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柒壹】蠻荒

其實我是極不願意跟著大部隊去蠻荒的，那裡太過荒涼,這才是真正的金池口中的鳥不拉屎的地方。

在蠻荒入口,我瞪著眼睛看了看即墨,即墨向我眨了眨眼睛，指了指那片烏雲籠罩下的天空。那裡完全讓我看不到裡面究竟是些什麼，只是有一種無言的恐懼之感壓在的我後背。

我所了解的蠻荒,是一個沒有仙神鬼魔之分的地方,這裡，都是受過誅仙台上的鞭笞,魔根剔除,鬼魂的放逐才來到的地方，活人吃活人的例子過多，讓人無法再於這裡生活下去,所以在這裡就是一不小心丟了命，也是沒有人來理得了你的。

「呃……狐狸，你不跟我去么？」我抬起頭來看著即墨，即墨只是抿著唇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金池。

「我們都不能進去，只有你才能去了還能回來。」

……

這丫的意思可不就是有去沒得回么！？我瞪大了眼睛看著即墨，即墨感覺到了我的不友善，竟是又沖著我笑了笑，他的笑里有著一些說不出來的意味，我還沒來得及看懂，就見金池那貨一跳，就跳到了即墨的身後，跟我撇清了界限。

此時的我特別想仰天長吼一句：讓我去死一死！

「去吧。」

噶？還真是要去赴死啊？我無賴地看著即墨，即墨沒有像從前一樣由著我，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我進去，我又轉過頭來看了看那方的黑，渾身上下都跟著打了一個寒戰。

身後的青龍只是含著笑看著我，笑里的鄙夷之態盡顯。我心頭咯噔一下，直覺來說這青龍與我是沒有交集的，卻是從一開始對我就不太友善，個中原由我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我怒極，卻是不知道自己緣何發怒，頭也不回，扭頭就鑽進了黑洞。

身後的金池見我一走忙問即墨：「為何我們不能跟著一起進去？」

即墨瞥了一眼金池：「怕死。」

呃……

金池淚奔：主子，是我對不起你！

自然他們後面的話我是沒有聽到的，只是頭腦一發熱我竟是跳進了這蠻荒之地，一進來我就後悔了，不就是青龍那鄙視的眼神嘛？我犯得著為了這個跳進來送命么？

回頭，那一方洞口早已關閉。想來也是，蠻荒裡面若是給開一個洞來，那裡面那些妖魔鬼怪不都跑出去禍害人間了呀！我微微嘆了口氣，只得硬著頭皮向裡面走去，這蠻荒還真是沒有來過，也當是來散散步吧。

外面的青龍看了即墨一眼，冷哼了一聲，金池忒不滿意了，沖著青龍就是瞪大了她的那一雙眼睛，仔細再看青龍又會發現青龍長得好看，又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即墨看著金池那幅小家子樣子怒斥著她跟金戈一樣是個小花痴。

金池這時又炸了毛來同即墨理論著。

即墨哪裡有多理會金池，只看著那一方黑洞閉了眼睛，再抬起頭來時也只見眼底清明一片。他看著青龍，青龍亦回看著他。

「若是金戈回不來怎麼辦？」

金池一聽金戈回不來，立馬就焉了下去，雙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再也不肯站起來。岑霜看在眼裡也只罵著金池沒出息，卻不想金池哇的一聲就大哭了起來，直嚇得岑霜差一點也跟著坐在了地上。

「就讓她同蒼玉一起死，不也很好么？」

即墨微蹙著眉：「你竟是不想讓她把蒼玉救出來？」

「哈哈，不是我不想讓她把蒼玉救出來，只是雖然她是神，但是說得直白了在蠻荒之中，是和下面的怪物們沒有區別的。別說救蒼玉了，就是她自己從裡面爬出來都是不可能的。」青龍的聲音裡帶著顫抖，蒼玉聽得出來，就是青龍自己也不想讓蒼玉就這麼消失在這世間，只是能救蒼玉的金戈卻也是不能保證全身而退的，「況且她的心缺失了一半，她沒有能力的……」

後面的話青龍沒有再說出來，即墨也沒有了心思再聽下去，只有金池愣愣地看著那一方黑洞，沒有動。

我在裡面漫無目的的走著，還真就是蠻荒啊，這裡可真是荒涼得厲害，四下里全是黃土，死一般地寂。又到了夜裡，走得累了坐下來，那石頭直咯著我的全身上下，我生了火，靠著火堆坐了下來。

想想看來這裡還真是來得莫名其妙，這樣一想這全是因為那個叫蒼玉的男人，我忙把懷裡的小瓷瓶給掏了出來，怔怔地看著小瓷瓶的瓶身卻是不忍心將其打開。我怔了好一會兒后才擰開了瓶蓋，煙一吹，就見蒼玉完完整整地躺在了地上。

我走上前仔仔細細地瞧了瞧蒼玉，他的臉色可真是蒼白得可怕，我下意識地伸出手來撫上了他的眉心，慢慢慢慢地展平了他的眉角。

這是一種十分說不清楚的感覺，看著蒼玉就像是看著自己一樣，我就是這般獃獃地看著就是覺得我是應該識得他的，只是缺了什麼讓我忘了他而已。

真真是無聊極了，我將蒼玉放好，躺在他的身上將他的手臂給我做了枕頭，這樣躺著要舒服了很多，所以當我十分滿意這樣的狀態的時候，我便是慢慢慢慢地睡著了去。

夢裡十分奇怪，我竟是夢到了青龍，青龍的手裡捏著一團紅艷艷地東西，那東西還在向下滴著血，我看著應該是一塊肉。正在感嘆著他的噁心的時候，他卻是開了口：

金戈，你沒了愛他的那一半心，你是永遠不會再記得起他的。

我一驚，背後出了冷汗，竟是被嚇醒了，我看著天上掛著的圓月，心頭有什麼東西堵在上頭，直卡得我喘不過氣來，我怔怔地看著四下里，還是同我睡下去時一樣，就是連蒼玉也還是閉著眼睛安安靜靜地做著我的枕頭。

我又是仔細地看著蒼玉，蒼玉的眉目真好看，可是一想起夢裡的話，竟是覺得青龍所說的「他」就是我眼前的蒼玉，其實我也是真的就不記得蒼玉這個人的。

這一夜也就這麼過去了，第二天醒過來再看看四下里，還是同前一天一樣荒涼，我不想動，又不知道該去哪裡，只得木在原地發獃。

這一呆還真是呆出了問題。

當我看到遠方走過來一個衣袂飄飄的人時我坐著沒有動，當那人走到我面前時我沒有動，當我發現他也長得十分好看的時候我還是沒有動，可是當他拖著蒼玉走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好像什麼東西不對。

「哎哎哎，不對呀，怎麼青天大白日的你給我搶人啊！！！」我跑上前去攔住了那個人，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他娘的，這人可不就是蒼玉么？兩個蒼玉站在一起，一個活的，一個「死」的，還真是沒有讓我看出來他們就是一個人。

那活蒼玉看了看我，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我被他看得全身都發了麻，也沒有膽子直視著他的眼睛。

「謹歌？」

嘖嘖，這男人的聲線可真是好聽，讓我沒有回過神來，只怔怔地看著他半步都移不開，好半晌才回了神兒來發現原來他叫著我的名字。

我點了點頭，這時我才壯著膽子抬起頭來看著蒼玉，我勒個去喲，我只看見過閉著眼睛睡覺的蒼玉還真沒這麼近地看過睜著眼睛的蒼玉。不過他的眼睛也委實太好看了些，只是看得出這個時候的蒼玉已經是魔化過了，是魔中一員，還真是可惜了。

可那眼睛之中所盛滿的星光真是讓人移不開眼睛，而後他的眼睛才輕輕一彎，就是一個十分美的笑，我勒個去喲，就是即墨在這裡，那隻狐狸未必也有蒼玉這麼邪媚好看啊！

「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帶走我自己不應該嗎？」

親娘喲，這男人要不要笑得好看啊，聲音要不要這麼誘惑人犯罪啊，好想撲上去啊！

「應該。」

我也不知道自己說什麼了，只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說什麼就是對什麼。我怔了好半晌，看著活蒼玉又要走的時候才反應了過來。

「你說你就是他，你有何憑證。」

蒼玉愣了一下，突然靠近了我，那一張好看的臉就是離了我極近，我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快得好似要跳了出來，可是心臟的位置處卻又痛得厲害，好似少了什麼東西一般。

「這張臉還不夠么？」

「長得像的多了去了。」

「可是謹歌，你不應該最是了解我是不是蒼玉啊，怎麼，你記不得我了。」

我怔在了原地，這活蒼玉說的不是一句疑問，而是肯定地說著我不記得他了，然而我也確實是不記得他了，所以這個時候的我竟是一個字也答不上來，我只能看著他那一張好看的臉出著神。

「也對，心都少了，怎麼還記得我。」

心……都少了……

「你胡說什麼？」

我皺著眉看著活蒼玉，這時的他笑了起來，笑得美艷又好看，我只被蠱惑在了其中，逃不出來。

「胡沒胡說你自己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怎麼，是不是少了什麼，比如，你還記得當初花宴上的那一雙眼睛是誰么？」

花宴……眼睛……我，沒懂。

可是看著那張好看的臉，我的確發現，我似是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