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皇權爭鬥 派系劃分
第384章皇權爭鬥派系劃分
前軍斥候部營寨位於大理城東側,靠近昆明方向。
營寨不似以往那般寂靜,反而燈火通明,
一隊隊巡營甲士臉色凝重走在其中,
銳利的眼眸來回掃視,就算是天上飛過一隻飛鳥,他們也會將眸子投過去!
嗖——
破空聲響起,天空中傳來一聲悶響,陣陣灰塵飄散,
飛鳥「啪嗒」一聲摔落在地。
主將與曹國公被刺殺的消息讓所有軍卒心神緊繃,心中壓抑著怒氣。
尤其是在未找到兇手匆匆回營,讓他們感覺十分憋屈。
此時,營寨大門緩緩打開,劉黑鷹帶著一隊人馬返回。
幾乎所有關注營寨大門的軍卒都將眸子投了過去,面露期待。
但見他臉色陰沉,步伐匆匆的模樣,軍卒們便知道沒有什麼收穫,連忙將視線收了回來。
劉黑鷹行走在營寨中,不大的眼睛掃視四周,關注著一個又一個防務,但凡被他看到的軍卒都覺得一陣緊張,生怕會遭到訓斥。
好在,一行人匆匆而過,朝著中軍大帳行去。
中軍大帳,這裡的防務尤為森嚴,
原本只有一隊甲士駐紮,一隊甲士巡邏,現在已然翻倍。
門口的馮雲方也不敢再分神,
銳利的眼睛盯著四周,握著手中長刀!
當身影出現在前方黑暗中時,馮雲方眸子投了過去!
但下一刻,他的眼眸就微微瞪大,快步迎了上去。
「劉將軍,您回來了。」
劉黑鷹快步走著,側頭看向馮雲方,見到了他臉上皮開肉綻的傷口,笑道:
「怎麼弄的?好好養傷,小心日後找不到媳婦。」
馮雲方笑了笑:「被長刀劃到了,不打緊的。您抓到兇手了嗎?」
劉黑鷹停在軍帳入口,搖了搖頭:
「做好防務,你是親兵,多想一想平日里的疏漏,此等事情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
說完,劉黑鷹便掀開帷幕,走進軍帳。
留下馮雲方定定地站在那裡,嘴唇緊抿。
軍帳內,沒有預想之中的熱鬧,只有陸雲逸與兩名文書。
昏暗的燭火因為撲面而來的微風輕輕搖晃。
陸雲逸抬頭,兩名埋頭書寫的軍卒也抬起腦袋,
他們見是劉黑鷹,連忙站起身,叫了一聲「劉將軍」。
劉黑鷹壓了壓手,示意他們坐下,
而後看向陸雲逸,臉上凶厲如冰雪般融化,轉而帶上了一些憨厚。
他有些懊惱地坐了下來,
一口就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又悶悶不樂地倒了一杯.「事情不順利?」
陸雲逸見狀笑了笑,慢慢坐了下來。
「雲兒哥,順利但詭異,這一次可真是找到狼窩了。」
劉黑鷹一邊說,臉上露出忌憚,那些人臨死前的詭異以及眼神他現在還能記得清清楚楚。
「哦?」陸雲逸眼睛一轉,試探著說道:
「是找到暗探據點了?」
正想要再喝一杯茶水的劉黑鷹手臂僵住,猛地抬起頭,眼中露出不可思議:
「雲兒哥,你怎麼知道?」
陸雲逸漸漸收斂笑容,看向身後的兩名文書,輕聲道:「你們出去吧。」
「是。」
兩名文書馬上站了起來,收起冊子,快步離開。
「他們幹什麼呢?」劉黑鷹看著他們的背影問道。
「與他們說了一些提防暗殺的手段,以及新的訓練方向和防護方式,吃一塹長一智嘛。」
「說說你的遭遇。」
劉黑鷹點點頭,眼中閃過忌憚,將今日遭遇娓娓道來.當最後說到那些人都集體暴斃后,
劉黑鷹的聲音變得陰森,腦袋緩緩低下,半張臉隱藏在黑暗中。
「最後.他們都..」
陸雲逸一巴掌就拍了過去,「好好說!」
劉黑鷹一個激靈,身體一抖,重新恢復了嬉皮笑臉:「他們都死了,口吐黑血,
最後查到他們在嘴裡放了毒藥,平時隱藏在後槽牙旁,服毒的時候含在舌根。」
陸雲逸點了點頭:「所有人都死了?」
「還有幾個活口,但我見他們也不像是好人,便都當逆黨處理了。」
「嗯,府衙的人去處置了嗎?」
「已經去了,耿軍昌和那些吏員見到那一幕,嚇得都走不動道。」
陸雲逸嗤笑一聲:「理當如此,此等場景咱們也沒見過。」
劉黑鷹臉色重新恢復了凝重,手指不停搓動,眼珠滴溜溜亂轉:「雲兒哥,這次找到了大傢伙,這等規模的暗探,可不是什麼小魚小蝦可以布置。
據我的推測,尚水樓應該是某一個大勢力布置在雲南的探子,專門用來收集官場以及民間的情報。
今日的刺殺,與他們背後的人脫不了干係。
而且」
說到這,劉黑鷹咧了咧嘴,露出白皙的牙齒,倒吸了一口涼氣:「此等規模的暗探,就算是朝廷大員應當也做不到,
說不得.還要與那些世襲勛貴有關係。
俞通淵他們兄弟兩個,就能做到此事。」
「你覺得是俞通淵?」陸雲逸看向劉黑鷹。
「不不不,我覺得不是俞通淵!」
「說說你的想法。」
「俞通淵上一次在京城中行捧殺之事,又在君山島行刺殺之事,一文一武已經用了兩次。
都說再一再二不再三,第三次攻殺不會如此簡單。
而且也不會是這般直愣愣的刺殺,
否則事情過後,就算咱們死了,他們也無法交代,那就有些不值得。」
劉黑鷹仔細分析,握著茶杯的手不停搓著,眼中閃過凶光:「雲兒哥,我倒是覺得可能有人渾水摸魚,想要將這事推給俞通淵,
從而引起大將軍與巢湖水師的爭鬥。
畢竟,前些日子京城的風波鬧得很大,
俞通源死了,俞通淵不可能不為其兄長報仇,算是合情合理。」
陸雲逸神情晦暗,輕輕點了點頭,
這麼一說,他心中的思路就已經清晰無比。
「黑鷹,你說得對,是有人渾水摸魚。」
「只是.我沒有想明白為什麼。」
劉黑鷹眉頭緊皺,面露思索,拿手指蘸了一些茶水,在桌上寫寫畫畫。
陸雲逸沉聲開口:「通常來說,渾水摸魚只有三個目的。
一:轉移注意力,通過製造混亂或嫁禍他人,
將原本的注意力從自己身上或某個敏感問題上轉移開,
通過製造虛假訊息或誤導性言論,使一些人或相關方難以分辨真偽,從而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或決策。
二:製造分裂與混亂,通過挑起爭端或矛盾,使原本團結或相互信任的關係產生裂痕,通過引發衝突或危機,使原本穩定的局面變得動蕩不安。三:達成某種政治或軍事目的,渾水摸魚者可能希望通過這一系列事件,達到某種特定的政治或軍事目的。
可能是削弱某方勢力、煽動衝突,或者為某種行動創造有利條件等。
從而在混亂和動蕩中,獲取某種利益或優勢。」
「你覺得是哪種?」
「第一種!」劉黑鷹斬釘截鐵地開口。
「第三種的話要有周密的計劃,從事發的起因到事後的好處都要周密的計算,而不會突然刺殺,如此草率。」
陸雲逸對於此言頗為認同,轉而問道:「你也覺得這場刺殺是突然起意?」
劉黑鷹用力點了點頭:「對,不論是人員的選用還是刺殺人員的配置,還有軍械以及社會關係等等,都沒有處理好,有太多馬腳,一旦事情失敗,輕而易舉就能被我們找出端倪。」
「刺殺雖然是臨時起意,但這些馬腳線索以及諸多端倪。
大理府的人需要找一段時間,等大理府的人找到端倪,或許早就人去樓空了。
畢竟,他們會守規矩,我們是不擇手段的探查。」
陸雲逸又說起一件事,
「當日宜寧街的那條小河,能夠直接通向南城門附近的天禪街,只要在那裡上岸,找一個民房一躲,明日開城門后便可快速離開。」
劉黑鷹皺了眉頭想了想,問道:「可不可以通過搜查天禪街找到一些端倪,以讓我們更好地判斷誰是兇手。
我覺得湖廣也是件值得思慮的事,這太巧了。」
陸雲逸飽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劉黑鷹,長舒了一口氣。
「既然你我都這麼覺得,那就沒有錯了,我知道誰是幕後兇手,但我沒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讓他如此病急亂投醫,據我所知,事情還沒有緊急到如此地步。」
劉黑鷹的臉色有些變了,慢慢瞪大眼睛!他快速走到軍帳入口,將腦袋探了出去,沉聲吩咐:
「所有人遠離五丈,任何人不得靠近!」
馮雲方面露疑惑,但還是身形一板:「是!」
劉黑鷹匆匆返回軍帳,坐了下來,有些驚魂未定地拿起茶杯,又喝了一杯。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嘴唇發乾。
只因,心緒緊張。
劉黑鷹知道雲兒哥的心思,事情需要兩人來回論證本就說明了許多東西。
深吸了一口氣,劉黑鷹好不容易平復心緒:
「雲兒哥,是誰?」
陸雲逸沒有回答,而是從懷中拿出了一個信封,就這麼在桌上抖了抖,一片芍藥掉了出來。
劉黑鷹瞳孔驟然收縮,臉色大變!
頃刻間想明白了什麼,又想通了什麼!「沒錯.沒錯就是他!」劉黑鷹呼吸急促,心中無比肯定。
可隨之而來的疑惑就重新填滿了劉黑鷹的胸膛。
他看向桌上沾染了些許水漬的芍藥,疑惑問道:
「那這書信是什麼意思?」
「拉攏。」
陸雲逸聲音平靜,眸光深邃,發出了一聲嘆息:「隨著南北戰事依次結束,朝堂上的爭鬥也將徹底進入白熱化,
這個時候,雙方都在互相剪除羽翼,互相拉攏!只是我沒想到,咱們這麼快,就落入了這些大人物的法眼。」
「雲兒哥,是哪兩伙人在爭鬥?」
劉黑鷹滿臉茫然,他的確感受到了一些暗流涌動。
但是誰在爭誰在斗,完全沒有絲毫頭緒。
陸雲逸聲音平淡:「以陛下太子為首的皇權勢力和以韓國公為代表的淮西勛貴勢力。」
劉黑鷹眼神更加茫然,東看看西看看,若是他沒記錯。
淮西勛貴集團是陛下能夠登臨天下的主要助力,
怎麼怎麼鬥起來了?
劉黑鷹只覺得汗毛倒豎,通體發寒。
陸雲逸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劉黑鷹,沉聲開口:「此事我解釋給你聽,你不能向外透露,
畢竟現在局勢還在雲里霧裡,大多人不知道,
若是咱們知道了,定然會惹來非議。」
劉黑鷹連連點頭,眼中寫滿了求知。
「陛下作為皇帝,其核心利益是維護皇家以及王朝的絕對統治。
陛下的目標是建立一個高度集權的君主專制國家,
讓皇權能夠毫無阻礙地掌控一切軍政事務。
大明新立,陛下通過各種制度和手段加強中央集權,如廢除丞相、停科舉、修大明律、大興刑獄。」
「而韓國公,是淮西集團的核心人物。
主要成員是由陛下同鄉,即來自淮西地區的將領和官員組成。
他們在大明建立過程中戰功赫赫,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利益共同體。
這可不止官商勾結,而是文武勾結。
其主要訴求是維護淮西集團在朝廷中的地位和特權。」
「雙方都希望加強手中權勢,鬥起來是必然的結果。」
「特別是在胡惟庸案中,陛下對淮西勛貴集團的專權跋扈、結黨營私進行了大規模打擊,雙方的關係從合作走向對抗。」
「現在,連北元的烏薩爾汗都知道陛下老了,陛下也自然知道,
所以匆匆發動麓川戰事,有一些波折,但好在順利結束,沒有拖太久。
而外戰的結束,便意味著內部爭端的開始。
刺殺我與曹國公,就是無法拉攏所採取的極端手段。」
劉黑鷹有些明白了,但又有些疑惑.「曹國公不也是淮西勛貴嗎?」
陸雲逸搖了搖頭,輕輕笑了起來:
「誰人都知道前軍斥候部出自北地慶州,但軍中都是慶州人嗎?
隔壁城池的也有一些加入咱們軍中,關係自然遠一些。
而淮西勛貴集團中,就有濠州集團,這才是陛下真正的家底。」
「魏國公徐達、鄂國公常遇春、信國公湯和、曹國公李文忠、鞏昌侯郭興、武定侯郭英、長興侯耿炳文這些都是。
當然,韓國公李善長與衛國公鄧愈也是濠州人。」
「而濠州中同樣有所派系劃分。」
「以魏國公徐達為首的正統軍事指揮系,主要有鄂國公常遇春等人,他們的主要職責是帶兵打仗,攻城略地。」
「以信國公湯和為代表的忠誠老臣系,這一系人通常與今上相識的時間很早,如信國公湯和,他的地位很特殊。
這一派系的人在情感上與陛下有著深厚情誼,並且忠誠度極高。」
「以長興侯耿炳文為代表的防禦型將領系,在陛下統一江南和穩定後方的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主要任務是鎮守戰略要地。」
「以韓國公李善長為代表的政務輔佐系,主要負責政務管理、後勤保障和謀略規劃等事務。
在今上衝出濠州之後,后加入的諸多將領文官,
都是由韓國公來充當橋樑作用,所以他是濠州集團的一員,更是淮西勛貴集團的領頭羊。」
一口氣說了許多,陸雲逸感覺有些口乾舌燥,劉黑鷹連忙將杯子遞了上去。
陸雲逸一口將杯中茶水飲盡:
「曹國公是淮西勛貴,但他更是陛下的孫子,屬於濠州勛貴集團,
其實我倒是覺得可以歸結為外戚集團,但這都不重要。
總之,在以韓國公為首的淮西勛貴集團眼中。
曹國公、大將軍、西平侯、我、你,都是敵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