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秀才見兵
為了防止最近日軍的突然襲擊，潘有國特意讓先鋒團派了兩個連到城北協助我駐守。而我則莫名其妙的被命令帶領所部一部分人前往鎮壓學生遊行。
薛鎮良的大隊已經在二十九軍的大刀隊里打出了名堂，甚至二十九軍軍長宋哲元親自找到潘有國要收編薛鎮良的大隊。當然，薛鎮良是肯定不會同意的，自從跟著我，雖然在軍隊里紀律還比較嚴格，但是有白米飯，有肉吃，還有大洋拿，這讓薛鎮良好不快活。
「待會兒，沒我的命令你們誰都不許動手，把你們的刀給我插緊一點，沒我的命令，你們誰敢兩刀，軍法從事！」我小聲囑咐著薛鎮良。
薛鎮良點點頭，「是，你放心吧。」說完轉身沖著身後幾十個人嚷道，「一會誰要是不聽命令敢擅自行動，老子劈了他！」好傢夥，話到他的嘴裡硬是變了味道。
城東的北平市政府是學生遊行隊伍的目的地。大批的學生打著標語，手握著小旗，喊著口號，無非是一些「還我河山，停止內戰，一致對外」。這些在之前聽說的一些學生運動中都是常用的，之前的一些學生運動大多都造成了一些傷亡，我覺得這些學生是不可理喻的，正所謂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這些當兵的就知道執行命令，哪裡管你什麼請願還是請戰，也許秀才和兵都知道什麼叫民族大義，只是當兵的將這些大道理簡單化了，而這些學生複雜化了。初衷都是好的。
我覺得這些學生有些胡鬧，請願是對的，但是你們這麼多人遊行那就是示威，政府好賴也是政府，被一群學生這樣示威，怎麼可能被嚇到？
所以，我們這樣的當兵的就被推了出來。我不解的是，為什麼要派我這個曾經是學生的人來「阻止」這些學生呢？
學生的口號聲響徹整條街，幾個在最前面的應該是學生幹部，他們的情緒很激動，見到了我們這些兵，排頭的幾個幹部更是亢奮，聲音提高了一倍，這幾個人就是這支龐大的遊行隊伍的旗幟，隨著他們的激動，後面的隊伍情緒更加高漲。為首的幾個人里，我看到了蕭家的小少爺蕭敬仁。
「薛鎮良，從後面再調一個中隊上來，這點人手不夠。快！」我有些緊張，畢竟面對的是一群手無寸鐵的學生，我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他們，如何去阻止他們。
薛鎮良安排手下從後面又調上來一個中隊，整整齊齊的排好隊列堵在了學生遊行隊伍的必經之路。
「停！」為首的一個學生幹部喊停了遊行隊伍。
標準的學生頭，一身筆挺的黑色學生裝，手裡握著小旗，站在我的面前。
「請你們讓開路，我們要去市政府請願！」學生幹部瞪大了眼睛看著我。
我看著他，我曾經也和他們一樣，一個學生。如果我部參軍，恐怕現在也要和他們一樣，不去上課，到處搞遊行。
學生幹部見我沒有動靜，又說道，「這位長官，請你把路讓開！我們要為民請願！」
看著他激動的情緒，我依然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他。我量他還不敢硬來。
果然，他有些暴躁了，有些不知所措。正在這時，旁邊的一個學生幹部站了出來，「張長官！你就讓我們過去吧。」
是蕭敬仁，我最怕的就是他出來說話，礙於蕭瑾桐，我無法對他怎麼樣。
那個學生幹部見蕭敬仁站出來，也來了勁兒站在了蕭敬仁的身邊。
蕭敬仁放大了聲音，「聽說張長官也是東北那邊逃難過來的，現在你的家鄉已經淪為了日本人的佔領地，現在是滿洲國了，張長官你不心痛嗎？你不難過嗎？現在你不帶著你的兵去打日本人，收復東北，卻在這裡阻攔我們請願！我敢問張長官，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不得不佩服這個蕭敬仁，雖然之前沒有和他打過交道，但是這小子的嘴巴很厲害。
幾句話說得我真有些臉紅，只差一點我就要放行。最後還是那個該死的學生幹部把我拉了回來。「就是！！！憑什麼不去收復東北，卻在這裡阻攔我們！你這樣心裡好過嗎？」這個臭學生幹部見我有些臉紅理虧，於是抓住就不放，說真的，如果他不加這句話，我還興許真的因為蕭敬仁而故意放行，把他們交給後面的國少君他們，但是正是他這添油加醋的兩句話惹得我很不舒服。
「我的事情不用你們管。我要和你們說的是，你們這是在浪費時間！你們這是在示威。即便你們過得了我這一關，後面還有軍警等著你們，他們可不會和你們講道理。」我的話音剛落，那個該死的學生幹部立即接道，「我們既然來請願，流血犧牲是難以避免的，我們要用自己的身軀去喚醒政府，出兵抵抗日本人！」
這個學生幹部已經無可救藥了，他有些激進過頭了。我不理解的是，之前的一些學生運動都有過流血犧牲，最後換來的只是表面結果，問題都沒有從根本上沒有解決。那麼何苦呢？
蕭敬仁面無表情的看著我，希望我可以放他們過去，但是我知道我的後面是軍警保安隊部隊，那些是一群混混兒，根本就不和他們講道理，逼急了他們真的會下狠手的。
「張長官曾經也是學生吧！還是東北大學的，現在，張學良將軍為了團結抗日，被蔣介石關押，你們的老校長都如此捨生取義，虧你還是他的學生！」蕭敬仁繼續在給我施加心理壓力，我不得不說他抓得很准，這兩句話讓我很是臉紅，很是有些愧疚，我的立場再次動搖想要放他們過去，甚至想和他們一起去請願。
可是還是那個該死的學生幹部的添油加醋，讓我剛剛萌生的念頭瞬間打消了。
「你也是個學生？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愛國心嗎？你們的校長尚且如此，為何他的學生卻這樣沒有愛過大義……」
「你他嗎的！！！」我再也忍受不了他的話語和音調，猛的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我的舉動讓這個學生幹部嚇得臉色發青，一句話也不說了。我面目猙獰，狠狠盯著他，在一旁的蕭敬仁見狀，也較為吃驚，稍愣片刻，趕忙上前抓住我，「你幹什麼？」
學生幹部也慢慢的冷靜下來，扯著嗓子喊道，「同學們，他們要打人了！」後面的隊伍聞聽此言，引起了一陣騷動，緊接著人群涌動，口號聲四起。
「同學們，衝過去!」學生幹部見我有些遲疑，趁熱打鐵，一聲令下，學生遊行大軍猛地一股擁上前。我鬆開學生幹部，回過頭沖著薛鎮良嚷道，「給我攔住了！」
見過大陣勢，但是沒見過這種大陣勢的薛鎮良愣在那裡，如果是在戰場上，他肯定是要抽出他那把合金刀一個橫掃千軍，撂倒前排的人，可是他知道這些就是些學生，手無寸鐵，怎麼辦？一時間，薛鎮良有些束手無策。
「幹嘛呢！擺人牆！」我已經被推搡的左呼右擁。薛鎮良稍一愣神兒，學生大隊已經將他推搡得後退了幾大步，「擺人牆！擺人牆！！！」薛鎮良扯著嗓子喊道，他手下的人都是從剝魂谷下來的，這些日子也算見過陣勢，但是這些學生實在讓他們不好辦。
一百多人肩並肩擠在一起，排成人牆，學生大軍向是潮水般，好不講道理無孔不入，士兵們被記得直叫，學生們也被慘叫連連，有的帽子被擠掉了，有的衣服也被劃破了，學生和兵攪在了一起，這個時候我知道局面已經難以控制了。
「砰！！！砰！！！」兩聲槍響，緊接著一陣機槍的射擊聲，讓混亂嘈雜的局面頓時安頓下來。學生也不擠了，甚至後面的一些學生開始逃竄。
「誰他嗎開槍！」我撥開人群走出來，薛鎮良大喘著粗氣，滿頭大汗，軍帽也被擠歪了，衣領的口子被擠掉了，領章也耷拉下來，皺著眉頭，像是剛從戰場上下來，正一臉無辜的看著我。
不遠處，一直二十幾個人的小隊全副武裝，正中架著一挺輕機槍，領頭的人帶著沿兒帽，穿著便衣，敞著懷兒，手裡握著一把駁殼槍。
「保安隊？是他嗎這小子。」
領頭的一擺手，後面二十幾個人帶著武器整齊的走上前。
「你們這些臭學生，一天到晚的在學校學些什麼？就他嗎學怎麼造反嗎？」領頭的人，正是景章輝。學生幹部和其他幾個人擠出人群，學生幹部道，「我們是為民請願，不是造反！」
景章輝看也沒看他一眼，猛回身一巴掌打在學生幹部的臉上，嘴裡念念有詞，「你他嗎的，還說！」反手又是一巴掌。
學生幹部的臉已經被打得通紅，不再說話，麻木的兩腮也讓他說不出話。蕭敬仁見狀又要上前，景章輝將駁殼槍端起來，「動！動！試試！我們可不是那些廢物。不好好上學請他嗎什麼願。」說完景章輝朝天「砰」的又是一槍，幾個人都嚇了一跳。「回去！」
蕭敬仁回過頭看了看滿頭大汗的我，他的眼神似乎在對我表示感謝，也許他已經意識到了，我身後的這些傢伙要比我們野蠻百倍。
學生們頓時陷入了尷尬的局面，他們組織遊行就沒打算退回去，退回去了就意味著失敗，而如果繼續向前，那麼這些野蠻人也許真的會開槍，造成流血犧牲。
我讓薛鎮良集合隊伍，獨自走到了景章輝和學生代表們的中間。
「同學們，日本人對北平對華北早已經垂涎三尺，這北平城大戰在即，在張學良將軍的努力下，國民政府已經和**達成了協議，停止內戰一致對外。同學們不要再做無畏的犧牲。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如何守住我們的北平城。大家都回去吧。」
說完話，我偷偷的瞄了一眼蕭敬仁，希望他能開個頭，將這些學生帶回去，沒想到這小子也正盯著我看。片刻，蕭敬仁點點頭，轉過身，「我們先回去吧。」幾個學生代錶帶著遊行大軍四下散去。
看著這些學生安全離開，我轉過身，目不轉睛的看著景章輝，我從懷裡摸出大前門，點燃一支。
「怎麼著，景老弟，給我們狼營讓個道？」我半帶懇求的說道。
景章輝看著我，又看了看後面的薛鎮良大隊，回過頭給了後面人一個手勢，二十幾個人閃開一條道。我一揮手，帶著薛鎮良大隊離開了東城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