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路向南
打退了日軍的兩次進攻，陳志康連也造成了不小的傷亡，他的左臂也掛了彩。休整了片刻，潘有國再次帶著兩名副官來到了前線陣地。
「張天翼！」到了我的地盤，潘有國扯著嗓子便喊。
這個該死的又來了。我心裡這麼說著，可是舉止上卻恭敬的跑到他面前敬禮。
「你呀你呀，你看到沒有，我早讓你把你後面的人拉上來，你不聽，看看，早要是拉上來不至於有這麼大的傷亡！楊承生那邊就比你的傷亡少。」
「……」我欲言又止，這個該死的傢伙真的讓我很是委屈，一切的戰術都是我安排好的，之前鬧了個不執行命令，現在打贏了，倒成了他指揮得當。一肚子的苦水呀。
潘有國剛離開，楊承生跑了過來，「天翼，老潘過來有說什麼了。」
「說我沒有你指揮得當，比你的傷亡大。」我鬱悶的點燃一支煙。
楊承生皺起眉頭，「嗨。我拉了兩個連做預備隊，剛被我調上來。要不是後來你那個大隊衝上來，我那兩個連都得交代了。你也別在意，只要打贏了就好，管他老潘說什麼呢？」
日軍的進攻暫時停止了，而且對面的日軍陣地上，已經可以看見，他們在撤退。難道日本人不打了？
打退了日軍的兩次猛烈的進攻，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個小時，和第一次在楊樹嶺時比起來，青年軍打得更有經驗，更懂得揚長避短。楊樹嶺時我們用較大的傷亡換來了勝利撤退的命令，我們也付出了血的代價。
自從青年軍成立到現在，我們陣亡了三百多名弟兄。這三百多弟兄用血染紅了那面青年軍的軍旗。我抬頭望了望那面飄揚的青年軍軍旗，如今它更加雄壯，更加驕傲，一群年輕人都在為了一個信念，為了讓它能夠繼續高高飄揚，仍在奮勇殺敵。我們對得起它，對得起父母，對得起國家……
「轟！轟！」幾枚炮彈落在了阻擊陣地上，一時間所有人都被這突如襲來炮火嚇住了，戰壕里亂作一團，士兵們端著槍，急忙找到自己的位置，做戰鬥準備！
這一次也許是日軍有些氣急敗壞了，也許是日軍的最後一次進攻了，他們動用了兩輛坦克，和十幾門榴彈炮，向我們的陣地進行轟擊，而迫擊炮群則梯次進攻，步步推進，每推進一段，就會停下來進行一陣炮擊。
這一下日本人是來真的了。
陣地上，炮彈炸起的煙土將我們的戰壕填滿了，有的士兵由於緊張要轉身後撤，結果被飛來的炮彈炸碎。
幾分鐘后，炮擊逐漸減少，我們隱隱約約的能夠聽到坦克履帶滾動的「吱呀」聲。
所有的士兵都被埋在了地下，我掙扎著起來，清了清身上的塵土，猛咳嗽了兩聲，才發現自己的嘴裡已經滿是沙土。
「敵人上來了……」我用沙啞的聲音喊道。零零星星的戰士們都從土裡鑽出來，不停的清理著身上的沙土。
跟在坦克後面的步兵，不時的投擲著手雷，而前面的兩輛坦克，也在用車載的機槍不停的掃射，陣地上再次泛起一片煙塵，幾名戰士應聲倒下。
國少君不知道什麼時候摸了上來，「撤！撤！上頭的命令！」說完他身後的幾十個人同時丟了一陣手榴彈。
剛剛的炮擊讓我的耳朵有些失聰，但是隱隱約約的我還是聽到了他說的「撤」字。我一擺手，陳志康迅速組織剩下的人，每人兩顆手榴彈。
借著手榴彈製造的煙塵，我們迅速撤離了阻擊陣地。
撤退的路上我才知道，潘有國早已經帶著自己的警衛排向南撤離，江黎二位團長帶著高聖才部和陳德恩部做好了接應我們的準備。
「老子要活劈了他！」我火冒三丈，楊樹嶺一戰比起此一戰，慘烈程度不相上下，何況這一次日本人已經動用了坦克，那個時候我們還是建軍后的第一場大仗，我們的主帥梁國英一直堅守在後方指揮部，和我們撤下來的隊伍一同撤退。這個潘有國，只是草草下了一道命令，就自顧先逃掉，虧他還是國防部中央軍派下來的。
不過我還要感謝他，臨走前不忘給江黎二位團長下個「相機行事」的模稜兩可的命令，也算是個撤退的命令吧。要不然，我們這些人真的會傻乎乎的拼到最後。
「你要劈了誰呀！」
正是在氣頭上的我，又想起了之前潘有國在陣地上對我的胡亂訓斥，悶氣未消，聽見有人搭話，我從身邊一個士兵的身後抽出單刀，毫不猶豫的甩了一句，「潘有國！」，定睛一瞧是江正坤。
「天翼！不要發牢騷，帶你的人加快速度。」黎兆民也騎著一匹灰棕馬到了跟前。
江正坤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和黎兆民一起揚鞭而去。臨走前，黎兆民給我丟了句話，「天翼，我把陳德恩的一個連留給你們照顧傷員，你們要加快腳步。一路向南，只要隊伍不停，你們就要跟上！不許給我掉隊！」
我放下單刀，心裡一種莫名的失落。
陳志康托著一條受傷的腿，躺在擔架上，我特意安排了醫護班的一個護士專心照料他，當初手下的四員大將，如今在身邊的也只剩下已經負傷的陳志康了，一時間，我又在懷念那個天不怕地不怕每天都會說上幾句俏皮話，作戰勇猛的林勁超；懷念那個雖然有點貪生怕死，但是卻無所不曉的王錦德；還懷念那個作戰勇猛的戰新江，懷念……那個槍法奇準的「老人」剩子楊烈……
心情平靜下來，我停下腳步，回身望著衣衫襤褸、沒精打採的戰士們，望著被我們甩得越來越遠的北平城，二十九軍還在那裡奮戰。也不知道蕭瑾桐現在怎麼樣，有沒有離開北平，希望她能帶著蕭敬仁和蕭老爺子離開北平，忽然想起了蕭敬義的囑託，心中油然升起了一絲愧疚。
帶著一份愧疚，一份祝福，我繼續跟著隊伍前行，心裡一直在默念著，「一路向南，一路向南……」