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應許（三）

「這該死的雨終於停了。」

聯軍碉堡中的士兵伸出手，在潮濕而冰冷的空氣中，再也沒有雨滴落下。

暴雨帶來的是潮濕，是越發頻繁的檢查和養護，冒著雨進行必須執行的工事建造。

他們還需要冒著雨挖出專門的排水渠，將水從戰壕中導流出去，不然以這降雨量，遲早會將他們的戰壕淹沒。

還要用泥土將戰場上的屍骸徹底掩埋，讓泥土包裹分解屍骸，避免這些靠的過近的屍體產生的疫病蔓延到聯軍陣地當中。

潮濕，是疾病的溫床。

大災之後必有大疫。

另一名聯軍士兵將被炭火加熱好的暖茶遞給自己的同僚，在暖爐中加熱好的茶水驅散了環境中的涼意。

「至少這段時間咱們不用再提心弔膽被那幫瘋子衝擊了，到處都要修排水渠...諾，整一口吧，後方剛送來的茶磚泡的...」

聯軍的要塞工事排水也同樣不發達，但他們能夠通過怪獸步兵將泥土翻起，掘進出一條條臨時的疏水通道。

簡單有效，而且更加直接的前線工程部隊。

自動機械反而因為自重過大不適合在這種泥濘環境中發揮出自己的全部性能，生物單位的智能優勢在此時更為顯著。

怪獸步兵至少不會因為踩空而陷在渠溝中爬不起來，需要幾個步兵用自救木扛著裝甲單位從溝渠中翻出來。

挖掘，延伸，讓戰線的形式變得更適合己方作戰。

但不管怎麼樣，暴雨已經將這兩條相隔數公里的戰線變得面目全非。

「熱茶啊，真好...換了一家供應商嗎？」

聯軍士兵接過同僚遞過來的熱茶，這是在戰爭體系運作下由後方領主提供的資源。

沒人能容忍前線領主拼死拼活，後方領主坐享其成安心種田的事情。

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要麼交人力稅，要麼交資源稅。

絕大部分領主都很明智的選擇了交稅以保證自己的存在，那些無法容忍『稅』存在的領主都被禮貌的從這個世界『請』出去。

利益與義務對等的同盟才長久。

「種田領主是這樣的，前線的領主只需要努力戰鬥就可以了，而後方種田領主需要考慮的事情就多了。」

他的同僚聳肩，拿起自己的熱茶輕抿一口，覺得精神一振。

雖說換了一家領主供應茶磚，但他喝不出兩塊茶磚到底有什麼區別，倒是聞起來都那麼提神。

「剛從茶磚上敲下來的茶塊，咱們這隊人接下來這周就要靠這塊茶磚過活了。」

茶與煙草是聯軍前線消耗量最高的物資，其中富含的精神提振激素能夠在身體接受範圍中恢復士兵的精神狀態。

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降壓。

茶葉會被製成磚，配發到每一支前線部隊中供士兵們使用，而煙草也會在壓制后裝箱送到前線當中，提高士兵們的作戰效能。

而酒精的用途更加廣泛，分配的前線的配額沒有茶與煙草那麼多，但最高指揮部也會給前線配發一定量的酒精。

在艱難時期，士兵的士氣全靠這些軍需品吊著。

充足的後勤保障比沒有辦法落實的虛假承諾重要千倍。

「我更懷念之前糖的配額，熱茶再配上一點糖，就可以舒服的睡個覺。」

而後方領主上繳的稅務會在最高指揮的系統調配後分發到各個子勢力當中，作為戰役資源維持前線部隊的作戰能力。

「知足吧，有茶就不錯了，我之前去問了下後勤部的人，他們說整條戰線上的全部運力都用來運輸彈藥和食品了...」

他們小口喝著熱茶，抱怨著後方的補給。

但就算是現在這種消費品短缺的情況，也比他們曾經在領主軍隊中作為士兵的時候要好得多。

曾經手握冷兵器的領主士兵都不一定能餐餐吃得上熱食，更別說有專門的茶葉，煙草，糖，酒精配額。

不再使用馬車，馱載運輸，蒸汽列車的軌道運輸發展讓前線物資得到保障成為了可能。

只是運力依然要優先確認彈藥和零件的及時補充。

「子彈跟潑水一樣打出去，咱們費老半天搬過去的子彈，機槍手十分鐘不到就全打幹凈了。」

「那也沒辦法，都是各家的精銳射手抽調出來訓練成的機槍手。弩手也就算了，三營那邊不還有兩隊弓箭手被直接拉去當機槍小組的。」

「大家幾個月前都是拎著冷兵器的，哪能這麼快適應得了機槍的開火節奏，倒是我們還得去把彈殼送到後勤處去。」

「聽說最高指揮部準備派教官下來打算狠狠地操練一下這幫機槍手，讓他們學會怎麼節省子彈。」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點燃碉堡中的小暖爐來提供些許溫度。

作為值守監控部隊的他們需要在戰壕碉堡中等到時鐘走過半圈，下一支值守小隊來替換值班。

一個聯軍士兵抬起頭。

「我說，咱們有人在前邊插了照明燈嗎？」

什麼？

「沒啊，新的隊伍還沒出發...之前旅長不是說要插上一部分長明燈具來預防敵人的襲擊？他們應該還沒出發吧，裝備都沒到...你問這個幹什麼？」

那遠方地面上亮起的光點是什麼？

聯軍士兵抓起桌面上的簡易望遠鏡。

兩個白色影子在地平線閃爍。

她伸出手，指向自己前方隱沒在黑暗中的連綿陣地，淺白教袍隨動作而微微揚起。

她說。

「神說：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