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 97 章
紫嫣去了鄰縣給娘親上墳,等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柳府出事的半月之後了。
張福對夏銅說道「這兩個箱子是柳木讓我轉交給紫嫣和俞姑娘的。他本是讓我在他死後再交給她們,不過我要出一趟遠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此事就拜託你了。」
夏銅說道「我夏銅雖說是個本人,可卻不傻,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要去哪嗎!大家兄弟一場,柳木不嫌棄我是個蠢人,真心把我當做兄弟,我自然不會讓他白白送死。重情重義的又豈能只有你一人。要上京,咱們兩個一起去。」
張福說道「此事你萬萬不可亂來,只怕那姓馮的會藉此陷害夏大人。」
夏銅說道「老子是老子,兒子是兒子,我夏銅一人做事一人當。倒是你,你是張家獨子,我是不會讓你去送死的!」
這二人誰也勸不動對方,最後只能決定一同進京了。
臨走前二人又一起來到紫嫣住處。夏銅哭道「之前我還以為老大是個喜新厭舊的薄情之人。是我錯怪了老大,原來老大早就知道有人要陷害柳家,所以他一早就計劃好了這些,故意冷落你,劃清與你的界限,不讓你受到牽連。」
張福說道「這箱子里的銀票、地契還有幾件價值不菲的物件都是柳木留給你的。城南那五間鋪子柳木也改了你的名字。他說這些足夠你下半生衣食無憂了。他還說今生與你無緣做夫妻,是他負了你,欠你的情只有來世再還。柳木讓你找戶好人家,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別為了他做傻事。」
張福怕紫嫣想不開與柳木共赴黃泉,遂將另一個木箱也交給了紫嫣,並告訴對方,是柳木臨走之前囑咐自己,一定要讓紫嫣將這木箱轉交給俞婉然。張福知道,如果是柳木的意思,紫嫣就一定會照做,如今為了不讓紫嫣輕生,也只得說了這麼個謊話,只想時間拖得越久越好,希望等俞婉然回到金陵的時候,紫嫣已經不再如此難過,會放棄輕生的念頭。
柳家被押解上京,本是應該經由三司會審才能定案,可皇上突然駕崩,新皇登基,朝中一時間亂成了一鍋粥,也不知為何,這柳家的案子居然也沒有再審,到了京城直接就下了一道旨,半月之後滿門抄斬。原本留在金陵等待審后定奪的柳家財產也全都充了公。
柳木整了整地上的稻草,然後翹著二郎腿躺了下去,笑道「這京城的天牢可不是人人都能進來住的。」
忽聽外面傳來嘈雜聲,「郡主,您可別為難小的,柳木是謀反的死囚,不能輕易放人進去的。」
曾青拿出一塊令牌說道「看清楚了,這是先帝御賜金牌,本郡主在皇宮之中都可以隨意出入,難道一個小小的天牢就不行嗎!」
官兵見了曾青手中的金牌急忙跪在了地上。
「柳木。」曾青大步流星的走進天牢。
柳木笑道「大吵大嚷的,如此沒有規矩,除了你只怕也沒有別人了。」
曾青說道「這些該死的東西沒有為難你吧?」
柳木說道「當然沒有,我住的舒坦著呢。」
曾青說道「他們若是敢為難你,看我不剝了他們的皮!」說完又取出一個藥丸遞給柳木,「這是香芸姑娘讓我交給你的。」
柳木吞下藥丸,又說道「我突然想起一事,當初除了你還有一人給我送了信,是一個叫曹民的,你可知道?」
曾青說道「曹民去年考取了狀元,是我爹的門生。他說你對曹家有恩,這些日子一直為了你的案子四處奔走呢。我倒是好奇,曹民一屆循規蹈矩的窮苦書生,與你這喜歡鬧事的紈絝子弟簡直是南轅北轍的兩個人,你二人怎麼會有淵源呢。」
柳木嘆了口氣,「我當初只不過是一時逞英雄,教訓了一個欺辱他的人,又借給他一些銀子。不想他竟為了那點小事為我如此費心,真是難為他了。」
曾青說道「他說當初若不是有你相助,根本就不可能順利的上京趕考。這就叫好人有好報,曹民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定當要為你這事費心的。」
柳木說道「你回去替我轉告曹民,就說那人鐵了心想要我的命,他一個小小的翰林怎麼跟人家斗呢。切莫因為我這小事得罪了小人,耽誤了他的仕途,再惹禍上身就麻煩。他若是出了事,可就沒人照顧他妹妹了。」
曾青說道「柳大哥你放心,曹民如今是我爹的得意門生,我爹自然會保全他的安危。至於你,柳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不會讓你蒙冤而死。」
柳木釋然的一笑,「老天若是讓我死,只怕我不想死也由不得我。馮琅渠恨我入骨,他又怎麼會輕易放了我呢。」
曾青突然哭道「你若真的被小人害死,那我便殺了那害你的小人,然後隨你而去!」
柳木苦笑,「你我不過是在書院萍水相逢的兩個人,若是沒有我,只怕你現在也找個好人家嫁了,又豈能徒增這些煩惱。」
曾青說道「都這個時候了,你就不能說些我喜歡聽的嗎。我曾青一輩子只認定一個人,你柳木去哪,我曾青就跟到哪。就算不做夫妻,也可做一對推心置腹的知己好友。」
柳木嘆了口氣,「你這又是何苦呢……」
曾青胡亂擦了把眼睛,說道「你等著,我這就回去告訴我爹,我一定不會讓你枉死。」
「爹,你救救柳木吧。」曾青回到家中就一直在求曾丞相幫柳木洗脫罪名,曾丞相知道此事是馮溫兩家有意要陷害柳木,而且目的也不只是要柳木的命那麼簡單,曾丞相深知其中利害,自然不會輕易幫助柳家。
曾丞相說道「我與柳家無親無故,我為何要救他,再說了,謀反那是誅九族的死罪,如今只落得滿門抄斬已經算是萬幸了。你爹就是大羅神仙只怕也救不了柳家的。」
曾青說道「當年女兒在護國寺書院的時候,有一次隨戒空師父去金安寺,天降大雪,被困山上,寺中米面全無,就連取火的木炭和木柴也沒有了,女兒又患了風寒,還是柳木救了我呢。她把身上的衣物全都給了我,只穿著一件薄衫去雪地里抓了兩隻山雞回來,我是喝了雞湯吃了雞肉才好的。若不是柳木,只怕女兒如今已經是一副白骨了。」
曾宰相說道,「我記得先帝生前曾多次提起柳木這人,而且讚賞有加。聽說柳木在金陵還破了幾件有意思的案子。此人想法奇特,做事別具一格,若是在官場上也是個可塑之才。若是先帝不死,沒有這檔子麻煩事,想必柳木日後仕途也是不可限量。」
曾青見狀說道「是啊,爹你一向愛才,如此人才若是就這麼枉死,那豈不是可惜了。」
曾丞相說道「要是讓我救他也行,除非他答應我一件事。」
曾青忙說「什麼事,我這就替他答應你。」
曾丞相笑道「做我的女婿,入贅咱們曾家!」
「這……爹,你怎麼可以趁人之危呢。」曾青瞬間就為難了起來。
曾丞相笑道「這怎麼算是趁人之危呢。怎麼說爹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女兒你也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論樣貌,論才情,你哪一樣配不上那小子。更何況他現在還是階下囚的身份呢。這哪是什麼趁人之危,要我看那是便宜柳木那小子了。」
「柳木愛的人只有她的髮妻,她才不會是那種為了活命就會見異思遷的人呢。」
曾丞相笑道「柳木若真是那種喜新厭舊的薄情之人,那我倒是不放心將女兒嫁給他了。別以為爹看不出來你對那小子的情意。難道你真的就一點都不想嫁給他?」
曾青紅了臉,不再說話,曾丞相說道「這夫妻之間的感情都在你怎麼相處,就算他現在愛的人不是你,可成了親日子久了,自然也就日久生情了。」
曾青低著頭小聲說道「可女兒還是不想用這種方法讓柳木娶我。」
曾丞相說道「柳木是否同意與你成親,這我做不了主。只是爹為官多年,深知官場險惡,爹是絕對不會輕易冒險去救一個與我非親非故的死囚。」
曹民隨曾青一同去了天牢,柳木說道「曹兄,想不到如今我落了難,還有你這個不算朋友的朋友來看我。」
曹民說道「當初若是沒有柳兄幫我,我妹妹說不定早就被周大海拉去做妾侍或者賣到青樓了。柳兄當年借我的銀子,不僅替我還了債,又讓我有足夠的盤纏進京趕考。若不是柳兄當年的慷慨相助,我曹民又豈能有今天呢。」
柳木笑道「別把我說的那麼講義氣,我當初那麼做也不過是為了教訓一下周大海出一口氣而已。倒是難為你了,為了這件案子四處奔走。」
曹民說道「不管怎麼樣,柳兄你都是我們曹家的大恩人,只可惜,柳兄的大恩大德曹民無以為報了。」
曾青說道「你二人別哭喪著臉,我爹可以救柳家免去死刑。」
曹民大喜,「丞相真的有辦法?」
「聽我爹的意思倒是能救柳家,只是……」
柳木笑道「曾丞相可是開出了什麼條件?」
曾青為難的點了點頭,「只是要委屈柳大哥入贅我們曾家……」
柳木說道「曾青,你是個好姑娘,可我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就耽誤了你的終身幸福。」
曹民說道「雖說入贅這種事有辱男人的尊嚴,可如今也不過是個權宜之計,若是能因此救了柳家幾十條性命,那又有何不可呢。」
見柳木不同意,曹民又說道「柳兄,連我這種讀死書的迂腐書生都懂得變通之法,你又如何想不開此事呢。」
忽見柳木對面牢房的柳林跪在地上,哭道「大哥,求你了,我不想死啊,你就答應了吧。」
柳木面無表情的說道「婚姻大事,豈能兒戲……」
柳林哭道「大哥,我死了不要緊,可是你別忘了,現在爹也在天牢里啊。到時候不光是咱們兄弟兩個要死,爹也要被斬首的。大哥,你就當是為了爹,答應了曾姑娘吧。」
曾青說道「柳大哥,我不會讓你為難,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將你救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