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 103 章

103第 103 章

柳木腹部被周大海一刀刺入,疼痛瞬間從傷口處蔓延開,柳木頓時兩腿發軟,倒在了地上。

忽聽轟隆一聲巨響,牢房牆壁被人擊破,與散落的磚瓦一同落地的還有一個披頭散髮的怪人,來人朝柳木跑去,馮琅渠見那人是要救走柳木,一掌朝那人打了過去。

溫思仁此時則是一心想著要了柳木的小命,免得夜長夢多。溫思仁一把奪過周大海手中的刀就朝柳木劈了過去,那披頭散髮的不速之客見溫思仁要殺柳木,也急忙從地上拽起已經神志不清的柳木,另一面又要抵擋攻過來的馮琅渠,慌亂中溫思仁的刀刃劃破了柳木的臉,被刀刃劃破的血痕從右側眉弓處一直延續到左面臉頰,而已經漸入昏迷的柳木卻早已感覺不到此時臉上傳來的疼痛了。

官兵見狀急忙將這怪人圍住,不想兵刃尚未近身,只見這怪人身體一顫,大喝一聲,四周圍攻過來的官兵竟像是被什麼撞擊了一般,紛紛向後倒去。深更半夜能捨身犯險來救柳木,有如此一身好功夫又這樣不修邊幅的,只怕除了行痴也再找不出第二個人了。馮溫二人想趁機從背後偷襲行痴,不想被行痴察覺,行痴轉身一掌將馮琅渠擊退一丈有餘,緊接著又一腳踢在溫思仁的小腹上,溫思仁面部扭曲,只得蜷縮在地上動彈不得。

行痴趁此空扛著肩上已經昏死的柳木,從來時穿破的牆壁跑了出去。

周圍官兵欲追,馮琅渠急忙擺了擺手,說道「算了,窮寇莫追。今日之事不可張揚,若走漏半句,本官要了你們的腦袋。」

馮琅渠遣散眾人之後,溫思仁依舊趴在地上,咬著牙強忍著痛苦說道「表哥,為何不追上去,殺了那廝。」

只見馮琅渠身體一顫,身體癱靠在牆邊,一口血塗在地上,捂著胸口說道「這人功夫不簡單,咱們絕不是他的對手。適才那人若是想要咱們的命,只怕再多一倍的官兵,咱們此時也已經在黃泉路上了。不過我猜柳木那小子也活不了多久了,就暫且放他一馬。」

行痴見身後沒了追兵,急忙將柳木放下,封了柳木身上幾處穴道,將一粒丹藥放入柳木口中,之後又將柳木扛在肩上,踩著房頂朝金陵城北門飛去。城牆上守城的侍衛本就昏昏欲睡,只看見一個黑影一閃而過,還以為是做夢出現的幻覺。

行痴一邊跑一邊說道「千萬別死!再等等,再等等!」

行痴帶著柳木跑到城外官道的岔路口,將柳木放在事先準備好的馬車內,又喂柳木喝了些水。此時柳木已經完全昏迷。行痴說道「你可千萬別死啊。要不然可浪費這丹藥了,這可是我從皇宮裡偷出來的。」說完就駕著馬車朝北方去了。

柳木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躺在一張硬邦邦的床上。一個村姑模樣的姑娘走進來說道「你終於醒了。」說完浸濕了毛巾就要為柳木擦臉。

柳木警惕的一把抓住那村姑的手腕,張了張嘴,可喉嚨的疼痛卻說不出一個字。那村姑似是看出了柳木的疑惑,笑道「是你叔父帶你來的。他說你在山裡迷路了,又被獵人的陷阱傷了腹部。還好發現的早,要不然就怕是凶多吉少了。」

這麼說柳木就更不明白了,也不知自己什麼時候又冒出來一個叔父。柳木仔細回憶昏迷前的情景,只隱約記得一聲巨響,便再也記不起來任何事情。

忽見行痴走進來說道「我的好侄兒,已經是第五天了,終於醒了,總算是沒浪費我的丹藥。」

見到行痴,柳木也已經猜到了十之j□j,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只點了點頭,朝行痴一笑。

見柳木傷勢好了大半,行痴便辭別了那家農戶,帶著柳木離開了。

柳木坐在馬車上,看了看行痴,張了張嘴,卻也沒發出聲音。

行痴笑道「想問去哪是吧?」沒等柳木作何反應,又繼續說道「如今大街小巷都是你的畫像,那姓馮的是鐵了心的想要你死,你去哪都不安全,還是跟我回護國寺後山吧。」

柳木點了點頭,遂閉上眼睛,一路上都沒說過一句話,一路上也只有行痴一人自言自語。

護國寺後山,行痴幾乎每日都會給柳木吃一些她不知道是什麼的藥丸,幾日之後喉嚨倒是沒那麼疼痛了,只是聲音依舊沙啞,說起話來還是有些吃力。

柳木坐在地上,身後靠著樹榦,沙啞著聲音問道「為什麼救我?」

行痴伸出一根手指,「其一,因為你是我在護國寺唯一的朋友。」

「還有別的原因?」

行痴苦笑,語氣瞬間平淡了許多,「因為你是慧娘的孩子。」

「你認識我娘?」柳木那沙啞的聲音瞬間高亢了不少。

「何止是認識呢……」行痴一笑,「我自幼在寺里長大,整天隨著師父習武誦經。偶爾趁著解簽的和尚不在,我也偷著替香客們解解簽,不過都是胡說八道的,只是為了好玩而已。直到有一天,寺里來了一個香客……」行痴目光放空,瞟向護國寺大雄寶殿的方向,似是在回憶什麼……

【行痴頭也不抬的接過一女子遞來的竹籤,搖頭晃腦的說道「此卦下坎上兌,困卦。」

「困卦,聽這名字就不吉利,難不成是個不好的卦象?」女子身後的丫鬟說道。

「非也……」行痴抬起頭,這才看見眼前坐著的女子,自己在寺中見過往來香客無數,但卻從未見過這樣標誌的女子。行痴看的出神,女子身後的丫鬟說道,「看什麼看,出家人六根未凈……」

坐著的女子示意身後的丫鬟住口,又對行痴說道「我這丫頭伶牙俐齒,說話一向是沒輕沒重的,如有得罪還望大師不要見怪。」

行痴忙說「不要緊,不要緊。」

女子身後的丫鬟沒好氣的說道「那還不快給我們家小姐解簽!」

行痴傻笑了兩聲,說道「施主吉人天相,此卦自然是大吉。卦上說,施主近日會有有緣人出現……」行痴此時思緒完全在這女子身上,當然,這卦象的含義,也不過是行痴順口胡說的。

那丫鬟打斷行痴的話,說道「胡說八道。這卦是我家小姐為我家老爺求的。你又打哪看出有緣人這麼一說了。」

「師叔,您怎麼又來我這兒搗亂來了。」一個穿著藍色僧衣的和尚跑了過來,那和尚看上去至少要比行痴大上二十歲,可按照備份還是要叫行痴師叔的。

行痴頗為尷尬的一笑,急忙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倒出位子給那和尚。和尚看見桌上的卦簽,問道「這位女施主可是要解簽的?」

女子禮貌的笑道「這位大師剛剛已經解過了。多謝大師指點。」說完起身離去。

行痴目送女子離開,低下頭卻看見女子剛剛站過的地方有一個香囊,想必應該是那女子落下的。行痴撿起香囊偷偷的放進了僧衣里。

那解簽的和尚看見行痴的樣子,不禁搖了搖頭。

行痴拿起桌上的卦簽,問道「小師侄,這卦象應當何解?」

那和尚說道「此乃困卦,險以說,困而不失其所。」

行痴撓了撓頭,「說的再明白一點。」

「就是在險難中還能喜悅,處於困境而不失去他的堅持。看來剛剛那施主,所求之事怕是最近會有大的變動。」】

行痴說完從懷中取出一個顏色已經舊了的香囊,「那女子就是你娘。我幾經打聽才得知她的身份。你娘本是官家小姐,你外公當年官居太傅,只可惜一生為官清廉,剛正不阿,晚年遭小人嫉妒,在朝中受小人排擠,你外公知道皇上不信任自己,所以就像皇上請辭。帶著一家老小回了金陵老家。」行痴苦笑,「起初我只是在寺中見過你娘幾次,許是我凡塵未了,或是六根未凈,尹太傅一家離京之後,我始終對你娘念念不忘。後來師父看出了我的心思,我離開護國寺的時候,師父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由著我去了。」

想不到這看似瘋癲的行痴,竟然喜歡過自己的娘親,但又覺得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不禁也十分好奇,柳木問道「這麼說你後來又見到我娘了?」

「我到金陵打探到你娘的下落,得知她已經成親,我本想再去看她一眼,所以就假借化緣到了柳府。那天正巧你娘分娩,當時難產,命懸一線。我也顧不得那麼多,只告訴那婆子我懂得醫術,她們見人命關天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遂讓我去為你娘接生。你娘因為難產落下了病根,以後都不能再有孩子,你娘讓我替她保密,說這孩子是個男丁。兩個婆子拿了你娘給的銀子,答應離開金陵,併發誓不會泄露此事半句。可我擔心那兩個穩婆口風不緊,所以……在她們遠離金陵之後將她們殺了。」

聽到這兒,柳木倒吸了口冷氣,「倒是因我白白的害了兩條性命。」

行痴說道「說來也奇怪了,我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投緣,想不到竟是慧娘的孩子。」

柳木沙啞著嗓子問道「這些就是你救我的原因?」

行痴說道「也許因為你是在這後山與我一起喝過酒吃過肉,與我臭味相投的柳木。也許因為你是慧娘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脈。」

「你何時知道我的身份的?」

行痴說道「在你離開護國寺書院,最後一次與我見面的時候。你提到金陵柳家,我才如夢初醒,許是年月太久,竟然忘了當年慧娘的孩子也叫柳木。當年你娘生下你,見你們母子平安,我知道自己也該走了。我離開金陵並沒有回到護國寺,而是輾轉去了好多地方,不過我最喜歡去的就是皇宮和那些達官貴人的府邸。你那從不離身的匕首,就是我在皇宮裡盜出來的。從那以後,每一年我都會在你生辰那日去一次金陵,你周歲那年,我將那把削鐵如泥的匕首交給了你娘,讓她日後轉交給你,以作傍身之用。再後來你爹從北方回了金陵,見你們一家人其樂融融,我也不便再打攪,所以每年在你生辰那日,我也只是躲起來看看你娘而已。直到你十歲那年,我到金陵得知你娘已經在前一年過世,從那以後我才又回到護國寺,但又不喜平日里香客們的嘈雜之聲,索性來了這後山禁地。從那之後只每年去金陵拜祭你娘,也再沒見過你,所以也就沒認得出這把護國寺攪得雞犬不寧的柳木,竟然是我當年親手接生,被慧娘扮成男孩兒的女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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癲然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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