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烏雲珠在梳頭,她的頭髮又黑又密,柔軟地趴在肩頭,白玉的梳子握在手上,愈發襯得膚如凝脂,她看著銅鏡里的自己,眼裡的東西明明滅滅。
姐姐說她們要一輩子在一起的,福臨也說一輩子,可是為什麼都要這麼對她呢?那天她在坤寧宮厚實的地毯上跪了很久,哪怕地毯柔軟,也讓她的膝蓋生疼,幾乎走不了路。
只有她自己知道,這是挑釁的後果,再也沒有孟古青當先鋒的她獨自挑釁著娜木鐘,敗得卻是一個身份。
她不會認輸的,她的愛情,她的福臨。
她把容妞也遣了下去,自己用一支琉璃流蘇挽起頭髮,通透的琉璃從耳側垂下,反射出旗裝清淡的淺藍色。
她的年紀還要比娜木鐘大一些,只是身量並沒有娜木鐘長得開,艷麗的顏色並不適合她,這樣淡然的顏色襯得她柔情似水。
從來都是和皇后相反的人呢。
福臨下了朝,看到烏雲珠站在景仁宮門口朝自己溫柔一笑,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她還是那個雲格格,那個在自己被皇叔打壓時候安撫自己、那個在自己逼婚時候一起堅持的烏雲珠。
娜木鐘還是按自己的性子,不緊不慢地過著日子,她不承恩不懷孕,吳克善便以自己的勢力按著不讓科爾沁再送來女人。
太后覺得科爾沁現在的希望都集在皇后而不是自己這個太後身上,出乎娜木鐘意外的,那天甩過臉子之後,太后開始不待見她了。
「妹妹」印象里真心疼自己的姑姑也不過這樣啊。
眨眼間已經要夏天了,娜木鐘靠在涼亭上,手裡晃悠著一枝含苞的荷花,陳貴人坐在一邊,輕聲地給她將時下流行的話本,綉梅在一邊打著扇子。
陳貴人的聲音不算最好聽,但是她很用心地一句一句慢慢講著故事,語氣舒緩恭敬,娜木鐘不由就聽入神了。
她許了陳貴人一個未來,誰知道太後為了和自己對著來,偏偏將恪妃頻頻送到皇帝面前亮相。陳貴人也就這麼跟著她身邊伺候著。
她看著水面里自己的臉,忽然就看到了對面岸邊站著的人,博果爾笑道,「皇嫂好悠閑。」
「原來是襄郡王。」娜木鐘手上的荷花點了點水面,朝著湖那頭指去,「瞧見那朵開了的荷花沒有?要是襄郡王能幫本宮摘來,本宮重重有賞。」
說話間,尖尖的下巴一昂,笑得張揚肆意,滿池含苞待放的菡萏都在她的笑容里失色了。
「臣弟遵命。」博果爾覺得自己上輩子怎麼會沒有看到這麼美好的笑容,偏偏被烏雲珠迷了眼。那樣的笑,那樣的驕傲,讓人不得不聽她的。剛剛還沒走近他就看到了,她今天穿了一件桃紅色的夏衫,牡丹花紋繁複地綻開在周身。
也只有,她配得上這牡丹。
博果爾不是什麼武功卓絕的大俠,自然不會飛來飛去水上漂的輕功,娜木鐘挑的荷花離岸邊不過咫尺,觸手可及。
「折的時候小心些,不然水倒灌進根莖里,這一池荷花都要爛了。」娜木鐘趴在欄杆上道,忽然看到了博果爾身後小徑里轉出一個桃紅的身影。
是佟臘月,她今天湊巧也穿了一件桃紅的旗裝,只是顏色很淺,像是點胭脂時不小心留下的紅痕那樣淺淺的桃紅。
博果爾沒有看到她,只是對著涼亭里的那抹桃紅,手上的花兒傳來淡淡的清香,他握也不是,捏也不是,生怕折壞了這份嬌艷。
娜木鐘將手上的荷花隨手扔進水裡,起身理了理衣服,「本宮就說呢,怎麼光見著襄郡王不見福晉,原來福晉等著郡王摘完花兒才肯現身呢,還不快把花送給你媳婦兒?」
博果爾回頭,佟臘月正走至面前,也遙遙朝著皇后一福身,這才接過博果爾手上的花,「多謝王爺。」
沒有人看到,小徑后還有一道淺藍的身影悄然離開,發間琉璃流蘇通透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