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年前,她挖墳開棺救了顧淮舟
病房裡的沙發是雙人位。
黎熹拍拍旁邊的空位置,示意顧淮舟坐著講,「坐著說吧。」
「那你拉我一把。」顧淮舟扮乖裝弱,「護士叮囑過,讓我不要突然起身,容易眩暈。」
這倒也不算是裝,畢竟卧床昏睡了三天的病人,身體虛弱缺營養,突然起身的確引發眩暈跟噁心等反應。
心裡清楚顧淮舟是在裝可憐,但黎熹還是伸手抓住顧淮舟遞來的手,將他扶到身邊坐下。
待對方坐穩,黎熹作勢就要抽出手指,發現對方還緊緊捏著她手指,沒有打算鬆開的準備。
「顧淮舟。」
黎熹冷了臉色,提醒顧淮舟:「你已經不是我的男朋友了,就不要隨隨便便牽我的手。」
顧淮舟神色隱痛,但聽出黎熹的認真,他只能不舍地鬆開。
黎熹臉色這才變好了些。
等黎熹挨著自己坐下,顧淮舟悄悄鬆了口氣,他就怕黎熹連挨著自己都嫌噁心。
「...還記得昏迷前我跟你說過的那些話嗎?」
黎熹遲疑地點頭,又問:「你指的是關於你不敢將身份真相告訴我,還是你對12年前那場綁架案記憶模糊的事?」
「對你隱瞞我身份真相,的確是我的錯。事實上,我更想以真實身份靠近你,但我們沒想到你我重逢的初次,會在那個家酒店,而我當時恰好是顧縝的身份。」
「隨著我們相處越深,你答應讓我當你男朋友那天開始,我就在考慮該如何跟你坦白我的身份。」
「直說,又覺得唐突冒昧。」
「其實我曾好幾次給過你暗示,但...」顧淮舟露出疑惑的目光來,他有些費解地說:「也不知道為什麼,你每次都能避過最正確的答案。」
「比如上回我出差,你與我在海島意外相遇那天,我當時代表的顧氏財團。明明下屬都站在我的身後,可你卻沒有懷疑我的身份。」
「到了海洋館,你當時問我家在哪裡,我說在向陽山上。」
「按理說,那個時候你就該猜出我的身份了。可你,卻偏偏避過正確答案,問我跟顧淮舟是不是親戚?」
「...」黎熹一陣臉熱。
現在回想起那晚的種種細節,黎熹也覺得自己糊塗。
「因為我喜歡你,我對你無條件信任,我根本就沒想過我的男朋友連名字都是假的。」黎熹嗓音涼颼颼的。
聞此言,顧淮舟心裡一陣羞愧。
是啊。
若不是喜歡自己,信任自己,以黎熹的智商早就把他真實身份扒出來了。
「再說,我曾在顧家莊園撞見過你拒絕謝嬌月的場景,我聽過你的聲音。」
「你的聲音跟現在截然不同。」
所以黎熹根本沒往那個方向去思考。
顧縝笑問:「我們的聲音有什麼不同?」
「這麼說吧,同樣是清冷的嗓音,但你的聲音聽著是讓人舒服的,沁人心脾的感覺,就像是炎炎夏日裡突然闖入的一潭林中小潭水。」
「而那天那道聲音,更像是萬年冰窖。夏天闖進去也要凍得一哆嗦,冬天更是能把人凍死。」
顧淮舟:「...是么?那是我刻意模仿出來的冷酷霸總音呢。」
黎熹:「...」
她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議,「你還會變聲?」
「嗯。」
「那你模仿個12歲蘿莉音給我聽聽?」
顧淮舟:「抱歉讓你失望了,我只會模仿男人的聲音。」
「那就模仿一個成熟霸總粗聲喘氣的聲音?」
顧淮舟耐人尋味地說:「哪種喘息?」
黎熹沒詳說,但紅紅的耳朵卻出賣了她的小癖好。「原來熹熹喜歡成熟霸總的粗喘啊...」
黎熹:「你又不會。」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
但不能在病房裡喘。
「總之,我也是被你的聲音誤導,才沒將你跟顧淮舟聯繫到一起。」這能怪她嗎?
顧淮舟輕輕頷首,「換做我,可能也會想茬。」
「那現在的聲音,是你自己的聲音嗎?」
「當然。」
那就好。
「你剛才說願意跟我講12年前的事。」黎熹狐疑地瞅了眼顧淮舟,語氣遲疑:「你現在記得了?」
「嗯。」
顧淮舟苦笑,「算是因禍得福吧,那天在你家門口暈倒,被你摟進懷裡的那一瞬間,我突然全都想起來了。」
視線下垂,落在黎熹左手中指那兩個獨特的小痣上,顧淮舟說:「當年我被救后,意識渾渾噩噩,總是做噩夢,漸漸變混淆了真實跟夢境。」
「但無論是多麼恐怖離奇的噩夢,到最後,我總是能被一隻手喚醒。」
「那隻手很瘦弱也很嬌小,是女孩子的手,手背中指上恰好有一黑一紅的兩顆小痣。」
「每當那隻手出現,我的意識都會催我醒來。」
「所以謝行雲跟姜晴空訂婚宴那天,你朝我伸出流血的左手,我就認出了你。」
仔細聽顧淮舟講完。
黎熹再細細地回想重逢初見那天發生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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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原本令她感到莫名其妙的疑點,瞬間都得到了答案。
「原來你那麼早就將我認了出來。」
「是。」顧淮舟又說:「我當時情況很糟糕,後來是李道長將我帶著身邊修行,在龍陽道觀生活了幾個月,我的精神狀態才穩定了些。」
「但我還是恐懼人類,恐懼黑暗,於是爺爺就將我送到了無涯島生活。應醫生是我的心理諮詢師,也是我的精神醫生,他在島上陪了我兩年。」
「等我病情完全穩定下來,爺爺問我要不要見一見當時的救命恩人。」
說到這裡,顧淮舟睫翼微顫,他掀開黑眸柔情地看著黎熹,溫聲說:「我覺得自己精神狀態正常了,不會嚇到那個小孩兒了,便答應了爺爺的提議。」
「然後,我就見到了謝嬌月。」
這事黎熹還有印象,她說:「我記得這回事,那會兒謝嬌月大概15歲?」
「那天謝家很熱鬧。為了讓謝嬌月給你留個好印象,還特意斥重金去買了一條白色的公主裙,還請了妝造師來家裡給謝嬌月做妝造...」
想到什麼,黎熹美眸微微瞪圓了,捂著紅唇說:「我記得暈倒前那天你曾說過,你恐懼穿白裙子的女人...」
「那她第一次去見你,不就精準地踩到了你的雷區?」
顧淮舟嗯了一聲。
他說:「她去顧家那天,我在湖心亭練槍,遠遠地看到車上坐著一個穿白裙子的女孩子,我當時心情真的特別糟糕。」
「但我太想見到你,還是忍著不適去見了你。爺爺跟應醫生怕我會病發,便搬來了一張屏風,把我倆隔離開。」
「然後...」
回憶起第一次見到謝嬌月的場景,顧淮舟表情很陰鬱,他說:「她特別的話癆,總是淮舟哥哥叫個不停...」
「那天我強忍住不適跟她聊了半個小時就讓人送她回去了,後來我調出監控,仔細盯著她研究了很久。」
「我告訴爺爺,謝嬌月不是我要找的人,可爺爺卻說謝家只有謝嬌月一個女兒。」
「那次情況很危險,也很嚇人,滿城都尋不到願意陪恐怖殺手玩遊戲救我的人。」
「在那種情況下,也不會有誰家的女兒願意代替謝嬌月去救我。」
當年情況的確很可怕。
顧淮舟的父母親被殘忍殺害,被殺手剔掉血肉,還打包了一些寄到了顧家莊園,嚇得顧老夫人當場昏厥。
試問。
面對一個敢綁架顧家老小,還將顧文韜唯一的兒子兒媳殺害並分屍的恐怖殺手,誰敢送自己的孩子去參加那個恐怖尋人遊戲?
別說他們不敢。
就算他們敢,他們也怕被人戳脊梁骨啊。
試問,明知山有虎,還將兒女送去那座山換取榮華富貴,那不是賣子求榮嗎?
所以,當恐怖殺手在提出要玩這個遊戲的時候,東洲市根本無人響應。
直到最後一天,謝明宗才冒著大雨悄悄將女兒送去了顧家...
正因此,顧老跟應呈風都覺得是顧淮舟的感覺出了錯。
畢竟那時他早已被綁架帶走十多天,這期間他被迫目睹父母親被殺害,目睹兄長被毀屍滅跡,又被單獨囚禁在一個無人之地長達七天七夜。
他發著高燒,又精神崩潰,他的感覺是算不得數的。
「他們都說那是我的錯覺,都說救我的人是謝嬌月,可我總是不願相信。」
「因為直覺告訴我,那個小女孩不是謝嬌月。」
「救我的人,她的左手中指應該有兩顆小痣,一顆紅色,一顆黑色,那麼獨特分明。」
所以在訂婚宴那天,當他看到黎熹那隻流著血的左手,他當時便頭皮發麻。
那天他就斷定,他的直覺是對的。
救了他的小姑娘,是叫做黎熹的女孩,是謝家後來從孤兒院接回來的養女。
「我讓顧寒管家仔細去調查過你的身份。」
「才知道,你的父親黎長安是謝家的司機,12年前死於一場車禍意外。」
「他死後,你就被謝家丟到了孤兒院。」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你才被他們領養接回家。」
「...怎麼會?」黎熹下意識說:「我父親去世后,我就住在了謝家,我...」
「你的記憶是錯誤的!」顧淮舟揚聲打斷黎熹:「黎熹,你父親去世后,你就被送到了你們老家的孤兒院。」
「直到我出事,謝明宗為了跟顧家牽扯上關係,便暗中派人去鄉下孤兒院將你偷偷帶了回來。」
「他們把你偽裝成了謝嬌月的樣子,然後按照恐怖殺手要求的那樣,讓你戴上貓咪面具,把你送到了指定的遊戲參與地。」
「等你完成任務,他們又第一時間將你藏到了鄉下,讓謝嬌月假裝發燒生病,讓她頂替了你的功勞,成為了顧家的救命恩人!」
「等熱度過去后,他們才以收養的名義將你帶回謝家,放在眼底皮子下盯著。」
「...這些都是顧寒管家通過多方調查,分析出來的結果,也許跟事實有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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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相跟他們的分析偏離不會太大。
「這也是為何謝嬌月過生日那天,顧寒管家會親自前去謝家給你送一份請帖的原因。」
因為顧寒都替黎熹鳴不平。
黎熹意外極了,「原來你那麼早就知道是我救了你,那你家為什麼不揭露謝家的嘴臉?」
顧淮舟頗有些納悶,他說:「我以為你想慢慢地玩死他們...」
原來是他的想法錯了?
聞言黎熹倒又笑了,「你說得對。弄死謝家對你們來說,也就是點點頭的事,沒什麼成就感。」
「但我不同,這些年謝家人欺負我太狠,我的確想要親自報仇。」
「那我就先不動他們姐妹,等你什麼時候玩盡興了,我再來。」人要懂得謙讓,所以顧淮舟決定將這個機會先讓給黎熹。
黎熹莫測一笑,「不慌。」
她說:「謝嬌月跟周堯光的婚事,不管能不能成,但她被顧家放棄,跟周堯光勾搭過的事也瞞不住了。」
「至於謝行雲...」
想到那個失去了一個孩子,還差點丟了一條命的姜晴空,黎熹說:「姜晴空一定會給我一個大大的驚喜。」
等到謝家窩裡斗得兩敗俱傷后,她會給謝嬌月和謝行雲致命一擊。
「除了這些,你還想起別的沒?」
「還記得兇手的相貌嗎?」
顧淮舟也沒隱瞞黎熹,他直言道:「兇手是個穿白裙子,留著黑色長直發的女人。」
「...所以這就是你恐懼人群,害怕穿白裙子女人的原因?」
「應該是。」
原來他恐懼的東西,都是有跡可循的。
「對了。」黎熹舔了舔嘴唇,一邊觀察顧淮舟的反應,一邊小心翼翼地問:「那七天,你究竟被藏在哪裡?」
提到這個,顧淮舟卻久久不語。
當黎熹以為顧淮舟不願回答這個問題時,卻聽見顧淮舟說:「其實你一直沒有忘記那個地方啊。」
嗯?
這話黎熹聽得似懂非懂,「什麼意思?」
「你曾說《七日魘》是你從夢境中獲得的靈感。」顧淮舟問黎熹:「你的靈感是什麼?」
黎熹下意識說:「是一口棺材...」
黎熹豁然瞪大了眼睛。
她驚呼道:「你被藏在棺材里?」
「嗯。」
「我被藏在墓碑之下,一口為我量身定製的棺材里。那人在棺材里給我留了剛好夠七天的氧氣包...」
那時。
顧淮舟將氧氣全部用掉,最後只能靠棺材密閉空間內僅有的一些棺材撐下去。
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他聽到了土壤鬆動的動靜,聽到了小女生的哭聲。
他撐啊撐,終於等到棺材板被打開,然後,一隻混合著泥土跟鮮血的手將他拽住。
然後,她便也失去力氣,一頭栽倒在棺材里。
所以,黎熹後來一直做夢,夢見她在無邊無際的密林里走啊走...
然後就看到了一口棺材。
事實上,黎熹看到的是一片亂葬崗,小小的她借著月光穿梭在亂葬崗,找到泥土顏色最新的那座墓碑,掘墳開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