道
「沈姑娘，這是我家乖孫叫冬兒，今日我特意讓他來幫你看著攤子。」
沈湘君看了一眼乖巧的奶娃娃，明眸微動，眼神裡帶著喜愛。隨即支起了攤位，在離開的時候，從食盒裡拿出一支糖葫蘆遞給了奶娃娃，低聲道「今天要辛苦冬兒了。」
冬兒接過糖葫蘆，笑容燦爛，聲音清晰道「有姐姐的糖葫蘆，冬兒不辛苦，姐姐只管去忙！冬兒會幫你看好攤子的！」
看著眼前比她娘還頂用的奶娃娃，沈湘君笑著摸了摸冬兒的頭，轉身便往歌舞坊趕去！
老者看著沈湘君急匆匆離去的背影，嘆息了一聲，沈姑娘姑娘的父母倒是有福之人，只是苦了沈姑娘。
老者收回視線，慈愛的看著小孫子問道「若是有人問你老闆是你的誰，怎麼答！」
奶娃娃高聲應道「是冬兒的姐姐！」
「那姐姐幹嘛去了呢？」
「姐姐去跳花燈舞了！」
在老者與奶娃娃一問一答中，拉開了今日花燈節的序章！
入夜的江城街道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照亮了小販和遊玩的人群！江城依山傍水的蓮花台閣樓水榭處，早已人滿為患！
河燈昏黃，倒映在漆黑的水面上。
只見一位老者坐在水中央的小船上拉著胡琴，悅耳的琴聲在河面上幽幽傳開，傳入閣樓水榭。
水榭高處的天價包廂中，坐著一位白色錦衣少年，眼神陰沉，面上透露著不符合這個年紀該有的成熟。
此時他正看著江面出神，陰鷙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期待。
隨著一聲鼓響！第一朵煙花在江城的天空中炸裂，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江面的荷花台！
一件件樂器不緊不慢的加入胡琴與鼓聲中，樂聲扣人心弦，曲調一路由低至高！在要到達最高點時，一群身著艷麗的舞衣女子，踩著節點，如同仙女入凡塵一般，落入蓮花台之中！
她們一個個身姿優美，面容美艷！尤其是最中間的女子面容最為惹眼！
女子們眼波流轉，含羞帶怯，如同一朵含羞帶怯的芙蓉花。蓮花台中間的女子眼神堅定紅唇勾起，笑容明艷刺目，似無懼風波，韌性極佳的沙漠之花！
舞姬隨著奏樂而舞動，為江城的花燈節引來了高潮！
煙花不停的在空中一朵朵的炸開，似乎要照著舞台上女子們的前路！
水榭處的看客忍不住高聲歡呼！拿出手中的金銀玉器，紛紛扔向蓮花台！
水榭第二層包廂中一位藍衣少年看著蓮花台中央的沈湘君感嘆道
「沒成想江城的女子顏色如此好，居然絲毫不比王城中的女子遜色！尤其是那蓮花台中央的女子，舉手投足間皆是風情，好不動人。」
「慕青可想一試？」黑衣少年打趣著笑道
「玉稹又不是不知道我喝不了烈酒，遠觀即可。」張慕青非常有自知的搖了搖頭，笑著反道「我記得玉稹好似喜歡這類型的女子？」
穆玉鎮英氣的眸子看向蓮花台中的沈湘君，眼神中帶著欣賞笑而不語，默認了張穆清的話。
對於樓下兩人言論，坐在樓上窗前的白衣少年聽的一清二楚，隨即冷聲笑了笑。
少年鼻樑高挺唇色赤紅，一雙眸子晦暗如墨，藏不住的殺意從里溢出。聲音如魅惑人心的海妖，看著蓮花台中間的沈湘君，從牙縫中溢出道「沈姐姐可真是讓我好找啊！」
守在一旁的侍衛，只知道自家爺臉上詭異的笑容，莫名的感覺脊背一涼。明明是與以往一樣的笑容，卻不似曾今那般乾淨透徹，他只感覺滔天的怒火與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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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前的一天夜裡，爺半夜醒來，如同發了瘋一樣，衝進了公主和丞相的卧房后，哭笑不止，隨後便大病了一場。
待痊癒后爺的性情大變，曾經的明媚少年變的陰沉，看著的眼神如刀刃，似要刮下一層血肉。
今夜再次曾經的笑顏，侍衛並未感覺到驚喜，反而心裡升起了一股寒意！順著主子的視線看向了舞台中間的女子，眼神中閃過一抹擔憂。
他敢確定舞台上的女子他們從未見過，為何爺恨不得一副殺了他的模樣？！
漫天的煙花照亮了整個江城，燈火如晝，照亮了江城的每一個百姓的臉，同樣也照亮了蓮花台上的絕色舞姬，和水榭最高處白衣少年那雙晦澀如墨的雙眸內的愛恨交織的怒火與殺氣！
水榭樓閣的看客客看著蓮台上那獨屬於江城的舞姿！雀躍的尖叫歡呼著！氣氛高漲不下！
水果糖葫蘆攤前，奶娃娃冬兒看著已經賣空的糖葫蘆，好奇的問道「爺爺，姐姐跳舞好看嗎？」
老者滿眼寵溺的看著小孫兒，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回應道「爺爺沒看過不知道。不過看沈姑娘的模樣，跳起舞來，模樣不會差。」
奶娃娃眼神嚮往的往蓮花台的方向看去「等我長大了，一定要去看看沈姐姐跳舞！」
老者聽聞，沒做解釋，摸著自家乖孫的頭，笑著應道「好，等我家冬兒長大了，爺爺就帶你看沈小姐跳舞。」
震耳欲聾的煙花還在繼續，映照著江面。
沈湘君從蓮花台下來，從中年女人手中接過銀子，道了聲謝，便準備離去。
中年女人對著沈湘君挽留道「等會還有鐘鼓表演，沈姑娘不留下來看看嗎？」
沈湘君心中惦記著小攤，自然是不肯留下，搖頭拒絕道「不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便不再停留，就連身上的舞衣都來不及換，便轉身快步離去了。
中年女人對著一旁的小廝低語了兩句，小廝立即走小路上了水榭頂樓。
只是當小廝到的時候，頂樓早已空空如也，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只餘一盞涼茶。
水謝頂樓今夜可值千金，花燈節還未結束，這位爺表演還未看完就走了，未免也太過浪費了！
冬兒突然獃獃的看著一處，激動的道「爺爺，冬兒看見仙女姐姐了！」
老者聽聞，順著冬兒的眼神看了過去，隨即笑著道「那是你沈姐姐。」
沈湘君走到小攤前，看著賣完了的糖葫蘆，笑了笑。隨即從一個小暗格下拿出一串水果糖葫蘆遞給了冬兒。
「今天辛苦冬兒了，姐姐帶你去吃好吃的。」
冬兒接過糖葫蘆，笑的眉眼彎彎，脆生生的道「謝謝像仙女一樣好看的沈姐姐！冬兒有糖葫蘆就夠了，不想要別的吃的，冬兒想陪著爺爺。」
沈湘君看著乖巧的冬兒，眼神中閃過一抹喜愛，手指動了動。轉眸從暗閣中拿出十個銅板遞給老者當幸苦錢，容不得老者拒絕，沈湘君把銅板直接放進了老者的錢盒子里，背起食盒準備回家！
這段時間太過勞累，如今忙完了，沈湘君也沒精神逛花燈節，只想回家睡個好覺。
「沈姐姐我也要吃糖葫蘆。」
一道少年的聲音在沈湘君身後響起，沈湘君聞聲身子一僵，一股莫名的熟悉質感襲上沈湘君的心間，沈湘君回眸看了過去！
只見一位白衣華服的少年立於熱鬧的人群，一雙眸子陰沉沉的看著她，臉上笑容不似常人，稱的上有些詭異。
少年身姿筆挺氣質不凡，容貌更是英俊。只是不知為何，沈湘君看見他便有一股複雜的情緒在心底盤旋，理智上告訴她危險讓她退，但她的腳卻有些不聽使喚的停留在了原地！
沈湘君收回視線，壓住心中的異動，低聲道「抱歉，已經賣完了。」
楚離憂眸色暗沉，看向沈湘君的食盒，森冷的道「食盒暗格里明明還留了兩個糖葫蘆，沈姐姐為什麼要騙我？」
這聲問話，像是厲鬼索命。沈湘君身子一僵，看了一眼食盒暗格，拿出一個水果糖葫蘆遞給少年，低聲道「十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