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城北對峙
女孩也慢慢的拿起筷子，輕輕的往嘴裡送著飯，不時的夾些菜放到男孩的碗里。男孩倒是爽快就著菜狠狠的往嘴裡刨著飯。女孩也是很餓了，已經不顧了儀錶，狼吞虎咽起來。
風捲殘雲，這一桌我們三個沒怎麼動過的飯菜加上後來要的烤鴨已經被一掃而空，盤子上的油也被掃了個乾淨。骨頭渣堆在一起，那碗湯早已經見底。
我叫過老闆，丟了兩塊銀元給他，起身便和楊承生和國少君離開。
「怎麼著，還起了憐憫之心了啊。」楊承生問道。
我皺起眉頭，點了支煙，「肯定是東北那邊逃難過來的，看他們身上的棉襖就能看出來，是東北那邊的粗布和棉絮。也算是老鄉了。」我深深的吸了口煙，輕輕的吐出來。
「天翼，那看樣子像是姐倆。」國少君湊過來。
我點點頭，「是姐倆，而且還是孤兒。能逃到北平來，實屬不易了。」
國少君輕輕拍了拍我，「兄弟，他們還跟著你呢。」
我回過頭，遠遠的那姐弟倆站在那裡，姐弟倆相依相偎，姐姐依舊是摟著還比自己稍矮的弟弟，而弟弟則還是那堅毅的眼神，只是現在卻透出了些可憐。
我走過去，看著一臉頹廢的姐姐，「一看你們就知道是東北的，我們是老鄉，我也是東北的。打仗了，日子不好過……」我從兜子里摸出一塊大洋，遞給姐姐，「省著花，我就這麼點能力。」姐姐接過大洋，「撲通」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帶著結巴的語言說道，「老，老總，謝謝，謝謝。我們姐倆兒也沒地方去，老總你就把我們收了吧。」
麻煩。真的有些麻煩，我一個當兵的，說真的，仗打起來了，有今天沒明天的。怎麼收他們。再說不過是讓他們吃了頓飽飯，就是因為是老鄉，沒有其他的。
看著女孩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男孩抬起頭看來看我，眼神里第一次充滿了茫然，慢慢的他也跪在了我的面前。
「天翼，你打算怎麼著。」國少君和楊承生走過來。
我望望天，「這樣吧，我現在還有事，你們晚些到西郊的軍營找我。我叫張天翼。」
說完，我扶起了姐弟倆，掏出一張手帕遞給姐姐，轉身離開。
「天翼，你還真打算收留他們？咱們這是兵營，不是難民營。東北逃難過來的難民你知道有多少人嗎？如果你都是顧及老鄉，你收留的過來嗎？」楊承生的聲音有些激動。
我沒有說話，又點燃了支煙，「你又能讓我怎麼做呢？」
偌大個北平城，國少君和楊承生陪著我東逛西逛，我並不是想欣賞著北平城的繁華，和古韻，真正的目的我是希望能夠碰到一個人。
記得在承德見到蕭瑾桐的時候，她和我講過，她們全家都遷來北平。只是因為當時的軍情緊急沒有來得及問她地址，承德一別，我很難過，大戰在即也許這就是最後一次見面。但是陰差陽錯，我沒有死，而且我還來到了北平。
「天翼，你是想人了吧。」國少君微笑著問道。
我笑了，「美人撒芳心，英雄豈等閑啊。」
「喲，張天翼，你還拽上了。人家不過是多看了你幾眼而已。」楊承生一把搶過我手裡的半支煙，丟在地上。
我搖搖頭，「沒辦法啊，誰讓她就只多看我幾眼呢。」
「張天翼。」
英雄惜美人，美人惜英雄。清脆悅耳的聲音一瞬鑽入我的耳朵，鑽入我的心坎兒。我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慢慢的轉過身。
蕭瑾桐和一個貼身的丫頭就站在我的身後。一時間我有好多的話想要說可又不知該說什麼好，一時間我有多少情感需要表白可又不知道該如何表白。
國少君和楊承生不約而同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徑直離開。
還是那張美麗清秀的臉，還是那副大家閨秀的氣質，還是那悅耳的聲音，蕭瑾桐輕輕的走近我，「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
「嘿嘿，」我傻笑著，「托你的福，我命大，還死不了。」
「承德一別，你去哪了？聽說你們沒有堅守承德。」蕭瑾桐輕聲說道。
我點點頭，「說來話長。也算是出生入死了吧。」
身後的丫鬟輕輕的走近，拉了一下蕭瑾桐的衣服。
蕭瑾桐微微側身，看了一眼丫鬟。「我出來很久了，該回去了，你有時間可以去找我。西城的蕭家大院。」
我點點頭，有些不舍，但又無奈。蕭瑾桐轉身離開，沒走多遠，回過身問道，「我送給你的東西呢。」
聽到這話，我趕忙從內衣兜摸出了當初她送給我的那個手鏈，高高舉起，「它一直在身邊保佑我。」蕭瑾桐再次露出了會心的笑，很甜，很美。
傍晚，小崔急匆匆的衝進營部，抓起水杯喝了個痛快。上氣不接下氣的看著我。
「你要急死我，什麼事啊。別著急。」
小崔緩過氣來，「軍部命令我們明天到城北接防。還有營門口有兩個孩子說要見你，被警衛攔住了。」
我站起身，穿好衣服，帶著小崔來到了軍營門口。
姐弟倆獃獃的站在那裡，守門的士兵是陳志康連的。薛鎮良的大隊還在接受訓練。
將姐弟倆帶進軍營，我立即向團長做了彙報。黎團長沒有說什麼，讓我自行安排。黎團長的通融讓我心裡的石頭落了地，那些麻煩自然就無從說起。
找到徐盛珊，將姐姐安排到了他的特務連；而弟弟自然就做了我的勤務兵。現在我才知道我的這兩位東北小老鄉的名字，姐姐叫林梅，弟弟叫林杉。
第二天一早，我部啟程趕赴城北防區，接管了駐守在那裡的二十九軍所部的防務，將那面鮮紅的青年軍大旗插在了防區城樓，與青天白日旗照相輝映。對面十幾里處日本的防區也插著膏藥旗。我回過頭望著這兩面旗，那代表著我們中國，代表著我們青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